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东西不是引起了一阵骚动么?正马说道:
「老隐土方才不是说过,自己曾经历那场骚动?」
「噢,的确算是一场骚动。当时,有个姑娘为这山男所掳,不过后来也得以平安归返。至于惨遭这山男杀害者……」
「什、什么?」
这下轮到剑之进探出身子了。
「这东西掳走了个姑娘?」
「后来,人是回来了。」
「那么,遭杀害的是什么人?」
「乃是数名出外搜寻遭掳姑娘者。」
「老、老隐士,这——」
没错没错,与各位所述之事的确是十分近似,老人频频颔首说道,接着先是望向小夜,又转头望向庭院,过了半晌,方才再度开口:
「不过,似乎还是略有不同。」
「有、有哪儿不同?一个姑娘遭山男掳走,事后又平安归返。但前去寻人之男丁却惨遭杀害,岂不是完全相同?」
「不过……」
时代可就不同了,老人说道。
「时代或许不同,但发生的事儿可是一模一样。此外,这并非传闻或古籍中之记述,而是老隐士的亲身经历不是?」
「没错,确为老夫之亲身见闻,但——」
话及至此,老人突然开始支吾其词了起来,并罕见地向小夜征询道:
「小夜,这该如何解释?」
「还能如何解释?」
「唉……」
这下,一白翁宛如仰望见越入道的巨大身躯般抬起了头来。
接着,又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不知那小股潜会怎么做?」
「恳请老隐士务必告知详情。」
一等巡查剑之进磕头央求道。
闻言,老人勉为其难地翻开了记事簿。

 

【伍】

该从何说起呢。
唉,也记不得那究竟是何时的事儿。
当时,老夫一如往常,再度贸然决定出外云游。各位猜猜这回同行者是谁来着?
没错,正是御行又市先生,以及——对了,傀儡师小右卫门先生。老夫等一行三人,便结伴自上方返回江户。
是的。
犹记老夫也曾向各位提及泉州那场天火一事,是不是?与小右卫门先生同行,也就只有这么一回。
当时,吾等先是在大坂之一文字屋会合。
至于沿途都到过哪些地方,如今已记不太清楚了——噢,这记事簿中或许有所记载,但恐怕没依造访时间之先后顺序记述。总之,吾等一行人并未一路沿东海道而行。
噢,虽记不得当年路是如何绕的,但总之一再绕道四处造访,途中便抵达了远州。
接着,便于日坂、挂川一带滞留约一个月。
是的,当时心情颇为舒畅。
又市先生是个撒符御行,沿途不忘做些买卖。同行的吾等亦无须赶路。总之老夫酷爱奇闻异事,性好搜集各类怪谈巷说,听闻任何传言均不愿放过。
至于小右卫门先生,想必是百无聊赖,只能上山伐木,雕制人偶。
噢,当时亦曾打探与山男相关之传闻。
有位大夫就居住于吾等投宿之客栈不远处。当时亦曾向其打听。
是的。
当时正好出了那桩事儿,众人均议论纷纷。
某日,老夫听闻客栈门外一阵鼓噪,便出门观望,见一腿部负伤者蹲坐门前。此人名曰俣藏,来自距客栈不远处山间一名曰白鞍村之村落。
略事打听后,方才得知村内有人急须救治,故遣此人前来迎接大夫。由于途中一路疾行,不留神坠入谷底,腿部为树根所绊,因而挫伤。
理所当然,俣藏央求大夫尽速赶往村落诊治病人。
此事当然要办,但此时得先必须医好俣藏的腿。因此,大夫便为其诊疗。
并发现俣藏先生的腿断了。
不过,这可就奇怪了。
没错,腿都断了,俣藏先生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处的?毕竟断了的腿,就连在平地都无法前进半步。坠落断崖绝壁如屏风般耸立的谷底,岂有可能赶到大夫门前?即便是个没负伤的人,也无法自谷底攀上绝壁。
这等事儿即便是拼了老命,也绝无可能办到。
毕竟就连路也走不成了。
惊讶之余,大夫便询问俣藏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这下,俣藏先生说出了一件怪异的事儿。
