榎木津追在京极堂身后,跳着上阶梯,伊佐间和木场在后,关口搜寻着降旗,情绪不稳定的前精神神经科医生,该不会已经逃了吧。不过不需要担心,降旗和白丘一起,已经登上阶梯上方了。
好响的声音,因为京极堂打开了板门。
“抱歉。”
关口慌慌张张,追过伊佐间,跟在后面。
一身漆黑的男人消失在一团漆黑之中。
堂内感觉非常宽广,而且很冷。觉得室温比气温低。
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见天花板。不过,如夜空一般黑地乔装着无限空间,事实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有限空间。朦胧可见类似虹梁(注:虹梁,寺院建筑里如彩虹般弯曲的横梁。)的东西,但位置极高,天花板恐怕很高吧。因此面积很宽广,容积也很大。关口觉得好像能理解空间恐惧症的心理了。伸手之处有墙壁,登上座台便能触碰到天花板的尺寸,让人觉得轻松多了。
紧接着,关口立刻顿悟,这压迫感不单只是大小的问题而已。
堂内的空气凝结了,与紧迫感不同,是密度极高的感觉。
连呼吸都很困难的浓密,也可以说是空间不断地膨胀。
关口呆立原地。
——明明温度这么低。
却没有一点凛然的清净感。
“老和尚,在修行吗?”
传来了京极堂的声音,他在哪里?
“不是。”别的声音回答了。
仿佛空间自己相应似的感觉,是适于堂内浓密空气传递的频率 吧。
再度听见京极堂的声音:“听说您是文觉长者。”
“名字是这样没错,但不是什么长者,是凡僧在家信众之辈。你认识我吗?”
“我叫中禅寺。想暂借讲堂,请求您的许可。”
“做什么用呢?”
“一点左道邪术。”
“左道,那可有趣,怎么样的左道?”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进入了堂内。
眼睛渐渐习惯了。
中央后面有个像坛一样的东西,眼前浮现一个漆黑的人形,似乎是京极堂的背影。因为京极堂遮住完全看不见,但再过去便是声音的主人。
灯泡似的虚弱光点,是蜡烛吧。
“因思念同厌忧世能辨花月情之友(注:《撰集抄》里的一段,西行执行返魂术的理由。)……”
“大法房(注:大法房,西行出家后的称号之一。)吗?那种事真的可成?”
“不做不知。”
“有趣,观之。”
“那么……”
京极堂似乎转向这边,黑漆漆的,分不出正反面了。
“取得同意了,开始吧。你们,去坐在那里。”
没有任何人发出一字一句,全依京极堂的指示往空气浓密的堂内移动,围成圆圈坐下。关口分不清谁是谁,隔壁是伊佐间还是降旗?坐下之后都成块状物了。
所谓彼者为谁——无法辨识对手的状况,那种恐惧正是如此吧。
异常。像与不安面对面似的,最糟的心情。左右的人,面对面的人,全是自己的影子。京极堂在这种状况下要做什么呢?解开事件之谜,不,驱魔吗?
——左道邪术?
京极堂的确说了左道邪术。左道邪术是指不正的邪恶之术。
关口突然紧张了起来。
“来吧,关口。你要抱那东西到什么时候?”
“啊。”
被京极堂严厉的口吻责备,关口重新察觉到自己拿着什么东西,发出小小的悲鸣,将它放在地上。然后,推向圆圈的中央。这个,里面是……
——这是,骨头。
“哇!”
关口坐着,身体却瘫了。为什么?为什么刚才能够如此平静地拿着?骨箱发出声音,在地板上滑了一下。
“不要乱来!”
“啊,啊啊。”
耳后的血管咚咚地搏动,心脏几乎要跳出嘴巴来了。直到脉搏的震动和缓为止,关口的听力显著低下,就像晕眩一般。
“白丘先生,首先是你。你想做的事,就请你在此进行,这是来此地的目的。”
“想做的事——是什么?”
“是什么事?”白丘的声音再一次想起,颤抖着。
“装傻救麻烦了,那么我帮你把。”
“你想说什……什么?”
“因为你希望死者复活,我才如此严阵以待。你应该拥有充分的认知才对吧?”
在说什么啊?这男人。不觉得他是认真的。该不会,真的要进行返魂术吧?如果真是如此,那可不是正常的行为。
关口拉回逐渐远去的意识,质问京极堂的意图。
“喂,等一下,京极堂。你今天不在所以可能不知道吧,这位白丘先生只是没有丢掉骨头而已,并不是真心想做那件事。”
牧师接着说:“对啊,我……我是神的仆人,那种,冒渎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要如此宝贝地抱着那种冒渎的东西?”
“啊?”
