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介紧张得两肩紧绷。
“此三人纯为旅人,与吾等一党毫无牵连。望汝尽快放行开释。”
“这可不成。”
“为什么?”
“这浪人和町人,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不该矢口道的事?”
右近抬起严峻的视线望向关山。
“而这个女人则是和阿枫公主生得太相像了。”
阿银一句话也没回。
“可是——”
“让本大爷给个提议吧,太郎丸。”
这哪算抗辩?简直就是恫吓。
“咱们来场交易如何?”
“交易?”
“告诉本大爷飞火枪的制法。”
“这……”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但究竟是为了什么?
瞧你这什么神情——关山说道:
“本大爷想要的,正是昔日一炮便将全村毁灭殆尽的飞火枪的制
法。”
“要、要这做什么?”
“要这做什么?当然是要当武器用呀。太郎丸呀,你们这种在山中窝了几百年的土包子想必是不懂,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这世界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的。倘若哪天有异国自大海另一头来袭,后果铁定是不堪设想;这哪是光凭弓矢、种子岛、和大炮就能因应的?腰上只挂大小两把刀就能耀武扬威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
“你……该不会是意图谋……谋反吧?”
“谋反?这个字眼很快就要说不通了。时下的幕府全是一群毫无先见之明的傻子。听懂了吗?好好考虑考虑吧。”
关山把脸朝太郎丸凑得更近说道:
“只要有了飞火枪这种强力武器,甚至能守护坐困京都的天子陛下,讨伐食古不化的幕府,再建这百废待举的国家。这岂是谋反?拥立天子陛下,为维护国益发起讨幕攘夷之战事,岂可以谋反称之?再者,这难道不符合你们的夙愿么?别忘了,德川可是清和源氏呀。”
“这、这可是——?”
此话倒是不假。德川家康以足利家之祖新田义重的后裔自居。若是如此,德川家的确有源氏的血统渊源。
这可是山内公的意思?太郎丸问道。
“难道高知藩之藩主殿下有意这么做?”
关山笑着回答:
“山内公对此毫不知情。”
“什、什么!”
“此藩国如今正忙于整顿内政,无暇顾及任何藩外事物。我说太郎丸呀,这个藩的未来兴亡,本大爷是毫无兴趣。方才也说过了,时代已然改变。若能助本大爷一臂之力,不也能助你们一偿夙愿?”
“吾等早无任何夙愿。”
“是么?噢,反正那种老掉牙的坚持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再者,这场交易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好了,这下就看你是从还是不从。若是答应,本大爷就放了你们。若不答应——就将你们全部处死。”
关山眯起双眼笑着说道。
“绝——”
太郎丸说到这儿就止住了,同时还朝百介与阿银望了一眼。
绝不答应——想必他是想这么回答吧。不过若就此拒绝,便将祸殃百介等人,看来他这下必定正为此踌躇不已。
“为何不从?难道这守了七百年的秘密是如此意义深重,教你宁可将它给带进坟里?”
“此一秘密早已不再重要。吾等原本就准备让它和自己一同湮灭。
只是——”
“只是什么?本大爷是认为这条件对你们已经够优厚了。桓三,你说是不是?”
“头目呀。”
桓三走到太郎丸面前说道:
“我是不想杀了把自己养大的恩人……”
“桓、桓三……你……”
“也好,一切就凭头目的回答决定吧——看来,我就先从那个女人开始杀起好了。”
桓三两眼紧盯着太郎丸走到阿银面前,作势要拔刀出鞘。
“住手!”
就在太郎丸如此失声大喊的同时,门被砰的一声拉了开来,一个武士拖着脚步走了进来。
“奉行大人——!”
“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知道审问时严禁外人闯入的规矩么!”
“不过殿、殿下他……”
“殿下?殿下他怎么了?”
“殿下有令,宜暂缓对这群嫌、嫌犯行刑。”
“什、什么?”
关山一张脸开始涨得通红。
“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说!”
“昨,昨晚船幽灵又现身了。”
“船、船幽灵?”
