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巨响,君瑶手上动作微顿,抬头看了看屋顶,深吸口气看了眼刀下一分为二的案板,将散落的菜收拾到筐子里,冲洗一遍,然后从一旁备用的案板里抽出一张,继续工作。
孟卓然嘴角忍不住一抽,想要出口的笑意被强压了下去,双脚换了一下姿势,身体的重心转移了一下,接着说道:“瑶瑶啊,听师傅说,山下的王媒婆又来找你了?我跟你说啊师妹,那个武郎绝对不适合你!他胆子那么小,晚上一个人走夜路都能吓到尿裤子,要我说,你绝对不能答应他!而且,他娘可是仓城有了名的刁蛮泼妇,你要是真嫁过去,那可绝对一辈子给他们做牛做马,水深火热了!”
君瑶手上的动作不停,看了一下备下的菜,葱姜蒜切末,芹菜切段,菠菜切段,鸡蛋也打好了,早上就不用太过反复,腌制的腊肠也可以吃了,两个菜,主食用馒头,汤的话,就菠菜鸡蛋吧。想着,便开始着手准备。
孟卓然有些紧张的看着君瑶,好似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传进她的耳朵里。这不禁让孟卓然有些紧张焦虑,君瑶该不会真的打算答应吧?那自己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君瑶马上就十五岁要及笄了,他可没那么大方可以看着师妹嫁到别人家去!
孟卓然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个忙碌的不急不缓的人儿,等不到回答的脸色就快要铁青了。“师妹,你到底怎么想的?”
君瑶将碗里的鸡蛋均匀的倒进了锅里,打出了蛋花来,放下碗,这才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师傅师兄的。”只要师傅师兄让她嫁给谁,她就嫁给谁。不过,最好还是离得近一点,毕竟,师傅和师兄的生活不能没人照顾。
想起师傅的爱书如命,看起书来废寝忘食的劲头和师兄花钱如流水的大手大脚,君瑶就有些怀疑,她没来之前,他们究竟是怎么一直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的?虽然说习武之人皮厚,可也总归还是人的范畴吧?
孟卓然忍不住向天翻个白眼:“瑶瑶!师傅是不是又让你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家提倡自由恋爱,可没这个说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要互相喜欢,不然的话,和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成亲,婚后再发现那人有点什么隐疾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瑶瑶,你该不会喜欢那个武郎吧?不然,还是东城的洛宇?你该不会喜欢风三吧?!”
君瑶摇摇头,往灶里扔了根柴:“我没有喜欢他们。”
孟卓然悄悄的松了口气,然后干咳了两声说道:“这找男朋友的事呢,最重要的是要知根知底,瑶瑶说,是吧?而且,古人不是有句话这样说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多有道理?!所以说,瑶瑶,如果你要嫁人的话,嫁给师兄就好了,这样你也不用离开这里,就从东屋搬西屋去,不然我从西屋搬过来也成,多方便?还能和师傅师兄一直在一起,不用去陌生的人家忍受那些陌生人的气。”
君瑶闷了炉火,回身看着孟卓然,直到孟卓然有些忐忑不安的浑身不舒服了才说道:“师兄说的也对。”
孟卓然腾的站直了身子,背后的手狠狠的捏了一把大腿,嘶!好疼,不是做梦啊!平常他这么说,瑶瑶不是都不理会要不就是拿他以前的事情糗他的吗?还是说因为太过期盼,他幻听了?
“瑶瑶啊,你刚才说什么?”
君瑶歪歪脑袋,一般正经的说道:“早饭做好了,师兄去看看师傅起身了吗,伺候师傅梳洗吧,我将早饭摆到偏厅。”说着,转身,将菜装盘,汤装碗,竹篾编制的篮子里放上新蒸出笼的馒头,摆在托盘上,一手托起,平稳的汤碗里一丝涟漪不起。
回身,对上孟卓然怔愣的视线,微微勾起唇角,笑意稍纵即逝:“师兄为何还在这里?去侍候师傅起身吧。”
孟卓然幡然醒悟,立刻跟着君瑶身后焦急的手足无措,他一定要得到确认,刚才不是他幻听吧?不是吧不是吧?“瑶瑶啊,那老头子不用去管啊!他肯定抱着书本沉迷着呢,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刚才那句话的事情,你再说一遍好不好?是我认为的那个意思吗?是吧?如果不是,师兄真的会哭的!”
