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最后的灾厄?”
先生很快便能见到了,又市说道,接着又抬头仰望主城。
只见折口岳已经化为一片较夜色更为黝黑的黑影。
又市就此不发一语,教百介想问什么也无从。又市默默递出一只以竹叶包裹的饭团,百介收下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约有整整一刻。
百介就在樫村宅邸内静候事情发生。
这段时间内,又市都伫立在雨中的大街上,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
除了偶尔传来阵阵雷鸣,四下完全不见任何变化。百介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毕竟即使想思索些什么亦是无从。就在这种情况下——又过了一刻。
终于。
钤,只听见一声钤响。
百介连忙奔出门外。
“怎么了?”
“灾厄降临了。”
“灾厄?”
钤、钤、钤,又市激烈地摇起了摇钤。
“现身罢,现身罢,个个都现身罢。”
钤、钤、钤。
“瞧罢,瞧罢。”
钤、钤。
屋敷的门开了,几个武士步出屋外。
“修、修行者大人——”
“各位请瞧。御前夫人即将显灵。各位已无须隐遁屋内,请至屋外祈祷——”
是,只听到大伙儿如此应道,接着便有数名如传令般四处奔走,挨家挨户敲起了门来。这下家家户户的门都开了,武士们纷纷依照又市的吩咐,一个接着一个步入雨中,不出多久,便挤满了整条大街。看来,又市于事前便已向大家交代过自己的安排。
“各位宜出声祈祷,以央请御前夫人息怒——现下,御前夫人就在那头。”
又市指向那片硕大的黑影——亦即主城上空。
“也应立刻通报藏身寺庙神社内之领民百姓,须乘此刻齐声祈祷。唯有城下万众一心,方能化解此一灾厄。”
遵命,人群中四处有人如此回应,亦见数名武士朝各方奔驰而去。
这下,降雨的大街上已充斥着武士们的阵阵念佛声。
“齐心祈祷罢,不愿祈祷者恐将性命不保。不畏鬼、不敬神、亦不尊佛者,唯有被打入地狱一途。”
钤。
——难道大家真的看得见?
百介只看见一片黑暗,但或许这些武士们还真的见到了笼罩天际的御前夫人亡魂。就在此时,在武士引领下的百姓们也纷纷赶到,整个武家屋敷町已为齐声念佛的人潮所淹没。
——真是骇人哪。
百介凝视着又市的侧脸。
此事想必耗费又市不少时间张罗。
这回他一步步掌握人心,将整个藩玩弄于指掌之间。想来他这能耐还真是骇人,凭着这张嘴,要想煽动众人群起抗暴、覆灭藩国,亦是大有可能。
钤。
又市再度摇起了摇钤。
就在此时。
一道闪光划过天际。
紧接着,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
这下——
“天、天守竟然……”
人群中有人喊道。念佛声霎时止息,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
“主城——天守失火了。”
在硕大无朋的楚伐罗塞岩前——主城正燃起熊熊烈焰。
难道是为落雷所击?
似乎也只能如此解释。但又市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操弄落雷。如此说来,难道这真是个偶然天灾?即使并非偶然——理应也不可能是人为。
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呼,但又市依然不为所动地说道:
“这妖魔果然是威力惊人哪。”
藩、藩主殿下——武士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藩主殿下尚在城内,殿下他——”
“藩主殿下曾言,世上绝无鬼神。”
“唯有藩、藩主殿下从未采信妖魔诅咒之说。”
“难、难道这就是不敬畏神佛的报应?”