是的。
坠落谷底后,俣藏先生完全无法脱身。此时突然有一巨人现身,将俣藏先生挟抱腋下,犹如山中兽类般身手矫健地攀上高耸的绝壁,将他带到了大夫门前——
没错。
抵达大夫家门后,这巨人旋即消失无踪。
俣藏先生并声称,其身高约达八、九尺。
没错,这就是那山男。
此事当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俣藏先生表示这东西虽是个山怪,但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得赠个礼以为回报,便以小竹筒盛装上等好酒返回山谷。
山男果真就在那儿。
而且,据说还有两个。
两个同为身高直冲云霄的巨人,一见到酒便欢欣豪饮,饮毕旋即又消失无踪。
后来此事传了开来,在该地变得无人不知。老夫亦是向那位大夫打听来的。
没错。
这当然是个善举。
而且还是个了不得的善举。樵夫亦曾告诉老夫,山男可能为人搬运伐下的木头,或挪开倒下的树干,虽是力大无穷,但生性和善,亦乐于助人。
不过,并不通晓人语。
亦不知其生于何地、死于何处。
就连于何处栖息都无人知晓。
不过,这山怪也不尽然只懂得行善。
再怎么说,山男终究是山男。
山岳既可能予人功德,亦可能使人畏惧。
山男亦如是。
是的。
自是无法以人伦常理判断。
其实,山男时有粗暴之举。
或许是其乃山气幻化为人形使然。
没错。
的确是发生了一椿骇人惨事。
远州当地有一布匹盘商,名曰桧屋。
是家历史悠久的老店。
该店之少东夫妇某日入山,从此行方不明。据传,那是老夫抵达该地前一年发生的事儿。
噢,这位少东其实是个赘婿,原为该店之掌柜。
此人原本不过是个小厮,由于干活勤奋卖力,终获店家拔擢为掌柜。店主对其至为赏识,便招其为赘婿以传承家业。
这少东,乃生于前述之白鞍村。
没错,正是俣藏先生所居之村落。
其母仍居于该村。
某日,突然接获其母病笃之通报。
起初,这少东认为自己得照料繁忙店务,不宜为此返乡。但桧屋之前店主——此时业已是个退隐的隐士,坚称行孝较金钱买卖更是重要,吁其偕妻返乡探视生母。
唉。
如今,少东已是堂堂店主,前店主便遣小厮两名同行随侍。店务则委由业已引退之前店主、与其同父异母之弟共同照料。
岂料……
一行竟未能抵达村落。
但店方对此毫不知情,以为少东夫妇已安然返乡。
过了十日,两人犹未归返,亦未遣任何人前来通报。店内之大掌柜,即前店主之弟,为此震怒不已,认为即便是为了尽孝返乡,如此藐视店务,实令人难以容忍。
据传,大掌柜甚至痛斥少东终究是个山间贱民,想必是思乡情切而拒绝归返。
此时,白鞍村差人前来通报。
告知少东之母业已病逝。
临终前曾等候多日,终不得见其子——
闻言,桧屋陷入一阵骚动。毕竟少东一行人早于十日前便已上路。
即便路途遥远,也应是不出两日便可抵达。这下,店方连忙召集村众入山寻人。
唉。
人当然是没找着。
是的。
因此,众人开始谣传,一行人或许已为山男所杀。
据传,有人于峭壁上发现同行小厮之衣物。
任何常人,均不可能将衣物挂到峭壁上头。况且发现衣物处并非崖下,而是耸立于道路旁的绝壁,看来绝非小厮坠落山谷时所脱落。
若非刻意攀上断崖,绝不可能将衣物挂上该处。
没错,见此,众人便推论一行人是激怒了山男,而为其所杀。
山男力大无穷,只手便能擎起巨木。
若遭其袭击,以常人之力,绝无可能安然脱身。
唉。
前店主为此伤痛不已。劝夫妻俩返乡尽孝,本是出自一片美意,孰料却因此失去了个好女婿、以及视同掌上明珠之独生千金。
老夫抵达该地时,前店主仍为此事终日悲叹。
观之着实教人于心不忍。
没错没错。年少时的老夫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一听见任何关乎妖怪之风闻,哪管当事人如何伤悲,均欲前去求其叙述事发经纬。