“不仅是昨晚,前晚、大前晚亦曾出现。”
“那、那又如何?”
“按照常理,若这群嫌犯真为肆虐城下之妖魔凶贼,且既已悉数身系囹圄,这种东西理应不复现身。但打从殿下收到凶贼已伏法的通报后,每夜均有船幽灵在桂滨出没——”
“这……怎么可能?”
关山吓得一张嘴张得斗大,接着便朝桓三瞪去。
桓三连忙把刀给收回刀鞘里。
“船幽灵?这世上难道真有船幽灵?”
关山低声呢喃了一句,紧接着又厉声说道:
“绝、绝无此理。一定是谁看走眼了。想必是一群不知这伙人已就擒的愚昧渔师出海作乱,也可能是哪个胆小如鼠之徒看到钓船后的一派胡言,绝对是无稽之谈。”
“但就连殿、殿下本人亦曾目睹。”
“殿下也看见了?”
绝无可能,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关山语气强硬地说道。毕竟一切都是自己设计佯装的,关山这下当然会慌张,也当然得强词否定。
“殿下公务如此繁忙,哪可能亲眼目睹此类海上妖物?”
“乃因德州公于日前遗使快马通报。”
“什么?就连蜂须贺殿下也……”
“该使者禀报,日前曾有怪异船只于阿波领内海域出没。自鸣门经蒲生田岬、阿濑比鼻航向土佐湾——”
“岂有此理。”
“使者亦表示此即为长门濑户内传闻之船幽灵是也,宜谨慎防之。
同一期间,安艺滨海处亦开始流传船幽灵之传言,而桂滨几乎每夜都——”
“但这、这绝无可能为幽灵作祟。”
“不过殿下也纳闷——若为人为,那么究竟是何人所为?毕竟根据奉行大人禀报,嫌犯已遭一网打尽。”
“因、因此殿下认为真有此妖魔?”
“想必奉行大人亦曾听闻先前发生于淡路之狸妖之乱——阿波殿下曾遣使通报殿下,故此事事绝不可等闲视之。再者,若世间确有此等妖物,便不宜将就捕嫌犯仓促定罪。”
“岂有此理!”
关山以扇子朝地板敲了一记。
“但此乃殿下之命……”
“奉行大人——”
百介吓得差点没翻了过去。
这下开口的竟然是阿银。
“这世上真有船幽灵哪。”
“给、给我闭嘴!”
“我怎能闭嘴?这可是攸关我的脑袋瓜子呀。不过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奉行大人稍早提议的交易岂不就不成立了?只要不杀了咱们几个,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关山气得满脸通红。
“那么,容我再给个提议如何?既然无法再交易——那咱们就来赌一场吧。”
“赌……赌什么?”
“若真有船幽灵,就将咱们无罪释放。若没有,咱就无条件将飞火枪的制法传授给大人——”
“你说什么?”
“来赌这么一场如何?今晚就将咱们悉数捆绑押到海边并列,若如此处置后仍有什么妖怪现身——不就能证明那些案子并非咱们这群人所为?”
“不过,即使真有什么东西出现,也未必能保证那就是真正的船幽灵罢?”
“若非幽灵,那么不管出现的是什么,都算咱们输。”
这条件对自己这实不利。
百介这下也哑口无言了。
哪可能真有船幽灵这种东西?
关山则是显得一脸困惑。
他之所以如此困惑,也不是没道理。
毕竟阿银所提出的,是个对自己明显不利的条件。这点当然要教他纳闷。毕竟条件太好,总要教人怀疑其中是否有诈。尤其是关山这等深谙奸计之徒注定生性多疑,当然会纳闷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且慢——关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说道:
“不、不过,届时将如何判断其是否为妖物?好好想想吧,根本没任何基准可判断妖魔鬼怪之真赝。”
的确是如此,研判妖怪是真是假,仅能仰赖主观判断。
不过,阿银却轻而易举地解答了此一难题。
“何不央请殿下来下判断?”
