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听说了,听说你把自宅卖掉了。中禅寺也说那样的话,就算想回信也无从寄起。”
“您说的没错。不久前我卖掉了代代居住的宅子,同时也将园子里的墓地迁移到其他场所……”
“迁到菩提寺吗?”
“不,我们家没有菩提寺。我买下墓地一角,建了庙改葬,委托管理墓地的寺院永世供养。不过,改葬时发生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中禅寺先生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说,这是中禅寺亲自解开的迷。
“……我家——织作家,有一个代代祭祀的宅神,传下来的御神体是两尊木像……虽然改葬的遗体宗派不同一事,寺方愿意接受,但是他们说,不方便连神道的神像都一起供奉。”
“哦……”多多良张开嘴巴。
“所以我想将那两尊神像奉纳到合适的地方。仔细想想,把神像放进墓地里,以佛家仪式供餐,也是件很可笑的事吧。所以我想要把神像送到祭祀那些神明的神社……”
“府上的宅神不是特殊的神明吧?”
“是记纪神话中记载的神明。”
“将记纪中的神明……当成宅神祭祀?”多多良露出诧异的表情。“那该不会是天孙系的吧?这确实伤脑筋哪。那是织作家家系的祖先神吗?又不是熊泽天皇(注:熊泽天皇,1889~1966,原名熊泽宽道,原为商店老板,于战后向麦克阿瑟将军投诉,声言自己是南朝末代天皇——龟山天皇后裔,主张他才是正统天皇。)或出口王仁三郎,这种事……”
“不是那么了不起的神明。”茜说。
确实,宅神很多时候是祭祀它的一族之祖神,而记纪中的神明系谱与皇室相连结,若是换个时代,这可能会变成一种大不敬。
多多良歪起眉毛问:“府上祭祀的是什么神?”
“哦,是石长比卖命与……木花咲耶毘卖命。”
“哎呀。”多多良再次张大嘴巴。“这不得了,不得了啊!这……呃,织作小姐,木花咲耶姬是神武天皇的曾祖母神呀!”
“是……这样吗?”
“你没学过吗?天孙迩迩艺命与木花咲耶姬生下的山幸彦——彦火火出见命的儿子是鹈茸草茸不合命。鹈茸草茸不合命的儿子是神倭伊波礼毘古命,这就是神武天皇啊!”
“哦……可是我家的祖先不是木花咲耶姬,而是石长姬。”
“啊……”多多良发出泄了气的声音。“这样啊,不过这也很稀奇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中禅寺先生说,石长姬透过织布,与织女和机织渊博传说连结在一起。”
“是啊。再延续下去,也和四谷怪谈的阿岩连结在一起。可是府上的宅神还真是罕见呢。那有神像是吗?”
“是的。”
两尊腐朽的神像。
只有这两尊神像,茜没有抛下,托人送到饭店去了。
“这很困难吗?我完全不晓得该怎么样调查哪个神社祭祀着什么样的神明……”
虽然把它们丢掉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不难。”
“这样啊……”
“我和中禅寺都知道。”
“哦……”
多多良说:“木花咲耶很简单,它的本地佛事大日如来。嗯,全国各地的浅间(sengen)神社——这也读作asama,都有祭祀。浅间神社的话,到处都有。”
“浅间……是浅间山的浅间吗?”
