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鞠躬,在夫人引导下,毕恭毕敬地来到益田旁边坐下。夫人环顾众人,说道:“哎呀,怎么连个茶点都没有。”青年便更加惶恐地说:“请不必麻烦了,我还在执勤中。”
“益田,这位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青木巡查。青木,这位是前任国家警察神奈川县本部的益田。”
青木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益田说“幸会”。这名青年看起来十分耿直,年龄可能比益田稍长些,只是头有点大,给人一种年纪很轻的印象。中禅寺一本正经地说“这位益田目前是榎木津的弟子”,娃娃脸刑警便夸张地吃惊说:“那真是不得了。”
接着青木扫视矮桌上的一堆杂志,说道:“看这样子,你所说的那些杂志真的找齐了。”
中禅寺淡淡地说:“是找齐了。该说是不期然,还是不出所料呢?令人吃惊的是,连高桥志摩子的部分都找得到刊登她的杂志,益发不能忽视了。”
青木有些遗憾地说:“这样啊,推测获得印证了呢。”
中禅寺似乎敏感地察觉了青木不寻常的态度,已有些坏心眼的口吻问:“怎么了?”
“哦,劳烦敦子小姐这么卖力地寻找,可是……”
“青木,让我来猜猜吧。你已经不必再搜集这些东西了是吗?已经找到联系被害人的线索了对吧?”
青木大感意外地睁圆了单眼皮的眼睛。就像他的娃娃脸一样,连反应都像个学生。
“中禅寺先生也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只是听说川岛新造已经被逮捕了。我推测那边应该也进展到下一个局面了。”
青木露出益发惊愕的表情。
益田推测,那个姓川岛的男子可能相当于这边的事件里杉浦隆夫的角色。从中禅寺的口吻推测,那名男子被捕后,将会暗示下一个局面展开。
“青木先生……”益田询问。
益田认为,不管被多少遮蔽物阻挡、身陷多么精巧的陷阱,真相总是只有一个。所以如果这名刑警找到了真相,那么即使所循的路线不同,也应该会得到相同的结论。不,如果那是正确答案,就一定得相同。连结被害人的线索只有一条,除了圣伯纳德学院的蜘蛛仆人以外,别无其他。
“请问,你所找到的连结被害人的线索,是少女卖春对吧?”益田说。
但是青木似乎感到困惑:“少女卖春?这是在说什么?益田,你跟这起案子有关吗?少女卖春是在说什么?八千代和志摩子都不是少女啊。”
“呃,就是……”益田突然感到不安。
因为他开始感觉自己所见闻的那场现实,似乎全都只是一场幻影。那么自己就像个看了电影而感动,却把它当成亲身经历大肆向人吹嘘的小丑一般。
益田不安地望向中禅寺,至少这个人直到刚才还正经八百地和益田讨论那场幻影。
中禅寺嘴角浮现一抹微笑说:“不用担心。青木,你说一下搜查溃眼魔的经过吧。”
青木端正坐姿,说了声“是”。
这次换益田感到困惑了。
青木所说的连续溃眼魔事件的状况,与益田所预期的大相径庭。里头完全没有黑圣母、诅咒、黑弥撒、恶魔崇拜主义者或少女卖春,丝毫感觉不到益田在学院里所体验到的忌讳而且黑暗潮湿的封闭感。相反地,呈现的是都会一角干涸、幽暗、充满不安的随机猎奇杀人事件。
青木说:“川岛喜市还没有寻获,平野也依然在逃,所以事件没有完全解决,但是关于前岛八千代命案,真相几乎已经厘清了。川岛喜市调查八千代的生活状况,把她约出来,然后川岛新造把她诱进多田麻纪的旅馆,最后事先侵入的平野佑吉杀了她。木场前辈的推理几乎都说中了。”
看样子,那个姓木场的是青木的上司。中禅寺的朋友,也是在千叶擅自行动的刑警。
中禅寺语带讽刺说:“青木,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长门先生不是早就说过,凶手是平野,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吗?”
