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樱树重重的前庭,穿过坚固的大门,眼前是一条直通底下的道路,两旁稀疏的生长着低矮的褐色树木。来到门前,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慢吞吞的驶过那条通往城镇的荒凉道路。今川说:“啊,碧小姐要去学校。”车子看起来像只黑色的大甲虫在爬行。这一带再过去,还有能供那样的轿车行驶的道路吗?伊佐间有些担心。就在他想着这事时,甲虫载着少女,已经完全从视野中消失了。
回头一看,蜘蛛网洋馆还是一片漆黑。
涂装成黑色的木材,烧成黑色的砖瓦,变色成黑色的黄铜,漆黑的刻画着岁月的石头。
时间与空间固定住的油画。
苍蝇总是能够从充满黏性的绘画表面逃走了。
一行人走下道路,穿过荒凉的森林,来到坡度陡急的岔路。
经过民家,来到海边。
木场开口道:“要你作陪,真是不好意思啊。”
“嗯。”
“钓鱼的,我啊……”
“嗯?”
“……我啊,怎么样都想救那个被拐走的妓女志摩子。”
“嗯?”海风吹上脸颊,伊佐间的胡子颤动着。
越海而来的风与温度和风速无关,相当刺人。
“她啊,是个不幸的女人。”
“你同情她?”
“混账东西,咱们彼此都没有富足到可以同情他人的地步吧?而且不幸的女人可是满坑满谷,多得数不清哪。要是见一个就同情一个,谁受得了啊。”
木场粗鲁的说完后,撒了个谎说:“我也不太懂,不过是警官的性子使然吧。”
应该是被志摩子的身世给感动了吧。木场虽然不讲理,但容易为情所动。虽然不知道他的基准何在,但就算是为了无聊小事,一旦钻起牛角尖,就会横冲直撞。木场就是这种人。另外,木场还有一项特质,他为了实现、成全自己的一厢情愿,甚至会舍弃自己的意见、撤回前言,不惜自我破坏。
木场继续说道:“听说志摩子战后很快就结婚了,当时她十九岁。老公在镇公所工作,染上肺病,弱不禁风,连征兵都没通过,在当地抬不起头来。她的老公赚的钱也不多,却死要面子,所以志摩子逼不得已,只好兼差做缝纫。”
“你打听的还真清楚。”加门说。
木场答道:“废话。你们就是指问自己想听的事,他们才什么都不说。刑警需要情报,对他们来说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如果想问出他们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就要设身处地连一些不必要的事也聆听。先不管这个了,结果啊……”
“结果呢?”
“结果啊,志摩子新婚不久,就在老公外出时,被蛮横的进驻军给强暴了。老公回来后,志摩子向他哭诉,没想到反被老公斥责,说她就算咬舌自尽,也应该保住贞操,说这不是道歉就可以了结的事。最后老公甚至还说她丢人现眼,跟她离婚了。志摩子结婚连一个月都不到哪,这老公真是太王八了。这怎么能责怪伤心欲绝的老婆呢?有哪个女人被洋鬼子按住了还能反抗得了?”
伊佐间也听说过类似的事。
不只是对妇女施暴,驻留美军的犯罪事件层出不穷。即使到了现在,依然时有耳闻。但是这并不是说美军就是坏人。伊佐间认为本国人也是一样,若要说的话,是时势逼人。美军里也有好人,就算同是日本人,坏人就是坏人。因为把美军不分青红皂白的全部混为一谈,所以感觉他们特别引人瞩目,但是这里是日本,犯罪者里头当然是日本人占了绝大多数。
这种时候遭殃的总是弱者,无法保护自己的人只能等着吃苦头。像之前提到的女人受到凌辱而自杀的事,有一段时间屡见不鲜。
木场接着说:“但是志摩子这个女人十分坚强,她没有哭闹,也没有上吊,而是很干脆的看开,去了R.A.A。”
“哎呀?”