当然,看不到表情,只能感受动静和声音。但可感觉到牧师乱了阵脚的颤抖迫切地传来。
“京极堂,你头壳坏了啊。你应该知道这个人有精神性创伤吧?白丘先生长久以来与它对战,在即将克服的现在仍苦恼着。应该站在救人立场的你,面对痛苦的人,却往彼岸架桥,到底要做什么?”
“关口,我不救人,我只是驱魔。”漆黑的一团说。
——对,这家伙不是牧师也不是神父,是驱魔师。
“好了,没什么时间了。过了深夜,这地方就不能用了。”
声音移动了,靠近白丘身边了吗?牧师极为狼狈惊慌。
“但是……但是我……”
——很可惜,我不知道方法。
对了。
刚刚,白丘很可耻似的如此告白了。
“喂,京极堂,白丘先生说……”
“不可能不知道吧,这个人三十年来一直追求着这个,当然应该知道。来吧,你的梦即将实现!”
“梦……”白丘没有否定。
“会……会成功吗?”
“当然。”
“真,真的……会成功吗?”
“但是,你必须要有那个心。”
“但……但是,砒……”
“砒霜,我有。”
“有……有吗?”
“亮!”是降旗的声音,“不要失去理性,这个人在试探你。”
“试探?”
“对啊。在我看来,这位中禅寺先生不是会相信那种超越常识事物的人,所以这是恶意的实验。你的信仰是否真的虔诚,你是否正心——这个人只是在试探你。”
“但是……如果是这样,如果这样我……”
白丘的声音几乎要消失了。
“亮,你很努力,没有什么好丢脸的。中禅寺先生!”
降旗一边喊着京极堂的名字,一边似乎转了好几次身体的方向。对方没有动静,所以不知道在哪里吧,他四处喊叫。
“拜托你,不要再欺负他了。他已经十分痛苦,也充分理解了。”
“降旗,没关系……”白丘发出痉挛的声音,“没关系。”
“有关系。亮,你是说,你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建筑起来的东西,在这种地方被毁掉了也无所谓吗?不要听信恶魔的甜言蜜语,你收齐了全部的骨头,但至今什么也没做。那是为什么?”
“那,那是做法……”
“你应该知道做法。”降旗断言,“对,亮,你知道做法,但没有做,对吧?”
知道?白丘果真知道吗?
——当时那不自然的反应,那是……
降旗用快哭出来的声音,继续说:“明明知道却没有去执行,是因为你有身为虔诚忠仆的信仰之心吧。或许的确没有所谓的戏剧性的正心,但是努力而得来的坚毅朴实的正心,在你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形成了。”
“降旗先生。”
阻止激昂的前精神神经科医生余音的,是很响亮的阴阳师的声音。
“放弃那一时的安慰吧,这位白丘先生无法正心,降旗先生,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降旗沉默了。
“白丘先生并不是因为持有虔诚的信仰才不进行返魂术的。这个人没有去做,是因为拥有身为一般现代人的科学素养。只是因为拥有常识,认定那种非科学的事实不可能的。然后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
“材料不足。”
“但是,骨,骨头全收齐了……”
“只有骨头是不行的,”阴阳师说,“说实话,是因为拿不到砒霜,对吧,白丘先生?”
白丘没有回答。
“如降旗先生所说,勤奋加学院派的你,要说不知道方法,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都能够找到西行了,要说没找到方法,很奇怪。但是知道了却做不到。首先,没有头盖骨。再加上身为牧师的你,要拿到砒霜也很困难。因此,降旗先生,白丘先生没有时间邪术的理由,是因为怀疑做也不会成功,以及实验所必要的物品不齐全所以不能做,这种物理性理由的成分比较大。”
“并不是没有做吗?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亮?”对于降旗的问题,白丘用沉默回答。
“只是想做也没办法罢了,”阴阳师冷酷地放话,“到目前为止,零件——因为头盖骨不足的理由而忍住了,但是收齐之后,现在的状况不同。因为只剩下备好药品就行了。头盖骨也不是那么我容易到手的东西,而药品虽说入手不易,但也不是不可能。很痛苦吧,而且难以忍耐。”
“但……但是……”
“所以我说,我准备了。”
“可是……”
“别担心,也有其他材料。来吧,你不自己做就没有意义。”
“真……真的……”
“没关系,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不同。白丘先生,这里,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做那种事的地方。”
像是白丘的影子站了起来。
“等等,亮!”
降旗大叫,关口也已经无法忍受了。
“京极堂!再怎么说也太疯狂了。这种事……”
关口就此沉默。
因为京极堂橙色的脸,一瞬间仿佛模糊浮出黑暗。但如焰火般,顿时融入黑暗里。过了一会儿,飘来奇异的香味。
“这是返魂香,从生长于东海祖州、西海聚窟渊的返魂树所制造出的香木。据说是汉武帝与亡妻会面时所烧的香。当然,这种东西并无效果,但在这种场合,很适合听这个故事吧。”
白丘的影子摇摇晃晃地接近关口,屈膝蹲下。
伸手,将手伸向骨箱。
“不……不要。”
已经,无法阻止。
白丘似乎打开了骨箱的盖子,这么暗也能知道位置吗?