武士们的动摇开始在人群中扩散开来,藩主殿下、灾厄果真降临于藩主殿下身上,许多人如此说道。
肃静!又市向大家喊道:
“藩主殿下绝非不敬神佛,而是个无惧于妖魔之堂堂武士。若藩主殿下真仍滞留城内,代表其为舍身救民,不惜只身担下本应降临全城之灾厄。”
祈祷罢,又市说道:
“倘若祈祷得不够——”
又见一道闪光掠过。
这下……
百介目睹了一个超乎想像的光景。
楚伐罗塞岩竟然——
被炸得四散进裂。
看来原因绝非落雷,应是爆破所致。这光景——果真只能以天谴解释之。
原本遮蔽天际的巨大黑影随着低沉声响缓缓倾塌,旋即便传来一声彷佛地面也随之撼动的巨响。事实上,这场地震应是不假,毕竟坍落的是一块硕大无朋的巨岩。
这下,就连原本充斥四下的念佛声也轧然止息。
只见半毁的山城笼罩着熊熊烈焰。
“御行奉为——”
听到又市这句话,百介这才回过神来。
“各位无须担忧,御前夫人已经息怒。”
一股骚动于人群中扩散开来。
“看来英勇的藩主殿下与那块巨岩,已揽下降临本地之一切灾厄。原本笼罩全城之乌云,亦将就此散去。”
好!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
“既然已无须担忧,还请各位尽快赶往主城灭火。此城乃贵藩之要地,万万不可任其毁弃,否则岂能恭迎继任藩主入驻?毕竟主城乃全藩众人之资产,即便对百姓领民亦应如是。”
又一阵欢呼在人群中响起。去救主城、去救咱们的主城,只听见众人此起彼落地说道。大家点亮了几把火炬,不分武士百姓,甚至就连乞丐都随着人潮,齐步朝主城走去。至于百介,则只能一脸茫然地眺望着这奇妙的光景。
“咱们也动身罢——”
又市笑着说道。


[八]

一行人抵达主城时。
东方天际已射下一道朝阳。
此时,雨似乎也停了。
天降灾厄的一夜就这么过去。
主城的大火虽已为众人所扑灭,却已化为一片倾颓的断垣残壁。天守惨遭焚烧殆尽,现场只见几缕袅袅黑烟,原本的形迹已不复见。倒塌的楚伐罗塞岩几乎填满了夹在主城与折口岳之间的断崖,原本巨岩矗立的地点也开了个巨大的窟窿。看来主城近山的那头似乎毁损得极为严重。
不分武士、百姓,这惨状教众人看得是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在带头的几名武士指示下鱼贯步入城内。
崩落的毕竟是块巨石,当时的震动想必是十分惊人,震得城内亦是一片狼藉,看来光是清理里头的落尘,就已是件够辛苦的差事了。
看来,找来这么多人是对的。
不过,这群人还真是群乌合之众。
在起初的半刻里,众人是一片混乱,后来才终于有了点儿统率分工的架式。果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见有人开始领头指挥,也有人开始着手清理。人群终于开始利落地清理起这片断垣残壁来。
稍事观察大伙儿的工作情况后,又市这才迈开脚步,钻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步入城内。百介也默默地跟在后头进了城。
身为百姓的百介从没进过城,因此心里颇为紧张。城内虽是一片狼籍,但实际损害看来似乎并不严重,虽不知里头是什么状况,但走道、墙壁、和天花板都安然无恙。
家老大人,家老大人,这下突然听见有人如此喊道。
——樫村。
这才想起——事发当时樫村应该也在城内。百介转头望向又市,只见又市点了个头,接着便以宛如对城内方位了若指掌的架式,引领着百介朝喊声来处走去。
两人穿越走道走出城外,并步下一段石阶。
来到一处看似中庭的地方。
只见数名武士正聚集在一栋看似仓库的屋舍前。
修行者大人,武士们一认出来者是又市,便向他说道:
“修行者大人,家、家老大人他——”
又市快步朝他们跑去。
只见一名武士正抱起满身泥泞的樫村。
“家老大人——”
“修、修行者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么?”
“楚伐罗塞岩崩落,天守亦于祝融中坍塌。”
“天守坍塌了?”
仍被抱在武士怀中的樫村仰望天际叹道。
“劫难业已告终,还请大人宽心。降临贵藩之灾厄——已于昨夜悉数消退。”
“是、是么……”
樫村两眼圆睁,一脸惊讶神色。
“倒是家老大人,藩主殿下人在……?”
