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对耶。」寅吉搔搔有点蜷曲的短发,「那会不会是权田的事比较晚发生?」
「我说你啊,都已经抓到要抓的人了,怎么又会去错抓别人?尸体可是昨天凌晨被发现的呢。」
「啊,说的也是呢。」
寅吉也沉思下去了。
「你知道死因还是死亡推定时间了吗?」益田问。
「哦,我来这里之前,去了警署那里一趟,呃,是去说明详细情形……那个时候我听说了。」
死亡推定时间……
是前天三点到五点之间。青木是这么说的。
「现在气温不是很低了吗?听说尸体被弃置在连暖气都没有的空无一物房间里,所以难以判断……」
「是从胃部残留物推定出来的吗9」
「哦,警方好像说了类似的事,可是因为不清楚骏东先生是什么时候吃的午餐……可是唔,听说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那样的话,我在四点半到快五点的时候都和活生生的他在一起,所以……他是在我从窗户逃跑之后立刻遇害的吧。」
「前提是你的说词是真的的话。」益田说。
「我、我没有撒谎……」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应该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也没鬼灵精怪到能撒那种复杂的谎。再说就算你做伪证,也没有任何好处。要是你做伪证说完全不晓得这些事,我还可以理解因为凶手都已经抓到了嘛。」
「哦……」
我不晓得后悔过多少次,早知道就那样说了。只要我说一句我不晓得,就可以在只居住着凡人的凡人天国过着平平凡凡的凡人日子了。什么杀人命案,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没错……
是另一个世界。
只可能是另一个时空的事。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不同的人体验到相同的事,依常识来看,是不可能的。我会不会是一个不小心,打开了异于我生活的时空的另一道时空之门呢?而我经历了异于我应该经历的另一个历史时间。
是在哪里、有什么扭曲了……
简直,
对,简道就像镜中的世界。
发生在空大楼一室的事,从头到尾一定都倒映在那个房间的镜子里了。光是追赶现实进度就耗尽心神的我,没有余裕逐一去看镜中的倒影,但或许倒映在上头的人影并不是我,而是那个叫权田的人。
权田在镜中碰到与我相同的遭遇,一样是骏东帮他割断了绳子。
可是……
镜中的权田是不是真的刺向了骏东?
万一,万一我抢到的刀子是真货——万一骏东掉包失败的话——视情况或许会发生那种不测的事态。
权田是镜中的我。
然后应该是镜像的权田与正像的我,因为某些差错掉换了。不,镜子另一侧与这一侧暂时性地变为一体……
只有骏东的尸体留在了这一侧,是吗?
——太荒唐了。
荒唐透顶。
这种事,死也不可能发生。
身为凡人的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世界绝对不会发生那种超乎常轨的事,不可能发生。
可是……
「那你会受到什么惩治?」益田问。他的口气有几分前任刑警的味道。
「哦,目前我好像不会被拘留还是怎样,因为我没有罪啊。」
「也是,本岛先生目前还没有做出任何违法行为。」
「什么目前……」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算是被害者……可是啊,你也有可能是凶手啊,从社会角度来看。」
「我、我……」
「嗳嗳嗳,」益田安抚我,「我相信你啦。」
我觉得那与其说是相信我,更接近瞧不起我。