“央、央请殿下?”
“殿下不是曾见过那船幽灵一次?奉行大人方才指称那是殿下看走眼了——若真是看走眼了,大人大可当场指正。而且,倘若那真为人所佯装,也可当场将之绳之以法。”
“这提议如何?”阿银转头望向太郎丸问道。
太郎丸两眼圆睁地望着阿银。
阿银嫣然笑道:
“说不定我真是死去的千代转世来的呢。方才的提议,姑且就当作是千代所提出的吧——不知头目是否同意?”
太郎丸几乎要半蹲起身子地回过头去,逐一环视了跪坐在后头的同党面孔。
没有任何人开口。
噢,老人先是犹豫了半晌,接着才说道:
“好吧,吾等愿接受此一条件。”
“这种条件——你们真、真的愿意接受?”
关山再次将一张通红的脸凑向太郎丸问道:
“可知道这女人所开的条件,对你们有多不利?今夜——若什么都没出现,就算本大爷赢。即使真有什么出现,只要不是真的妖魔鬼怪,不,只要殿下判定那并非船幽灵,也算本大爷赢。再问你一次,这种条件,你们真的愿意接受?”
“无所谓,吾等愿赌服输。倘若输了,愿将飞火枪之秘密悉数公开。不过……”
太郎丸转头望向关山问道:
“倘若出现的真是妖魔……”
关山高声笑道:
“那本大爷就放了你们。若真有船幽灵现身,当场就把你们通通给放了。还真是不得了,这下笑得本大爷肚子都疼了。船幽灵?世上哪可能有这种东西?”
尽兴地笑完后,关山突然恢复一脸严肃表情,向前来禀报的武士问道:
“今夜殿下可能出巡么?”
“今天、今夜?”
这武士似乎是给搞迷糊了。
关山一脸快活地说道:
“尽速上城通报殿下,今夜御船手奉行将为其揭露船幽灵之真面目。待殿下听到了,依其个性,必定会欢欣允诺。桓三——”
“快去作好准备!”如此怒吼一声后,关山便大剌剌地步出了大厅。
前来禀报的武士与桓三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才仓皇地一同朝关山追去。剩下的随从也个个一脸迷糊,直到大群持棒小厮涌入房内,才回过神来下令将囚人押回牢里。
小厮们快步跑了过来。
“阿……阿银小姐。”
百介低声呼喊道。只听见阿银说道:
“想必那奉行是不知道——若真是妖魔,可是要遭天谴的哩。”
百介还来不及回话,阿银就被小厮们拉起来押走了。
目送了阿银的背影半响后,百介又望向太郎丸。
还真是参不透阿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照着么下去,大家注定将输给那奉行。想必再过不久,便不得不乖乖地向关山披露那守护了七百年的秘密吧。总觉得将这种技术传授给任何人,似乎都刁;会有什么大碍,唯独不该让那家伙知道。虽然方才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道理,但他所用的手段毕竟是太龌龊了。
想到这里,实在教人感到悔恨不已。百介望向右近,发现他的神色也是同样凝重。
“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想必这也不是右近猜得到的。
噢——右近说道:
“在下亦参不透阿银小姐之本意。不过山冈大人,仔细想想这下唯一能肯定的,不就是吾等本已稀少的选择中,至少已少了一个死字?”
“噢。”
这么说来,的确是如此。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已毋需再担心被处死。
“这提议与那奉行所提出的交易——条件还真有颇大差异。”
右近如此说道。
接着百介一行再度被押回牢里,在牢房内静候夜晚来临。
以太郎丸为首的川久保党也同样是不发一语,整齐地跪坐着等候命运发落。
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同意阿银的提议,百介是完全参不透。难道他们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就此将那秘密公诸于世?
抑或,他们真的相信船幽灵这种异变真会发生?
还是——
他们真把阿银看作是千代转世?
——难道两人生得真是如此相像?