“藩、藩主殿下就在里头。”
樫村指着下方回答道。
在武士的搀扶下,樫村蹒蹒跚跚地站了起来。
只见其脚下铺石地面上,贴满了沾满泥巴的陀罗尼符。
“家老大人,此处是……?”
“藩主殿下怎会在里头?”
看来这群武士们对土牢的存在亦是一无所知。
“此处仅有极少数人知情。”
樫村再度趴到了地上,将纸符逐一撕下,并于铺石上四处摸索,最后使劲按下了其中一块。
喀,只见铺石应声沉了下去。
樫村将手伸进凹陷的窟窿内,握住某个东西使劲一拉,噢,武士们随即发出一阵惊叹。随着宛如石臼转动般的低沉声响,几块铺石升了起来,一个恰可容一人进入的洞口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出现。
“此处是个土牢。由于结构牢固,几乎是坚不可摧。值此惊人程度之天变地动——反而就属此处最为安全。”
“藩主殿下——果真藏身其中?”
“没错。”
大人曾亲眼确认过?又市问道。
“当然确认过。虽末亲眼看见藩主殿下,但在下开启此门朝里头呼喊时,曾听见有人回应,从嗓音听来,也的确是藩主殿下无误。在下依修行者大人吩咐,堵此入口并封以纸符后,便于此处坐镇至今。此牢之出入口仅此一处,在下确定藩主殿下绝对还在里头。”
“藩、藩主殿下可曾说了些什么?”
“倒是藩主殿下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藩主殿下、藩主殿下——樫村并未回答这群家臣所提出的任何问题,只是一迳将头探进洞内连声呼喊。
只听见阵阵回音。
没传来任何应答。
樫村抬起头来,沾满泥巴的脸上满是惶恐。
“修行者大人……”
“昨夜之灾厄来势凶猛。一如小的所言,藩主殿下确已承担了最多随此灾厄而来之劫难。难不成……”
藩主殿下——樫村短促地喊了一声,随即钻进了洞穴中。
家老大人,武士们异口同声呼喊道,个个紧跟在樫村后头。
又市朝百介瞄了一眼。
百介随即恍然大悟,也随众人踏入洞内。
虽然洞内颇为冰凉,但教人难以呼吸,还弥漫着一股腐臭。
一行人沿狭窄的石阶走了约有十尺,便来到一个稍稍宽敞些的石室。先前至少还有点光亮,但从这儿起就成了一片漆黑,同时也不见任何灯火。
谁能点个灯火——武士们喊道。
又市这才带着两支蜡烛步下了石阶。
石室内有座通往下方的木梯。
看来,此处其实是个利用天然洞窟修建而成的地底密室。
再往下走个十尺,一行人便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
“这——”
只见岩石裂缝上,嵌有几支粗大的牢槛。
牢槛后头似乎有个人。
樫村解开牢拴打开了门,快步跑进了牢槛内,将此人给抱了起来。
武士们旋即以烛光照亮他的脸孔。
此人——竟是东云右近。
“右,右近大爷。”
百介也踏进了牢槛中,并发现右近身旁还躺着一个百姓姑娘,想必就是加奈罢。
醒醒呀,武士们喊了几声,右近旋即恢复了神智。
“右近大爷。”
“噢,是山冈大人。樫、樫村大人也来了?”
“东云大人、东云大人。藩、藩主殿下上哪儿去了?原本不也在此处么?”
“藩主殿下他——不对。”
右近不住地摇着头回答道:
“噢,事实上……”
“事实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位扮相高贵的女子突然现身。”
“女子?”
家老大人!武士们惊呼道:
“难道果真是……?”
“不,绝无这可能,出入口全教在下以纸符给封印了——岂可能发生这种事?”
“藩主殿下一见到该女子的容貌,旋即发出一阵惨叫。”
“惨叫?”
死神也能被吓出惨叫?
“紧接着——”
右近指向石室后方说道:
“便狂乱挥刀,钻进了后方那道裂缝里。”
“后方有裂缝?”
“难道就是传说中那密道的入口?”
