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
——帮忙?
谁帮忙修理好了?
气道会的那些人怎么了?
“我……”
“他说不要紧,骨头没断,是挫伤,疼痛也很快就会退了。他说对方似乎手下留情了……,可是竟然打出这么严重的瘀伤……真是太过分了……”
女子抚摸敦子的头发。“……你最好再睡一会儿……”
敦子闭上眼皮。
韩流……气道会。
太小看他们了。
弄个不好,自己或许已经没命了。
约一个月前,敦子前往气道会的道场。
当然是为了采访。
韩流气道会在新桥开设道场,为来路不明的古武术流派。它从去年夏天开始蔚为话题,过完年时,声名已经远播到各处都能听闻它的名号。
众人都说那不是一般的拳法。
说是能拳不着身,就打倒对手。
敦子无法置信。
她不知道那是念力还是气,可是不管如何,不具物理质量的东西,没道理能够发挥物理能量,也难以相信人体可以发出那种破坏性的力量。就算叫小孩子来想,也知道这不合理。
可是,街头巷尾盛传的那些风闻,听起来都对这套说法深信不疑,市面流传的有关气道会的报道,也看不到任何质疑的见解。其实这只是因为有识之士根本不屑理会那种东西,但当时敦子并不这么想。无论如何,不合理的事物横行世间的状况,让敦子这种人感觉到如坐针毡。
所以,敦子首先进行调查。
虽然自称中国古老武术,但气道会似乎并非承袭自传统流派,来历十分可疑。会长自称韩大人,完全调查不到他的底细,只知道他确实是日本人,但经理和奔命都查不出来。不管怎么查、怎么追溯,都调查不到相关资料。
然后……敦子与总编辑商量后,正式向气道会提出采访申请。
敦子并不是怀抱着揭露、纠举谎言的想法,她只使纯粹地想了解。所以那一天,敦子尽可能以恳切的态度进行了采访。因为要是一开始就抱持怀疑的态度,就无法做出公正的判断。她仔细地参观练习实况,也和代理师范谈话。但是,敦子无法信服,没有任何事物触动敦子渴求逻辑的心弦。
的确……
代理师范一把手伸到头上。原本站立的弟子就突然倒下。代理师范一伸出手掌,众多弟子便近乎滑稽地往后飞去。
代理师范说明,这是眼睛看不到的波动——“气”所造成的作用。
他说,籍由锻炼,人能够自由自在地操纵在体内循环的未知能量,从手掌放射出来。
敦子觉得事有蹊跷。
当然也有“气”这种能量究竟存不存在此一根本的疑问,但是这一点暂且不论,有其他更为琐碎的细节让敦子感到奇怪。
没错……
相对于弟子们夸张的反应,代理师范的动作实在太小了。
至少敦子这么感觉。
就算退让百步,承认真的有未知的能量存在,那么,如果代理师范的身体没有受到弟子身上遭受到的相同冲击——物理作用——的话,就代表这种运动违反了物体运动的根本法则——牛顿运动三定律,不是吗?
