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养熟了的哈巴狗一转身却变出来一张狼脸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还是邢原说得对,她是被人给惯坏了,所以总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看在于氏财大气粗的份上,无条件地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可事实却是:自己被捧着…利用了。而且,还是被利用了去对付自己的家人。
不能随意出入,手机也被拿走了,连求救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求救。现在的状况应该算是被软禁了吧?于洋知道自己应该沉住气,可是能想到和能做到永远都是两个概念。看着盘子里拨拉得乱七八糟的米粒,于洋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乱了手脚。
餐厅门口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也许是没有想到这人时间餐厅里还有人在,男人声音压得虽然很低,却还是很不幸地被于洋听了个清楚——“靠!这还用问?你是傻子吗?你滚回去告诉三哥,就说是我说的:要是不想惹麻烦,手脚千万得弄利索——想留着那个姓罗的小子给你当爷爷啊?!”
于洋原勺子当的一声掉在了盘子里。很清脆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心动餐厅门口窃窃私语的两个人。
其实,在他走进来之前,于洋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在孟恒宇的身边,能张口闭口叫他“三哥”的人并不多。而在这座别墅里,算来算去,就只有一个陆显峰。
他的公开身份是孟氏的法律顾问。不过了解底细的人都知道,这个“顾问”的职权范围还包括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意。而他和孟恒宇之间的交情也绝不止是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传说他一把枪玩得出神入化,还曾不止一次地救世主过孟恒宇的命。
这人煞气重,又有一双阴阳怪气的眼睛,于洋一向是有点怕他的。可是“姓罗的”三个字却像钉子似的扎进了她的耳朵,几乎令她跳出了起来,“你说的是谁?”
陆显峰吊儿郎当地笑了笑,“哟,于小姐,一个人啊?”
于洋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罗青枫?“
“啊?你说谁?”陆显峰的视线游移到了她的盘子上,心不在焉地叹了口气,“怎么又是烤饭啊,昨天不是做过了吗?难道芝士这玩意儿超市在搞特价促销?”
于洋将手里的勺子重重掼在桌面上,转身冲出了餐厅。
“于小姐,”陆显峰的声音在她背后懒洋洋地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并不怎么诚恳的解释意味,“三哥有公事在忙。我想,你最好不要选这个时候去打扰他。”
于洋停住脚步,目光落回到他的脸上时,居然也是一脸隐忍后的平静,“你被称作孟爷的‘左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问题是什么。”
陆显峰耸了耸肩,“有种风俗是,右手吃饭,左手洗屁股。看我这个钻你也该猜到了,我在三哥手底下只是个干粗活的小喽啰,我能知道什么呀,是吧?”
于洋的愤怒渐渐变得尖锐起来,“陆——显——峰——!”
“到!”陆显峰立马站得笔直,“于小姐有什么吩咐?”
于洋原胸口剧烈起伏,可是,即使在盛怒之下,对这个人她仍然心存忌惮——人在危险面前,总是本能地避免将冲突变得更尖锐。牙齿咬了又咬,于洋愤然冲出了餐厅。
在她身后,陆显峰摇了摇头,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么容易就上钩…真没意思。”

罗青枫抽空了半包烟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正是他预料之中的那个人——事实居然和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
罗青枫抬眼望着来人,语气苦涩,“于洋,这么做,你真的觉得有意思?”
于洋原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听到罗青枫的话,她眼圈又是一红,心头莫名地委屈。可是扁了扁嘴,眼泪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罗青枫又想点一支烟,可是抽出来之后又塞了回去,心烦意乱地将烟盒揉成了一团。
“说吧,”罗青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戒备森严的一方庭院,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什么条件?”
于洋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放弃画廊,放弃这个城市、这个人,跟你立刻回德国?还是在这里就结婚?现在,马上?”罗青枫听到了身后轻微抽泣的声音,却没有回头,“于洋你为什么就没想过,你和我认识了那么久却终于走到这一步,跟别人根本就没有关系呢?即使没有韩晓,随便出来一个李晓王晓,结果还是一样…我不管选了谁,最主要的目的,都是为了要躲开你。”
于洋在这一刻,真的很想滑坐到地上去,像个孩子似的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但是眼泪这东西,只有在面对在意自己的人时才有价值。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搞得一团糟,她已经亲手掐断了和这个男人之间可以继续下去的纽带,又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放绷自己的委屈?