是的,当然与当事人会了面。
桧屋之前店主和三郎先生、与其弟义助先生,两人都见着了。
记得这记事簿中应有记载。
总之,先是俣藏先生,接下来又得以听取桧屋老爷的陈述,同时听到如此丰富的体验,还真是少有的好运气。打听完后,老夫便决定上白鞍村一趟。
是的,当时老夫可真是爱看热闹呀。
诚如各位所言。
总是禁不住想凑个热闹。
因此,每回都还碰上危险。
老夫立刻安排了向导带路。
此行有又市先生同行。
记得应是老夫邀来的。
那座绝壁果然是高耸入云。但以山道而言,只要留神避免失足,路倒还算得上好走。
想必当时一行人绝未攀上绝壁,亦未绕道入山。
是的。
正是如此。
果然让大伙儿给找着了。
是的。
正是打一年前便行方不明的少东之妻——即桧屋之独生千金千代小姐。
噢,为人寻获当时,小姐正是剑之进先生所提及的野方姑娘那副模样。
看来活像个山女。
衣衫褴褛、不擅言语、眼神空洞茫然,看来活像是乱了心智、失了魂魄。
噢,只见小姐果然伫立林间,起初大伙儿都没认出那就是桧屋老爷之女。
为众人带路者,乃俣藏先生之表弟,名曰伍作。此人率先发现小姐,立即高呼:
那不是桧屋的千代小姐么?
众人闻言,连忙试图将小姐带回白鞍村,但小姐却逃开了。也不知是在畏惧什么,只见其慌忙逃入山中。有人试图追上去,但为他人所劝阻。
如此匆忙入山,恐遭不测。
此言的确不假。
就连熟悉山道的俣藏先生,赶起路来依然失足坠谷,如老夫这种半吊子,当然就更不消说了。
况且,山男也不一定永远乐于助人。
唉。
俣藏先生虽然获救,但少东却命丧山男之手。众人只得先返回驿站,通报桧屋老爷。
闻讯,老爷震惊不已。
那神情,老夫至今依然清楚记得。与其说是欣喜,不如说是给吓得呆若木鸡。
这也是无可奈何。
众人立刻决议——翌朝一早便入山寻人。老夫也获准同行。
噢,老夫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据传又市先生之纸符颇为灵验,当时于驿站中已是颇有人望,因此众人便邀其同行,以助一行降妖除魔。
是的。
果真是一场大骚动。
自前夜便升起篝火,亦召来数名擅武术者,场面宛如武将即将出阵。
翌日清早,众人便出发入山。
算算一行约有三十人。
再加上接获伍作先生通报,自白鞍村出发协助寻人的村民,入山者共约五十名。
唉。
就在搜索开始后不久。
咚,山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是的,老夫也听见了。
亲耳听见的,而且听得清清楚楚。接下来,又接连传出数声咚咚巨响,声声同样惊天动地。噢,老夫绝没听错。山中偶有天狗倒或空木返(注:两者皆指山中突传不明巨响,但前去观看却不见任何形迹之异象。古人认为其乃天狗或狸猫为捉弄人所为),但当时的声响绝对不同。
刹时,众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是的,当然骇人。在山中听见此等巨响,较在村中要来得骇人好几倍。想必仅有听过的人,才能体会这究竟有多吓人罢。
唉,但前店主已是如此伤悲。
寻人要务也不能就此打住。
此时,又市先生终于挺身为众人鼓舞士气。
只见其举起一纸据称有烧退百魔之效的陀罗尼符——

御行奉为——

铃,先是摇了一声铃。
接着又昭告——此怪声乃吉兆也,实不足畏。造此等巨响者绝非禽兽,而是山怪,想必循巨响传来处寻索,必可寻获店家千金——
众人便鼓起勇气上路。
这回,一行人循常人难行之兽道攀上绝壁。噢,孰知此道却被踩踏得十分坚实,仿佛常有人自此走过。
众人攀至断崖上方。
见茂密树林中,竟有一座洞窟。
而就在其中……
不不,当然没立刻进去。
一行人惊见树龄似有数百年之巨木坍倒于洞窟前,将入口牢牢阻塞。
而且并非仅只一株,而是仿佛被镰刀给划倒了似的好几株彼此堆叠,看来绝非常人所为。而且,株株都是即便集数名樵夫之力,亦无法于一日内伐下之擎天巨木。