百介脑海里浮现出阿银的脸孔。
接着便沉睡了片刻。
梦中出现一名女子。至于她究竟是阿银、阿枫、还是千代……
百介也没有答案。


[七]

夜晚终于降临。
百介满腔一股莫名的兴奋。
这是个奇妙的舞台。
……此处正是桂滨。
无底洞般的漆黑夜空中,宛如有谁在上头穿了几个孔,透出了点点繁星。
倘若繁星是夜空上被穿出的孔,那么漆黑夜空的另一头想必是一片光明。
但是,倘若夜空是因无底才显得如此黑暗,那么光明白昼理应不该存在。若是如此,这世界岂不就是一片漂浮于黑暗夜空中的蛟龙鼻息?
百介被缚在一座延伸人海的码头上。
右近、阿银、以及川久保党的所有成员也悉数被缚在这座码头上。
虽说是码头,但由于搭建仓促,踩在上头总教人感觉不踏实。薄薄的木板下是一片不亚于夜空的漆黑。
阵阵寒风沿海面吹拂而来,从脚底往上窜升。
冬季的大海果真是冷得惊人。
海岸上,矗立这一座搭建得同样仓促的看台。不过这座看台,搭得要比百介一行被缚的码头讲究得多。
看台上立着几面豪华的屏风,同时也有几座灯笼。坐在里头的,应该就是藩主山内公、与数名担任藩内要职的高阶武士。因此从百介所在的位置虽无法看见,但上头应该也铺有毡子,讲坛上想必还配有圆草垫。
看台周遭,则被手持火炬的家臣护卫们给包围得密不透风。
景象至为壮观。
沿岸也生起了为数众多的篝火,个个在猛烈燃烧的同时,还朝夜空吐出阵阵浓烟。不过任凭这些篝火烧得再卖力,毕竟不敌夜里这片硕大无朋的黑暗。除了依稀可见朦胧的波涛拍打海岸,海面上依然是一片漆黑。
几艘船漂浮在这片漆黑的海面上。
船上乘坐着手持武器的武士。
一身火事装束(注48)的关山,伫立在最大一艘船的船首。
手持军配(注49)的他,看起来活像个勇猛果敢、积极备战的武将。
在他身后,是其麾下以桓三为首的成群船手同心。
这光景——简直像极了一场合战。
而且还是浮世绘上常见的源平台战,值此太平盛世,百介作梦也想不到竟然有幸见识到这种场面。
不过。
这场合战的对手并非血肉之躯的敌军,
而是妖魔——船幽灵。
百介朝海上望去。
海上更是一片漆黑,与夜空连结成一色。
彷佛海的那头就是冥府。
不——
铁定就是冥府,百介心想。不论是山还是海,另一头绝对就是冥府。人从那头来,也将回那头去。钤。此时传来一声来自冥府的铃响。
铃。钤。关山向前探出了身子。一阵骚动在同心之间蔓延了起来,呼喊声一路传往海岸边的看台。“山冈大人。”右近低声向百介喊道。就在此时,一股不祥的气氛迅速从海面掠过。嗡。嗡。嗡。只听到阵阵低沉的声响。啪,一个白色物体倏然地在海面上浮现。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到处都有人如此大喊。
“别……别吵!”
关山高声喊道:
“世上岂有妖魔鬼怪!大家瞧,这群装神弄鬼之凶贼均已伏法就逮。
没什么好惊慌的!”
“殿下——”关山猛然回头大喊。
呜。
呜。
呜。
阵阵慑人的空气接二连三地从海上吹来,直教人难以喘息。百介不由得咽下一口气。
——岂有此理。
竟然真有此事。
啪。
海上骤然亮起一片蓝光。
一具巨大朦胧的物体浮了上来。
“船!是船!”
只听见有人喊道。
从形状看来,那的确是艘船。
钤。
久违了,义经。
未料竟能在此重逢。
——吾辈随浦波之波涛现身。
——随君出航之声自彼世来归。
犹如知盛没海殒命。
——汝亦应葬身大海。
重拾随夕波逐流之长刀。
——于海上奋力挥斩,破浪挥出漩涡朵朵。
——阵阵妖风吹得义经一行头昏眼花,狂乱不已。
“这……”
浑身已然僵硬的右近说道:
“这不是谣曲舟弁庆么?”