这一切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何况,再这么哭下去,连她也保不准显示器后面的那个男人会不会改变主意。她手里,已经没有继续冒险的砝码了。
于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意图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走吧,我送你出去。”
罗青枫疑惑地转身,可是于洋已经走出了房门,他看不到她的脸。
罗青枫快步追了过去,可是一只脚还没有踏出房门,一个黑布口袋已经兜头罩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只绵软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于洋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平静然而疲惫,“我送你回去,别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她试探着在罗青枫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两点,可罗青枫完全没有反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于洋仍然感到失望。可是,谁能指望一个在普通环境里长大的人会识别摩斯密码呢?如果是邢原在…
“韩晓呢?”罗青枫忽然停住了脚步。
一只大手在他后背上重重推了一把,“走你的!那女人早走了!”
罗青枫踉跄两步,身旁的于洋连忙扶住了他。罗青枫抓紧了于洋的手,不放心地追问:“他说的是真的?韩晓已经走了?”
于洋握了握他的手,“走吧,孟爷已经把她交给邢原了。”说完这句话,于洋的手心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可以透露的信息在这句话里已经达到了极限,不能说得更清楚了。还好,身后的几个人并没有出来制止她。
于洋在罗青枫的手背上反复地敲打一段密码,罗青枫终于有所察觉。可是那根敲打的手指还没有停下来,罗青枫已经被人推开了。
骤然间陷入一团无所依持的黑暗中,失去了唯一可触摸的那只手,罗青枫心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阵慌乱,“洋洋?”
“Leo,”于洋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充满了绝望,“对不起!”
“洋洋?”罗青枫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你不和我一起走?”
“对不起…”
有人抓住了罗青枫的双臂,用力地扭在他背后捆了起来,然后粗鲁地推着他往前走。
“洋洋,洋洋?”没听到回答,罗青枫开始感到害怕。如果这一切并不是由于洋来控制的,那么幕后的那个人又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脚下绊了一跤,罗青枫脸朝下被塞进了汽车的后座里。有人坐在他的身边,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烟草味,是陌生人的气息。
罗青枫试着动了动双手,可是那人绑得太紧,他挣扎不开。车厢里似乎有三到四个人,但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有汽车发动机低沉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
身边的男人一言不发地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推出了车外。
罗青枫一跤摔倒在地,全身上下被碎石硌得生疼。头顶传来刻意压低了的男人的声音,“想活命的话,你最好识相一点,别乱说话。”
罗青枫回到自己的画廊时,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小时了。
已经过了午夜,街道上静悄悄的。
路灯下,一个男人正低着头在画廊的门外走来走去,脚边一堆凌乱的烟头。听到脚步声,蓦然抬起的双眼犀利如鹰。
“你自己?”路灯的光晃在他的眼睛里,亮得刺眼。他慢慢走到了罗青枫的面前,刻意放慢的语速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怒意,“你丢下两个女人,自己回来了?”
罗青枫心乱如麻,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怔愣片刻,才讷讷地解释,“于洋态度端正,孟老三已经把韩晓交给你了…”
“那洋洋呢?”邢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罗青枫缓缓垂下了头,“她…她…”
邢原拎着他的领子,重重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罗青枫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一跤坐倒在地。
再抬头时,邢原那辆依靠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已经风驰电掣般冲进了茫茫夜色。

“龙井虾仁,宋嫂多于羹,是子冬笋,炒酱丁,西湖莼菜汤…都是厨师的拿手菜。听孟爷说,这里的厨师也是地产的杭州人,他做的菜还得过奖呢。”
韩晓缩在沙发里,神色木然地望着于洋新手给自己布菜。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己,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如今自己已经是她的瓮中之鳖,她更没有理由对自己如此殷勤——以这种补偿一般的讨好态度。
韩晓抱着双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被看的那个人终于挺不住了。
“别这样看我!”于洋靠在桌边,神色尴尬,“我又没有什么恶意!”
“处心积虑地抓住了一只老鼠,然后对老鼠说,我没有恶意?”韩晓嗤笑,“于洋,你可真幽默。”
于洋的脸色有点发白,瞪视着韩晓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事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啊?”韩晓挑眉而笑,“这么说,绑匪只是凑巧和你认识了?”
于洋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
韩晓冷笑,“我信不信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意思,要他信才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就勾起了于洋的满腹隐痛。其实她自己何尝不知?事情闹到这一步,她是无论如何也扯不清了。她就在孟恒宇的别墅里住着,孟恒宇绑了她看不顺眼的人,说这事跟自己没有关系…谁信啊?”
“罗青枫呢?”韩晓追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于洋怒道,“关起来索要赎金,还是喂养了春药拍A片?”
