原本就是极有抱负的一个人。既然是他,那么和南夜结盟之事也就不奇怪了。这到底是他利用南夜还是南夜利用他?或者相互在利用?
就听吴烟又说:“除了我,一起来的还有疾风和北苏国的二十名御前亲兵。他们现在负责去引开暗哨了。”
若鸿的思路还围绕在鲁亥的身上,听他说话,茫然的重复了一遍:“暗哨?”
吴烟白了她一眼:“这里可是鲁亥的居所,怎么可能没有高手巡夜?不把他们引开,我怎么摸进来找你?”
窗户上忽然透过来一点跳动的红色,远远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声喊:“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呀!”
吴烟一跃而起,:“疾风得手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若鸿摇摇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证实。而且现在走了,就真的连累那个可怜的女人了。”说到这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切的吩咐他:“你出去以后让疾风转告楚子煜,让他大肆宣扬北苏和呼伦已经结盟的消息。声势造得越足越好。不管用什么方法,鸽子也好,什么也好,一定要快。要紧!要紧!”
吴烟一愣,点点头。
窗户上的红光已经越来越明亮了,内院的丫鬟们也都纷纷起身,出来探听消息。
吴烟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手里:“陛下要我转交给你的。”
手里的东西掌心大小,触手柔腻光滑。若鸿诧异的问他:“给我的?他人呢?”
“他现在去了北苏和呼伦的边境监督开渠引水工程。”吴烟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解释说:“这是陛下从不离身之物,在呼伦国境内,它代表的意思就是如朕亲临。”
说完,将房门拉开一条线,闪身出去了。
若鸿满腹的问题都堵在了嘴里,只能暗暗的叹一口气。摊开手掌,掌中的东西正幽幽然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可以看得出是一枚硕大的海蓝色宝石斑指,惟妙惟肖的雕刻成了一枚兽头的形状,兽头昂首怒吼,显得极有气势,兽眼里镶嵌着两粒熠熠生辉的黄钻。果然是很讨人喜欢的东西。
若鸿坐在床沿上发了一会儿呆,想来想去只得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先将它和母亲留下的紫宝石系在一起。

四十九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若鸿回头看,果然是云姬。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青,似乎夜里没有睡好。
看到若鸿也已经梳洗完毕,她吩咐身后的丫鬟把早餐摆上来。
若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觉得她还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忍不住问她:“昨夜没有睡好?”
云姬瞟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还不是因为你。”
若鸿本来是无心一问,被她这样一说反而有些心虚。连忙低头喝粥。却听她幽幽叹道:“我真的开始羡慕你了。”
若鸿不知她的话所指何意,目光探询的望过去,却看到云姬微微蹙着眉,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只是不停的搅动碗里的肉粥,一副全无胃口的样子。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若鸿忍不住了:“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云姬却放下筷子说:“你陪我出去一趟吧。逛逛街,买点东西,好么?”
这话却正中若鸿的下怀,她爽快的说:“好啊,正好玉笙今天要去办点事。”后半句话没有说,玉笙是要讨债去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出了大门。穿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停在一处庄院的门前。后面马车里的丫鬟们下来服侍着云姬和若鸿下了马车,然后远远的跟在她们后面一同走了进去。
庄院从外面看不甚起眼,进去之后却别有洞天,沿着碎石小径穿过一片枫树林,尽头耸立着一座高达丈余的玲珑假山,转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小桥流水,奇花异卉,竟然是一座极精致的园林。远远看去,影影绰绰有女子的身影穿行其间,显得十分悠闲自在。
云姬向她解释说:“这里是华旖堂的内院,华旖堂有些名贵的珠宝是不能拿出门的,有身份的豪门女眷就只有屈尊亲自来这里挑选了。倒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说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住了若鸿。若鸿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却见云姬微微一笑:“原姑娘,你的来头还真不小。”
若鸿心头一跳,双眼紧盯住云姬,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云姬叹息一声,幽幽的说:“没想到楚王爷竟然是这样用情至深的男子。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若鸿被她闹得心神不盯,她好象知道什么似的。
“昨夜,我见到疾风了。”云姬瞟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揭开了谜底:“他刚摸进内院就撞上了巡夜的家丁。然后,很巧,撞进了我的卧房。”
若鸿大吃一惊,他不是去放火了吗?难道是云姬掩护了他,又放他出去的?
