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头顶上空的烈火鸟正在向它的主人报告目标的准确位置,叫声也一声比一声更急切。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一点一点向他身上汇集的杀气了。
他将两把弯刀握在手中,双眼眨也不眨的紧盯着烈火鸟尾羽所指的方向。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吴烟已经解决了一个对手。
摘星翻身下马,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他忽然发现所处的地形对自己是十分不利的,这里是一处浅浅的谷地,在当地的口语中被称为“猎鹿的地方”。原来的计划中,他打算在这里打个埋伏,解决掉万葵堡的追兵。却万万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个吴烟,拦住了自己的左右助手,而随后出现的这只神秘的烈火鸟竟将自己也困在了这里。没有看到自已露面,埋伏在一里之外的伏兵是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万葵堡的方向,两个灰色的人影鬼魅一般飞掠过来,其中一人去支援自己的同伴,直奔吴烟而去。另外一人却奔到摘星面前,做了一个焦急的手势。摘星瞥了他一眼,知道拦截万葵堡的人恐怕是顶不住了。
这人也从摘星不同寻常的神情中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
天地之间突然之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隐隐传来不易觉察的声响,象茸茸细雨落在花园里,又象秋风扫过远处空旷的庭院,听不真切,却叫人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不安和疑惧。
这人看到了空中盘旋不定的烈火鸟,暗暗从衣袖里摸出暗器,却被摘星以眼神制止。对方是何方神圣尚未可知,若伤了烈火鸟,事情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而烈火鸟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绕了一个大圈子迅速飞走了。
盆地的边缘渐渐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晨光,就好象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布景。象应和这天然的布景一般,山脊上眨眼之间出现了剪影一般的一队人马。清一色黑色的骏马,马上的骑士都穿戴着黑色的盔甲,沉默无声的伫立在山脊上。
和吴烟对战的两个擒天门手下也已经住手了,退守在摘星身旁。
两方人马沉默的对峙。无形的压力自上而下,紧紧锁住山谷中央的目标。
两队骑兵冲下山脊,从侧翼切断了摘星的退路。将摘星等人团团围在中央。
山脊上分出一支队伍缓缓向下移动,一人一骑走在最前方。
这人跨下的骏马极其神骏,马上骑士的装束虽然与其他人差别不大,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王者之气。面盔后面一双锐利的眼睛,更是充满了隐而不发的力量。
他勒住缰绳,冷冷的打量着摘星,目光落下来,扫了一眼他身旁马鞍上的被卷。再抬头,目光中突然充满了怒意。
“人留下”他冷冷的开口:“你们走。”
摘星眼角的余光扫过黑压压的包围圈。好象没有什么反击的余地。
“好。”他痛快的回答。
黑衣骑士挥出长鞭准确的卷住了他马鞍上的被卷,用力一收,被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了他的怀里。
摘星看到他凌厉的眼神又落回到自己的身上,只好开口解释:“迷香。一个时辰自己可解。”
黑骑士轻轻摆了摆手,摘星身后的包围圈让开了一个出口。
摘星强做镇定的拱了拱手,说了句:“后会有期。”便带着手下飞快的退走了。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洼的深处,黑骑士才收回视线,他用马鞭轻轻挑开被子的一角,目光之中光彩流动。
“睁开眼”他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醒着。”
若鸿的眼睛闭的更紧了。
突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乍惊乍喜之下,若鸿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声音曾经给予她安心的感觉,而此刻却令她心跳加速,连眼睑也在不停的颤抖。
她能感觉到拥抱着她的一双手臂收紧了。
一丝灼热的气息靠近了她的鬓边,他的声音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再不睁眼,我就…吻你。”
若鸿一惊之下,眼睛却闭得更紧了,脸颊上却漫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敲破了旖旎温柔的风景。灼热的气息离开了她的鬓边,若鸿松了口气,转眼想到自己狼狈的处境,脸不由的更红了。
耳畔传来刀锋故做冷静的声音:“在下万葵堡刀锋,请问大侠高姓大名?”