株式会社R.A.A协会【注】(R.A.A为Recreation and Amusement Amociation之缩写,特殊慰安设施协会)——简称AS(Amusement Service),是出于东京警视厅的要求,政府召集花柳界的代表,援助设立的所谓进驻军的特殊慰安措施。换言之,就是驻防美军专用的花街。虽然规划了诸如舞厅、咖啡厅、桌球场、射击场、撞球场、电影院等场所,但伊佐间认为一般来说,它只被视为未外国人提供性服务的机关。
伊佐间刚听到这个设施成立的消息时,怎么样都想不通。
AS设立的说辞是这样的:压抑着欲望,成天进行杀戮的外国军人以占领进驻的名义登陆了。他们一定会袭击妇女——事实上的确真的有人袭击妇女——所以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建造一道性的防波堤——说白一点,就是把特种行业的女人塞给他们,以保护一般妇女的贞操。
伊佐间觉得这个道理很奇怪。
他觉得这件事是把美国人当成白痴看,把人家当成天灾。而且还说娼妓是防波堤,根本是把她们拿来当沙包用。
可是。听说AS在皇居前举行落成典礼时,宣言的内容是:我们自觉此一时事业是重建新日本的开始,同时也是守护全日本女性纯洁之基础事业,我们立下觉悟,克己奉公。
这就是战败后的日本国防。但是即使战败、即使标榜民主主义,仍然高喊着要为国家克己奉公,伊佐间觉得这时代委实错乱的太严重了。
因为大帽子这种东西,唯有拒绝正视现实,才能够高挂在嘴边。
错的太离谱了。
不可能行的通的。
一开始的方针似乎是优先采用艺妓、娼妓、酒家女以及卖淫惯犯——这个称呼真的很过分——这类特种行业的女性,但是就算是风尘女子,也没有人愿意委身外国人。不管对象是什么国籍,做的事还不是都一样?反正你们都是些肮脏的女人嘛——当事人敏感的察觉到这种歧视的眼光,而且慰安这种想法本身就很侮辱人。就算他们说之前都是男人上战场,这次该轮到女人效力了,但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来看,那根本是男人自己要打的仗,关她们何事?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有人肯为了国家踊跃参加。只靠特种行业的女人,完全不敷应付。于是AS决定招募一般妇女。
招募接客妇:通告新日本女性,此为国家战后处理的紧急设施之一,为进驻军慰安之一大事业,务求诸位率先协助。全面提供宿舍、服装、膳食。
伊佐间心想:什么叫新日本女性?
那种大帽子虽然没用,但是提供宿舍、衣服和饮食这招倒是奏效了。在那个时代,许多人被迫在一片焦土的城镇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能够穿着漂亮的衣服,过着受保障的生活,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为了活下去,许多平民女孩舍弃了身为一个人的尊严。过去的娼妓们也不得不抛弃她们视为职业一直坚守的自尊。良家妇女与妓女的界限变得暧昧,两方都受到了伤害。听说刚设立时,不断的有人哭泣、逃亡,甚至昏厥。但是官兵们蜂拥而至,涌向这家异国的娼馆。
这不是慰安也不是提供娱乐,只是单纯的性欲发泄的。
驻留军士兵常常因为过度放纵而引发争执,伤害事件频传。不仅如此,性病也蔓延开来。占领军当局对此大感忧患,结果还是缓不济急,最后占领军全面禁止将校进出设施。
R.A.A短短半年就崩坏了。
只留下红线青线。
俗称的“洋妓【注】(日文原文为“洋パン”(yohpan) 一般称“パンパン”(panpan) 指的是战后专为西洋人为对象的妓女,是一种歧视的称呼)”之所以激增,以及红线那类卖春地区的重建,全都是R.A.A的遗祸。
R.A.A制造出用户公娼制度的借口,产生出大量的私娼与公娼。不仅如此,别说是国防,连众多一般女性的道德观也给破坏了。
而且,日本还被烙下了这样的印象:日本没有女性人权,毫无道德观念,日本人连预防性病都做不到,是个肮脏、没有文化的民族。
这也理所当然。美国是女权扩张论的发源地,肯定不乐见这种状况。
——做错了。
伊佐间这么认为。
“AS好像是个不得了的地方哪。我复原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可是那里比起真的妓女,老公战死的寡妇和乡下姑娘好像还比较多哪。一定也有不少女人因为这样而毁了一生把。”加门感慨万千的说。
“是啊,可是设立的是警视厅哪……”
伊佐间觉得木场应该是感到自责。当然,木场没有任何责任,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听说里头也有一些雄心万丈的姑娘,是真心为了国防而志愿加入的哪。”
“有这么奇特的妇女吗?”