“舟弁庆……?”
此时,船上又浮现出三个白色人形(注50)。
不知不觉问,谣曲化成了阵阵低吟,低吟声中还夹杂这些许古怪的声音。
勺子交出来。
那声音似乎是这么说的。
“是船、船幽灵!”
随着百介这么一喊,人群悉数开始后退。
“混、混帐!没什么好怕的——这绝对是有谁在装神弄鬼!时代已经变了!大家还不快醒醒!世上哪有什么幽灵!”
关山厉声高喊道。
但同心们依然步步往后退却。
勺子交出来。
勺子交出来。
勺子交出来。
“哇,给我闭嘴!”
关山拔刀出鞘。
就在此时。
只听见咻的一声。
一道红光穿过了关山的额头。
紧接着。
桓三的额头也为一道红光所贯穿。
天谴哪。
天谴哪。
天谴哪——
低吟声愈来愈大。
站在船上的关山与桓三晃了一晃——
随即落入了海中。
霎时,船上的同心们悉数被吓得脸色苍白,魂飞魄散,发出阵阵悲鸣将船仓皇朝海岸划,一到岸便争相弃船,跌跌撞撞地逃往码头。待海上已不见一艘船影,船幽灵才静静航向码头。只见船首站着一个雪白幽灵。
钤。
“御行奉为——”
这幽灵如此说道。
此时。
篝火也一个接一个地逐一熄灭。


[八]

在事触治平掌舵的船上,百介依然是精神恍惚,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驶向码头的鬼船乘着漆黑夜色,将阿银、百介、以及十五名川久保党人悉数救出。由于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百介完全没留意到唯独右近被留在原地。
御行又市与文作竟然也在船上。
这可就更教人纳闷了。
又市笑着说道:
“这回,先生可尝到了不少苦头哪。”
“是尝了不少苦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
“真是对不住呀。”
文作再次一脸哭笑不得地致歉道。
“此人乃祭文师文作,是小的昔日的同伙。”
“这怎么可能——那么阿银小姐应也……”
“这家伙——我可不认识。”
阿银望向远方的海岸说道。
此刻岸上想必是一片混乱。从当时众人的狼狈相看来,想必每个同心与小厮均相信这船幽灵绝对是真的。远在岸上的藩主与家来,更是不可能有半点怀疑。
文作露出掺杂几分歉意的和蔼笑容说道:
“小的和阿又在京都时曾为同党,但和这位阿银小姐则是初次照面。”
“这老头可真是有两下子呀——“阿银说道:
“其实,他很快就教我看穿了。怎么看都觉得这老头必定有问题。
还胡言些什么断首马呢。”
文作嬉皮笑脸地和在地藏堂时一样,摆出一个挥钤的姿势。
哎呀,百介恍然大悟地喊道。原来这动作是用来向又市下指示的。
“真想不到先生竟然是这么迟钝呀,”阿银歪着脑袋,以余光瞄着又市说道:
“这惹人厌的小股潜,一直在暗地里鬼鬼祟祟地设计咱们呢。”
“可别把自己的救命恩人说得这么难听,”又市回嘴道。
“是救了咱们的命没错,但救得也未免太千钧一发了吧?竟然直到最后一刻才肯露面,未免也太……”
“太无情无义了吧——”阿银瞪着又市说道。
“总之,这回的局未免也设得太大费周章了吧?再怎么拐弯抹角也总该有个限度才是。既然要救咱们的命,难道不能把局设得简单些?”
又市望向太郎丸一行人回答道:
“毕竟有这伙人在,再者,这传言也散播得太广了。”
“可否稍作解释?”百介问道:
“又市先生,小弟原本也以为这回应是劫数难逃。其中究竟有哪些是先生所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