百介说道:
“家老大人,看来此处即为传说中曾囚禁三谷弹正之土牢。倘若如此,那么传说中曾让三谷弹正脱逃的密道——似乎也真的存在哩。”
“密道?意即此处尚有另一个出入口?这下可糟了。”
樫村惊讶地睁大双眼,转头望向又市。
又市只是默默不语地摇着头。
“修、修行者大人——”
“遗憾之至。若有其他入口未加封印,必无法组成结界。”
待一名武士为自己松绑后,右近便坐起身子朝樫村说道:
“看来,后方似乎有座与此石室衔接之坑道。”
“什么?坑、坑道?”
“在下原本以为家老大人亦知情,这下看来并非如此。”
“在下什么也不知道。”
樫村接连摇了好几回头说道:
“哎——这土牢在囚禁阿枫夫人前,一直都被封着。原本虽然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值此太平盛世,如本藩这等偏僻山国,哪用得上什么土牢。因此在下原先不仅从未进入过此处,就连所在位置也不知道。”
“阿枫夫人也曾被囚禁此处?"
右近一脸辛酸地环视牢内,想必曾在此吃过不少苦头。
“阿枫夫人即使遭诬指意图谋反,但毕竟还是前任藩主之正室,原本应被软禁于北林家菩提寺,但藩主殿下指称——传言阿枫夫人心智错乱,恐有逃亡之虞,故宜将之囚于牢内。但藩主殿下亦表示,毕竟不宜将夫人与平民百姓一同囚禁,必得找个适合之处——故觅得此土牢。开启此牢者……”
即为藩主殿下,樫村说道。
原来如此,右近解释道:
“此城看似利用天然地形建造而成。面向城下一侧看似有道石墙,墙后便是岩山。想必是筑城时发现此洞窟,因此才将之改建为地底土牢。再者,折口岳约七合高处——亦即楚伐罗塞岩下方亦掘了不少坑道,或许就是在偶然间挖到了此处,衔接出一条密道的。”
“是如何衔接成的?”
“或许是挖坑道时接上的,也可能起初便有坑道与此处相通。”
“挖坑道——此处难道是座矿山?”
看来似乎曾是座矿山,右近回答。
这……怎么可能——樫村惊讶地几乎要站了起来。
“矿山?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矿山?亦不可能有什么坑道。本藩从未采过任何矿。再者,此处位处主城之中心,岂可能自城内进入任何矿坑?且倘若真有矿坑,采的又是什么?”
“家老大人,楚伐罗这字眼……”
又市说道:
“实乃黄金之意,”
“黄、黄金?”
“是的。因此楚伐罗塞岩,意即塞住金矿入口之岩。”
“修、修行者大人,这等玩笑万万开不得。本藩岂可能挖得出任何黄金?即使翻遍藩史,亦无可能找这任何类似记载。”
“的确找不着。因此事乃至高机密。据说折口岳曾为三谷藩之秘密金山。”
秘密金山——樫村失声大喊,这下几乎要给吓得浑身发软。
“又、又市先生,此事可当真?这种事小弟可是连一次都没——”
——不对。
百介的确曾听说过。
该地的确有盛产黄金之传说——
这下他才想起,平八亦曾提起过这件事。
虽是个道听途说的传闻——又市说道,并将蜡烛凑向岩石上的裂缝。
只见裂缝内的确有微弱金光射出。又市将烛火上下移动了几回。
“百年前三谷藩遭撤废后,幕府之所以将此地划为天领,乃因传说此地盛产黄金之故。但据说经过几番搜寻,到头来还是未能发现金矿——”
找不着是理所当然,右近说道:
“通常,这种地方绝无可能是矿山。挖矿这等事,通常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需要在坑道中架梁汲水、搬入物资器材,工程应是十分浩大。”
当然是如此。采矿绝非易事。
“不过依在下所见,折口岳内似乎有这多如密网、四通八达的坑道。”
听来这座山里头似乎像个蚂蚁窝。
“想必先人就是利用这些坑道采矿的罢。如此不仅可省下许多力气,也无须担心水淹,更不须专人架梁汲水,只要带支锄头便可开采。”
“因此才没教幕府发现?”
