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极堂支吾其词地开始讲了起来。
“很多人都以为我没去当兵,没这回事。我被征兵后,被派到陆军研究所里。你们听说过登户的那间研究所吧?”
“您是说那间专门开发气球炸弹、罐装炸弹等等看起来不怎么有用的兵器的研究所吗?”
鸟口听说过。我当然也听过。只不过文科的京极堂被派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好笑的是我身为理科学生,不知是什么阴错阳差,居然也被错当成文科的派上战场(注)。
注:二次大战末期,由于兵源不足,日本政府于公元一九四三年下达特别征召令征召各大专院校文科学生上战场。而理科学生则被视为为了维持战争实力,在后方进行开发兵器等活动要员,并不予以召集。
“如此一口断定也太露骨了点——那里其实还有更多其它研究,也构思过生物兵器之类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就很难见天日了。至于那间箱馆则是美马坂博士专用的帝国陆军第十二特别研究设施,与登户研究所属同单位管辖。”
“你在那里负责什么工作?”
“我被分派到二楼的房间。这段过去其实不怎么想多谈,不过既然你们坚持不说不公平的话——”
他似乎很犹豫。
“陆军要求我进行宗教洗脑实验。”
“那是啥啊?”
就是强制改宗哪——京极堂自暴自弃地说了。
“——当神国日本赢得战争之后,势必得让无数的异教徒改宗对吧?外国有回教徒、基督教徒、道教、儒教、拜火教,什么都有,这些宗教都将无法获得认同。既然降服于日本军门之下,就该诚惶诚恐地成为尊奉‘现人神’为顶点的国家神道之信徒——等等,明明没人要求,却有位高层策划起这些无聊计画来。一开始他大概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吧。很明显地,他对宗教根本毫无理解。这终究是很困难的事情。原本属于民族宗教的神道毕竟不具备传教的机能。但相对地,基督教圈的人们却不管文化或环境,甚至连人性的根本层面都建立在宗教的基础上。半调子的说服是不可能有效的。这是洗脑。与共产圈实行的那种是一样的。某种层面下可说是忽视了人格人权,彻底是种战争犯罪。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听到我的消息,总之我雀屏中选了。这个工作一点也不愉快。”
“你就老实说这个工作很讨厌嘛。”
以夏木津而言算很安静的响应。
“嗯,所以我并没有认真地进行。至于说到美马坂又进行什么嘛,里村说得没错,他在进行不死的研究。”
“他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若是能成功造出不死的士兵,战争就绝对不会输了。可是美马坂的认真,反而是军方的一大败笔。”
京极堂点燃香烟。
“美马坂原本是免疫学者,详情我不清楚,不过听说他着眼于癌细胞的不死性,写了好几篇关于生命的先进论文。同时他也是日本基因与酵素研究的权威。如果他不是生在日本,恐怕早在医学史上已经留下许多足迹了吧,他就是这么位了不起的医生。但是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开始研究起机械改造人来。”
“那是啥怪玩意儿啊?”
鸟口发出怪声。
“以人造物取代人体器官的研究。机器很坚固,坏了又能替换,故也就等同于不死。”
“原来如此,这样效率很好嘛!”
夏木津似乎大感佩服,但这么梦幻的事情不可能真的存在。如果美马坂是认真思考这种研究的话,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精神是否正常。而采用这个研究方案的军方也一样。对我来说,这怎么想都只像是种玩笑罢了。
果其不然,京极堂也说了与我意见相近的话。
“不,一点也不好。当时的军方肯定跟夏兄的想法相同。明明又不是小孩子了,居然还无法判断现实上是否可能。当然啦,我也不排除美马坂可能在采用与否的交涉中作了诈欺似的申告——他的研究很花钱,所以非常需要经济上的后盾。只不过军方后来很早就发现计画不可行,或者说战局也逐渐吃紧,没有多余的钱花在这种研究上——总之军方也并非真的很愚蠢。”
“美马坂原来是骗子吗?果然他自己也不是认真相信这种蠢事。”
“他是认真的哪,只不过他的研究最后与军方的需求不一致罢了。”
似乎与我的想法有点微妙的差异。
“他的研究简单说,就是花费天文数字的金钱来让一个人永恒活下去。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将好几万人的军队全部机器化以创造出不死的军队,这种想法本来就太贪心了。不可能达成的。”
“什么嘛,原来办不到喔。”
夏木津一脸无趣地噘着嘴,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他又躺下了。
“因此后来他差点被军方放逐。不过美马坂的研究在九死一生之际又获得了机会。你们应该也想到了吧?日本有唯一一位不惜牺牲无数的经费也不能使之驾崩的尊贵人物存在。”
“唔嘿!”