「我真的相信你啦。」益田强调,「可是那是我才会相信你,嗳……在旁人看来,那个叫权田的江湖行贩跟本岛你是半斤八两。」
「半斤八两……?」
「当然啦,任谁来看都是这样吧。唔,权田是箠二者咬定他是凶手,而本岛你是本人如此宣称,差别只在这里。一般的话,会采信本岛你的说诃。可是这种情况呢,问题在于遭到监禁并逃亡的人就是命案凶手这件事上面。」
「可是……」
「我懂,我懂你想说什么。」益田说,张开手掌对着我,「只是呢,本岛,本岛先生,请你听仔细喽。现阶段警方认为你是清白的,而权田是凶手,可是这并没有什么根据。警方并不是有什么确证所以这么判断,绝对是这样的。警方会如此认为呢,理由只有一个,也就是全世界应该找不到几个笨蛋,明明没人怀疑,却主动宣称自己是凶手——根据顶多只有这样而已。」
「什么顶多这样……」
「哎唷,你被刑警询问,一定有的没的说了一堆吧?而且还再次乖乖主动到警署报到,做出对自己不利的证词。你说你今天去了本厅……公司一定迟到了吧?」
「我请假了。」
所以才会这种时间人在这里。
「星期假日才刚结束,就甚至请假跑来作证、自掘坟墓的凶手……实在不多呢。反观权田,第三者全都咬定他就是凶手,而他却突然否定先前的说法。他是在被警方逮捕后,才开始说他不知情的,对吧?」
应该是吧。
「那当然可疑了。」益田说,「所以呢,这只是印象。你和权田的,只差别有你们两个人的印象而已。」
「印象?」
「印象。毫无根据、毫无证据的印象。听好了,一边是个狂傲不逊、外貌举止一副就是会做坏事的家伙,另一边则是会轻易受骗,却绝对骗不了人的小人物……」
小人物。
是在说我。
新的贬词又诞生了。听到这个词的瞬间,我的脑中接连浮现出阿斗、小丑、杂碎这类同义语。每个形容词都很适合我。
如果完全相信益田的言论,邢么我就是因为我是个小人物,才免于遭到怀疑吗?因为凡庸,而有了非凡的遭遇,因为是小人物,因而逃过一劫……
我到底是怎么搞的?
「……如果两边都同样可疑,嗳,一般来说,大抵都会先怀疑前者。这不是侦探小说,很少会有什么大逆转的情况。世上大部分的事和第一印象都差不了太远,警方也都是像这样脚踏实地地下判断。这种情况,小人物反倒有利。可是呢,本岛,我不是因为自己当过警察才这么说,不过警察可没那么傻。」
「什么?」
「我是说,警察不是笨蛋。的确,那个……权田,是吗?那家伙很可疑,非常不自然。可是要论不自然,你的证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连你自己部觉得很怪,不是吗?不,就像中禅寺先生指出的,你的体验显然太邪门啦,本岛。」
「邪门……就是啊。」
「邪门到家了,反倒是被绑起来发飘刺死人才正常。为了放你逃走,请你拿假刀演戏,这种不自然的事平常才不会发生呢。」
的确是不会发生……吧。
在向中禅寺说明事情经过,被他点明之前,我虽然觉得古怪,却完全没想到这部分的诡异之处,我果然非常迟钝。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一点印证对方清白的证诃或证据,下一个嫌疑犯就是你了。」
「找到一点……我就惨了吗?」
「就连个屁一样的证词,也会让嫌疑落到你头上。因为只有印象嘛。」
或许你就快被逮了呢——益田说,歪起薄唇。
「中禅寺先生说背后有什么文章,对吧?」
「没、没错。他还说目标有可能是榎木津先生。」
「榎木津先生啊……」益田寻思起来,「若说与人结怨,嗳,一定是他吧。可是这样做……又能怎样?这桩怪事对那位榎木津礼二郎阁下能造成什么打击吗?」
「不能。」寅吉当场断定,「本岛先生,这样说虽然不好意思,可是就算你披判死刑,我想我家先生也无动于衷。即使益田被处死刑,他也不痛不痒。」
「和寅兄也是一样好不好?要是猫什么的被欺负,他会暴跳如雷,但对我们这些奴仆,他是冷血无情啊。」
我想也是。
