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成了个大爷了。现在是妓女的小白脸是吗?”
“没刑警那么了不起啦。”
木场缩起庞大的身躯,钝重地走进房里。
地板连个可以踏的地方都没有。木场用脚尖分开女人的衣服,露出榻榻米,穿着外套,就这么坐在那小小的空隙里。榻榻米湿湿凉凉的。
“降旗啊,你的心境到底有了什么转变?我记得你不是寄住在教会,做些牧师、神父之类的工作吗?怎么办到这种满是汗臭味的地方来了?”
“和住在教会的时候相比,我现在过的生活健康多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很神经质的人。我现在觉得非常神清气爽,仿佛身上的妖魔都给驱逐了一般。”
“不是被其他的玩意儿给缠住了?”
“是啊,被坏东西给缠上——不,是我缠上了别人吧。”降旗这么说,默默地笑了。
“正汗流浃背地努力赚钱吧。而我则像这样赏玩月亮,和老友叙旧。以这种意义来说,我的确是过得像大爷呢。”
降旗盘着腿改变方向,背对月光。接着说:“虽然很想拿酒和小菜款待,不巧的是家里什么都没有,请别见怪。”
木场说:“我也不想让小白脸招待。公差揩妓女的油,这实在不成哪。”
“话说回来,阿修,你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只是碰巧的,从猫目的阿润那里逼问出来的。”
“哦,那位阿润小姐是个很聪慧的人。从不炫耀自己的高学历,享受着酒店的老板娘生活,真是潇洒。”
“那算潇洒吗?应该叫古怪吧?”
阿润似乎真的不是个寻常女子。
木场仰望天花板。壁柜的拉门开了一半,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向山崩似地只倒向榻榻米。墙上挂着襦袢以及和服。
——原来如此。
榻榻米上虽然乱得一塌糊涂,但混落一地的衣服中唯独不见和服。卷起来的全都是内衣和花俏的洋装。
“喂,降旗……”木场在思考八千代和贞辅的关系,“……你对自己的女人那个……出去接客,不觉得那个……不愿意吗?”
“她又不是我的东西。”
“哦?那她是什么?”
“她是我的红粉知己。”
“我不懂你那种歪理啦。”
“那么什么样的道理你才懂呢?”
“我最痛恨道理这玩意儿了。”木场说道。
降旗愉快地笑了,“阿修,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你明明疯狂地渴望原则、原则,却又将它全数否定——不,你自认为你想要否定。因此你总是煞费苦心地试着从非常识中导出常识。对于平凡无奇的命题,你期待着荒诞无稽的解答。尽管想破头挤出突兀的想法,然而结论如果不符合现实,你又完全无法接受……”
分析,听说这是前任精神科医师的癖好。
“……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源自某些自卑感吧。只是那种内部造反的感情形态,十分耐人寻味。”
“莫名其妙。别说这些道理了,我连你在讲什么都听不懂。别嫌我啰嗦,我就是讨厌道理啦。”
“你不是讨厌道理,只是不愿意接受别人构筑的道理罢了。你装出一副拒绝理论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构筑着自己的理论。所以你不能说是跳脱逻辑的,而依然是符合逻辑的。”
“说人话好吗?”
“别扭鬼。”
“呿!这不就说中了!”
木场抓过榻榻米上的布块,玩弄了几下又扔开。降旗带着一种近似哭泣的笑容。
“降旗啊,你就算分析我也没用啊。你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我也不是来请你诊察治疗的。我要问的是平野佑吉的事。听说你去年诊疗过他,怎么样,还记得吗?”
牧场问道,降旗放肆地笑了。
“呿,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斩断了我精神神经科医师的生命线啊。”
“他是你……最后的病患吗?”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都是因为遇见他——不,托他的福,我才总算下定决心辞掉精神神经科医师的工作。”
“这么严重。”
“也没有啦。”
“他是什么症状?啊,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什么都好,告诉我吧。”
“如果我还是个医师,无论如何都应该保护病患的隐私,不过就像你看到的,现在的我只是个社会的人渣。如果能够对国家公务员的任务有所帮助,我就说吧。”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平野他啊,嗯……是视线恐惧症。”
“害怕视线吗?”
木场也会因为女人的视线而浑身瑟缩。
口无遮拦的朋友们似乎在暗地里笑他是女性恐惧症。
“嗯,算是强迫神经症的一种。例如说,不是有一种尖端恐惧症吗?”
“害怕尖锐的东西吗?”
“对,锐利物体的尖端,就算一般人也会感到害怕。因为人会联想:碰到的话会被刺,被刺到的话会痛。但是人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刺到,所以只要平常小心一点,就可以避开这种恐惧。然而患了强迫性神经症,他们的警戒程度就不同了。”
“会不必要地警戒吗?”