云姬见她表情变幻不定,伸手拍了拍她:“你别紧张,原来在南夜国的时候,我就认得疾风了。他也算我的旧识,有了危险我自然是要帮忙的。是楚王爷差他来找你的?”
若鸿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到云姬一头雾水的表情,她不禁苦笑了一声:“按理说是不会的,但是他跟别人一起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应该是来找我的。”
云姬点点头:“我猜也是,上次在世子府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若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兜圈子,索性单刀直入的问她:“既然说到了楚王爷,你实话实说,昭宁把你送给鲁亥,是不是想要对付北苏?”
云姬脸色大变,失口说:“你怎么会知道?”
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顿时仓皇失色。
若鸿微微点头:“那么是真的喽?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卖命?”
云姬脸色依然苍白,神色却渐渐镇定了下来。她望着远处,唇边浮起凄凉的笑容,轻声说:“我出身贫寒,可倚的唯有相貌。我十六岁就开始周旋在有权有势的男人堆里。左不过是个玩物,在谁的手里又有什么区别?”
若鸿怒道:“可是你就没有想过一旦南夜和喀末联手发动战争,遭殃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么?”
云姬手指微微颤抖,却依然倔强的说:“那是男人们的事,”
若鸿按耐住心里的怒意,淡淡的说:“好,就算那是男人的事,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你就心甘情愿的在这些男人的手里做一个玩物吗?”
云姬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鸿叹了口气,拉着她一同在树下的木凳上坐下,语气委婉的劝她:“鲁亥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美女得不到?能对你新鲜多久?你又没有什么家族势力做靠山,得宠时还好些,一旦失宠,又该如何?你贪慕的就只是这短短的荣华富贵吗?”
云姬垂头不语,眼泪却扑簌簌掉了下来。
若鸿拉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搅在这趟浑水里了。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云姬却摇了摇头:“我的父母都捏在昭宁的手里…”
若鸿知道她已经动心,不禁松了口气:“这有何难?交给我好了。”
云姬讶然抬头,将信将疑的望着她。
若鸿脸色微红,连忙解释说:“我与呼伦国的鹰王有点交情,此事可以拜托他来帮忙。”话音未落,云姬已经拜倒在地。
若鸿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云姬泪汪汪的凝视着她:“果然能够如此,原姑娘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但有所命,云儿无不从命。”
若鸿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初次见我,就有心回护我。这份情我一定还你。最重要的,我生为北苏国人,既然知悉了这样一桩阴谋,断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并不是为了还楚子煜的人情。”
云姬深叹一口气,说:“昭宁送我和一笔金银珠宝给鲁亥,的确是有结盟之意。他想通过我游说鲁亥和南夜同时出兵攻打北苏,届时北苏难以兼顾,必然成瓮中之势。事成之后,以淡江为界,淡江以北的领地归喀末所有,淡江以南归南夜所有。至于还有什么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若鸿听了她一席话,只觉得背后冷飕飕出了一身的汗,连忙问:“鲁亥什么态度?”
云姬微微摇头:“这人城府很深,我也猜不透。但是他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却是人尽皆知。恐怕连南夜也是他的目标呢。”
若鸿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个疑团,忍不住问道:“北苏南夜一贯交好,怎么会突然之间起了这个念头?”
云姬沉思片刻,娓娓说道:“昭宁和楚王爷颇有私交,但是一年之前昭宁身边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幕僚。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昭宁渐渐就动了心思。”
若鸿连忙追问她:“那是什么人?”