运动三定律为以下这三点:
首先是惯性定律:静止或维持一定直线运动的物体,在没有外力作用的状况下,会维持现有状态。其次是物体的运动方向会与受力的方向相同。运动量与受力大小成正比,也就是所谓的牛顿运动方程式。最后是两个物体彼此撞击受力时,两道力永远大小相同,方向相反,为反作用力定律。
这种情况……
在被弹走之前,弟子显然是静止的。
如果照惯性定律来看,除非被推,或是被东西打倒,弟子的身体不应该会动——自己动当然不算数。弟子移动的状况像是被弹走一般,所以如果不是弟子自发性地运动,就表示有外来作用力施加在弟子身上。
代理师范说明,这是因为气撞击在弟子身上。
这个解释并没有问题。他们说气是未知的波动,不过无论那是什么,先假设代理师范的手掌真的放射出足以弹走弟子的力量好了。
那么……
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定律,放出力量的一边一定也会承受到相同的力道。
换言之,如果发射力量的反作用力没有作用在代理师范的手或腰部——随便什么地方都好——那就是骗人的。如果道场的地板是冰,而代理师范穿着溜冰鞋,那么代理师范发射气的瞬间。他应该会往弟子弹走的反方向滑去才对。
代理师范必定承受到同力道的反作用力。然而在敦子眼中,却看不到他任何肌肉的紧张或姿势的变化。
所以敦子才觉得不自然。
所谓定律,在一定条件下是普遍、必然成立的关系。如果定律不成立的话,就表示到场里面的环境条件十分特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以同样的角度来观察,弟子们的动作也有不自然的地方。
他们的动作虽然夸张,但对于压上来的力量,却没有做出抵抗的运动。敦子完全观察不到像是承受力量、或反抗力量这类的动作。
膝盖伸出的样子、被弹走前上半身的角度等等,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是自发性地往后弹去——敦子只能这么判断。
但是另一方面,敦子也不认为弟子们在说谎。
“起初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名弟子说。“但是虽着不断地锻炼,我开始感觉到体内的气在流动。”
听说不久后,气就会逐渐成熟,这么一来,就可以了解发气是怎么回事,也可以接收到对方所发出来的气。那个时候,才始以体会到气撞上来的感觉。
如此以来,人就会被弹开。
敦子思考。
弹开的理由……
既然没有施加外力,弟子们肯定是靠自己的肌力弹跳起来的。但是他们似乎不是意识性地往后跳,至少那不是伪装出来的。
敦子会这么想,是因为弟子们弹开的实际太一致了。如果是假装的,一定会有些人入戏、有些人状况外,绝对会出现个人差异。但是弟子们全都同时往后弹去。那不是意识性的行动。
那么……这会不会是本能性的动作呢?那种痉挛般的反应,会不会是一种反射运动呢?换言之……
看起来像是被某物给撞飞的那种动作,会不会其实是为了要闪避应该会撞上来的什么东西呢?例如人快要被揍的时候。都会反射性地把脸别向拳头过来的反方向。和这个道理是一样的。
这是认定有什么东西快撞上来,才会出现的反应。所以先决条件是相信气真有其事。
但是唯有这件事,就算口头上叫人相信也没有用。不过想要入门的人,一开始应该就对这种想法有着某些程度的认同,再家上同门前辈也深信不移,他们也作证真的会被弹飞,这么一来,怀疑的想法也会日渐消除吧。弟子们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下了气会发挥作用的暗示。啊,气发出来了,气要打上来了——只要这么想,身体就会在无意识中做出反应。
或者是……弟子们可能吃过好几次苦头。对于当时所受到的打击的反应,在反复练习当中,成为一种“招式”,被肉体——潜意识给记忆下来了,这也是有可能。
不管怎么样,那都不是意识性的反应。所以他们才会真心相信,不是吗?