「敌人会不会是搞错这一点了?」
「不晓得呐。嗳,这要是本岛被抓,进退维谷,命在旦夕的话,或许也是有可能啦……」
益田朝我送上脱力的视线。
「虽说是印象,但目前你完全平安无事不是吗?那榎木津先生更不痛不痒了。的确,如果案情就这样陷入胶着的话,警方毫无疑问一定会怀疑本岛吧。」
「我会被怀疑吗?」
此时……
就在我想要开口倾吐愈来愈窝囊的心中感怀时,钟「匡当」响起,告知有访客到来。益田抬头,寅吉送上视线,背对门扉的我回过头去。
入口站着一名男子。
来人头戴鸭舌帽,身穿西式外套,一双眼睛又细又长。
「各位,我在门外都听到了。初次拜会,在下就是神无月镜太郎……」
男子如此说道。

4

我穿过绳索,进入走廊,来到那道玻璃门前。
建筑物的人口站着警官,但门前没有人。这是栋空大楼,所以只要守住出入口,应该就无法进出了吧。
神无月戴上薄手套。
「鉴识工作果然已经结束了呢。不过再慎重也不为过。请不要随意乱摸。」
他说话的腔调是一种矫正过关西腔后的标准话。
突然出现在榎木津事务所的这个可疑的通灵侦探,说他不期然地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内容。神无月本人说这也是天命云云……简而言之,就是他站在门口偷听罢了。
想像通灵侦探在走廊鬼鬼祟祟偷听的模样,只能说是滑稽,但本人该说是厚颜无耻,还是道貌岸然……
他一本正经地宣百:
这案子我接下了……
我吓了一跳。突然这么说,叫人做何反应才好9我连话都说不出来,望向侦探事务所的两人,仔细一看,益田和寅吉也都一脸困惑,只是茫然张口。
然而神无月却毫不理会困惑的我们,大步走进室内,高声宣布,就以这位先生被卷入的怪奇事件来一决胜负吧!
我……更加困惑了。
不,那个时候,困惑的不只有凡人的我。益田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嘴巴开合了好几次,至于寅吉,更是半张着他的厚唇,陷入弛缓。
可是……我想也只能这么反应了。
直到刚才,益田和寅吉还针对该如何对付这各棘手的挑战者,做了许多没有结论的没营养讨论。此时本人突然就这样闯将进来,还把原本在聊的话题给整个一手揽去……没人可以冷静应对得了。
说起来,他们这些奴仆根本无从答起。榎木津本人并没有答应要与神无月一较高下。不,榎木津甚至好像不知道有人向他下战帖,所以根本无从回应。就像益田先前近乎罗嗦地;说明的,奴仆是没有决定权的。
换句话说……
不管神无月说什么,益田和寅吉都无法回答好或不好。
在日本第一奇人榎木津的两名亲信呆滞僵硬的状况下,我这小人物代表更不可能插得了口。场面完全被神无月主导,我就像个被彩衣吹笛人引诱的纯真儿童般,跟在神无月背后,离开了玫瑰十字侦探社。
神无月说,「那么我们去现场看看吧。」我当场反问,「哪个现场?」
神无月抽动着形状异常姣好、又细又直的眉毛。
我总觉得他没什么品。
不,他的相貌颇为英俊。和我这个处在大众之中会被埋没、无法辨别出个体的存在感薄弱的人相比也没用,不过他属于令人印象深刻的美男子类型吧。但他强烈的印象并非来自纷他的长相。
神无月这个人非常俗艳。
暗褐色的条纹西装、红色衬衫,还配了条花纹口袋巾。涂满了发油平贴的头发从正中央分开。怎么看都不像一般百姓。
要我直接说也行,他真是低俗透了。
老实说,榎木津的服装搭配也一塌糊涂,但不晓得是不是家世的关系,虽然一塌糊涂,但我觉得相当有品味。
不,品味或许也颇糟,却感觉很高贵。相较之下,神无月显得庸俗透了。
话虽如此……无论高不高贵,两边都一样古怪,我觉得要是老跟这样的家伙混在一起,可能会被植入侦探的穿着打扮都很怪的奇妙先人为主观。要是这样认定,就太对不起一般侦探了吧。
俗气的通灵侦探默默地看我。
感觉到他的视线瞬间,我顿时为了自己呆蠢的发言面红耳赤。
哪个现场……?