“听说有。志摩子可能是因为长得标致,没多久就被调到隅田川的大仓别邸了。”
“哦,将校专用的……”
伊佐间听说政府接管了一栋私人别墅,作为高级将校专用的高级青楼。应该就是那里吧。
“没错。志摩子在那里结交了一个酒女朋友,好像就是个志愿军——不对,志愿酒女。那个朋友既不是为钱所困,本来也不是个妓女。但是不管心中怀着什么样的大志,被逼着做的事也都一样。忧国之士终究也只能沦落成卖淫的——志摩子这么说。”
“为什么说终究?”
“也不是对男人上瘾了——志摩子说世上没那种女人。而是更迫切的现实问题。AS崩溃以后,女人失去了工作。能够找到正业的人还算是幸运的,但大部分几乎都留下来在红线工作,要不然就成了流莺。原本就是欢场女子的人好像继续留在店里,但原本是良家妇女的人待不惯妓院,但也回不去原本的生活了。就算胸怀大志和美军上床,世人看待她们的眼光也是一样的。”
“然后呢……”
“嗯,那个女孩献身报国,志愿加入R.A.A后,无法回到原本的生活,尽管衣食无缺,却成了娼妇。志摩子原本也是良家妇女,又和那个女孩年纪相近,两个人意气相投。结果后来两个人生活都没了着落,和另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年纪也相同,本来是个学生——三个人一起租了房间,自食其力。说是自食其力,干的当然也是洋妓。真是造孽啊。”
木场盘起胳膊。“只是,志摩子很快就成了将校的ONLY,脱离了共同生活。但是那个将校没几年就抛弃志摩子回国了。之后志摩子就成了BUTTERFLY。那时,两个同伴好像已经行踪不明了。美日议和以后,志摩子就成了跑单帮的散娼了。”
所谓ONLY,指的是美军在当地的老婆。说老婆是好听,单说穿了就是小妾,根本不是能奢想结婚的关系。
而BUTTERFLY一样是以美军为对象的流莺,但没有固定对象。BUTTERFLY常常可以找到不错的老公,成为ONLY,有时候还可能从的对方手中获赠独栋房舍,过着奢华的日子。
志摩子这个人却是反其道而行。
“志摩子大腿内侧的蜘蛛刺青,好像是她最初的将校老公刺的哪。”木场说,“志摩子已经二十八了,过了三十岁的话,继续干这一行太辛苦了。不过我认识的流莺里头,年纪最大的是六十一岁,那时例外。这不是能够永远干下去的行业。”
木场望着远方水平线,伊佐间也跟着望去。
“死掉的前岛八千代也是二十八,我老妹也是二十八。但我妹妹已经有孩子了,过着普通的生活。万一哪里搞错了,她可能也变得跟志摩子一样——不,像八千代那样。一想到这里啊……”木场说道。
“那位……”今川被海风吹的屈起身子说,“……八千代女士是不是也曾经待过AS?”