敦子请教娴习武术的熟人,陈述自己的想法。结果那位熟人说,其他的武术也有类似的情形。
据说在实战取向的武术中,师父首先会对毫无预备和知识的初学者给予强烈的一击。弟子之所以赢不了师父,就是因为那最初的一击。据说大部分都是攻其不备,例如告诉对方“来,伸出右手”,紧接着攻击左方。
几乎形同暗算,可是那是招式的基本。武术的招式,是对方这么打来,就这么打回去。师父学过的招式比弟子多,所以愈是按照招式操练,弟子就愈是破绽百出。
所以据说不知道招式的话,反而意外地能够获胜。如果对方说“来,伸出右手”,就直接拿右手打对方,情形就完全逆转了。但是一般来说,想要学武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所以大部分都会被打败。
而最初的一击,在一瞬间确立了师徒关系。除非由于某些机会,遭遇到了超越第一击的第二次打击,否则往后底子永远都赢不了师父。
所以一般而言,无论任何流派,不管弟子变得有多强,都不可能打败师父。弟子段数慢慢提升,从师父手中传承奥义,获得保证,然后出师。即使在技术上超越了师父,也不会直接挑战打败师父。就算赢得了师父,也赢不了师公,更绝对赢不了祖师爷。听说就是因为这样的结构所致。
据说这全都是因为最初的一击,这应该近似于宗教中所说的戏剧性的回心吧。换言之,是一种暗示效果,也可以说是洗脑。唯有洗脑解除,弟子才有可能打败师父,创立新流派。
气道会的情况也相同吧。
敦子下了这样的结论。
也就是说……
气并非什么看不见的波动,也不是未知的能量。藉由持续性的想像训练以及反复练习招式,徒众获得自我暗示。对于特定的状况以及讯息,肉体会无意识地做出反应——这就是气的真相。
就像安慰剂一样。
那么……
安慰剂在临床上确实有效,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说它是假的、骗人的。这和套招、串通不一样。弟子们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就算没有发出未知的波动,人确实也未被触碰就被弹飞了……
敦子老实把这些看法写成报导。
她的文章刊登在这个月的杂志上。
杂志四天前发售。
编辑部马上接到了抗议电话。
这些诽谤中伤严重损害本道场信誉,本道场要求立刻回收杂志,在次月号更正并刊登道歉启事。
总编辑拒绝了。
总编辑认为文章并无意诽谤,同时报导中也没有中伤的要素。
事实上,敦子自认文章中没有嘲弄气道会的意思,毋宁说她是带着善意撰写的。她并没有批评,也没有胡乱写些谎言或臆测,只说代理师范所说的气道法,不是现今的物理科学理论能够解释的。
敦子抛弃成见和偏见,尽可能以公正的立场写下报导,然而他们似乎把敦子得到的结论当成了侮辱。
敦子有点后悔。以前哥哥说过,有人相信,因为相信而得救,那么即使是假的,也不该加以揭穿。
哥哥说,即使知道那是假的,也不能把它当成假的——不予以揭穿、在这种默契上成立的救赎,就叫神秘学;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加以揭穿,并不一定就会带来正面的结果。敦子以为哥哥在说宗教和迷信,可是看来并非如此。这番话作为一般论,似乎也一样成立。
但是敦子也无法抛弃“错就是错”这种强烈的信念。这就是连骨子里都填满了近代主义的、无趣的自己。敦子隐隐认为,所有的谜团都应该在崇高的逻辑面前屈膝下跪。
完全是启蒙主义……真教人厌恶。
总编辑说,打电话来的不是会长或代理师范。
应该是纯粹深信不疑的一般会员吧。
来电者纠缠不休,一直追问撰稿人是谁?是不是来采访的女子?
总编辑拒绝回答。他说决定报导是否刊登,是总编辑的权限,对于所刊登的报导,责任全都在他身上,所以没有义务回答这类问题。当然,总编辑不是为了包庇敦子才这么说,不过那篇报导是谁写,可想而知。听说电话另一头的人骂道:“叫那个死丫头再来一次,看我把她给震飞。”
——如果我被震飞,就会相信了吗?
应该不会相信吧——敦子当时心想。
敦子觉得就算经历了违反运动定律的体验,自己还是不会相信。
即使身体被震飞,逻辑也不会动摇。如果碰上那种事,敦子一定会不断地思考,直到想出一个符合自然物理学见解的结论——敦子能够接受的理论。
相反地,就算完全没有体验,只要能够得到一个可以接受的道理,她肯定会当场相信。
敦子就是这种人。
——可是……
敦子输了。
那个时候。敦子确实是毅然决然。
被暴徒掐住脖子,不可能不怕。即使如此,敦子仍旧傲然挺立,甚至从容不迫地回瞪对方,这完全是依仗着敦子头上的逻辑和伦理,而不是因为敦子本人功夫高强。
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暴力行为都是愚蠢的。敦子在内心一隅,一定是坚信着愚蠢的事物不可能赢得过明智的事物。
而且敦子绝对没有做错事。那么,正确的人没有必要屈服在邪恶之人底下——她肯定也这么想。尽管她完全明白世间的道理根本不是如此,却仍然无法摆脱这样的想法。
——这也是一种暗示效果吗?