“你的感情…不过如此。”韩晓冷笑,“换了是我,我也不要你。”
于洋冲到她的面前,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韩虹知道自己的话会激怒她,但没想到激怒她的后果不是套出了她的实话,而是给自己招来了第二个耳光。她坐在沙发里,压根也没地方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自半空中呼啸而来,马上要贴上自己的脸颊时,却又诡异地向后一顿,只带起了一阵掌风,混合着她身上限量版名贵香水的味道。
韩晓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鬼魅一般出现在于洋身后的男人——满身煞气的男人面沉如水,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于洋后退一步,气急败坏地挣开了他的钳制,“你干什么?”
陆显峰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话该我来问你吧?于小姐今天火气好像很大,连三哥请来的客人都敢打。是不是刘大厨的菜里加错了东西啊?难道加了火药?”
“你!”于洋瞪着他,却不知该拿什么话来打击他才好。孟恒宇或许还有理由让她三分,但是眼前这个人不论是斗嘴还是斗心眼,她从来就没有赢过。
陆显峰略显夸张地冲韩晓颔首致意,“韩小姐千万不要介意。您可是我们的贵客,真要有什么闪失,回头可怎么跟K帮交代呢?”
韩晓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望向了于洋。
于洋的脸色是诡异的白,瞪着陆显峰的目光活像是见了鬼。
“K帮是干什么意思?”韩晓终于按捺不住了。可是问题问出口,却没有人回答。于洋面色惨白,只是瞪着对面的男人。而那个被瞪着的男人却微微一笑,在退出房间之前,留给韩晓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说的K帮,指的是…邢原?”韩晓走到于洋面前,不确定地追问她,“是不是?”
于洋转过头,没有回答。
“放走了罗青枫,留下了我…..”韩晓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于洋,“你以为留下我,就会招来邢原?”
看着于洋面色微变,韩晓止不住心口发凉,“你明明知道他们要算计他,对不对?你明明知道,还跟着他们一起算计他——他不是你哥吗?”
于洋不耐烦地推开了她,“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韩晓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那个人刚刚带着身体里的子弹被人抬回了愉园,也许伤口还没有结起硬痂来…也许有很多人等着看他倒下,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为什么偏偏要由他来承受被亲人背叛的痛苦?
韩晓心如刀绞,想也没想就重重一掌扇了过去,“你到底是不是人!”
于洋后着脸踉跄两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你打我?”
韩晓红了眼睛,身体不停地抖,连声音都随之微微发颤,“我不该打你,我该杀了你!我该在你算计他之前杀了你!”
于洋望着她,神情怨毒,“你既然这么关心他,为什么要离开愉园,跑回T市来跟我抢Leo?如果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货朝三暮四,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韩晓心头如遭重击。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她非要在那个时候离开愉园?为什么在离开之后却又牵肠挂肚,不能自己?为什么她总是等到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了,才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真实的渴望?
为什么对她来说,要承认心中真实的想法会如此困难?
是不是因为躲在一段距离之外,暗暗地倾慕一个影子是安全的,而接纳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却很危险,所以自己本能地挑选了那条安全的路?
可是,当罗青枫开始接近自己的时候,她确实是欣喜的…难道自己真的是水性杨花?那这么多年来的神魂颠倒,又算什么?
她经历了那么久的时间,那么艰难才靠近了他。可是,真正可以面对面地站在他面前了,却发现心头越来越清晰的,却是另外的一张脸。
吸血鬼说:“我跨越了时间的瀚海来等你…”
米娜说:“我以为我是好的,可是我很坏…”

三十一 于洋的股份

一直以为所谓的生活,是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地推展开来的一幅画轴,每一个细节都是了然于胸的烂熟。可是,当画轴完全打开时,露出的谜底却陌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韩晓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自我解剖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事实上,当所有的事情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以后,韩晓就只有发蒙的份儿了。
好吧,一条有用的数据通道一旦被别有用心的垃圾数据堵死,总得要想个绕过这个数据陷阱…韩晓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脸颊,一下一下,仿佛要搓破皮肤似的用力。想不清楚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既然魔方有六个面,那么至少有一个面是可以很快被破解的。
“这件事,有人利用了你盲目的嫉妒,借着你的名义抓了我,想利用我来引出邢原…”韩晓把关望着于洋一双黯淡的眼,“是不是还想利用邢原和…和整个K帮谈条件?”