是的,稍早那巨响,想必就是这些巨木倒下的声音。
见状,吾等个个感到毛骨悚然。
巨木株株硕大无朋,即便集众人之力,亦无法移除。
此时,又市先生自巨木间之缝隙朝内窥探。
惊见洞窟中竟有一牢房,千代小姐正被禁锢其中。
人果真在此处。
此外——
巨木下……
唉。
竟然压着义助先生,以及自白鞍村前来之两名村民——
是的,三人全给压个正着,当场毙命。
为如此巨木所压,就连尸骸都无法移出。
看来,义助先生与两名前来协助寻人之自白鞍村民,似乎早众人一步发现此洞窟,并试图入内营救千代小姐。
孰料,却在此时遇害。
而晚来一步的吾等,则是在又市先生的符咒庇护下逃过了此劫。
是的,看来应是如此。

 

【陆】

看来,的确是妖物所为——剑之进说道:
「否则要砍倒如此巨木,绝非常人所能为,不是么?」
「想必是如此。老夫于出发前夜,曾与义助先生会过面。如今义助先生为巨木所压,可见树应是当天晨间坍倒的。但这些树,一如老夫先前所言——」
「均是集数名樵夫之力亦无法伐倒的擎天巨木?」
没错,老人颔首说道:
「唉,三人之死状,还真是教人不忍卒睹。」
「正马,你曾说这东西非人,亦非兽。是不是?」
没错,正马回应道:
「的确,如此听来,这东西似乎已非早期先民、或新种猿猴所能解释。虽不愿用上妖怪这字眼,但这下也不得不承认这山男——应是某种超越人知的怪物。涩谷,你认为如何?」
原本就板着脸的揔兵卫,这下更是蹙起了眉头:
「虽然的确不可解,但既然老隐士稍早所言并非虚构,而是事实陈述,在下也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确为妖物。噢,山男,山男,便等同于山——这下,在下似乎稍能了解老隐士这句话的个中含意。看来如此遭遇,果真是不得与他人议论。」
三人这下都一脸心服地静默了下来。
不过。
不知何故,与次郎却依然感到无法释怀。
通常听完老隐士的一番解释,自己也会随三人一同心悦诚服地告辞离去。但这回总感觉似乎有哪儿不大对劲。
真正原因——
乃是一白翁的神情。
老人脸上一片哀感,说起话来,语调也较平日沉重。
仿佛欲直言不讳,却又欲言又止,与次郎感觉老人今日的心境似乎有那么点儿不平静。
老人默默地阖上了记事簿。
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小夜目不转睛地窥探着老人的神情。与次郎也察觉小夜这视线果然有些不寻常。
「这回的案件——」
剑之进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
「这回野方村所发生的案件,似乎也该朝同样的方向推察。看来野方村蒲生氏之女阿稻——想必是为此类山魔所袭,因此丧失了心智。」
甭再作这类无谓的推测了,揔兵卫接下话说道:
「或许,山的确是神之圣域,凡常人皆不宜近之。总之,既然这姑娘都平安归返了,此事也无须再深究。咱们这位一等巡查殿下,依我之见,就这么向那叫茂助什么的解释罢。」
剑之进抚弄着胡子,正欲点头同意。
这道理哪说得通——未料,小夜突然开口说道。
闻言,三人个个瞠目结舌,就连与次郎也不例外。
「可有哪儿——说不通?」
「当然说不通。老隐士,山峦之气或许能作弄人,但女人家岂有可能因遇上山气而受孕?那姑娘都带了个娃儿回来了,况且还出了人命。」
「这是没错……但老隐士所陈述的事件中,不也同样有人丢了性命?」
但这些人可不是死于刀下,小夜语带悲戚地说道。
闻言,老人以同样悲怆的眼神望向小夜。
「敢问那名曰山野金六先生的死者,可是让刀刃给砍死的?」
「也不知是否该说是给砍死的——」
「还是该说,是给刺死的?」
「的确是给刺死的没错。但小夜小姐,你……」
「难道死者身上的刀伤,与如小刀、短刀、或菜刀等普通刀刃所造成的伤有所不同?」