木场露出意外的表情说:“八千代吗?不,我们调查过她的来历,并没有查到那样的事实。听说八千代的父母死在空袭中,举目无亲。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生活衣食无缺。父母过世后,她从就读的护士还是药剂师学校退学,靠着开布袜店的远亲说媒,嫁进了绸缎庄……”
“木场兄,一般人会隐藏不光彩的往事。”加门说,“……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不是成为不见天日的女人,就是另谋营生,如果另谋营生的话,就会隐瞒到底。两条路只能选一条。虽然那时政府主持建立的设施,但是加入AS,在过去就等于是卖到南蛮【注】(日文原文为“唐行き”(karayuki)指的是江户时代到第二次世界大战间,去或被卖到南方等国外谋生赚钱(大部分是妓院)的女性。)去,是被人瞧不起的。一方面戴高帽子说她们是新日本女性,一方面又好似理解的说什么娼妇也有人权,最后却说她们干的事都一样,把她们全部加以取缔哪……”
既然侥幸嫁进了大商家,一定会想要抹除那样的过去。伊佐间也这么想。
“这样啊……可是我一开始就再三追问志摩子,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姓前岛的女人,她却说不知道啊。”
“前岛不是夫姓吗?”今川指出/
“什么?我记得她的旧姓是……”
“金井,金井八千代把。”加门回答。
“是吗……等一下,蜘蛛的使者在电话里确定过八千代的旧姓是不是金井对吧?大叔?”
加门点头,木场停下脚步。
“但是就算姓不同,名字一样的话,应该也会发现吧?我可是好好的说出了前岛八千代这个全名呢。”
加门也暂时停步。
“名字是可以改的啊,木场兄。总之,刚才这位先生说的话,或许有必要再调查一下。之前完全找不到被害人之间的共同点,只要找到连结志摩子和八千代的线索,或许其他的被害人也……”
“是啊。可是……川野弓荣和山本纯子姑且不论,但最初遇害的女孩不是吧?AS是昭和二十年成立的,那时候那女孩才十岁左右哩。”
“也……是哪。”
两名刑警有些沮丧的再次迈开步伐。
一行人经过仁吉家前面,好像没人在。
屋子前面的樱花还没开。
——那道漫长的鲸幕又要拉起来了。
伊佐间心想,是是亮的丧礼。
众人快步穿过小镇。
小屋就在听的见澎湃海潮的山丘上。
那是一栋比仓库好上一点的破败小屋,小的完全如同字面形容。
天色已经逐渐转暗,伊佐间突然感到饥肠辘辘。
——结果还是没吃到午饭。
其实这不是一般所说的饥饿感,而是不祥的预感,但是伊佐间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件事。
尽管已经到了春天,枯野上却没有半点草木萌芽的迹象,在海上吸饱了冷气的风猛烈的刮着。倾泻在小屋上的光线也极为奇特,朦胧的影子朝四面八方投射。
气温也十分暧昧,令人无法判断是寒冷还是温暖。被风吹到的部分觉得十分冰冷,但其他地方又暖暖的。
这种景色就叫做不祥的情景,这种状态就叫做诡异,但伊佐间同样是一辈子都不会发觉。
“喂,钓鱼的,还有古董商……”木场看也不看伊佐间及今川,瞪着建筑物,压低了身体说,“你们两个到这边就好了,谢啦……”
“好了?”
“接下来一般老百姓只会碍事,趁着还没受伤快回去吧。不要再被卷进杀人事件里了,蠢蛋。”
人都来到这里了,事到如今才说这种官腔,也太荒谬了吧?
而且叫他们在这里打道回府,也有点伤脑筋。
伊佐间看看今川。
今川无论何时何地,摆出的表情都是一样莫名其妙,简直就像戴了个面具。伊佐间还是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加门开口了:“要闯进去吗?”
“还没,没有人的气息。”
“的确是没有哪……唔,虽然人都到了这里还说这种话很怪,但是木场兄,我不认为这栋小屋有问题,没有任何人住在里面的迹象。”
“灯不是亮过?那么一定有人在。刚才问话的时候,那个大个子老头也说他确实看见了。”
“那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至少不是好几十年前。”
“唔……就算灯真的有亮过,也不太可能跟本案有关吧?关系太薄弱了。”
“川岛喜市的年龄与过去住在这栋小屋的女人的孩子几乎一样,而且喜市留在中条当铺的地址也是这一带。”
“是这样没错……但是反过来说,也只有这样吧?”
“这样不就很够了吗?”木场说,“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但是拐走高桥志摩子的是不是川岛喜市,而是川岛新造啊。”
“新造只是带她过来而已,他的任务只有这样。”木场说。
加门露出苦涩的表情。“不过就算新造把女人带来了,之后又会怎么样?难道他会把女人交给喜市吗?那收下女人后,喜市又会怎么做?而且这两个川岛的关系还不明朗,新造并没有兄弟伙亲戚年纪与喜市相当的啊。”
“这我怎么知道?”