云姬摇摇头:“这人身份很神秘,经常隔很久才出现一次。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有一双紫色眼睛。”
若鸿只觉得全身一紧,刹那间四肢百骸都浸透在了彻骨的凉意里。
洛惊风,又是洛惊风,看样子他不仅是要报当年被人夺去心中至爱之仇,而是要变本加厉,搅翻整个北苏国了。他——真的是疯了!
云姬看到她脸色变得苍白,诧异的问她:“怎么了?莫非你认得此人?”
若鸿定了定神,忽然间又想起极其重要的一件事来:她该到哪里去找吴烟和疾风呢?昨天夜里被吴烟转交的东西弄的心神不定,竟然忘记了要问问如何联系!
她沮丧的看着云姬,无比懊恼的说:“我昨天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我忘了问他们的落脚之地了。”
云姬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这个倒不是问题。”
若鸿诧异的望着她,云姬的脸色微微发红,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今晚疾风还是会来的。”
若鸿目瞪口呆,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疾风,原来竟然是假公济私!”想起疾风那张沉稳寡言的方脸,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云姬的脸色刹那之间变成了一个熟透的红柿子。

五十

玉笙大踏步的穿过花园,他的出现往往带着一种阳光穿破云层般的和煦。他背着一只手,笑微微的径直走到了两个女子的面前,藏在背后的右手拿了出来,原来手里拿着两个精致可爱的面人。
两个女子的脸上都露出微笑,若鸿伸手接了过来,将穿红裙的那个递给了云姬,自己留下了一个身穿戎装的女将。
轻轻转动竹签,女将盔甲上的绒毛立刻在风中飘飘欲飞。若鸿伸手轻抚女将冠帽上的绒毛,痒痒的感觉让人打心底里漫上来一丝沁人心脾的温柔。若鸿的心里隐约浮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然而却都是断断续续的,她的生命里好象只有年幼时那一段过的飞快的日子里是有这些甜蜜的小玩意的。
抬眼看着满面笑容的玉笙,轻声说:“这里也有这个?谢谢你啦。”
玉笙笑微微的目光转向了云姬:“我们这就搬去客栈。不能总是打扰你。”
云姬愣了一下:“真要走啊?”
玉笙和若鸿不禁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昨天夜里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若鸿冲她眨了眨眼睛,转头问玉笙:“哪家客栈?”
“西大街平安客栈。”
木桌上一灯如豆。灯光下一张宣纸铺满了半张桌面,四角分别压着水杯茶壶。
若鸿用手支着脑袋,目光顺次扫过了玉笙、吴烟和疾风的脸。这三个人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还在消化她话里的内容。
“还不明白?”若鸿有点泄气了。
吴烟制止了她再来一遍的企图,手指顺着桌上的地图一直游移到了北苏国的西侧:“看,呼伦和安彦国都在北苏的西面,即使可以和北苏结盟,援兵也难以及时到达。喀末和南夜一北一南,两相夹攻的话,北苏确实是很凶险。说不定援兵还没有到…”
若鸿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们的兵都是豆腐做的吧?”
吴烟还没有回嘴,疾风却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不是豆腐做的,但是也差不多。”
若鸿等人都吃了一惊,若鸿迟疑的说:“疾风,你…”
疾风摇摇头,语气显得十分低沉:“我家王爷刚被立为太子,虽然已经杀了洛惊风收回了兵符,但是北苏军中的高级将领有一大半都是洛惊风的旧部。调度起来难度可想而知。如今大敌当前,要培植自己的亲信是万万来不及的了。”
若鸿蹙起眉头,疑惑的反问他:“你刚才不是说洛惊风已经死了吗?他是真的死了吗?”