这什么蠢问题。
对长年担任电气工程公司基层员工的我来说,说到现场,只可能是工地现场。当然,神无月说的现场,一定是指命案现场吧。
我问,「是小川町的大楼吗9」神无月答道,「那当然了。」
也就是我故意不去纠正错误,装傻到底。我应该也被算在榎木津侦探一伙里面,所以……我干脆装做其他还有好几个事件现场。虽然我完全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这么以为。
随便了啦。
神无月似乎完全没把我的内心纠葛放在心上,接着说,
「我要在你遭到绑架监禁的地点,鉴定你是否有罪。」
原来如此,他打算用那个什么净玻璃之镜的玩意儿吧——我心想。
可是……
就算他这么说,那里也是不折不扣的杀人现场。
虽然我是相关人士,但一介平民可以擅自闯入吗9尸体应该已经搬走了……可是我实在不认为那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地点。
不晓得是不是看透了我的疑虑,通灵侦探十分冷淡地说:
「没问题的。」
鉴识工作结束的话,也不必保全现场了,发现遗体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天,指纹采完了,摄影也结束了,没问题的——神无月自信十足地说明。
不仅如此,听说神无月还拿到了大阪警视厅的虎田警部这个人的介绍信。通灵侦探大发豪语:所以就算是封锁区域,他大抵也能进去。
他说的是真的。
我被带去的空大楼,不出所料,被警方封锁了。
入口拉上了绳索,两名警员杵在那里看守。然而神无月靠上去,向他们耳语了几句,警员立刻向他敬礼,拉起绳索,放我们进去了。
我心想,这家伙或许意外地不容小觑。
榎木津的话,就没法子这么办了吧。
当然,榎木津想要侵入的话,也是可以侵入吧。但他的话,不是揍倒警察,就是惹出其他乱子,再趁隙溜进去。榎木津是没有计划、步骤、沟通这些程序可言的。
神无月开门,扫视室内。
「怎么样?是这个房间吗?」
「嗯……」
我隔着神无月庸俗的服装肩膀处窥看里面。
门口的正前方……
就是我逃脱的窗户。
就像中禅寺说的,像这样一看,我觉得想要从那道窗户逃亡,简直是有勇无谋到了极点。不用开门,隔着门上的玻璃,就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窗户了。即使是在走廊另一端发现状况,只要开门直冲,用不到几秒就跑到窗户了。即使是我,八成也抓得住逃亡者。
窗户——大概——维持着我逃脱时的状态打开着,一样围上了绳索。
我原本有些畏惧的内心,熊熊地燃烧起好奇的火焰。
我本来都开始觉得我前天经历的事或许是一场梦了。
可是既然这个场所就在我的眼前——如果这里不是梦中的场所——那么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事,应该也是现实才对。
那么,
这里应该留有我的痕迹。
如果这里留有我的痕迹,我的体验就是真的,而权田的体验就是假的了。换言之,权田某人是倒映在镜中的我的虚像。
我在近处观察门扉。
记不太清楚。
来这里的时候,我遭到暴徒绑架,害怕不已。处在那种状态,我不可能连细节都一一去留意。
房间整体就像我记得的,但关于细节,我本来就没有记忆。那么我遭到监禁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别的房间?