于洋抿着嘴点了点头。她这样猜测,说起来也不算是冤枉了自己。
韩晓蹙起了眉头,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只是象征性的敲门,还不等房间里的人说一句“请进”,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几个装束相同的黑衣男人负手站在门外,神情肃然。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挑起了下巴,证据淡漠而倨傲,“孟爷请两位小姐下楼见见贵客。”
韩晓和于洋骇然对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骤然浓烈起来的紧张。
浓烈得…几近于惊悚。

韩晓一直觉得在这个城市里,自己的生活水平也就勉勉强强算得上温饱。
辛辛苦苦工作了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包包都不敢买。勉勉强强买下来一套只够打个滚的蜗居,还是分期付款,还是顶层的阁楼。不但地段不好,小区的条件也是普普通通。就连楼下的绿植,都是时隔N久,才有人来修剪一次的…
同样是人,为啥差距就这么大呢?
韩晓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直言里的布置,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于洋,“哎,那幅画是不是真的?就是那幅风景的,我怎么记得真品在哪个国家的博物馆里藏着呢…”
于洋从走在前面的黑衣人身上收回了目光,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害怕就害怕,干吗强装得那么勉强?虚伪!”
韩晓的脸立刻垮下来,略显狼狈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有那么明显吗?”
于洋冷哼了一声,“明明就是地老鼠的资质,就算脑门上贴个‘王’字,也没有当你是老虎。”
注意力一旦集中到了她们周围的黑衣人身上,韩晓的掌心又开始出汗,即使紧紧地攥起手指也无法遏制指尖的微微颤抖。韩晓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只可惜这样的疼痛并不能缓解横亘在心头的忐忑——于洋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跟自己对着干呢?
韩晓咬紧了嘴唇,拼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邢原就在楼下——如果邢原真的就在楼下,那自己绝对不可以因为惊慌失措而成为他的拖累。
一阵模糊的谈话声顺着木质的楼梯传了上来,是一个无比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语气平缓,声音醇厚低沉。
韩晓的眼眶蓦然发热。
这个声音她曾经听到过无数次,嬉笑的,暴怒的,性感的…每一种她都曾领教过。可是像此刻这样谨慎的,字斟句酌的平和语气,却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因为隐藏了太多的戒备,所以越是平和,就越令人揪心。
楼梯的尽头是直通花园的底厅,落地窗都开着。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是一片澄澈的黛色。最后一抹晚霞也在燃烧中耗尽了力气,正一步一步地暗淡下去。空气里有秋天凉爽的味道,夹杂着不知名的花草香,恬静而安详。
只可惜窗外的台阶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保镖,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将黄昏的静谧破坏得一点儿也不剩了。
邢原就坐在正对着楼梯的沙发上,抬眼看见楼梯上走来的两个人,目光闪动,唇边却弯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三哥还真是客气。”
“好说,”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眉目温雅,怎么看都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是你的人,我自然不敢怠慢。”
邢原坐着没有动,却冲着楼梯上的韩晓微笑地伸出了一只手。
韩晓的眼里无法控制地氤氲起淡淡的水汽。
她以为离开愉园已经是结束,她以为白安妮的出现已经将他们之间所有那些或明或暗的暧昧都一扫而空…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存在还可以威胁到他。
他就坐在那里,眼里的笑容温暖明丽,正伸开手掌,以一种无比从容的姿态等着她过去。
韩晓抽了抽鼻子,觉得心里的慌乱都奇异地平息了下去。那个被叫做孟爷的男人,窗外带着枪的保镖,以及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的事实,都在邢原耀眼的笑容里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他的手肤色黝黑,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强健有力,可是掌心朝上的姿势却明显地流露出柔软的意味,像是无声的宣言,昭示着深藏于心的隐秘的温柔。在韩晓的眼里,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个男人和他摊开的手,温柔地、诱惑地期待着她的靠近。
韩晓着了迷似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温柔的凝望中,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邢原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骤然一亮,然后他收紧了指节,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紧到微微发疼。
韩晓的眉棱骨忍不住抽了两抽,顺着他的力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邢原将韩晓的手松开一些,然后重新握住。
十指交缠的握法,掌心贴合,彼此之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韩晓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从他的掌心里传来的热力,于是垂眸一笑,一丝一丝地扣紧了自己的手指,将他的手牢牢握紧。
于洋灰溜溜地垂着头,站到了沙发的旁边。
邢原自始至终都没有扫她一眼,这令她越发惶恐。她这回闯祸闯得比较严重了,不光是邢原,只怕家庭里的长辈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邢原的目光在韩晓脸上停留片刻,又回到了坐在上首的孟恒宇的脸上。
“三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邢原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和,只是眼中的暗色越发浓重了,“三哥是个大忙人,耽误三哥太多时间,背后是要被人骂的。”
“你又在开玩笑了。”孟恒宇哈哈笑道:“其实我要说的还是上次那件事。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邢原叹了口气,冲着他摊开了空着的那只手,“三哥,于家的家规,不许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