黑骑士用一只手向上推开面盔,露出一张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鹰一般锐利的双眼打量着来人,性感迷人的嘴唇微微向上挑起一个好看的笑容。
“易穆天· 飞鹰”他的声音因为好心情的缘故而透着雍懒的气息。他低头看看怀里的睡美人,她正偷偷打量他,冷不防四目交投,目光慌忙躲闪到一边,却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飞鹰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刀锋凛冽的目光从被卷上收了回来,抓着马缰绳的一双手因为过分用力而青筋毕露。
他身旁的玉笙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行礼,口称:“草民玉笙,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飞鹰抬手,示意他起来。
“原来是呼伦国鹰王陛下”刀锋的心一沉,语调也不自然起来:“陛下救了在下的表妹,还请陛下将人交还给在下,万葵堡上下不胜感激。”
飞鹰诧异的挑起一边的眉毛,目光扫向队伍后面的吴烟。吴烟轻轻点了一下头。飞鹰收回目光上下打量刀锋,他当然不会忽略刀锋那双过分用力的手和一旁玉笙阴沉的表情。反倒是另外一个目光清亮的青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上去比较没有威胁。
看他一直沉吟不语,刀锋有些按耐不住了,“陛下…”
“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飞鹰若有所思的目光始终在刀锋和玉笙两个人脸上逡巡不定:“这位姑娘乃是小王未过门的妻子,恐怕还是跟着小王更为合适。”
他满意的看到刀锋和玉笙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表情,再低头看看他的“未婚妻子”,她也睁大了紫色的眼睛,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他冲她眨了眨眼睛。出乎他的意料,她并没有怒气冲天,只是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飞鹰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假装没看见。无论她愿意不愿意,这次他都要把她带走。
山脊上一名骑兵飞驰而下,来到队伍外围时,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飞鹰马前行礼,高声禀报:“回禀陛下,安彦国世子完颜松殿下前来迎接陛下御驾。”
飞鹰点点头,“请。”
放眼望去,衣甲鲜明的一队人马正翻过山崖,迤俪而来。最前面的是一位身长玉立的年轻公子,满脸惊讶的看着山谷中奇怪的阵列。刀锋等人均已下马俯地行礼。
“陛下别来无恙?”完颜松利落的跳下马背欲行大礼,却被飞鹰的近卫拦住。
飞鹰笑道:“不过小别而已,小王还没有说叨扰的话,完颜兄怎么如此客气?”他见完颜松不住打量他怀里的被卷,哈哈笑道:“这里就是你一心想见之人,不过,此刻不大方便见客。”
完颜松露出好笑的表情,瞥了一眼俯地行礼的刀锋等人,一本正经的说:“陛下行事常常出人意料。”
飞鹰哈哈大笑。若鸿缩在被卷里,恨不得念个咒语让自己消失掉。
完颜松亲自扶起刀锋,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知道陛下要来安彦国的消息?竟然比我还早一步来接驾?”
刀锋额头上青筋直跳,若是让他怀疑万葵堡的耳目已经渗透到了禁宫,后果将不堪设想。连忙说:“万葵堡昨夜有刺客,我等是一路追拿刺客,与鹰王陛下只是巧遇。”
完颜松这才注意到他们一副衣衫不整的打扮,哈哈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不如我们顺路拜访一下老人家,也在府上叨扰一顿早饭如何?”