鸟口又发出了怪声。
“万一情势发展成本土决战——这并非绝无可能。虽说本土决战最后并没有到来,但为了防范未然,上层判断他的研究或许有机会派上用场。”
“所以尊贵省(注)——出钱了吗?”
注:掌管宫中事务的宫内省(后改制为宫内厅)之讳称。
“只提供必要的维持经费而已。毕竟日本到处都缺钱,就算只给这些也已经太奢侈了。不过研究本身的确称得上很先进,只是——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说是恶魔的研究。我想如今从那边来的金援应该已经停止,但我不敢确定就是了。就算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他也还是与那边扯上过关系。因此美马坂这个研究者至今也还是种禁忌。”
京极堂讲到此停了下来,环顾他身边的书与资料堆成的小山。
他拥有的情报只有这些而已吗?
假如美马坂实际上真的是跟那边有关的人物的话,一介小小的糟粕杂志社对他出手势必会受到严重烫伤。劝告人别靠近这种瘟神,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仅限于这次事件来说的话,知道这些对我来说一点启示也没有。
原本煽动个不停的夏木津似乎听到一半就失去兴趣了,如今已不再开口。
我继续等待着京极堂接下来的话。
“我啊,并不讨厌美马坂这个人。我并不认为只有显露出表情、或哭或笑才是人性的证明。他在我退役为止的那两年间,一次也没笑过。每天真的就像是一台机器般埋头进行研究。疯狂大概是最适合用来形容他的词了。但是若问他是不是个欠缺了情感的缺陷者,我认为并不对。他在那两年间,只有一次提过自己身上的事。”
在我听来,京极堂的话语彷佛像是自言自语。
“他曾经有个分居中的妻子。”
他的话不是对在场者说的。
“他的妻子死于昭和十五年。好几年来,妻子要求进行离婚调停,美马坂每次都固执拒绝了,在这段期间书信往返过好几次。美马坂一直到她死前都没答应过离婚。他曾拿这些书信给我看过。”
他沉浸于回忆之中。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寄件人的名字写的是,美马坂绢子——”
“绢子?”
“不、不好了,出事了!”
面无血色的青木一路大声呼叫,突然推开纸门。
他似乎没从走廊走,而是直接由快捷方式过来。
“关、关口老师,中禅寺先生!糟、糟糕了,出事了!”
京极堂停下,抬头看青木。
“怎么了,青木你冷静一点,发生什么事了?”
“分尸案,发现新的手了。”
“在哪里!”
鸟口后退让出位子给青木,京极堂双手拄着桌子,夏木津起身。
“在武、武藏境发现的。同样也是收在桐木箱里。”
“楠本赖子呢?赖子怎么了?”
京极堂站了起来。
“早在我联络之前,她母亲前天已经向警方申请搜索,地方警署的警员早就开始找人了。”
“没找到吗!”
这是什么情况!这股非比寻常的气氛令我坐立不安。
“没找到。”
“啊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京极堂手捣着脸又坐回位子上。
“手部原主的身分——已经确认了吗?”
“不,赖子的母亲自昨晚就陷入错乱状态,无法正常沟通,所以——”
“电话已经挂上了吗?”