“是这样没错……”
敦子纳闷地歪着脖子说:“等一下,青木先生,我不太了解。这……是什么构造?”
“是的。这要说单纯是很单纯,说复杂也算复杂。多田麻纪还有川岛新造,每个人都凭着自己的意志擅自行动。所以分开聆听一个人的话,事情一点都不复杂,但是综合在一起,真相就变得模糊了。”
“青木,告诉我那位姓多田的老妇人的供述。虽然我大致能够猜到,但是……”
中禅寺说到这里,望向益田,“……为了让这位益田理解事件的构造,我想这是个最恰当的例子。”
“我明白了,恰好我也还不是很明白整个构造……”
在来到这里之前,青木似乎去了那位叫多田麻纪的老太婆那里一趟。那个老太婆是个很难应付的对手,青木似乎历经了一番苦战。
年轻刑警说,他一开口就被吼了。
——干吗?你还有什么事?还是你是来抓老娘的?
——偷窃?好哇!
——老娘已经受够在这种到处漏风漏雨的破烂屋子里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啦。
——倒不如去附三餐的牢房里住,还要爽快得多了。喏,来绑我啊,快绑我啊!
——什么?不是来抓我的?那就快滚!
——你这种一脸警察样的臭小鬼站在玄关,客人都不敢进来了。咦?
不能用一句“她的人生观扭曲”来一语概括。老太婆有老太婆自己的正义,也有基于她的正义的道理。若说那是弱者竭尽全力的虚张声势,那也就如此了,不过也教人感觉到一种豪气。
青木将木场这位刑警得到的结论——也就是麻纪可能事先和川岛喜市说好要偷走和服,并拿去典当一事询问麻纪。麻纪不为所动,说:
——哼,怎样,这是那个木屐脸的刑警说的吗?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芥子才没那种脑袋。
看样子,当天晚上要夺走来访客人的和服一事,确实是事先说好的。但是在麻纪的心中,这件事与那件事——偷和服和溃眼魔杀人——是完全无关的两码子事,在她的理解中,两者完全是两码子事。
——我没说谎啊,老娘打从一开始就没说谎啊!
——我只是没说而已,也没有隐瞒。
——这跟溃眼魔又没有关系,根本无关不是吗?
——而且老娘偷友禅,是在凶手干掉那个女的之后啊。
——我才不晓得什么姓平野的人哩。
命案几天前,似乎有个陌生的访客拜访麻纪。
——什么时候?我哪记得啊?我可是老年人啊。
——咦?是啊,是前天还是大前天左右来的啦。
——那人说有外快可以赚,问我要不要合作。
——名字?我才没问呢。咦?
——年纪和你差不多吧,戴着眼镜。
访客的年纪外貌,和从当铺赎走和服的男子容貌几乎一致。
所以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川岛喜市——青木说。
不过当铺老板中条高作证说男子的左脸有瘀伤,但拜访麻纪的男子脸上却没有。
——那个男的这么对我说。
——听说有个大商号的女掌柜背着老公在外面偷汉子。
——那个老公是个老好人,完全没发现。我跟那个人说。
——真不得了哪,可是这跟老娘无关。
——结果男人就说了。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想要好好地整一整那个太太。
——一点都不麻烦的,你也不会吃亏。
——咦?哦,那个男的就说,明晚左右,那个女的一定会过来这里。