应是如此,右近回答道:
“不过,折口岳中开有多处通往坑道的洞穴,故金矿被发现恐怕只是迟早问题。想必应是为此,三谷藩方将所有洞穴悉数填封,仅留下最难发现者——亦即位于楚伐罗塞岩下方之洞窟一处出入口。”
“原来那洞窟……”
就在该处。
原来,这就是楚伐罗塞岩这名称的由来。
“风仅能打该处吹过,因此才会发出声响。”
原来,这就是夜泣岩屋的由来。
“如此说来,当时——”
原来自菊与镝木,就是经由此坑道自土牢到达那块魔域的。一看到右近现身,白菊立刻折返,吩咐楠与桔梗将囚禁于牢内的加奈给架出来,接着又请出弹正,一同回到那片不祥之地。
“意即该处距离城内——其实是出乎意料的近?”
“的确没多远。若是直接攀爬而上,距离就和此处至天守差不了多少。”
“那么,藩主殿下就是循此坑道……”
“应是如此。”
右近站起身来回答:
“只见其宛如为冤魂所追赶般地仓皇逃了出去。应该就是从楚伐罗塞岩下方——逃到夜泣岩屋去了罢。”
“逃到那儿去了?”
对樫村而言,该处也是个魔域。
那儿正是樫村兵卫手刃爱妻的地方。
而对北林弹正而言……
那儿也是自己的生母惨遭杀害的地方。
要不就是从哪条岔道进坑道去了罢,右近说道,看来他果真是个临危不乱的汉子。藩主殿下!樫村失声喊道,接着便甩开众武士试图拦阻的手奔出了牢槛,一脚踏入了穴内的裂缝中。又市按着他的肩膀说道:
“家老大人。”
“别、别阻止在下。在下还得……”
“夜泣岩屋业已不复存在。”
“噢……?”
“楚伐罗塞岩、乃至该坑道,业已悉数崩毁。”
“哇——”
樫村短促地高喊一声,紧接着便甩开又市的手,一把握住插在腰间的小刀。看来他是决意要切腹。
“藩主殿下!”
“大人请冷静。”
“但——事到如今……!”
“劫数业已告终,家老大人。”
“岂、岂有如此告终之理!”
“一切均已告终。”
又市以严峻的口吻说道。
只听见又市的声音在土牢内的岩壁之间回荡,接连传回阵阵回音。
“已有多人死于非命。但正因如此,从此不该再有人丧命。家老大人,藩主殿下……不,北林弹正大人——并未对任何人心怀怨恨。”
“不,绝无可能。”
“一切问题均源自樫村大人之内心。藩主殿下之种种恶行,绝非出自对樫村大人心怀怨恨,或许,亦不是对樫村大人的报复。”
这下樫村不再抵抗,改而转过身来面向又市问道:
“此言何解?”
“樫村大人,藩主殿下似乎确有超乎常人之处。故此一切行径,均出自其凭一己之意志所做出的裁量。”
不过——又市凝视着樫村的双眼继续说道:
“樫村大人不过是个常人。”
“常人?”
“因此樫村大人是死是活,对弹正大人来说均是无关痛痒。”
“真、真是如此?”
“对超乎常人的弹正大人而言,身为常人的樫村大人根本无足轻重,但仍有为数众多的臣民需要大人的照料指导。容小的在此向樫村大人,不,向北林藩的城代家老大人谏言,倘若家老大人于此时此地心怀寻死之恶念,好不容易消退的劫难必将再度来犯。下一回的凶神——可就是弹正大人化身而成的了。”
“藩主殿下化、化为凶神?”
“若家老大人就此殡命,便等同于死于凶神诅咒。”
唉,樫村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佩刀。
“万万不可让弹正大人沦为凶神,只是虽然该让弹正大人——亦即北林虎之进大人静静安息,不过,家老大人可千万不能倒下,接下来还有太多事务等着大人料理。在新城主继任前,城代家老不就该尽守护主城之责?难不成大人想告诉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