“是、是的。”
“找到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
“是双手。”
“麻烦你去确认一下,右手上是否缠着绳索,如果有,那就是结缘索。”
结缘索——柚木加菜子为赖子结上的法术。
“楠本——赖子。”
“赖子。”
青木立刻转身,再次朝电话前进。
啊啊,糟糕了,老师,这下子真的不得了了。
鸟口的声音像是由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夏木津与京极堂一语不发,各自凝视着不同的方向。
被害者是楠本赖子,且犯人是久保竣公的话,
一切都是我与夏木津的责任。
我们前天才跟被害者与犯人双方见过面,却任由他们离去,一事无成地归来。这是多么愚蠢的事。
而且还放肆地说赖子很危险。
君枝想必发狂也似地遍寻赖子不着后才会求助于警方的吧。
要是那时先阻止她就好了——
我的不安每经过一秒就膨胀一倍,在等候青木归来的时间里已涨满了整个房间,转瞬之间化为后悔。这股压力快要将我压碎。冷汗直流,胸口悸动不止。我完全失去了言语,惊慌失措了起来。
我对赖子见死不救!杀了赖子的人等于是我。要是那时候,至少怀疑一下久保的话——
不对,在昨天以前,连京极堂都还没得到这个结论。
京极堂推理出久保犯人说是在调查名册,读过<匣中少女>,然后听过我与夏木津的报告之后——也就是今天的事。
不对,这是借口。
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久保了。
所以,
青木回来了。
“找到——绳索了,被害者是,”
别说,别说出接下来的话!
“被害者是楠本赖子。”
青木说完,捧着头。
<匣申少女>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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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保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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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这种生物为何如此■■■■■■■■■■■用来实睑的■■■■■■■■母■■■■■■■
乃是按照名册的顺序■■■■
万事顺利即可。
要漂亮地拆下,必须■■■■■。幸亏带了道具,得以■■■■■■。
确认住址,离开城■■■■■■■■■■■
(中断)
——无法判读——
(继续)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做不好?是做法太差劲了吗?可是已经进行过相当多的练习,却还是做不好。没道理做不好。没道理别人办得到却办不到,不能容忍如此不合理的事情。绝对要完成这件事。啊啊,好污秽。为何会如此不清洁■■■■■■■■■■。
讨厌讨厌讨■■■■■■■■■■何办不到。
这些不清洁的体液为何■■■■呢?就算绑紧了■■■■■■■■■■也还是不断流出。境界变得暧昧■■■■。
■■ ■■■
(中断)
——无法判读——
(继续)
街上充满了缝隙,放眼四处充满空虚,真叫人不愉快。多余的东西就该搬到这些空隙里填补才能保持均衡。取其长处紧密地填补短处。常觉得,干脆用灰泥把全部都埋起来还比较好。
(中略)
(继续)
拿到照片了■■■■■■■■■■■■这是命运的启示吗?