敦子应该是在不知不觉间,将逻辑、正论这些非经验性的概念——先验的事物当成了“最初的强烈一击”吧。经验性的事物、感觉性的事物,在敦子的内心永远只能是下级的概念,那么她们永远不能赢得过上级的那些概念。
昨晚也是……
敦子确信气所造成的物理作用,只是自我暗示效果所造成。那么敦子在肉体上应该不会遭到任何打击。因为在道场,他们在练习中也绝不会触碰对方的身体。
大错特错。
拳头毫不留情地打进肉体,最初的冲击远远超乎预想。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是笨蛋吗?
拳头都抡起来了,怎么可能不打下来?
敦子有点自暴自弃,睡了。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树叶。
脖子冰冰凉凉的,敦子醒来了。
睁眼一看,枕边坐着一个笑容可掬的小个子男。小个子男穿着白衣,带着圆眼镜。他一看到敦子醒来,便异常亲切地说:“啊,身体觉得怎么样?”
“小的在三轩茶屋的汉方药具条山房负责配药,敝姓宫田。”
“汉方……?”
摸不着头绪。自己还迷迷糊糊的吗?女子——华仙姑怎么了呢?
“您的伤,小的已经处理过了。幸好处理得早,没有大碍。脖子的内出血有些令人担心,但复原状况似乎不错。虽然这么说,但我们并不是拥有执照的医师,若您觉得不放心,还是到一般外科去看看比较好。”
“请、请等一下。”
脖子转不了。
“啊,脖子尽量不要动比较好。刚才换了膏药,今天休息一整天的话,明天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呃……对不起,我搞不清楚……”
“敦子小姐……”风铃般的声音响起。
敦子之转动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女子正拿着托盘站在那里。
“对不起,我擅自借用了厨房,煮了饭……”
“哦……”
女子向宫田行礼。
“对了,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们。”
“救了我们?那么,是他把气道会的人……?可是……”
对手是强壮凶猛的练家子,而且至少有五个人才对。这名个头这么娇小的男子,真的打得过他们吗?
宫田笑意更浓了,说道…“不是小的。小的不识武道,只知道炼丹。救了两位的,是吾师通玄老师。”
“通玄……老师?”
“没错。吾师修习众多中国拳法——当然是做为内丹术之一——啊,就类似一种健康法。老师说他偶然行经这条路,听见这位小姐尖叫。”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女子说。“我觉得要是不救敦子小姐,你会就那样死掉,所以我挣扎着到窗边,大声叫喊,然后趴在你身上。结果那边……”
女子的视线望着后面。
“……有个小小的——恕我失礼,但我真的这么觉得。有个小小的东西从那边……”
女子说,场面并不是很激烈,其实她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在看舞蹈一般,一眨眼的空白后,五名男子已经倒在地上挣扎了。
宫田说道…“老师说,那些暴徒只学了一点武术的皮毛,只是一群恶棍罢了。他们可能也不知道控制打人的力道,所以担心这位小姐的伤势……”
“请等一下,那么……”
“咦?”宫田睁圆了眼睛。“难道……小姐您以为自己是被武道家攻击了吗?原来如此,您以为武道家的话,应该会谨守礼节,所以疏忽了是吧。可是攻击您的,只是一群卑鄙的无赖,应该是哪个叫什么道场的门生吧。”
“那么……气……”
“气?”宫田发出倒了嗓的声音。
“不是气道法之类的……?”