万葵堡是安彦国最大的江湖势力,王室重点拉拢的目标。而且他即将与万葵堡结亲,也惟恐在呼和秦那傲慢的老头眼里落下失仪的把柄,导致婚事受阻。
完颜松的话却正中刀锋下怀,连忙派出一名随从赶回堡里送信。
飞鹰也爽快的点头,自从收到吴烟的急报,他一方面送信给完颜松请他帮忙调查万葵堡和若鸿下落,同时和他的禁卫军日夜兼程赶往安彦国,实在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而且,既然若鸿还有亲戚,要把人带走好歹也要跟人家打个招呼啊。

三十七

隔着一道琉璃屏风,外间大厅里的谈话声清晰可闻。
若鸿靠在软蹋上,刀锋的母亲严氏和梅红一左一右围坐在她的身边,却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相比较她的身体,她们明显的更关心外面的谈话。其实这烂迷香只要找一丸“清露”就可以解了,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看样子没有人替她想这个。
梅红突然在她手上用力的捏了一把,若鸿愣了一下,才发觉外面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看到梅红捉狭的表情,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陛下说鸿儿…”呼和秦迟疑的声音,似乎在犹豫该怎么措辞才不会扫了飞鹰的面子。
“小王此次离开呼伦,也是为了找她”飞鹰的声音:“在我们大婚之前,她是…在送亲的路上丢了。”
若鸿翻了个白眼,可惜没有人看见。相信外面的人现在肯定都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做“在送亲的路上丢了?”这狡猾的狐狸,关于她当时假冒的身份姚无双,他怎么又只字不提?
完颜松呵呵笑了起来。
呼和秦犹豫的声音:“不知这门婚事…”
飞鹰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成竹在胸:“这门婚事是北苏皇太后一手促成。齐王殿下亲自来送亲,只可惜…”
若鸿心里想:“编吧,看你接着怎么编。”
“只可惜送亲的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一只野狗惊了马,当时场面非常混乱,所以…”狡猾的狐狸适时的收口,把想象的余地留给了听众。
若鸿几乎能想象出大家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转头看看严氏和梅红一脸的同情,肚子里有种要抽筋的冲动,就不知道如果卓烈听说自己原来是“一只野狗”,又会有什么反应?
“即便如此,陛下此刻带走表妹也与礼不和。”刀锋的声音异常僵硬。
“人,小王一定要带走。”飞鹰的声音还是云淡风清,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一片寂静。
气氛好象有点僵呐。若鸿撇撇嘴,没有意识到脸上的肌肉已经可以活动了。梅红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外面都要出人命了,就你还没心没肺的。”
“若鸿必须跟我走”飞鹰淡淡开口:“否则沿路都是擒天门的杀手,凭你们自己的力量,活不到北苏国。”
“你…”刀锋的声音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怒意。
“不知道陛下有什么计划?”这是刀锋的父亲云雷,不露痕迹的拦住了刀锋的话头。
完颜松呵呵笑道:“北苏下月立太子,父皇和鹰王陛下都已经收到皇帝的邀请前去观礼。擒天门纵然无法无天,想必也是不敢打御驾的主意。”
静默良久。
呼和秦的声音:“鸿儿弱质女子,老夫不愿意让她再涉险。陛下的好意…”
“她必须去”飞鹰的声音毫无回转的余地。
若鸿倾听他们的谈话,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飘而过,却快的让人抓不住。
飞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有两个人,如果不能亲手杀了,她就永远也不能够从那场噩梦里解脱出来。”
如同当头棒喝,若鸿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飞鹰的话竟然每个字都沉甸甸的砸在她的心上。
“陛下说的是…”玉笙的声音,他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声音却颤抖的厉害。也许飞鹰说的话他也曾经想到,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毕竟,她是那么的柔弱…
“郑青和洛惊风。”
外间寂静无声。看不到,也猜不出他们此刻都是什么表情。
若鸿垂下头,泪水潸然落下。
北苏,天晋十一年。
京城瓦都的初春似乎来的格外突然,一夜春雨之后,楚子煜突然发现窗前的迎春花竟然已经结出了嫩黄的花蕾。
微风拂面,果然已经带着几分融融的暖意。
一个内侍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垂手行礼,恭恭敬敬的说:“回殿下,皇太后到。”
楚子煜惊讶的挑眉,还没来得及问问详细的情况,隔着御花园的一角,眼角已然瞥见九曲廊桥上迤俪而来的一队人马。
眼里到底浮起了一丝不耐,又被楚子煜硬生生按耐下去。
迎上前去,恭顺的行礼,却意外的发现皇太后身边还有一个风流俊俏的年轻公子,竟然是南夜国世子昭宁。楚子煜原本以为他已经回国了的,没想到竟然还滞留在瓦都。
心头有些不快。脸上却是温润如玉的一丝浅笑。匆匆和昭宁交换了一个彼此会意的眼神,楚子煜跪下行礼,口称:“子煜见过皇祖母。”
皇太后呵呵一笑,“起来吧。”
楚子煜起身,向昭宁拱手行礼:“不知道世子还在瓦都,你的手下怎么怎么说你昨天要起程回国呢?”