——还说她穿着很贵的和服,应该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
喜市对麻纪提出的计划如下:
女人过来的话,就立刻带她去房间,然后送茶壶和茶杯过去。客人应该会在女人睡着之后立刻回去,要是客人离开房间,你就偷偷把女人的上下衣物全给剥光……
这么一来,女人就算醒了,想回也回不去,她一定会拜托你借她外衣,但是绝对不可以借给她。不要借给她任何东西,立刻把她撵出门……
女人逼不得已,一定会联络店里,这么一来,即使不愿意,她偷汉子的事也会曝光。就算她老公人再好,看到太太穿着襦袢待在卖春宿的包厢里,也会发生真相,而女人也百口莫辩……
麻纪起初拒绝了,说她不想干这种麻烦事。
可是男人很顽固。他叫麻纪把偷来的和服立刻拿去当铺换钱,说虽然不晓得能当多少,但那笔钱就当成是麻纪的跑腿费。
——那样根本就是小偷。
——哦?才不是,老娘才不觉得良心不安哩。
——我只是不想被卷进麻烦事罢了。
——结果男人夸口说不必担心。
——他说他会马上赎回和服,物归原主。
那样的话……或许不会形成什么大纠纷。当然,麻纪并没有那么老实,会全盘听信陌生男子的甜言蜜语。她没有当真,随便敷衍了几句,把男人赶回去了。
——没想到真的来了。
女人来了。不便宜的香水味和白檀的香味,让麻纪很快地看出她不是流莺。
——到底要不要偷?老娘犹豫了好久。
——因为客人虽然回去了,房门却打不开。
——我也曾经想要罢手,真的啦。
——咦?为什么没有罢手?那当然是改变主意啦。
麻纪说她瞻前顾后了很久。但是仔细想想,这也不是要害人,而且如果男人真的照约定把和服赎出来,也不算是强盗。这只是个惩罚不忠的妻子罢了。
——男人都回去了,房子里只剩下一个女人家,还呼呼大睡,一想到这里,老娘就感到一股无名火。
——怎样?反正她一定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吧。
——到处吃香喝辣,还玩男人,这臭婊子也太过分了些吧?老娘这么想。
——知道吗?到老娘这儿来的妓女啊,全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出卖灵肉的。
——那简直是活地狱哪,这里才不是有闲太太偷情约会的地方!
——所以啊……
——所以老娘才想在她睡觉的时候把她打起来,剥掉她的和服!
——老娘哪里不对了?
“……所以老婆婆踢开纸门了。”青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查看反应似的环视众人。
“结果那个老婆婆相信陌生男子的话,决定偷走和服是吧?可是一般来说,多少还是会起疑吧?对不对,中禅寺先生?”
“益田,不是的。多田麻纪女士相当怀疑,并且观察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决定不偷和服,打开了纸门。她的判断非常符合常识。”
“可是……和服……”
“麻纪女士踢开了纸门。要是这么做,在里面睡觉的人一定会被吓醒。人一醒来,就偷不成和服了,那样就成了强盗。我想麻纪女士应该是气不过吧,明知道会吵醒里面的人,却还是踹开纸门,我想她本来是想对里面的不检点女人说教个一两句吧。”
“可能是这样吧。可是放荡的有闲太太眼睛早已被刺穿,一命呜呼……”青木说。
益田望向在桌上微笑的被害人——前岛八千代。“可是,这个人是贞女典范吧?”