经过三次■■■的实验,这次实行起来自然得心应手。细心■备之后,■次绝对没问题了。 ■■
■■■
(中断)
——无法判读——
(继续,但是记录在栏外)
真是糟糕的母猪。多亏她,好不容易写成的原稿又被弄脏了。
(中断)
没有时间重写原稿了,这次又失败了。
因为灵魂污浊才会变得腐败的。看来最后是这个女人并非偶然。
既然那个医生知道的话有必要走一趟。现在立刻出发,去找那个女孩。
(中断)
9
木场慢慢地想起来了,那是战前的事,大概是昭和十五年前后吧。忘了是在大胜馆还是邦乐座看的。
名称是……对,叫做《科学怪人的复活》。那是第一次。其实这是相同演员演出的相同怪物电影系列的第三部,之前还有两部,可见还算卖座吧。
记得那是美国的电影。
战后,忘了在哪看过第一部。对木场而言,电影里登场的怪物一点也不恐怖。相反地,木场觉得怪物的形象彷佛与自身重叠,令他觉得很悲伤。
言语不通,容貌丑陋,怪物之所以为怪物与他异常的出身没有关系,世人的判断基准是外型与表现能力。
既然如此,自己与怪物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稍一不慎就可能受到扑灭。
这些就是当时看完电影的感触。
木场昨天打破了与京极堂的约定。
不会应付他的理论,老是不知不觉间就认同了他的观点。
不知道他的理论是诡辩还是真实。
京极堂大概是想阻止木场继续深入事件吧。虽不知他在隐瞒啥考虑啥,但木场并不想中了他的计谋。
能冲多远就冲多远,管他前方有什么状况在等着他。
其实木场也知道听从京极堂的建议是明智的行为。他总是能看清状况。所以木场想,照这样继续冲下去,最后等待着木场的肯定是痛苦的现实吧。
——管他那么多。
不管在前方等候的是地狱还是考验,接受这样的现实才适合自己。管他啥纤细心情的变化或是微妙的男女情感,木场不懂这么麻烦的东西。
所以木场爽约了,主动继续搜查。身上没有警察手册与手枪、逮捕绳虽十分令人不安,但木场还有顽强的肉体与莫名所以的执着。
昨天木场改去找川岛新造。
川岛是木场战前以来的朋友,听说他战争中在满州以甘粕正彦(注)的心腹身分相当活跃。
注:公元一八九一年~一九四五年。日本陆军军官。曾参与过九一八事变的策划。满州国成立后担任过满州映书协会理事长。表面上的形象虽是强权派军人,但对流行文化也十分敏感。到德国访问之际将最新的电影技术带回满州国,影响了战后日本电影技术的发辰。
木场与他还算亲近,不过关于他是在何种经历下成为甘粕上尉的部下,这段时期的内情木场完全不清楚。
川岛现在在一个小型的独立制作公司制作电影。只不过木场也不知道他的职位是导演还是什么。
当然,木场认为他在战后会转行进电影业界应该是受到甘粕影响,可是那只是出自于木场的想象。毕竟木场已有两年没见过他,且两年前遇到也只是在路上小聊一下而已。这之前彼此都没聊过工作的事,所以木场直到那时才知道川岛在搞电影。
而且,木场自己也想不太起来为什么突然会想要见川岛。那是前天晚上与京极堂通过电话后突然想到的。想必是基于阳子——电影——川岛这么简单的单纯联想吧。
川岛的事务所在池袋。木场被调到本厅前曾于池袋的警署服勤,所以说这一带算是木场的地盘。两年前曾讨了地址,原本想说想见面随时能见,可是木场终究一次也没去过。昨天是木场第一次造访这里。
听到川岛的职业时,木场觉得两人所属的世界差异太大了,有点不好意思去叨扰。电影对木场而言是用来观赏的,而不是去创造的。事务所名称很独特,叫做“骑兵队电影公司”。
川岛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看来很闲。木场一到,他立刻啪喳啪喳地眨着小眼睛欢迎他。他的五官只有眼睛一带看起来还算可爱。
“是你啊木场修,真难得一见。随便坐吧。”
“你还是一脸很不景气的样子嘛,川新。”
彼此以外号相呼。
这是夏木津帮他取的外号,也就是说川新跟夏木津也是朋友。
川岛站起来时身子显得很长,不清楚身高有几尺,总之是个高耸入云的汉子。他的头发剃得光溜溜的,随时——即使现在——都穿著军服,加上平时还戴着墨镜,所以看起来比木场更可怕。
不过他的个性很温和,是个好人。
川岛为木场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报。
他很熟悉美波绢子的消息。不只如此,他也知道许多关于柴田弘弥的事情。过去弘弥在电影界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绢子——阳子与弘弥的关系。
听川岛说,美波绢子似乎曾遭人勒索。
他说业界一致传闻这才是绢子息影的真正理由。
倘若绢子真的遭人恐吓,理由肯定是那件事吧。
可是向柴田勒索也就罢了,恐吓者为何要以阳子为对象?害怕事实曝光的应该是柴田家而非阳子吧?不——当时弘弥已经死了,对柴田家而言就算曝光了也不是很要紧。木场总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虽说这次的事情全部都让人有这种感觉——
而且,恐吓者又是谁?