宫田笑了。“哎,若论气,一切都是气。您一旦害怕,就是怯了气,挺身面对,就有了霸气。殴打妇女,是脱逸常轨的戾气。真不明白那些人在想什么。”
“我说……不是那种气……”
“森罗万象,凡百诸相,皆为气之发露。无论是否被拳头击中,您的气都被暴徒的气给箍禁、搅乱、斩断了。所以您才会受伤。”
“呃……”
“不过听说当中有一个人似乎略懂武道,但身手也不值一提。老师驱逐暴徒后,将两位交给同行的弟子看顾,急忙回到条山房。小的接到通知后,立刻火速赶到这里……”
“那么……难的那扇窗户也是……”
窗户薄木板仔细地修补过了。不仅玻璃破碎,好像连木框都损毁了。
“唔,窗子关不上太危险了,所以小的未经许可就……。补得这么难看,真是抱歉。门也许稍微修缮过了。”
“这……真是……太感谢了。”敦子想要低头致谢,被制止了。
“不过真是太不安宁了。”宫田以平和的声音说。“还是通报一下警察计较好吧,妇人家一个人独居,太危险了。还有,如果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话……”
“呃?”
“小的可以继续过了诊疗吗?”
“嗯……”
可以相信他吗?敦子没有足够供判断的根据。
尽管对方对自己这么亲切……
“小的明天再来。”宫田说,接着又说“祝您早日康复”,深深行了个礼,离开了。
“谢谢您。”女子——华仙姑道谢,面无表情地目送他的背影,然后转向敦子,简短地劝她进食。敦子也想吃东西,老实地点点头。
看到那一点又不像是现有材料做出来的早餐,敦子有些吃惊。女子几次为擅自使用厨房以及动用食材一事道歉。敦子并不讨厌料理,所以总是会买足一定分量的食材备用,但是经常因为太忙而放到坏掉,所以她对女子说,吧食材用掉她反而觉得高兴。这是她的真心话。
“衣服……我也擅自拿来穿了,简直跟小偷没什么两样。”女子再次道歉。
确实,女子穿着敦子的衣服。而且敦子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是女子为她更衣的吧。
女子个子很小,穿上敦子的衣服,看起来格外年轻。漆黑笔直的头发绑得松松的垂在肩膀处,看起来也像个巫女。
吃过饭后,敦子心情平静了一些。
——得联络编辑部才行。
首先她这么想。但是如果老实地说出自己遭到气道会的攻击,依总编辑的个性来看,肯定会马上飞奔而至。这么一来……
敦子望向女子。
——这个女子是华仙姑。
她再体认到这件事。不能让总编辑见到她,但也不方便伪称她的身份。敦子觉得既然要说谎,干脆一开始就不要说真话。
没有电话,只能向邻居借用。敦子深思熟虑后,拜托女子联络编辑部,谎称敦子感冒发高烧,发不出声音。
她昨天毫无理由的行动,似乎也就这样自动被认定是恶性感冒所致。
——哥哥……
该不该联络哥哥?敦子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不说。哥哥和鸟口常联络。半个月前,鸟口义愤填膺,还扬言绝对不放过华仙姑。鸟口平日很少大力声张什么,这种态度十分罕见,让敦子印象深刻。
令他愤怒的对象就在敦子身边。
敦子望向女子——华仙姑。
女子浅浅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略略低头注视在桌上交握的手指。
看不见她玻璃珠般空洞的眼睛。
到了这个地步,敦子却极为困惑。
她内心的不安似乎透过房间的空气传给了女子,女子将表情一成不变的连转向敦子,说道:“我……做了许多失礼的事。”
“我才是,这么麻烦你……”
女子微微地垂着头,呢喃似地说…“我……待在这里是不是会给你添麻烦呢?”
“什么麻烦,才不会……,可是,这里……这里很危险”敦子说。
气道会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
“我的住处……也已经曝光了。”女子说。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