过世后,却得到了完全相反的评价。
中禅寺也一样看着杂志说:“多田麻纪女士并不知道这种事。她不太可能读这种杂志,也得不到这种消息。对她而言,前岛八千代只是个偷汉子的淫妇,这是她所知道的事实。而这个淫妇碰巧在她家被杀了,她一定觉得非常困扰,肯定气坏了。”
青木点头道:“麻纪老婆婆好像真的很生气。所以她虽然一时想要去报警,却又觉得不甘心,才折回来偷走了和服和现金。”
敦子说:“可是……总觉得无法释然呢,不是麻纪女士,而是……那个叫新造的人的行动。”
“川岛新造已经在前天被警方拘捕了。若是心不在焉地听,新造的行动听起来一点逻辑也没有,但是如果了解新造的理由,就明白其实并非如此。这件事很复杂,首先要从新造和喜市的关系说起……”
青木再次开口述说。
川岛喜市户籍上的姓名是石田喜市,他是川岛新造的父亲川岛大作和小老婆石田芳江所生的孩子。当时正值大正与昭和的交接时期。川岛大作的正室——新造的生母在大正十二年过世,当时喜市尚未出生,换言之,芳江与其说是小老婆,不如说是没有正式结婚的继室还比较正确。
芳江不被川岛家接受的理由有几个,但听说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大作是入赘女婿。川岛家是个古老的世族,连结婚都需要获得族人的允许。此外,大作这个人本身也很忠实,认为妾就是妾,如果扶正为继室,就太乱来了。
而且还有继承人的问题。
川岛一族认为继承人只需要新造一个就够了。
芳江生下喜市后,族人对她的批判日渐严苛。
即使如此,芳江是个保守内敛的人,从来不会大声捍卫自己的立场。然而也因为这样,她坚守的立场日益艰难。
但是川岛大作这个人也十分重情义。他无法离弃百般忍让的情妇,最后决定在遥远的房总买下一块土地,每个月送钱照顾芳江母子。大作虽然是川岛家当家,但毕竟是入赘女婿,这是他能够为芳江母子做到的最高限度了。
就这样,喜市在兴津町茂浦的小屋与母亲相依为命,度过了少年时期。
然后……到了昭和十年,川岛大作猝死了。
“问题在这个时候浮现了。其实当时,川岛新造离家出走了。他从十五岁起就不学好,就此离家,下落不明……”
川岛家经过协议,决定收养喜市,让他继承川岛家。虽说喜市是妾生的孩子,没有川岛家的血统,但至少是朴实刚建的大作的孩子,总比收养来历不明的别人家小孩要来得好——川岛家的人可能是如此判断吧。
当然,这部分的情形完全是川岛新造基于推测的陈述。知道当时详情的人都在大战中悉数亡故了。
喜市不容分说地被带回了川岛家。
芳江被塞了一点分手费,独自一个人被丢弃在房总。
“然后……就像刚才说的,呃……”
“你说夜访吗?”
“嗯。芳江是那种境遇,所以……不过十年之间,石田芳江还是在那里忍耐着孤独,一个人活下来。可是……”
昭和二十年,石田芳江不幸的一生闭幕了。喜市被带走后,十年之间,芳江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
“另一方面,喜市健全地长大成人了。成人是成人了,但是他的哥哥新造却在某一天突然回家了。”
世事总是坎坷的——益田心想。
“那应该是开战的时候吧?”中禅寺说。
青木很吃惊,问道:“好像是的,中禅寺先生知道吗?”
“我听说榎木津、木场修和川岛新造结识,是在昭和十三年左右的事。我还是学生时,曾与川岛新造见过几次。我最后见到他,是在昭和十六年十月十八日,当时他说要回老家。”
“你记得真清楚呢。”
青木目瞪口呆,中禅寺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当天正好是东条内阁组成的日子。”
益田连东条内阁在那一年组阁的事都快忘记了。
既然新造回来,喜市就变得多余了。但是他没有被逐出家门,因为如果战争爆发,新造也会被征召,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活着回来。
而且新造好死不死,竟然说他要去中国。喜市被当做继承人的预备品,几乎是白养在家里。关于这件事,新造表情十分凝重地如此说道:
——是我毁了弟弟的人生。
——就算贫穷,但是与母亲两人住在一起,以石田喜市的身份活下去的话,对弟弟来说不知道该有多好。我一直为所欲为,我行我素地活到现在,但是遭殃的全是弟弟,而我对这件事一直不得而知。直到战争结束后,我才知道这件事。但是弟弟却没有半句怨言,每次见面,就哥哥、哥哥的叫我,仰慕着我。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痛极了。
兄弟各自奔赴死地,各自生还了。新造听说喜市一复员,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房总的家——母亲身边。但是母亲不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搬走了,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喜市母亲的行踪。
喜市只能看着废屋,然后离开。
后来喜市不愿意接受川岛家照顾,搬到别处,工作也一再更换。
只是,那个时候川岛家啰嗦的亲戚全都死光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继承的了。实在讽刺。
不过喜市与哥哥新造非常亲近,兄弟俩经常见面。
然而喜市每次一换工作就会搬家,所以新造好像也不太清楚喜市的住处。新造说,大部分都是喜市单方面联络的。
就在去年——昭和二十七年五月,喜市的联络断绝了。
“……那是信浓町发生最初的溃眼魔事件的时期。新造供称,他完全不晓得喜市与与什么人往来,所以也一直不知道报纸上吵得沸沸扬扬的溃眼魔平野佑吉惟一的朋友就是自己的弟弟……”
直到今年一月,喜市又现身了。
新造说,暌违许久的喜市,不知为何看起来十分苦恼。
“……那个时候,喜市搬出原本居住的公寓,辞掉印刷厂的工作。然后他搬进新造生活起居的骑兵队电影公司,寄住在那里……”
然后,这次的事件开始了。
“喜市几乎每天出门,好像打探着什么,还要许多电话打来找他。新造也接过几次,委托传话。那个时候打电话来的女人——自称蜘蛛。”
“蜘蛛?”