我离开神无月,暂时出去走廊。
四下张望。
走廊有好几道门。
可是玻璃门只有两道——这个房间的门和中隔走廊的对侧门而已。
我窥看对侧的门。
——不对。
里面排着桌子。
可是桌子也可以事后再搬进去。
不……
窗户的位置不同。
再说,如果我是从对面房间的窗户逃走的话,我的逃走路线就完全不同了。
对面的房间窗户对着较大的马路。但逃脱的我拐着脚全力奔跑的,应该是围墙与建筑物之间一条狭窄的隙缝。
换句话说,我是从面对建筑物的窗户出去的。
——果然。
「是这里,对吧?」神无月笑也不笑地说。
「嗯……好像是吧。」
「唔,可是那样的话……你的立场非常不妙呢。万一这个房间验出你的指纹……这次你绝对会被捕吧。」
「被、被捕?」
「你今天上警署去……被采了指纹吗?」
「呃,嗯。不过是自愿的。我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所以配合了。」
「哦?」
神无月用鼻子轻浮地哼声。
「那样的话,现在应该正在比对指纹吧。你摸了这个房间的哪里吗?」
「哦,呃……我抓过窗框,可是我不太记得了,我不敢保证没有摸过哪里。」
「哎呀呀?」神无月说着,走进房间。
「可、可以进去吗?」
「没事啦。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勘验已经结束了。我们又不是在妨碍调查,反而是在协助调查呀。如果你是凶手,也有可能湮灭证据……可是……你不是凶手吧?」
通灵侦探说道,回过头来,以夸张的动作催促我进房。
室内比屋外更冷。
一走进里面,我整个人吓住了。
——血泊。
房间正中央有一滩半干的血泊。
以那片赤黑色的污痕为中心,用白线勾勒出一个人体的轮廓。是用粉笔还是蜡石描画倒地的遗体姿势吧。白线旁边倒着一把见过的椅子。
「哦,那个叫骏东的人死在那里呢。怎么,仔细一看,形状还真古怪。是像这样举起一只手,以前屈姿势倒地吗?真是沭目惊心……怎么样?本岛先生,你和被害人争执——不,假装争执的地点……是那一带吗?」
「唔……」
我觉得好像是,又觉得好像不是。我战战兢兢地探出脚尖,横下心来踏出一步。
踏出一步之后,就好像有了勇气,我大大地绕过人状白线,走到那根柱子——我被捆起来的柱子——旁边。
——被绑住的痕迹。
真的有这样的痕迹。
绳子本身毕竟是没了——如果还留着,应该也被扣押了——不过柱子上还留有疑似绳索的痕迹,地上则还有一点麻绳层。
我蹲身观察柱子。
奉承也称不上干净。柱子上污垢、伤痕等遍布,接近地板的地方甚至还有疑似发霉的痕迹。可是,
——看不出来。
不管再怎么仔细观察,那根柱子——不,柱子表面细微的细节——都完全无法唤起我前天的体验回忆。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记得这根柱子。
刹那间,不安掠过心头。
前天的事是不是一场梦?
虚像会不会其实是我?
可是,
我随即转念。
——我又没看到柱子。
我……是背对这根柱子被绑住的。我不可能看到柱子。
当然,被带进来时,我应该看到了柱子。可是就算看到,也不可能连这么细微的表面污垢都记得。
我马上就被绑起来,一直是背对着柱子,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主要是墙壁。而且是从很低的视点。
因为我就坐在这冰冷的地板上。
「怎么样?」神无月说,「符合你体验的记忆吗?你被监禁的确定是这个房间吗?」
「请、请等一下。」
我无可奈何,绕了柱子一圈,以窥看惨剧痕迹的姿势蹲下。
——得用同样的角度来看才行。
肮脏的墙壁。
还有时钟,以及……
——镜子。
镜子朴素简单,好像是某家公司寄赠的。
上面的文字还是一样,读不出来。光线不足,从这个距离没办法辨别出来。
——倒映出来了。
镜子的表面倒映出与前天完全相同的情景。窝囊、可悲而滑稽的小市民……
是同样的画面。
连服装都相同。
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着工作服。
不同之处,只有我没有被绑住。
还有……地板上残留着恐怖的痕迹这一点。不过我的下半身和地板都没有倒映在镜子里,所以镜中的场景是完全相同的。
神无月以悠闲的步调走到我前面。
「怎么样?没错吗?」
我蹲着身子仰望。
前天,站在那里的不是通灵侦探,而是中年绅士。
「我想……应该没错。」
「哦?你被绑在那个位置?」
「嗯。我被类似麻绳的东西,反剪着手紧紧地绑住,绳子在这根柱子上绕啊绕……」
神无月凑到我旁边来,窥看柱子后侧。我想要站起来,被通灵侦探制止说别动。
「哦,柱子上也有疑似绑过绳子的痕迹呢。绑得相当紧吧。可是……」
神无月再次站到我正面,点头似地别有含意般地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