“浅间神社是火山的神社,并不在浅间山。浅草和驹兦都有浅间神社。浅间(asama)、阿苏(aso)、朝日(asahi)等等,很多火山拥有a、sa系统的名称,这些都是形容鲜红的火喷出的词汇。”
“火山……和木花咲耶怎么会……”
在茜的印象里,两者完全没有关联。
“这是因为在火中生产吧。木花咲耶姬在生产时,放火烧毁了产房,在业火中生下孩子。这可以联想到燃烧稻杆的收获仪式,或烧田农业,或许是反映农耕神的神格。从木花咲耶的名字也可以联想到樱花等等,或许也有关系。接着还有生产,所以事实上木花咲耶也是安产神……可是,可是啊,将木花咲耶献给迩迩艺命作为妻子时,父神是这样说明的:姐姐石长姬会带来有如岩石般永恒的生命,而妹妹木花咲耶姬会带来如樱花盛开般的荣华。因为是樱花,所以会很快地盛开,很快地凋零。也就是爆发——喷火。而且又是火中生产,所以是火山。”
——怪怪的。
茜这么感觉。
“可是结果……万世一系(注:万世一系多用在形容日本的皇统,表示同一系统永远传递下去。),永世的磐石确实从木花咲耶姬的血统衍生出来的不是吗?”
“哎呀,这么说来也是。这个嘛……不,不是那样的。听好了,石长姬是石头,所以个体本身可以维持下去。石头不管经过几百年都是石头,不是吗?也就是个体永远留存……”
——个体永远留存?
“……另一方面,木花咲耶是花,像这样盛开,凋零,然后又盛开。也就是将荣华不断地传递给子子孙孙。那时因为迩迩艺命没有选择石长姬,所以天皇的寿命变短了、变得不再是长生不老了。换句话说……是啊,可以说石长姬是司管长生不老、木花咲耶是司管再生的神明。”
“那么……这两者就是彼此相反,长生不老不需要再生。因为会死,才能够再生,不是吗?”
“没错没错。”多多良弯着短短的脖子点头。“所以……我重说一次好了。木花咲耶是死和再生的神明,也就是破坏与诞生——这部分和火山一样。可是……”
多多良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停了下来。“……啊,不是沉思的时候。总之,木花咲耶姬被祭祀在浅间神社里。然后……是啊,它也被视为酒造之神、酒解子神,祭祀在梅宫大社里。这是由于父神大山祇命为了庆祝火中生产,以稻子酿造了天甜酒。这是以谷物酿酒最早记录,不过主祭神是父亲。还是该送到浅间神社才对吧。”
“浅间神社……有很多吗?”
“你知道富士讲吗?就像庚申讲、大黑讲那样的民俗集会,会做出像箱庭(注:在箱中模拟庭园山水等等,成一迷你世界,流行于日本江户时代。)一样的小型富士山并登上。有富士讲的地方,还有山梨、静冈……伊豆等等,可以遥拜富士山的地方都有。”
“富士山吗……?”
——伊豆啊。
“是的。说道最元祖的地方,就是富士山了。骏河国第一的神社,骏河国二十二座唯一的名神大社——富士山本宫浅间社,这算是浅间神社的起源,神阶也很高,是从三位。有些书籍记载是正一位浅间大明神,所以祭祀在这里应该是最妥善的。(注:从三位,正一位皆是日本位阶制度中的序列,正一位为最高。)。”
“在富士山的……哪里呢?”
“奥之宫……在山顶。”多多良说的一派轻松。
“在山顶吗?上得……去吗?”
“女人禁制式以前的事了,我记得现在女性也可以上去了。”
“可以是可以,可是……”
应该不容易。多多良听到这里,露出极端吃惊的表情来。
“啊?不是那个意思吗?不是啊。呃……啊,你是说登山很吃力啊?”
说道这里,博学的男子发出与他的体形格格不入的大笑声。
“对不起。我想本宫应该在南西的山脚,应该是富士宫吧。”
说完后,多多良又擦了擦汗。那好像是难为情的笑。
“失敬。还有……石长姬。”
多多良胡乱地搔了搔有点睡翘的头发。
“滋贺的草津有个叫伊砂砂神社,我记得那里的主祭神……应该就是石长姬。”
他真的知道。
茜有点佩服。
多多良接着说:“我想其他一定还有,不过这个就……织作小姐,神社的祭神意外地靠不住。”
“靠不住的意思是……?”