凌乱的气息声,以及似乎是打开补得摩擦声。
叩叩响着的,是骨头放在地上的声音吧。
太离谱了。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发生的。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现场还有刑警和侦探啊。
——他们在吗?
在那里的真的是木场、榎木津、伊佐间吗?不只是影子吗?
死人真的会复活吗?
死者复活是真的吗?
“你,京极堂,你,真的……”
“你很吵,关口,你不能安静地守候吗?这对白丘先生而言,是三十年来的悲愿,我非常期待。”
“期……期待?”
叩、叩、叩。
第一颈椎,第二颈椎,第三颈椎。
放下来,依序地。即使看不见也知道的程度,记得如此清楚吗?这男人……
关口战栗了。
“你说期待,复……复活的?”
“对,我正期待着呢,复活后的这个人会怎么样呢?”
叩、叩。
第五胸椎,第六胸椎。
“西行法师隐居于高野山时,就像他一样,进行了这个邪术,但是复活后的东西不够完整。虽有人的形状,却似乎脸色不好,声音像管弦之音……”
叩、叩。
“并且没有心。”
叩。
白丘的动作停止了。
“没有……心。”
“是啊。西行法师的和歌做得高明,但咒术技巧却很差。西行,将这失败告诉懂得秘术的大老——前伏见中纳言师中卿,结果被取笑。听说师中卿夸大其词地说,已经做过好几个人,其中还混入真人之中升官的人呢。西行听了怎么想呢?关口。”
白丘的动作停止不动。
“白丘先生,怎么了?请继续。”
“啊……”
“如果需要什么请说,我大概备齐所有东西了。”
“啊,啊啊,我知道。”
白丘极为困窘狼狈,京极堂并非不明白。
“西行把那复活的家伙丢在山里,真是不负责任啊。”
白丘不懂。
然后他颤抖地问:“我……做的东西,也会没有心吗?”
“没有,这只是普通的骨头,不是石灰质的结块吗?”
“你,那你!”
白丘激烈地动了。
“什么?反正你所做的是左道。”
“怎么这样,因为你说可以……”
“当然可以吧,有好几个例子。比如根据《簠簋抄》里的记载,我所信奉的安倍晴明,曾经一度被人砍掉首级而死,但师父伯道上人收集骨头,执行‘生命存续之法’而使其复活。于是晴明完美地复活了。”
“心……呢?”
“当然真的复活了,因为阴阳道的生命存续之法并非左道。”
“哪里……做法不同吗?”
“是不同,宗旨不同。”
京极堂的声音异常响亮:“阴阳道最具代表性的宫廷祭祀时泰山府君祭。泰山府君,经常被视为等同于东岳大帝,但这是冥府之神,掌管人的生死之神。晴明修行泰山府君的祭祀,定其为阴阳道的诸神。因此,对阴阳道而言,唤醒死者并非左道或邪术。”
“那……那你做给我!你会吧?做这没……没有心的东西也……”
“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啊,白丘先生。你不做就没有意义啊,再说,我只是懂得做法而已。跟你不同,我并不想要那种东西复活。所以,我来做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不……”
“再说,这是你的问题,所以应该由你来解决。很麻烦的话我来帮你吧,把骨头排成人的形状,涌现和藤蔓接起来,对吧?”
京极堂走到中央,把手伸进骨箱中。
“不,不要,我不想做这种东西。我对制造生命那种超越常规的事没兴趣!更何况没有心的东西……”
“或许是吧。白丘先生,你把手段和目的颠倒了。拥有这些骨头的‘污秽神主’们期望这骨头的主人复活,那是目的。收集骨头,进行返魂术只是成就其目的的手段而已。但是,你把那手段本身当做目的了。你,认为这骨头的主人是谁都无所谓,对吧?白丘先生。你学习排列骨头的方法,调查返魂术的做法,但在那之前,首先应该想想这是谁的骨头。”
“骨头的主人?”
“是的,这些骨头是这次一连串事件的真正凶手。”
“喂!京极堂!你……”
——疯了吗?
“不,关口,这是真的。如果这骨头早点齐全了,也就不会发生这种愚蠢的事件。”
——骨头是凶手?
