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黛玉一行的背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之时,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林姑娘,请留步!”跟着一个人影快速撵了上去。
不是别个,正是英莲。
弘历见黛玉果真停了下来,忙亦跟着撵了上去。
就见英莲正一脸哀戚的与她道:“林姑娘,您已救了我和公子的命,按说我不该再求您任何事了,但只此事关系到公子的身家性命,我又实在求助无门了,是以说不得再要麻烦姑娘您了。”说完竟“噗通”一声贴着黛玉的膝盖跪下了。
“雪雁,快搀起来。”慌得黛玉忙命雪雁道。
不想那英莲却执意不肯起来,定要黛玉先答应了她才起来。
几人虽然都有意说得极小声儿,奈何二楼本为上等客房,原就清净非常,因此几人的说话声,竟惹来了旁边几个房间的人探头出来一探究竟,王嬷嬷看着不像,忙劝黛玉道:“姑娘,这里到底非说话之地,不如我们还是先屋里去吧,横竖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弘历见机不可失,亦忙附和着劝道:“嬷嬷说的有理,林姑娘还是屋里坐着去说话罢,以免累坏姑娘芳体。”
黛玉无奈,只得带着一行人与英莲,复又回了才刚那间屋子。
重新分宾主坐定,黛玉直接开门见山问英莲道:“姐姐到底有何话要与我说?”
英莲犹豫了一瞬,方含泪说道:“此番白公子与林姑娘好心救我与公子于水火中,原本于我二人是天大的恩德,但只那恶霸薛蟠及其家族在应天府到底财大势大,明儿还不知会怎生对付公子呢。才刚我听林姑娘你说此行是为进京,是以我斗胆求姑娘,‘救人救到底;带着我们一块儿去罢。”说完又“噗通”一声跪下,不住冲黛玉叩起头来。
一旁一直怔忡着未弄明白情况的冯渊,此时方如大梦初醒,先满怀感激与怜爱的看了英莲一眼,旋即便上前与她并排跪下了,“虽则在下并非胆小怕事之人,但如今我已将是有家室之人了,到底需得顾着莲儿的安危才是,我于应天府本无什么亲朋好友,一旦那恶霸打上门来,势必远非其对手;再则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在下虽不才,却是早已拿定主意要进京去应考的。如今与公子和姑娘萍水相逢,偏公子与姑娘亦欲进京,冯渊冒昧,还请二位好人做到底,先去在下家里能着小住几日,一来可以让在下尽一下地主之谊,二来也好让在下有时间得以变卖家产、打发家人,罢了再与二位结伴进京,未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面对冯渊与英莲满眼的期待和恳求,黛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然一时亦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应下二人。
倒是弘历见二人竟无意中为他留下了黛玉,心中大喜,忙不迭便点头应道:“冯公子如此好客,在下盛情难却,自是乐意一去贵府的,只是林姑娘这里…”他虽不方便留客,英莲同为女子,又颇入得黛玉的眼,有她相求,想来黛玉最终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英莲见黛玉犹豫,眼泪又要掉下来,还说若黛玉不答应,她便跪着一直不起来,没奈何,黛玉只得应下了此事,另命林平带人亲自回船上去与林之孝家的打了个招呼,方与冯渊一行,踏上了去往他家的路。 精品小说推荐:
第十章 情窦初开却不自知
且说冯渊因感念黛玉与弘历的救命大恩,兼之满心想与二人一道结伴进京,因极力邀约二人至其府上作客,那英莲亦在一旁极力挽留,黛玉盛情难却,只得带了王嬷嬷一干人等,与英莲一道,一起坐上了弘历命方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眨眼间便找来了的豪华马车,踏上了去往冯府的路。
至于弘历与冯渊方野几个,则坐了另一辆马车尾随其后。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旋即就听外面传来了冯渊的声音:“林姑娘,舍下已经到了,请姑娘与各位下车罢。”
王嬷嬷忙应道:“有劳冯公子。”说完示意林平媳妇掀开车帘,又欲令其先跳下去,不想一掀开车帘,就见四名干净利索的妇人正侯在车下,口内还笑称:“是大爷命我等来扶林姑娘、新奶奶与各位下车的。”原来冯渊一见黛玉与弘历点头同意留下,便立即打发了那个随身的老仆飞奔回家,令家人先预备下房舍和膳食,又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是以马车一到,这四名妇人便忙忙迎了出来。
说话间打头那两个已伸出手,利落的扶了林平媳妇下车,余下依次是王嬷嬷、雪雁姊妹与英莲,最后才是黛玉。
甫一下了马车,首先映入黛玉眼帘的,便是两间不甚气派,却也不显寒酸的兽头大门,门上一个不大的匾额,上书两个遒劲的大字“冯府”,那字儿瞧着却是很有几分笔力。
不待身为主人的冯渊发话,站在他身旁的弘历已先行至了黛玉面前,一面风度翩翩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面笑道:“林姑娘,请。”
黛玉被他喧宾夺主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想进去吧,又怕对主人不敬;不进去吧,又怕伤了他的颜面,一时竟有些儿进退维谷了。
所幸冯渊亦非那愚钝之人,自然很快瞧出了黛玉的窘境,因赶紧上前道:“忙乱了这大半日,又坐了这么些时候的马车,想必林姑娘和白公子都累了吧,不如我们先屋里去歇歇脚,吃上一钟茶,再说话儿亦不迟。未知二位意下如何?”