…
617年,瓦岗军攻占兴洛仓。
师兄离开三天了,君瑶拿起剪刀,修剪了一下烛火,山下打量的军队围困了洛口,仓城被攻占只是早晚的问题,家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了,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如果继续拖延,不出半个月,他们就要断粮了。
师兄说去买些粮食,兵荒马乱的,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噼啪一声,踩断了树枝的声音,君瑶心头一跳,随即握紧了手中的剪刀,起身,走到门边,贴着门侧耳倾听,师傅那边毫无动静,紧接着,沉重的拖沓声音响起,是院墙那边,脚步沉重,似乎,身受重伤?是什么人?
君瑶走回桌旁,吹熄了蜡烛,才回到门边,打开一跳门缝,视线紧盯着发出声音的院墙,声音很久之后才继续响起来,竟是蹭着院墙向门口方向移过去了。不是人,是什么动物吗?
君瑶扫了眼院子,拉开门,闪了出来,手里的剪刀却没有一刻松懈,放轻脚步向门口走去,那外面的声音也在门口停下了,接着,敲门声响起。
君瑶心头一颤,猛然瞪大了眼睛,几步走了过去,拉开院门,看着随着院门跌落进来的人,一把扶住了他:“师兄!”入手处,粘稠的触感,铁锈的味道冲进鼻息,是血腥味!
“扶我进去。小伤,没事。我可还等着娶瑶瑶过门呢,哪里,会有事!”
君瑶蹙起眉头,这个时候还来贫嘴,但也知道师兄是为了让她安心,双手穿过孟卓然腋下,用力将他背到身上,拖着进了孟卓然的房间,点亮桌上的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这才看清楚孟卓然的样子。
君瑶微微怔愣,如此狼狈的师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指忍不住颤抖,探向已经被鲜血浸透外衣的肩膀,声音清冷中积压着威怒:“是谁?”
孟卓然一把拉住君瑶的手,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瑶瑶,收拾东西,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君瑶有些犹豫,她知道师兄既然这样说,那么这次的事情已经棘手到了需要立刻跑路的地步,可是,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家,她有些犹豫和不舍。
孟卓然自然知道君瑶的想法,但是,瓦岗寨已经占领了兴洛仓,他们虽然安民,但是,对象绝对不包括他!如果被李密看到他,他孟卓然死了没什么,但是连累师傅和瑶瑶…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瑶瑶,你相信师兄吗?”
君瑶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孟卓然一笑,肩膀处钻心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那就什么都别问,通知师傅,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扮作逃难流民出城!”
君瑶看着目光灼灼的等着自己做出决定的孟卓然,点点头,她既然已经决定嫁给师兄,那么,师兄去哪她自然就去哪:“我先给你看看伤。今晚你好好休息,师傅那里,我去说。”
孟卓然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才觉得头晕目眩,恐怕是失血过多了,只来得及对君瑶笑了笑,说了句:“那就,一切拜托瑶瑶了。”说完,便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打断的梦境
下了山,到处是战火侵略后的残垣断壁,失去了土地和家园的人拖家带口的逃难,脸上是对战争和死亡的麻木。多少年未曾见到那种表情,君瑶一时间以为,她又回到了颠沛流离的那段日子,每日里面对的人脸上不就是这样的绝望么?