“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靠不住。有时候只有名字是而已,这应该叫伪造资历吗?过去不是制定了国家神道这个玩意儿吗?神明依据那个被排出序列,这是常有的事。像道教的神明,完全就是现世的官僚体系,有地位高地之分。神明当然是地位愈高愈好,所以一些神社祭祀的神明不怎么了不起,就会做出虚假的申报。像是把原本的主祭神挪到边旁边,拿有名的神摆在中间,动这类小手脚。”
“有……这种事啊?”
“从以前就有了。例如说,假设有个神明会妨碍到支配着,那种神就会被抹煞。”
“被抹煞?”
“对,被抹煞,会被替换为迎合体制的神明。信仰的形态保留下来,只换掉神明的名字。要是进行了这样的篡改行为,后世的人是不会发现的,因为连文献都是捏造的。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在神道被体系化的远古以前,田神、山神和灶神都受到祭祀。但是一旦变成神社的祭神,就会被安上什么什么命(注:‘命’或‘尊’是日本古代对于神的敬称。)这类庄严的名字吧?这很奇怪。尤其是明治以后,这种倾向更明显。像小祠堂,有时候实际上祭祀的根本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东西……?”
“与其说是莫名其妙,或许该说是不适合祭祀吧。像是祭祀跌倒摔死的老太婆,或是一些连听都没听过的怪神。可是这样子没办法符合国家规定,所以随便——应该也不是随便啦,总之拿一个记纪神话里的神明的名字申报上去。”
“那……”
“没错,不亲自去确认是不会明白的。不过很多时候就算去了也看不出来,因为平常事不会让参拜者看御神体的。中禅寺是彻底的书庸派,哪里都不去,而我是以田野调查为中心,哪里都去。事实上,甲府山中就有个神社,御神体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中国妖怪,名字也是一般人不知道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那种形体。我因为知道,所以一下子就看出它来自于中国,但一般人根本不明就里。中国还好,有时候仔细一看,竟然是东南亚的神明。”
“哦……那么石长姬……”
“这么说虽然有点失礼,不过石长姬虽然是姐神,但是和妹神相比,神格低了很多。所以或许已经失传了,啊……”
多多良短促地一叫。
“怎么了?”
“我、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对对对,姐姐与妹妹,姐姐与妹妹啊。织作小姐,你知道这个故事吗?富士山与浅间山是姐妹的故事……”
“它们……是姐妹吗?”
“是的。山神是女的,所以不是兄弟,而是姐妹。然后呢,富士山是妹妹。这对姐妹住得很远,富士想因为想要见姐姐一面,不断地伸长身体,所以才会变得那么高……”
妹妹……
伸长身体。
“我刚才说的,是信州南佐久流传的民间故事。传说富士山和八之岳吵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但是和浅间山感情很好。伊豆半岛也流传着相同的故事。”
——又是伊豆。
“下田——培里(注:培里,marthew calbrairh perry,1794~1858,美国军人,东印度舰队司令官,于1853年率军舰进入浦贺,要求当时实行锁国政策的日本开国。)前来的那个下田港的下田,那里有一座小丘般的山,被称作下田富士。听说它一样是骏河富士的‘姐姐’、”
“姐姐……富士山是……妹妹吗?”
为什么是妹妹?
“对,以一般的感觉来看,将大的视为年长的才是理所当然。可是富士山的祭神就象我刚才说的,是木花咲耶姬,这个木花咲耶姬有着‘妹妹’的属性。所以富士山以木花咲耶姬为祭神的时候,权宜上需要‘妹妹’。所以到处都冒出了富士山的姐姐。这类传说,是骏河富士的祭神确定下来以后才出现的吧。一定是的。所以例如说,如果浅间山是姐姐的话,它应该就是石长姬,可是却没有这样的传说。因为这完全是以骏河富士的祭神为根据而来的传说。然而……”
多多良的表情变得更加愉快。“下田富士的话,有报告说那里流传着石长姬这个专有名词。我并没有实地去过,但这个见解也散见于诸多文献。”
“下田富士……是石长姬的山吗?”