“啊……”
黄昏中浮现人影。
木场厉声指示众人趴下。
一行人躲进草丛里。
就在两名刑警争执时,伊佐间和今川错失离去的机会了。
有两道影子。一个大得异样,还有因为另一个影子很娇小,所以看起来才显得巨大?
——那是川新。
木场和榎木津的朋友,通缉犯。
——另一个是志摩子。
不幸的卖春妇,红蜘蛛志摩子。
她看起来并不像被绑架。
她既没有被抓住,也没有被绑住,感觉上只要她想逃,随时都能逃走。看不出志摩子行动遭到限制,也没有要逃跑的样子。
岂止没有逃跑,两个影子根本是依偎在一起。
疑似川新的影子确实是在警戒着四周,慎重的前进,但是那与其说是在提防人质逃亡,看起来更像是保护同伴免受外敌侵扰。而疑似志摩子的影子就像信赖着川新、依靠着川新似的。
“木、木场兄!”加门撩起长发,他很紧张。
“是他。他突破了封锁线,真、真的……”
——竟然跑到这种地方。
木场把细小的眼睛眯的更细,在厚实的胸膛中吸满了沉淀的空气,伸手制止性急的加门。
“……我去。”
“但是……”
“我去和他做个了结。”木场回过头来,表情难得一脸精悍,“如果那家伙对女人动手,就麻烦大叔上场。还有……老百姓躲一边去。”
木场站起来了。
他朝着影子高声喊道:“川岛!”
两道影子停下来了。
一阵风吹起。
声音传来。“修……是木场修吗?”
“我有话想问蜘蛛,所以才大老远跑来这儿。”
一步,再一步。木场逼近川岛。
川岛撇下女人,横向大步的慢慢靠近小屋。
夕阳幽微的射入,在他的眼鼻投下阴影。
川岛比大个子的木场更庞大,手脚也很长,精实的身体没有多余的赘肉。他身上穿着军服和绑腿,鞋子好像也是军靴,上头则披了一件年代久远的皮革短外套。眼睛很小,表情精悍。应该剃光的头上冒出一些参杂着白发的头发,可能是逃亡中一直没去整理吧。川岛修长的双手朝下放四十五度伸开,张开五指,瞪着木场,慢慢的横向移动,没有破绽。川岛开口道:“你怎么……查到的?”
“我可是刑警啊。逃走的家伙就追,这是我的工作。只是……我不认为你是凶手。”
木场继续缩短两人的距离。
“我……就是凶手……修。”
“你不太会说谎。你在包庇谁?这屋子里的人吗?”
“这……”川岛突然撞向小屋,撞破了门。“喜市!快逃!”
接着他迅速翻过身子,抓住木场。“快走!有警察!”
木场很顽强。他抓住川岛的腰,把他翻到。
志摩子陷入一阵慌乱。加门想要保护她而冲了出来。川岛甩开木场的手,扑向加门。加门没有抓到志摩子,扑倒时抓住了她的脚,志摩子尖叫。川岛大叫:“跟她没关系!你快逃!”
志摩子溜出加门的手。
加门被揍飞,木场抱住川岛。
伊佐间按耐不住,站了起来。今川跑向加门。
木场和川岛扭打在一起,志摩子避开它们似的逃进小屋。伊佐间想要追她,但靠近时被卷入混战,跌倒了。
木场揍了川岛两拳,抓住他的衣襟。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木场大吼,“根本没有出来!你看清楚点!你想要包庇的喜市早就不知去向了!”
川岛慢慢的望向小屋,坏掉的门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人的气息。
川岛确认状况后,好像死了心,膝盖一沉,整个人颓然坐地。
木场看着他的脸。
木场好强。
“给我说明理由,你已经没办法再逃躲了。”
“修……”
“喜市是你的谁?”
“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我爸的……妾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