“蜘蛛。新造猜想,喜市是被一个叫蜘蛛的女人给玩弄指使,扯进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里。”
“原来如此。”
“然后到了事发当晚,新造在前天偷听到喜市和八千代讲了很久的电话……”
“请等一下,青木先生……”原本默默聆听的敦子打断青木,“……关于那通电话,喜市是以什么理由把八千代女士找出来,八千代女士又为何答应他呢?”
青木想了一下说:“因为八千代有着不可告人的过去。”
“是卖春吗?”
中禅寺不带抑扬顿挫地问,青木“嗯”了一声肯定后,沉默了一下说:“这件事还没有确认,找不到任何证据,只是新造曾经从喜市那里这么听说,喜市似乎以此为把柄威胁八千代。既然八千代答应喜市的要求,就表示她过去真的卖过春,那样的话,也难怪八千代会拼命想要隐瞒自己的过去吧。可是……”
青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说:“……如果目的是恐吓的话……”
接着他又沉默了。
青木烦恼了好一阵子,这么作结:“……目的好像不是钱呢。”
“那么是肉体吗?”益田问。青木当场否定说:“不是的。不过喜市的确威胁八千代说,如果不想让过去的秘密曝光,就照我说的做……”
“那就是一般的恐吓吧?”
青木说:“唔,也算是。”
“难道跟一般的恐吓不同吗?”
“有一点不一样。如果是拿这种事当把柄恐吓,通常会说‘如果想要我保密,就拿出钱来’,或者是‘乖乖听我的命令’,对吧?但是喜市却是这么说的:‘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接客?价钱由你自己决定’……”
“什么跟什么啊?”
“很奇怪吧?我一开始说过,八千代和喜市在电话里起了争执,这就像贞辅想象的,是在交涉卖春的金额。而且根据新造听到的,喜市在砍八千代定出来的价。很奇怪对吧?”
“他……没钱吗?”
青木说:“喜市很有钱,而且喜市并没有说他要买。他逼迫八千代收钱,和陌生男人上床。然后也没有明示金额,就对她杀价。照这样看,也不像是逼人卖春,榨取佣金。”
可是,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不是为了钱,也不是想要身体,同时也不是逼对方卖身,大捞一笔。
青木开口道:“这一点先暂且不管,新造偷听到喜市与八千代漫长的密探后,担心弟弟会不会参与了什么坏事。隔天黄昏,不出所料,喜市一脸紧张地准备出门。于是新造抓住他……”
——我逼问弟弟出门要做什么,但是不管我怎么逼问,弟弟就是不肯说。
——不仅如此,他还拼命想甩开我,怎么样都要外出。
——我心想弟弟肯定是要去干什么坏事。
——我不想让弟弟误入歧途。
——所以我狠狠地揍了他好几下。
——但是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忍耐,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