昭宁抿嘴笑道:“我原本是要向太后辞行的,没想到,太后好意留我观礼。说等子煜兄加冕礼之后,和我的王兄一同回去。昭宁自然从命。”
楚子煜瞟了一眼皇太后,微微一笑:“皇祖母留你,那再好不过。”
昭宁意味深长的抿嘴一笑,转身向太后行了个礼:“太后允许昭宁先一步退下,既然要留下参加子煜兄的加冕礼,有些事少不得要重新安排。得空昭宁再来陪太后说话吧。”
皇太后点点头,一双眼睛却始终落在楚子煜的脸上。
楚子煜的脸上还残留着长途跋涉后的一丝倦意,但是人却出落的更加沉稳了。宝石一般的黑瞳越发幽深的看不出任何内容。他微微垂下眼睑,象已往一样伸出手臂搀扶着她,却突然之间让她有了一些异样的陌生。
祖孙二人沉默的向前走着,宫女和侍从都远远的被甩在后面,皇太后突然顿住了脚步。
楚子煜诧异的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绿树掩隐之中露出一抹红墙,心头不禁微微一颤。
“栖霞宫”皇太后眼波迷离的注视着那一角宫墙,似乎沉入了久远的回忆里:“栖霞宫啊,煜儿,你就是出生在这里的。那天还真是下了好大的一场雨…”
栖霞宫是楚子煜亡母明妃生前的居所,十数年来一直空置。宫里传言明妃生前极受宠爱,故而去世多年,不但住所仍然保持原貌,连庭院里的摆设都不曾改变过位置。这些话楚子煜自己也隐约听到过,却始终不曾放到心里。毕竟这里是皇宫,情分这种看不见抓不着的东西从来就不能算做是筹码。
“煜儿”皇太后表情哀切,目光直视他的双眼,却失望的发现他竟然不愿和她对视。
“煜儿”皇太后不甘心的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你还在责怪哀家吗?”
楚子煜面无表情的垂下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的隐痛:“皇祖母的话折杀煜儿了。”
皇太后在这瞬间露出了掩饰不了的老态,“你还在责怪祖母,可是…哀家也不曾预料这个孩子如此短命…”
“如果她是真的无双,您还会把她嫁到呼伦国去吗?”楚子煜抬起头,第一次和她对视。
皇太后微微一愣,随即斩钉截铁的说:“会。”
楚子煜心里有什么东西还未曾浮出水面,就再一次沉入了水底。
融融的微风拂起他乌黑的发丝,仍然是温润如玉的翩翩美少年,却散发着落寞的气息。仿佛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离了开来。
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抬头望去,一群穿着朝服的人众星捧月一般正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栖霞宫侧面的甬道上走过来。
这人鬓边微微有些灰白,两道浓浓剑眉下,一双紫色的眼睛宛如妖魅一般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他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举止永远都雍容高贵得无懈可击,但是每次看到他,楚子煜的心里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人的目光转了过来,隔着长长的甬道和楚子煜有了一刹那的对视。同样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楚子煜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喜欢这个人。
这人已经率先在甬道边跪下行礼,在他的身后,朝臣们参差不齐的都跪了下来。在这一片噪音之中,楚子煜还是只听见了他一个人的声音,不急不徐,仿佛万事都成竹在胸。
“臣洛惊风见过太后千岁、太子千岁。”
皇太后脸上浮起慈祥的浅笑:“众位卿家都是朝廷重臣,有公事要忙,不用多礼了。”
洛惊风率先起来,恭顺的垂手立在一旁。
皇太后貌似不经意的走了两步,又停住脚,笑盈盈的说:“哀家几乎忘记了恭喜国师,听说国师已经应允了南夜国小世子的婚事?”