疾风肯定的说:“他的人头是我呈上去的,不会错。”
若鸿微微摇头:“我总感觉不太踏实。洛惊风自小习武,年轻的时候又曾经在雪龙族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玉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地图上来:“他是不是还活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成功的挑起了北苏国最大的危机。”
吴烟还在考虑结盟的可行性,沉思良久,微微叹了口气:“就算没有实质性的援助,至少能给北苏壮壮声势,多赢得一点准备的时间。”
玉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指向了南夜国:“应该派个高明的说客前往南夜,说服南夜王放弃和喀末结盟的打算,若北苏亡国,南夜也定然不保。没了这个后顾之忧,再加上呼伦和安彦的援助,至少我们要对付的只剩下了一个喀末。”
疾风等人都郑重其事的点头表示赞同。
若鸿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的转到了疾风身上:“我看疾风和南夜倒是很有渊源,不如跟太子爷说说,你去好啦。”
疾风知道她在故意打趣他,一张脸还是涨了个通红,摇摇手说:“原姑娘别开我的玩笑。”
若鸿撇了撇嘴:“你两次三番的夜探香闺,这总不是冤枉你吧。”
疾风满面通红的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见人人脸上都是一付好笑的表情,心里不由的着急,连连摇手说:“你们别误会,我头一次真的是误闯。结果发现竟然是她,我和爷还在南夜的时候,有一次…总之是我得罪了昭宁,就是她给我求的情。她给我帮了两次大忙,有点要求我当然会答应她啦。”
若鸿捉狭的问他:“那她有什么要求呀?”
疾风的脸又红了,讷讷的说:“她说她想吃老三斋的素鸭子。”
若鸿和吴烟登时哄堂大笑,连玉笙也忍俊不禁。
疾风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疑惑的目光顺次扫过大家的面孔,终于落在玉笙身上,略略有些气恼的说:“玉公子,你说说我哪点做的不对了?”
若鸿和吴烟复又大笑。玉笙略带责备的瞥了他们一眼,抿嘴一笑,说:“倒没有不对,他们也不是为了这个取笑你…”
吴烟笑道:“疾风大哥,你实在是…太实在了。她是鲁亥的妃子,想吃个素鸭子用得着半夜三更的让你送来吗?”
疾风的脸立刻又涨红了,“她真的是说…”
若鸿看这老实人真要急了,连忙拉住了吴烟,对疾风说:“我们大家都看出来了,她是喜欢你了。”
疾风的下巴立刻掉了下来,嘴巴张得能吞下去一个鸡蛋。良久,才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会吧…”
若鸿等人相视而笑,玉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恐怕是真的。”
玉笙素来持重,疾风一直对他十分信赖。听他也这么说,一张脸又红了。眼前顿时闪过云姬在南夜国世子府时,披一身轻纱跪在昭宁面前为自己求情时楚楚动人的模样。一时间心乱如麻。
玉笙想的却是此事的为难之处,云姬纵然在鲁亥的后宫里地位不高,但是毕竟也是位妃子,即使大家有心成全她对疾风的感情,恐怕也…目光瞟向若鸿,却见她双目闪闪发亮,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了。
若鸿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云姬说鲁亥之所以会带着她秘密的潜入坚洲,是因为昭宁和鲁亥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疾风惊讶的说:“观礼之后,昭宁已经返回南夜了…”
若鸿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云姬说她也不清楚会是什么人来,也许是昭宁自己,也许是他的亲信。带云姬来的目的就是让她认人。”
玉笙的目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的说:“难怪他们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天。看样子,昭宁的人应该还没有到。”
吴烟忽然恶狠狠的说:“来的若是昭宁,干脆我们把这个祸害解决了。”
若鸿吃了一惊:“他可是南夜国的世子…”
玉笙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主意,若是让南夜王相信是喀末人杀了自己儿子,那他还会跟他合作么?”
疾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恐怕难。不能调用城外的驻军,只是靠我们几个的力量…”
玉笙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他偷偷潜入北苏边境,必定不会带着大批的护卫,我们几个也未必就处于劣势。不妨静观其变。”
他的表情沉静如水,目光扫过几个人的面孔,最后落在了若鸿的脸上,“这最重要的任务么,就是跟云姬保持联络。自然就交给你喽。”
“没问题,”若鸿嫣然一笑,“晚上有事的话,疾风可以去。”
疾风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拿我开玩笑。”
若鸿忽然凑到他面前,用十分正经的语气问他:“你该不是嫌弃她吧?”