因为师傅的书籍太多,让他舍掉他宁愿留下不走,君瑶自然知道劝也没用,就是丢了命,师傅也不会丢了书。所以大包小包的整理好,已经不是两双手可以拿得动的,而且师傅年纪大了,师兄又受了伤,君瑶便找了辆板车,没有马,只能她拉着。不过对于练过武的君瑶来说,这点重量并不算什么。
君瑶换了粗布的男装,将头发都盘了起来,脸上也抹了些颜色,看上去,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孟卓然靠在行礼堆里,惨白的脸上因为颠簸沁出密密的冷汗,有些发热的额头,即使裹了被子依然浑身冷的颤抖。微微睁开眼睛,迷茫的视线清晰后看到的便是君瑶纤细的背影,忽然觉得很悲伤。他想要君瑶有个家,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忘掉以前的所有苦难,但是,却因为自己而让她再次颠沛流离,甚至要面对被追杀的危险,这样…他有什么资格说要娶她?
师傅花白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此时因为要跑路看着孟卓然这祸根的眼神就更加不善,见他受了伤那么可怜却又觉得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大徒弟,他本来就当做儿子在养,以往他在做什么,他也是不管的,如今,却是老了老了连个家都没有了。
“臭小子!既然醒了就说说吧,这次到底是惹到谁了?!”
孟卓然苦笑一下,说道:“我曾与李密有嫌隙,这次下山的时候却没想被他认出来,找了人围堵我,双拳难敌四手,我能逃出来已经是命大了。”
君瑶听着孟卓然的话,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默不作声只偶尔有孩童哭闹但也有气无力的哼唧声之外,很是沉寂的流民外,四周并没有军队的踪迹,便放了心,只想着抓紧时间出了仓城范围,也就安全了。
师傅听了孟卓然的话,长叹一声:“哎,也是命。卓然可有打算?”
孟卓然点点头:“我们去太原。”
师傅微微皱眉,半晌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拿出他的书,在一摇一晃颠簸着的板车上看了起来。
孟卓然便将视线又放回了君瑶身上,弓起的脊背隔着衣服也可以看到脊梁,什么时候,瑶瑶这么瘦了?但她一步一步的迈出去,坚定平稳,握住板车缰绳的手心传来刺刺的痛也像是毫无所觉一般。
中午,太阳更加烈了,这个时辰赶路扔再继续,就连坐在车上不用运动发着热感到冷的孟卓然都觉得被太阳烤的炙热,像是要被蒸熟一般,看着脊背被汗水沓湿的君瑶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知道君瑶是为了什么着急赶路,心里更加难受,恨不得有人这个时候狠狠的给他一拳才好。
“瑶瑶,休息一会儿吧,天气这么热,继续赶路会中暑的。停一停,下午气温降了再走吧。”
君瑶微微侧头,对孟卓然笑了笑说道:“无事,师兄。到前面就是洛河,到那里我们再休息。”
孟卓然张张嘴,只觉得口腔里满满的苦涩,心口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到了洛河,赶路的难民各自找了地方围坐,或休息,有吃食的准备午饭,没有的,便只能四处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君瑶将板车拉到树荫下,便拿了陶罐说道:“我去打些水。回来就做午饭。”
师傅看了眼君瑶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声,轻声对孟卓然说道:“师傅就你一个徒弟,当你是儿子一般,自然是要跟你祸福相依的,但是,这一次你最不该的就是连累了瑶瑶。你当初让我答应瑶瑶嫁于你的时候说过的话,还记得吧?”
孟卓然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轻轻的点头:“自然记得。我不会食言的!”
“如今这乱世,自是英雄辈出的时机,你此去太原想要做些什么我不管,师傅老了,就是丢了性命也不亏,可是瑶瑶她还小,你难道想让她嫁给你提心吊胆么?!”
“师傅…”孟卓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将他捡回去,教导他一身本领。他知道接下来的历史走向,为了这个,他和一些人交好,不着痕迹的留下人情,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功成名就,不求成为一方霸主,但也要有所建树不是?起码,要对得起他穿越这一回吧?
可是如今,连累恩重如山的师傅,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和自己一起逃难,孟卓然那份优哉游哉,甚至是把这一切当做了打怪升级的游戏的心才晓得了疼痛!他也不过是这万千世界的一粟而已,即使知道历史走向,他身在局中,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师傅,我错了。”他太恣意妄为,知道李密活不过十四年,知道他不过是个炮灰命就没有把得罪他当做一回事,是他太自以为是想当然了!就算李密最后是输家,但是,他也是同另一方的将帅,瓦岗寨的几十万大军,又哪里是他可以应对的?可是如今后悔,又能怎么样呢?