京极堂吧手上的骨头叩的一声放在地上。
“这骨头的主人不是用秘法现形之类的人。回想看看,收集骨头的人是‘神主’。因此如果想使这些骨头正确复活,只能依赖古神道的秘法。也许用死返玉(注:死返玉,《先代旧事本纪》卷五《天孙本纪》中所记载的十种神宝之一。),将灵魂从黄泉之国引回——这些骨头只是为了引回灵魂的凭借罢了。因此收齐整副骨头本身并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是谁的骨头。如果想要成功,这个方法并不适当。你似乎以为只要骨头齐备就好了,以为这样就行了,但那是因为西行的故事很有名,所以才被牵绊住了。西行学做鬼,因此是左道。晴明能够复活为晴明,是因为全部使用了晴明的骨头。收集不知从哪儿来的谁的骨头,只能作出妖怪。”
“但是,这不全都是同一个人的骨头吗?”
“不,头不是。”
白丘似乎看了帽盒的样子。
“头……不是?”
京极堂敏捷地拿出箱子里的东西,打开了包裹。
相反地,白丘的手停止不动了。
“像这样有形的咒物是很强的。因为要相信无形很难,但崇拜偶像很简单。来吧,白丘先生。我不是生物学家,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原序。赶快排吧。”
“我……我,只是想做些什么……”
“你其实是想确认死后的‘意识保存’,对吧?你想确认死后,个体意识仍会存续,不是吗?你所想要的,不是轮回,不是转世,也不是给骨头注入生命,更不是复活。你死后,直到最后的审判降临之日,你担心自己是否还是自己。炼狱的悲伤可忍,地狱之苦可忍。你只是,无法忍受你不是你自己吧。”
“啊——”白丘发出从喉咙深处绞出似的呜咽声,浓密的空气震动了。
叩。
大块骨头掉落地板的声音,是从白丘手中掉落的吧。
“你并没有被违反自己信仰的想法所魅惑。你,只是怀疑你的信仰本身。”
咚的一声,白丘将手撑在地板上。
“你……如你所说……大概……但是,这样的话,这种事……”
“死后意识是否存续,那必须彻底看清意识是什么,才能理解。没有那么多空闲去担心死后的事。”
“呜,呜哇!”
白丘踢飞了排列的骨头,就此跪倒在地板上。
“这,这骨头的主人是谁?这骷髅到底是谁的东西!”
京极堂的语调不变,淡淡地说出了名字。
“这幅骨头的主人的名字是——武御名方富命。”
“喂,京极!”从左端响起木场的声音。
“我很清楚你的做法,所以保持沉默,到目前为止的发展都顺利。但是接下来,站在刑警的立场,不能沉默了。先确认一点,迷信的言论已经够多了。”
“当然。”
“听好,这可不是什么神经还是脑的事件。”
“是啊,是不一样。”
“也不是疯狂科学家制造愚蠢东西。”
“不是。”
“那是乱来吗?那个,你刚刚说了,这骨头是凶手。”
“我的确说了,正是如此。”
“喂,你刚刚说出口的是神话里面出现的神的名字,跟大黑神还是天照大神一样的神。那是凶手吗?”
“是啊。这次的事件,那个,有一种互相争球的野蛮游戏吧,在国外。”
“橄榄球吗?”
“对,就像那种下流的游戏。所以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京极堂这么说,对着似乎是白丘的黑色团块伸出手,带他回到原来的地方。白丘默默顺从。
“如大家所知,武御名方是‘让国’里登场的日本神话的神。一般依《古事记》的记载,是大国主命的孩子。让国,在这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吧?”
关口讨厌让国神话,总觉得不解其意。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让,也不懂是武力解决还是和平解决,从头到尾都不懂所谓神的战争。为什么超越人的超越者必须斗争,没听过基督教的神和其他神斗争。当然,如果是一神教,神只有一个,想要斗争也没对手。
“受到天照大神之命,必须评定苇原中国,第四次的使者建瓮槌神从高天原降下,大国主与其子八重言代主听从建瓮槌神,但大国主的另一个孩子武御名方却反抗,于是与建瓮槌比角力,也就是说不顺从就战斗。武御名方败亡,逃到长野的诹访,最后顺从建瓮槌神。这就是让国。”
“那种事我们都知道,我记得是手臂被折断了,是吧?我不想听那种故事。你该不会是说,有人想要报当时武御名方的仇吧……”
“是的,想报当年仇,便是这次事件的发端。”
“咦?”木场发出青蛙被踩到的声音。
京极堂话题一转:“武御名方神被奉祀于信州知名的诹访神社,并且诹访神社没有所谓的神无月。”
“没那回事,你这糊涂虫唐变木(注:意指傻瓜。)。全日本,全世界都有十月。”
“不,不是那个意思。在诹访,十月称为神有月。”
“喂,京极堂。那不是出云的故事吗?一年一度,到了十月,成千上万的神,全部集合到出云的故事吧?所以除了出云以外都是神无月,但只有出云称为神有月,这种事我也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