川岛说曾有人见过摄影棚里有身分不明的男子——恐吓者出没,川岛本人也见过一次。只不过川岛自己当时没想到他是恐吓者,但综合见过的人的话,怎么看都是他。
“那个男的身高很矮,头很大,感觉起来就像是有点肥的小孩身体配上市川右太卫门(注一)的头。小绢她,啊,大家都叫美波绢子为小绢。我虽然没跟她合作过,不过她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子。虽然演技十分差劲就是了。本想如果有机会就要跟她合作看看,可是突然变得有名所以就——小绢跟那个右太卫门小鬼走在一起,小绢看起来满脸厌恶,不过右太卫门笑得恶极了。”
注一:公元一九○七年~一九九九年。日本著名演员。生涯主演过三百二十部电影之多。
木场不太喜欢右太卫门。只看过去年年底他演出的《大江户五人男》,而且看也是光看阪妻(注二)而已,所以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注二:公元一九○一年~一九五三年。日本著名演员。艺名为阪东妻三郎,阪妻为其昵称。
况且就算想起来了,由电影里戴假发穿戏服的样子大概也很难联想吧。
至于弘弥,则是在电影界以散财童子闻名。出钱的时候很阔气,性格却很胆小,在玩女人的方面完全不行。说什么害怕蜡烛病(注三),就算有女人主动送上门,他也碰都不碰就回去了。弘弥还在世的时候,川岛完全不认识他本人,不过公司里的灯光师跟他很熟,常在庆功宴听他说些有的没的。
注三:一种传闻中的病症。得到这种病的男性的性器会像蜡烛一般逐渐融化。或说是对梅毒的误解而来。
“欸,到头来有钱还不是没用。”
那个中年的电影工作者经常以此作结。
令人惊讶的是,川岛竟然也听说过美马坂的事。
川岛说是从甘粕那里听来的。
“我国有个能制造出科学怪人的科学家。军方高层不相信他的能力,总是报以轻蔑的眼光,但这是错的。应该多出一点钱,让他创造出人造军队才对。就算实际上没用也无妨,这个研究是个让列强知道日本有多优秀的绝佳机会——”
甘粕当时醉得差不多了,所以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当时的确如此说过。那个科学家的名字,叫做美马坂——
川岛如此说。
——人造军队?
缺乏科学想象力的木场想不出任何具体的形象。
不过他记得曾看过同名的电影。
所以木场总算慢慢地想起来了。
想起美马坂要创造的那种怪物的样子。
记得那似乎是个——由四分五裂的尸体组合起来创造而成的人工生命的故事。
——或许要拿去作什么材料
——胴体或头颅或许要用在某事之上吧
——不这么想的话,实在没有道理。
手脚用不到吗?
用来创造那个的时候,
※
“手被嵌在武藏境的民家石墙里。”
青木脸色苍白地为我们说明。
“一切都是因为我无能,我明明就掌握了跟大家一样多,不,更多的情报——却什么也不懂。昨天中禅寺先生都特意给了我那么重要的提示,我却只是听过就算了。都是我的过失。我看过御筥神的名册,也听过对名册的解说——连下个有可能被害者的都受到各位老百姓的提示。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各位思考,我只是傻傻地等待今天到来。就在这段期间,楠本赖子被杀了。”
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青木垂头丧气,但看起来也像是在愤怒。
京极堂的反应也与他相同。提倡保护赖子的是他,想必比其它人更不甘心。这由他的表情也能明显看出。他经常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旦生气面相会变得更凶恶。
可是比任何人都还动摇的应该是我吧。
若是青木能更敏感地做好安排,或者京极堂能更早发现真相,并申请保护赖子的话——我的确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就算他们没能这么做,警察也已经在大前天就出动了,所以事态并不会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