“是的,我就是想起了这件事。”多多良有些激动地说。“这种情况,与信州传说不同的是,故事的主角不是骏河富士,而是下田富士。故事的开端是,下田富士——也就是石长姬——她的容貌丑陋。”
“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对,石长姬很丑,而妹妹木花咲耶姬很美。石长姬因为远远地看到的妹妹实在太美了,强烈地嫉妒她,连妹妹的脸都不愿意看见,所以屈起身子,撇过脸去,还把天城山当成屏风挡在自己周围,藏住自己,好让妹妹看不见。”
“嫉妒……?”
“对,嫉妒。然而妹妹是个温柔的女孩,担心着这样的姐姐。她为了见姐姐一面,叫着‘姐姐,姐姐’,不断地拉长身体。下田富士则蜷起背来缩着,不让妹妹看见。结果骏河富士连天城山都超越,便得那么样地雄伟,而下田富士却卑躬屈膝地缩得小小的——故事是这样的。”
真讨人厌的故事。
“这是与记纪神话无关的当地传说,不过美丑的设定还是遵照神格的基本路线。石长姬在神话中几乎看不见她的心理活动,有如记号一般,在这里却异常地生动。”
“咦?那么,石长姬是在下田富士吗……?”
“没错。还有,我记得西伊豆的云见地方,鸟帽子山的云见浅间神社这个祠堂也有着相同的传说……总之,石长姬被祭祀在伊豆的下田,被称作下田富士的小山山顶的祠堂里。”
——就是那里。
茜这么想。
只能将织作家的两尊神像奉纳到骏河富士与下田富士了。这是最适合的做法吧。想念姐姐,结果却变成高高在上地俯视姐姐的妹妹,与嫉妒妹妹,结果从底下仰望妹妹的姐姐……
多多良有些害臊地问:“是否帮上一点忙了?”茜答道:“您帮了我大忙。”在这种问题上,多多良作为中禅寺的代理,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人选。多多良说“那太好了”,“咕咕咕”的高声笑了。
茜说想赠礼致谢,但多多良坚决婉拒,茜没办法,便付了账单,离开了。多多良一定又再次思考起欧托罗悉的事。付账单时,茜好几次回头向他点头致意,但大陆专门的妖怪研究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瞪着半空中,不断地动着钢笔。
茜离开店里。
风好强。
多多良的话很有意思,茜大有斩获,心情却不怎么开朗。茜幻想着,如果能够二十四小时思考着其他的事——不管是妖怪的起源还是神社的历史,什么都好——总之想着那些事情,成天活在思索的大海当中的话,那该有多么愉快。
这是一种逃避现实吗?
只是她想要背离现实,逃进观念迷宫中的逃避愿望的显露吗?
——有什么差别吗?
现实不也是被当成一种观念来认识吗?
——然而……
茜为了与腥臭无价值的现实化身对峙,一路前往目黑。不期然地,似乎可以赶上约定的时间。茜原本打算如果谈话延长就直接爽约,而且她也希望能够延长,然而事与愿违。
强风毫不留情地吹乱了茜没有束起的黑发。
步下宽阔平缓的坡道,走进人影稀疏的宽阔巷子。弯进十字路口左边,应该可以看见一栋大宅子。
茜看到宅第了。
路照着地图画的建造。
当然,这种想法是本末倒置。先有道路,才画地图,所以两者相符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对茜来说,是现有地图,换言之,是先行提供的资讯让实际体验沦为了预定调和的再体验。
实地见闻与思索。现实与观念。经验性的事物与非经验性的事物。
如果肉体与精神密不可分,那么这些不也是密不可分吗?