“卓然,莫让一些认知蒙了你的眼睛。我给你看看伤口。”叹息一声,师傅便不再说话了。孟卓然的心思,他是师傅,又怎么会看不透,虽然不知道卓然究竟如何对未来之事了如指掌,但,有的时候,这样的已知,却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往往因为这个已经知道忽略掉许多隐藏的杀机,从而,丢了性命!
如今,用这一次重伤让他醒悟过来,也算不晚。
忽然,板车震动,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马蹄声整齐划一,远远的便能听到,这样大规模的动静,除了军队,没有人能够弄的出来!难民群立刻哗然,仓皇的收拾行李开始准备逃命。孟卓然脸色一白,看了眼同样露出焦虑的师傅,孟卓然咬咬牙说道:“师傅,瑶瑶就拜托你了!你带着她到太原找李府二公子李世民,提我的名字,他肯定会照顾你们。我随后就会赶到!如果,如果我三个月未到,师傅就带着瑶瑶在太原定居吧,那里总归还算是个清静之地。”
师傅微微蹙眉,这也明了了孟卓然的打算,不远处军队行进的声音更加近了,已不出十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现在伤着,如何能够一个人赶路?就算是瑶瑶也不会答应的!何况,也不见得就是瓦岗军!你别自乱阵脚。”
孟卓然焦急的想要坐起身,却因为扯动伤口跌坐了回去:“师傅!这里除了瓦岗军就只有隋军!如果是隋军情况更差,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残军残暴,我们都别想活的下命来!您就听我的,带着瑶瑶走吧!”
师傅一震,打了败仗的残军有多残忍嗜杀他自然是清楚的,看着仓皇逃窜离开的难民,也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这马速度很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卓然!什么都别说了,我们不可能扔下你,要走一起走,如果要死了,那就死在一起。我相信瑶瑶不会有意见的。她那性子有多固执,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既然答应了婚事,怎么可能离开你一个人走!师傅这就去找瑶瑶,我们一起走!”
孟卓然凄惶的脸上忍不住眼眶泛起湿意,他虽然那样说,却也知道他心里并不希望师傅和瑶瑶离开,他想要听到这些不会放弃自己的话。说他自私也好,怎么样都好…但有这句话就够了!
大地颤抖的更加厉害,不能再耽误了。
孟卓然一把抱住师傅,老人身上还带着山上树林的味道:“师傅,保重!我在这里等你们。”
师傅欣然一笑:“好孩子,等着师傅带瑶瑶回来!”
说完,便纵身离开,向着君瑶去的方向找去。
孟卓然看着空旷了林地,似乎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洛河,风里有着炙热的河水腥气,瑶瑶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赶回来吧?只是,他却要食言了。
“笃笃。”敲门声惊醒了苏浚,猛然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少年,眉心挤成了川字,语气严厉带着怒气:“我不是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你没看到吗?!”
崔易江看了眼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睡姿不舒服还是梦里太过困扰而纠结成一团的女孩,瞳孔收缩,是她!
崔易江也很奇怪,他竟然对于一个只是匆匆见了一面的女孩子记忆这么深刻,只一眼就认了出来。也许是,那个时候坐在走廊下,斑驳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光影效果,而她那份萦绕周身的独然于世的氛围,让他太过印象深刻了。
崔易江因为打量孟瑶,自然也就没听进去苏浚的责问,只是说道:“我来跟你说一句,我上学去了。”
“这都几点了你才去上学?还有,你什么时候上学去了还到我这里报备!易江,别闹了,我有病人在,你先出去吧。”苏浚说完,看向眼皮下的眼珠不住转动的孟瑶,微微蹙眉,今天的催眠怕是只是到这里了。
果然,下一秒,那双眼睛睁开了,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迷蒙的眼睛眨了眨,许久之后,才慢慢清澈起来,坐起身子,揉了揉额角,微蹙的双眉怎么也舒展不开,双眼定定的看着一方,好似,还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
那样的姿态,落入苏浚和崔易江的眼里,仿若应了那样的一首诗:美女卷珠帘,深坐蹙额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此时,她在想的,又是谁?