洛惊风微微一笑:“臣之喜,亦是北苏之喜。”
皇太后似乎就在等这句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那小女儿是叫喜冬吧?让她明天来宫里陪哀家聊天,顺便让哀家给她添几样嫁妆。”
众朝臣脸上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只有上前一步行礼称谢的洛惊风依然沉静如水,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楚子煜在这一瞬间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想撕开他四平八稳的外壳看看里面的真内容。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跟他也许是同类,永远带着光彩夺目的面具,说着不着边际的假话,也许太习惯了这副面具,所以连自己的真面目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样子的了。
“各国使臣听说已经陆续到达京城了”皇太后微微蹙眉:“驿馆的安排…”
洛惊风唇边浮起温雅的浅笑:“陛下已经安排专人接待使臣,朝臣一律不得私自结交。所以,此事臣…”
皇太后点点头:“是哀家糊涂了。听说呼伦安彦两国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洛惊风的目光扫向一旁,与楚子煜四目相交,似乎两种有质感的东西撞击出了几丝火花,随即各自散开。
一个瘦小的内侍从甬道的另一侧匆匆跑了过来,看到他们似乎松了口气,匆匆行礼说:“陛下又问起国师大人了。”
洛惊风带着众臣向皇太后辞行,随那内侍快步去了。
楚子煜阴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人群中的洛惊风,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深处。

三十八

地上横卧着一具男人的尸首,头发散乱,身上的绛紫色长衫血渍斑斑,已经乱做一团。烛光摇曳之中,后背两道交叉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吴烟皱着眉将尸首翻过来,这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眉心有一粒朱砂痣。
飞鹰阴沉着脸,围着尸首缓缓转了两圈。又踱回到了若鸿的身边,若鸿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夫子山?”飞鹰抬眼凝视着吴烟:“没有发现他是跟谁见面?”
吴烟摇摇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赶到原家后花园,刚刚把树洞里的东西放好。就看到这位郑爷急匆匆的跟下人交代去准备马车。我一路跟着马车到了城外的夫子山下,他打发车夫自己回去。然后他就开始爬山。”
“一直是他一个人?”飞鹰疑惑的问:“上山的路上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吗?”
吴烟摇头:“不但是一个人,而且他一路上还刻意和游人保持距离。一直到了望月亭。那时天色有些昏暗,他在亭子里心不在焉的走来走去,然后就钻进旁边的树林里。我听到打斗的声音赶过去,他已经被人吊挂在树上了。”
飞鹰冷笑一声:“好快的身手。”
刀锋蹲在一边伸手按了按伤口,“应该是摘星的手笔。”
吴烟也点点头:“在我们所知道的人里,只有摘星的双刀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但是,郑青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跑腿打杂的,何至于摘星亲自来解决他?而且还要留下如此明目张胆的痕迹?”
“也许我们的行踪至始至终都没有瞒过擒天门”玉笙端了一杯热茶递给若鸿,缓缓说道:“若鸿是必定不能放过郑青的,摘星不过杀人灭口而已。也许郑青真的知道不少什么秘密呢。”
飞鹰点点头:“摘星也许是有意让我们知道凶手就是他,说不定,郑青的尸首本身就是给我们下的挑战书呢。”
他看看周围的人,唇边浮起淡淡的笑容:“既然已经挑明了,索性我们也大方些。明晚上安亲王设宴,洛惊风也是宾客之一。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去。第一个回合可不能输给他。”
刀锋和玉笙对视一眼,玉笙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飞鹰:“我和刀锋不是官身,不如让我们混在侍卫之中守在外面。”
飞鹰沉吟片刻:“也好。”
若鸿迟疑的抬起头看着他:“我也想去。”
飞鹰展颜一笑,干脆的说:“好。”
华灯初上。石板路上游人如织。
若鸿隔着纱窗,无意识的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旁边的飞鹰一言不发的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马车轻轻摇晃,车棚四角悬挂的璎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不要把我的头发弄乱了”若鸿闷闷的说,身体却靠在他怀里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