疾风一怔:“我怎么会嫌弃她?她是有钱人家的夫人,我只是个…”
若鸿打断了他的话,干脆的说:“好,只要你不嫌弃她,我就帮忙帮到底。不过,”她凝视着疾风的双眼,十分认真的叮嘱他:“云姬是个苦命的女人,如果你们能在一起,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万万不可负了她。”
疾风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不定,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五十一

窗户半开着,初夏的夜风中远远传来夜虫的呢喃,显得幽静而安详。
在这极北之地,即使在盛夏时节入夜后仍然十分凉爽。但是在南夜国,这时节已经十分炎热了。云姬记得去年就是这个时候,几个贴身丫鬟将卧房里的幔帐都换成了轻薄的纱帐。她一直喜欢粉色,所以,在世子府里她所有的用具几乎都是粉色。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知不觉扫向坐在她对面的昭宁。
昭宁要比她印象之中的模样更清瘦,也许这一段时间一直奔波的缘故吧。但是双眼却闪闪发亮,除了鲁亥,他几乎没有闲暇去理会席间其他人。当然,她既然已经被他转送给了鲁亥,自然就是鲁亥的人了,昭宁自然不会冒险做出什么得罪鲁亥的举动。一想到这里,云姬的手在桌子底下握的更紧,连长长的指甲也深深陷入了手掌里。
不知道是不是鲁亥面前的那盘素鸭子触动了她,让她突然之间就想起了疾风。当他那张方正的脸出现在脑海中时,云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随之浮起的就是一片浓重的担忧,他所说的话真的能够实现吗?真的能够远远离开这些险恶的漩涡吗?
她的目光缓缓落到鲁亥的脸上,鲁亥正凝神倾听昭宁的计划,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平静。相比之下,昭宁的目光显然要热切得多,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张她一度十分熟悉的脸此刻看来竟然说不出的陌生。至少她从未在原来那个昭宁的脸上看到过如此谦卑的表情。是他变了?还是他始终就有这样的一面只是她从未发觉过?
她厌恶的转开了头,不料正好和那紫色眼睛的神秘军师四目相对。她的心不禁微微一颤,立刻察觉到他和昭宁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在她的印象里,他前后只出现过两三次。但是每一次他身上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那双奇异的眼睛里也散发着震慑人心的锐利。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表情、目光都显得过于冷清了,竟仿佛在看别人表演他不甚在意的戏剧一般。若是她没有料错,这一切应该都是他挑唆的结果,怎么此刻他反而会有置身事外的态度呢?
军师与她对视不过一刹那而已,随即就漠然的移开了视线。他的目光淡淡的凝视着餐桌中央几乎还没有人动过的烤全羊,似乎沉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紫色的眼睛里忽然之间就蒙上了一层冷冰冰的硬壳,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拒之门外了。
“云姬?”耳边有人在喊她,她恍然间回头去看,原来是鲁亥,他的目光中略有诧异,似乎是在责备她不该走神。
“老爷有什么吩咐?”云姬微微一笑,对他表情里微微的责备视而不见。如果疾风的计划可以顺利的实施,那么她很快就用不着再对这些男人曲意承欢了。
鲁亥的目光似乎变的深沉了起来,他十分在意的打量了她两眼,然后用平淡的语气提醒她:“世子有话在问你呢。”
云姬平静的将目光转向昭宁。她的反应大概也有些出乎昭宁的意料,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了自己的问题:“我们来之间,有探子说最近府里有几位形迹可疑的客人经常来拜访夫人?”
云姬的心微微一跳,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是啊,几个在南夜国经商的朋友。碰巧遇到了,所以请他们来这里小住了两天。”说着,笑容满面的转向了鲁亥:“这事老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