没错,剑之进先是犹豫了半晌,接着才回答:
「那伤怎么看都不像是单刃刀所造成的。而是如西洋剑般双刃之——」
那是山铊,小夜说道。
「山铊——?」
「乃山民所用之双刃刀。」
「山民——指的可是山男?」
不,是常人,小夜说道:
「山男不懂得使用工具,更遑论习于携刀。那越后的故事不也说,山男猎获兽类后,不懂得如何剥兽皮?严寒之日,亦不懂得生火御寒。虽谙人语,懂人性,或许并不尽然愚昧——但山男是绝不使用文明器物的。毕竟山男并非常人,乃等同于山。老隐士,你说是不是?」
的确是如此,老人先是望着小夜,过了半晌才如此回答:
「但虽是如此——」
「不。这桩事件,绝不宜与老隐士稍早所述的往事混为一谈。看来这回的案子,是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毕竟都生了个娃儿——总得查出谁是娃儿的爹罢?」
小夜说道。
好罢。过了半晌,老人方才开口喊道:
「剑之进先生。」
「是。」
剑之进诚惶诚恐地回道。
「敢问,死者金六先生,对这位阿稻小姐是否颇为迷恋?」
「似乎真是为其神魂颠倒。之所以率先质疑茂助,似乎也有蓄意破坏阿稻小姐婚事之嫌。」
「金六先生之居处,是否与茂助先生之宅邸相距不远?」
「的确是相距不远。」
「金六先生与高尾山,是否有什么地缘关系?」
「地缘关系——?噢,金六为药王院之信徒,似乎曾频繁前往高尾山参拜。敢问,这与案情可有任何关系?」
「那么,看来是错不了。」
老人向小夜使了个眼色。
小夜也点了个头。
老人说道:
「那六尺巨汉的真面目——极有可能就是金六先生。」
「绝、绝无可能。山野金六的确是身躯壮硕,但绝不至于有六尺高,顶多和揔兵卫差不了多少——」
但阿稻小姐个头可就小了,是不是?小夜问道。
「是的,蒲生家的阿稻小姐,个头的确不大。」
「那么,倘若个头不大的阿稻小姐,遭一名如揔兵卫先生般身躯壮硕的巨汉给——奴家仅是打个比方——给按倒,小姐会认为自己碰上了什么?」
在下岂可能干这种事儿?揔兵卫满面通红地抗议道。
「奴家不过是举个例。各位认为,阿稻小姐难道不会误判,自己是教一个硕大无朋、力大无穷的东西给按倒的——?」
的确有此可能,正马说道:
「一个个头娇小的姑娘让这么个粗暴的怪物给按倒,简直活像是遭狮子或熊袭击似的。」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
——一丝不挂,硕大无朋,
——浑身覆毛,
一身长应逾六尺之巨汉。
看似浑身是毛。
应能徒手将猪撕裂。
「看来这姑娘并未说谎。」
不过是未客观陈述事实罢了。阿稻主观认定自己似乎是看到了这么个东西,只因——
「阿稻小姐当时必定惊骇不已,想必是恐慌到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的程度。因此,才会以为自己当时看到了这么个东西,并对此深信不疑。」
「且慢。老隐士,那么,这名曰金六者究竟是——?」
「噢。虽纯属臆测,但答案应是无他。想必这金六先生,趁阿稻小姐出外打水时劫走了她。」
劫、劫走了阿稻小姐?剑之进惊声高喊:
「金六劫走了阿稻小姐?这……」
话没说完,剑之进旋即咳了一声以保威严,并改了个严谨的语调说道:
「金六可是头一个志愿加入寻找阿稻的搜索,并率先入山的。还等不及天亮,就较任何人都早一步动身——」
「说来,这举止反而奇怪不是?」
正马解开原本端正的坐姿说道:
「说不定正是为了避免遭人怀疑,才这么做的哩。」
「但、但是,可有任何证据?」
「没错,证据的确是没有。不过,这下我倒想问了,剑之进先生,金六先生的遗骸是在哪儿被找着的?」
「应是——在高尾山麓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