“不只是不必要的警戒。不管是铅笔、筷子,甚至是指尖,连平常人不会害怕的东西都会怕。别说是拿在手里,连摆在附近都不能忍受。因为他们会联想:东西摆在附近、会拿起来、会刺到。”
“别拿不就好了?”
“如果能够那么想,就不是病了。就是因为没办法那么想,所以才是病啊。”
“也是。那么,这个病的问题不在于害怕的对象是什么,而是过度的警戒吗?”
“对。总之,这类强迫神经病的问题就在于程度。是每个人都具备的恐惧感和嫌恶感病态的增长,并不是本来就异常。但是如果不设法,恐惧就会无可遏止地不断增长。”
“治得好吗?”
“治得好啊。首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病患在生活中远离恐惧的对象。像有惧高症的人不少,但过着一般生活的话,没有什么机会去到高处,几乎不会造成障碍,对吧?”
“一般人都是在地面生活的嘛。只要不变成梁上君子的话,就不会有事吧。”
“有惧高症的人才不会选择梁上君子当职业呢。”
降旗笑了。“但如果是刚才说的尖端恐惧症,尖锐的物体随处可见,想要将尖锐的物体从日常生活中排除,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这种情况治疗起来也相当困难。遇到这种病例时,不是找出病患恐惧尖锐物体的心理因素,加以排除,就是要病患理解这一点,予以容忍。这么一来,大致上都能将恐惧减小到常识性的范围内。”
“这种东西也有原因吗?”
木场不懂医学。对于精神、神经这些领域更是一窍不通。其实他连感冒的原因是什么都不太了解。降旗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当然有了。”
木场坦率地问:“原因有哪些呢?”
“这个嘛……我想阿修应该不知道,我小的时候曾经患有洁癖症。所谓洁癖症,就是过度地爱干净——不,算厌恶不洁吧?——总之就是这样的神经症。觉得好脏、到处都是细菌,全世界都肮脏死了。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消毒,不用双氧水擦过,我什么都不敢直接碰。”
“那不就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吗?”
“对,我什么事都不能做。我被家母绊在身边,勉强正常地生活,但有一段时间真的非常痛苦。可是啊,家父一过世,我的洁癖症就好了。”
“这跟你爸有什么关系?”木场完全无法理解。
“家父是个很严厉的人。他严格管教小孩,用餐前一定要洗手。家父是牙科医师,对他来说,消毒指尖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就算这样,他依然是个非常神经质的父亲。要是没有洗手,就会被他大骂‘肮脏的孩子’。我还曾经因此被揍。这造成我的心理创伤,我一直潜在性地抗拒着父亲。换言之,想要把自己搞的脏兮兮。想要变得邋邋遢遢的愿望,把我变成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洁癖症患者。”
“真教人不懂哪,我倒是从来没洗过手。”
降旗笑了,说:“那是因为你太懒散了。”
木场无法释然。“别瞧不起人了。降旗啊,我可是一课里最爱干净的刑警哪。我老爸也是个勤勉的人,整天老师在打扫。我小的时候要是吃饭前不洗手,也会被念说是笨蛋、呆子。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洗手这个歪理,说起来,人干吗要洗手啊?”
“说什么你爱干净,真是听了教人笑话。当然是因为手很脏啊。这是为了预防食物中毒和传染病。”
“就是吧?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点。我小时候也这么想过:细菌很顽强,听说有些细菌就算被热水烫也不会死掉,那种厉害的细菌,一定会引发很可怕的疾病吧。那么就算拿井水洗个两三次,根本无济于事嘛。只杀得了没用的细菌,厉害的细菌没死的话,还不是都一样?既然洗跟不洗都一样,谁还要洗啊?所以我在吃饭前绝对不洗手。”
“真像是你说的话,乱七八糟。”
“可是拿来洗手的井水里搞不好就有细菌不是吗?”
降旗放声大笑,接着说:“说的也是,你的道理也说得通。所以就算和世间的道理不同,你也有你自己的道理,不是吗?你……”
“别再说我了,问题是平野吧?”
一不小心,话题就偏移了。
“平野的情况啊……首先……”降旗顿了好一会儿。“……他是个有窃视嗜好的性倒错者。”
“用我也听得懂的话说啦。”
“哦,也就是他有偷窥的兴趣……不过并没有显现出来。”
“偷窥狂吗?”
“说得真露骨。他实际上还没有偷窥,叫他偷窥狂太过分了。”
“没有偷窥?可是既然没有偷窥,你怎么知道他有偷窥的兴趣?难道是他自己告白说他想偷窥吗?”
“不是的,他没有发出自己的那种特质,表面上努力地想要表现得清心寡欲。想要偷窥的性冲动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直受到压抑,这种潜在的愿望以扭曲的形态显现出来了。潜在思考的强烈愿望显现在意识表层的时候变得扭曲,化成了强烈的恐惧感。”
“嗯……这样的话会怎样?”