想要控制无法控制的领域,这样的欲望来自于再也无法控制原本可以控制的领域的恐惧。所以人会在不规则的大地上,按部就班地刻画道路。这样还不满足,甚至要记录在地图上。所谓都市,就是具现化的观念。
所以,茜站在观念当中。
但是,名为观念的天使在获得实体的阶段,就已经舍弃它身为观念的纯洁了,所以会徐徐地被现实的恶魔侵蚀。不,在具象化的阶段,它已经完全是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了。人人都知道这一点,明明知道却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陷入不安,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有如打地鼠般的无限反复之中,真的存在着幸福吗?——织作茜心想。
她照着地图前进。
来到门前。
犹豫。
门自行开启。
津村站在那里。
“欢迎光临,老爷正在等您……”
大得荒谬的玄关。
这是羽田隆三位在目黑的别邸。
女佣说“欢迎光临”,深深地鞠躬,请她换穿拖鞋。
这栋屋子一定曾经在空袭中烧毁过。现在的建筑物似乎是战后改建的,新得形同刚落成。
房间的装饰十分怪诞,陈设了许多品味低俗的装饰品。茜的家也是名门望族,所以看惯了古董类,但这里的古董却非侘也非寂(注:侘与寂皆为日本的美意词,皆有古色古香,闲寂的风趣之意。),但也不是雅(注:指高贵,风雅的宫廷风格。),毋宁说是毒。
艳毒的色彩中央,皱巴巴的老人笑着。
“欢迎欢迎,我等你很久了。”
“这次……承蒙您多方关照了。”
“怎么这么客套呢?我们不是叔公和侄孙女吗?如果你真心这么想,我可要真心关照你喽?还是你愿意关照我?”
只能当做没听见了。
老人眯起眼睛,“呼”的吁了一口气。
“上次看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不过你穿起洋服也不错。花事有毒气的。如果你打算当个职业妇女,也不能老是穿和服。”
老人叼着雪茄说话,烟不停地摇晃。“所以你下定决心了是吗?”
“决心?”
“别打马虎眼啦。资料馆的经营啊,那不是条件吗?”
“这……”
“嗳,咱们慢慢谈吧。”老人笑着说道,要茜坐下。接着问道:“咖啡还是红茶好?要不要吃点心?”茜说:“都可以。”于是老人摇了摇手边的铃铛,叫来女佣,吩咐了许多有的没的。
接着他突然望向杵在一旁的津村,想起来似地转向茜,露出奇妙的表情说:“对了对了,说到上次的事……”
“什么事呢?”
“侦探的事啊。”
“侦探?哦。”
“我拜托你斡旋的侦探啊。”
是在说榎木津吧,茜都忘了。
“您被回绝了吗?还是尚未联络上呢?后来我立刻向柴田会长提起这件事……”
“这不要紧。嗳,多亏你居中周旋,透过柴田,榎木津前子爵那里是顺利联络上了。可是,那个叫榎木津干麿的家伙,实在是太目中无人啦。华族全都是那副德行吗?都多大年纪了,却……怎么说?不食人间烟火吗?不过算是个大人物啦。我亲自上门拜访,结果他竟然在接待室里放养乌龟!乌龟!普通人会养乌龟吗?嗳,这就算了,总之,昨天我叫津村去了一趟。呃……玫瑰十字侦探社是吧?结果啊……”
“结果怎么了?”
“哎呀……”
茜笑了。
她觉得榎木津很有可能会干这种事。
“竟然放我堂堂羽田隆三的使者鸽子,简直是胆大包天。嗳,我是觉得他很有胆识,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只有一个像是帮佣的小伙计,慌得手足无措的。对吧?津村?”
在一旁立正不动的秘书答道:“老爷说的不错。”
“就是啊。所以我不知道他本领有多大,可是不行,没用。所以啊……”
老人咳了一下,从胸袋里抽出方巾,擦拭嘴角后,探出身子。“可以请你负起责任吗?”
“我……吗?”
要她……怎么负起责任?
茜预料到或许会引发问题。
——就算这样……
总不可能要求茜代替侦探吧,老人不是会做那种愚蠢要求的人。茜不可能胜任侦探工作。老人一定会以此为把柄加以刁难,向她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