第二十五章 命运捉弄
那样的梦境,真实的让她觉得心痛。就是那一天,师傅,师兄不见了。她找不到他们,无论她喊的多大声,也没有人应答,她以为,他们丢下她走了。
后来呢?
孟瑶低垂下的眼帘隐藏了眼底的酸涩,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自己死在了颠沛流离里吗?苦笑的勾起唇角,她的一生,难道就注定死了也没有个归处吗?
孟瑶深吸口气,憋了许久,才缓缓长长的吐出来,她不能这么想。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师傅也不会这么做的。她都要嫁给师兄了不是吗?他们是一家人…何况,师兄受了伤…
孟瑶抬头,目光急切的看向苏浚:“苏大夫,刚才的梦境,可以让我继续下去吗?”
苏浚摇摇头,说道:“我并不建议你短时间接受两次催眠。瑶…孟瑶都梦到了什么,是以前的记忆吗?”
这样说着,心思沉浸在刚才的梦境没有恢复过来的孟瑶没有注意到,但是崔易江却听出了苏浚平缓语气下掩藏的急切,惊讶的看了苏浚一眼,苏浚这才想起来,崔易江还在,微微蹙眉,转头对崔易江说道:“你去学校吧。”
孟瑶这时也才注意到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为自己的松散略微不满的皱眉,看了眼那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孟瑶却没有多想,见少年看过来,便也只是点点头,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表现自己的礼节,而且,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相处,不是身份差距很大的话,是不讲求礼节的。
而崔易江却对孟瑶的皱眉有些误会,这样的待遇在相当于被人捧着长大的崔易江来说,还是第一次,但他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对苏浚点点头:“我走了。”
苏浚此时也无法对崔易江多说什么,如果不是他突然进来,也许他的瑶瑶…所以,苏浚只是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崔易江也知道是自己的过错,住在这里就把这里当家了,又怎么忘记了,当初他和苏浚之间有多少摩擦。
崔易江离开了。
苏浚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叫你瑶瑶好吗?你不要太拘谨,就当我是你的大哥哥。刚才梦到了什么吗?”
孟瑶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出来,说出来会不会被认为得了癔症?可是,孟瑶又想要继续刚才的梦,她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究竟,就只是因为那笔记里记载的故事衍生出来的一场虚幻,还是,她和孟瑶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苏浚察觉出了孟瑶的抗拒,她那犹豫的样子和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更加让他确定,她就是以前的瑶瑶,在四岁那一年被陌生人替换之前的瑶瑶!
苏浚放缓了语速,压低的声音沉沉的带着引人放松和相信的诱惑,像是耳边低语的呢喃一般,慢慢的,舒缓了孟瑶的神经:“瑶瑶,你要相信我,我会为你保守秘密,除了这个门,你说过的话我就会忘记了。那些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归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吗?难道瑶瑶希望未来的人生也因为那些隐藏的记忆变得不完整吗?”
孟瑶知道,他那些蛊惑人心的话,真的是让自己想要说出来,她这些天,一个人被这些事情弄的烦躁不安,就算她再安慰自己,再淡定,但是时不时的走神也足以说明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在意。如果不能解决,她也怕自己会崩溃。
孟瑶抬头看向苏浚,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相信他,似乎,记忆里也有这个一个人,只要是他,她就可以无条件的交付出信任,而他是即使天下人都背弃自己也会站在她身边的人。
这样奇怪的感觉,孟瑶也不想探究了。她现在需要的,就只是诉说而已,就算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能够有人听听她的话也好。她也不要求他会相信,就当她此时还在做梦。
“苏大夫,如果,我说我不是孟瑶,你相信吗?”孟瑶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苏浚,自己话一出口,苏浚的双眼中强自忍耐却依然可以察觉出的情绪,竟然是,惊喜?
“我叫做君瑶,没有四岁之前的记忆,是春喜班的班主收留了我,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