“他……平野开始认为总是有人在看着他,监视着他。”
“为什么?”
“所以说,这就跟我的洁癖症相同。”
“噢……”木场算是明白了,“……就像想要把自己弄脏的愿望,让你变得病态地爱干净一样,想要偷窥的愿望变成了被偷窥的妄想,是吗?”
“嗯,就是这样。”降旗说。但木场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真的被人偷窥吗?”
“唔,如果二十四小时总是受人监视的话,那真的很讨厌,也真的很恐怖吧。但是现实上不可能有那种事。”
“是啊,就连监狱里的看守也不会二十四小时盯首囚犯看……不可能哪。”
“不可能吧,可是平野说不论何处,不论早晚,总感觉到有视线从四面八方凝视着他,这种不愿意被人注视的心情,也就是想要注视的欲望的反动呢。”
“原来如此,这就是视线恐惧症吗?”
蛮讨厌的病哪——木场心想。
“是的,这……虽然不是没有类似的病例,但像平野这么显著的例子难得一见。分裂症的病患有时候也会表现出这样的症状: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坏话变成电波,从收音机播放出来——不。甚至是直接传到脑中,全世界都在中伤他。到了这种地步就算很严重了,其他也会出现许多妨碍病患社会生活的症状,但平野的情况并不相同,他仅仅是感觉到视线,害怕视线。”
“然后呢?”
从偷窥狂变成溃眼魔,这有关联吗?
“然后……所以要找出平野为什么会有窃视嗜好……”
“等一下,降旗,不是说视线恐惧症的原因是那个偷窥——窃视嗜好吗?”
“是啊。”
“而那个窃视还有原因吗?”
“当然有啦,要像这样不断地进入意识的深层,寻找呈现在表层的现象的真面目,这就是我的工作——以前是。”
“真讨厌的工作。”
“所以我才不干了。”
木场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降旗向木场计了根烟。
木场递给他一根压扁的香烟,降旗不知从哪儿取出火柴点燃,津津有味地抽了一口,朝着窗外的明月吐出烟来。
“至于平野……”他又抽了一口,“……根据我的分析,平野的偷窥愿望,是他与他过世的妻子之间扭曲的关系所造成的。”
降旗吹出烟,把烟灰弹出窗外。
“什么叫扭曲的关系?”
“嗯,他的妻子啊,误以为他战死了,勾搭上别的男人。”
“外遇吗?”
“是啊,可是复员回来的平野却默许这件事。”
“为什么?”
“平野在从军时遭遇到不人道的体验,造成了心理性阳痿,所以……”
“我听过类似的事。”
“哎,愈是觉得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愈是随处可见。但是在平野的案例中,他扭曲的夫妻关系反而成了一种契机,唤醒了他潜在的某种体质。”
“偷窥是一种体质吗?”
木场只是随口问问,降旗却过度反应,低吟了一声,急忙否定:“说是体质有语病呢,这并不是个人的体质。这些特质,是每一个人都潜在具备的。”
“我可没有啊。”
“有的,警官也会偷窥的。”
“我完全不会偷窥。尤其是当上警官以后。”
“那是因为在阿修的心里,伦理规范大过于情欲吧。”
“我才没有什么伦理咧。”
“不可能。听好的,所有的人都会对偷窥感觉到某种魅力。只是伦理观念、道德观念、社会性的他律规范、良心——要怎么称呼都行,这些内在的禁止作用——超我,压抑了那种不知廉耻的欲望罢了。阿修,你也是一样。”
降旗如此断定——他应该是故意的。
道德、常识、人情,木场心中的确是有一些没错。直到不久前,木场还因为这些事物而困惑不已。
“就算是好了。那,平野是失去了良心、道德那类东西吗?”
“是内心浮动了……吧,曾经。”
“容忍太太和奸夫的关系的时候吗?”
“不是的,他从洞孔里偷看到妻子与奸夫偷情。”
“喂喂喂,他看到喽?”
“看到了,而且不只是单纯地看到,而是偷窥。那个时候,他感觉到异常强烈的性冲动。”
“这……变态嘛。”
“没那回事,我得重申,那种不道德的喜悦,是每个人都具备的潜在的感情,并不算异常,只是人平常不会那么频繁地意识到。以平野来说,他只是碰巧失去了平衡罢了。”
“结果他就偷窥成瘾了是吗?”
“没有,事情……还没完。”
“还有啊?”
话题渐渐让木场觉得如坐针毡。
“还有。平野对我告白,说他感到极为痛苦。平野不认为偷窥是件好事,反倒十分清楚那是一种淫荡、不道德的行为。尽管如此,那对他而言却也是一种无限甜美、充满吸引力的行为。所以他在偷窥时并未失去超我。但超我逐渐变得不再确实,开始动摇了。而平野为了统合分裂的自我,决心对妻子隐瞒他偷窥妻子偷情的事。他想要借此重新取得内在的平衡。”
“那……他取得平衡了吗?”
“他借由对自己施加其他的禁忌来肯定矛盾,但是平野的妻子可能发现平野在偷窥她。然后……”
降旗捻熄抽到一半的香烟,扔进一旁的茶杯里。“……他的妻子自杀了。”
“死了吗?”
“对,死了。这……他的妻子之死,就是一切的原因。就算平野的妻子没有自杀,平野也对偷窥行为感到嫌恶。他原本就觉得这是不道德的行为。深感罪恶,而这下子他更认为是自己下流的情欲害死了妻子,产生了决定性的罪恶感。平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吧。”
“这……也难怪吧,自己变态的行为害死了老婆的话……”
太教人心酸了。
“是啊,所以他否定妻子是因为自己偷窥而死的想法。这么做的结果,使得他出于超我的禁止作用与压抑变得更加坚固、更牢不可破了。”
“禁止的心情变得更强了吗?”
“对……变得过分地强。他把从本我泛滥而出的性冲动确实地缜密地、一层又一层地封印起来。所以尽管他拥有窃视的癖好,长期以来却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然而……这种冲动是愈压抑,就反抗得愈利害的。”
“嗯,这我懂。”
压下去就会弹回来。压抑的力道愈强,反弹的力道也愈大。这对木场这种人来说,不仅是道理,根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驱力冲破了超我的强力禁止作用,以更恐怖的形态袭击他。这就是平野的视线恐惧症的真面目。”
“原来如此,解释得真妙。”
但是……
木场觉得解释得太周全了,简直像是编出来的。
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人心并不是可以这么简单地被诠释——不,人总是不希望人心可以这么简单地被诠释。虽然木场不太懂,但他觉得精神分析只是把朦胧不定的人心变换成符合理论一形态或适合解释的模样,再嵌进一定的框架罢了。在木场的看法中,这说穿了也是先有理想的结论,然后才有解释。
就算这就是真实,依然不合木场的意。
明白的事实不多。
平野在战后成了性无能。
平野容忍妻子红杏出墙。
平野偷窥妻子的闺房秘事。
平野的妻子自杀。
平野罹患视线恐惧症。
只有……这样而已。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断定这些事象是连锁的,或彼此有因果关系。连结这些点的,只是降旗所学的理论、降旗所捏造出来的道理罢了。
换言之,降旗刚才所说的故事,虽然仿佛是在描述平野佑吉的内在,但其实只是降旗自己的故事或想出降旗所学的理论的家伙的故事吧……
木场一想到此,突然兴趣全失。
“……简直就像在讲你自己嘛。”
木场半带讽刺地说,降旗应道“是啊”,自嘲地笑了,说:“对精神科医师来说,探索病患的精神深处,就等同于回溯自己的内在。”
木场的发现,似乎是众所周知之事。
“这样啊?”木场没劲地应了一声,把手撑在身后的塌塌米上。他不经意地望向指尖碰到的布块,似乎是女人的内裤,他连忙放开手。接着他掩饰难为情似的怒声说:“所以……所以怎样啊?降旗。”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说只要了解原因就治得好吗?原因都这么有条有理地分析出来了不是吗?你当然把他治好了吧?”
降旗苦笑,晃着宽宽大大的头说:“可是啊,阿修,平野并没有被治好。”
“没治好?”
“不,不只是没治好,平野心里的空虚,把诊疗他的我都给吸进去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太可笑了。木场听说降旗辞掉医师的工作后,颓靡不振,形同槁木死灰。
降旗又露出自虐的笑容说:“是啊,那是自己还没有发现到,我似乎也因为小时候偷窥到某些事物,造成了强烈的心理创伤。”
“……你啊,真是个庸医哪。”
“所以我辞职了,没理由听你说三道四的。”
“换句话说,平野现在仍然有视线恐惧症。”
结果,木场在刑警的立场上必须留心的似乎就只有这一点。
凶嫌的视线恐惧症是否对案件发展造成了某些影响?……
但前任精神科医师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太可能吧。平野应该凭自力克服了他的视线恐惧症,不过应该没有完全康复。”
“克服?他自己治好了吗?”
“事到如今我再说些虽然有些可笑,不过如果平野好好地接受治疗,也不会演变成这种结果了。”
“降旗,说明白点啦,你指的是什么?”
“你这个刑警就别再装傻了,就是溃眼事件啊。你想知道溃眼魔平野的资料才来找我的的吧?因为平野就是溃眼魔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