彼时弘历方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有些儿不好意思,只得讪笑着退到一旁,等候黛玉先进去。
他的这副模样瞧在别人眼里犹可,瞧在自小跟在他身边,对他了解得一清二楚的方野眼里,却是喜忧参半,他喜的是,自己这个亦君亦友的兄弟,终于找到了让他心仪的女子;忧的则是,弘历毕竟贵为皇阿哥,倘被今上选作储君,势必需要一个家族势力足够强大的女子来匹配,这样方能使其在即位之后羽翼未满的初期,不至于捉襟见肘。
而这位林姑娘虽然出身够高贵,本身亦十分出色,然其家族支庶不盛,却也是满朝公认的事实,尤其林家还隶属汉八旗,只怕要作得嫡福晋,困难阻力还不小呢…
说话间众人已逶迤着进得冯府的大门。
冯府果真如冯渊所说的,至多算得上中等之家,房舍并不大,仅有三进三出院子,然布局却十分紧凑,且并不若寻常大户人家那般布置得奢华富丽,却是处处透着一股简约却大气雅致的气派。瞧在黛玉眼里,竟觉着隐有几分与扬州自己家里类似,端的是分外觉得入眼。
一时进得正厅,冯渊先便要奉黛玉与弘历至上座入座,然黛玉却再四不肯,还淡笑道:“冯公子为主,我却是客,那有喧宾夺主的道理?”说着径自至右首第一位坐了。
话音刚落,侍立在她身后的雪鸢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显然是联系到才刚弘历喧宾夺主的行为了。
她的这一声笑,也让已抬脚欲行至上座落座的弘历,尴尬的收回了脚来。对于做惯了人上人的他来讲,原本是从未觉着过自己这样唯我独尊的行为是有何不妥的,然今儿经黛玉这么一说,他心里却忽然觉着这样儿的行为竟是不妥至极,是以连想也未想,便攸地收回了脚,大步行至她对面的左首第一位坐了,方觉着心里好受些儿了。
那冯渊见他二人竟都不肯上座,忙要拿话再劝,却见黛玉只是低垂着头,弘历则一直拿眼偷偷瞟她,竟都心不在焉的,也不好再劝,因转头张罗着命人准备茶果点心和稍迟一些儿的晚饭去了。
不多一会儿,丫头捧了茶果过来,冯渊便又殷勤的招呼着大伙儿用起来。
随意用了少许茶果,王嬷嬷见黛玉眉眼间已略露疲态,因忙自她身旁的小杌子上起身来道:“我回冯公子,我们姑娘素来体弱,又累了这大半日了,可否劳烦公子打发一个人,带我们先屋里去梳洗修整一番?”
冯渊怔了一下,方笑道:“是在下疏忽了。”说完唤了两个丫头来,吩咐道:“赶紧带了林姑娘去西跨院儿安置。你们也不必回来了,就留在那边供林姑娘使唤吧。”
“是。”两个丫头恭声应罢,方引着黛玉一行一径去了。
这里弘历见黛玉已离开,亦不愿再多逗留,因学王嬷嬷,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同样换得了冯渊叫来的两名丫头带路,去了事先已安排好的东垮院儿。
他二人一离开,才刚还满满当当的正厅,霎时便只剩下冯渊与一直低垂着粉颈,未发一语的英莲二人了。
“莲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习惯这里吗?”因为之前在摘星楼几日几夜的生死与共,他二人其实早已对彼此是情愫暗生,是以冯渊见她如此状况,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迟疑了片刻,英莲方幽幽叹道:“才刚我一直在想,公子这样的高门大户,又是这样的人品才貌,怎么就会看上了一个我呢?上天怎么可能忽然间这么眷顾我了呢?是以此时此刻,我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场美梦罢了…”
她的这一番话,听得冯渊心里大恸,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安慰于她,只能冲动的握住她的手,温柔却坚定的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不是梦,你眼前的这一切,你眼前的我,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以后会一直存在于你的生命里,让你不再经受任何的噩运和磨难!莲儿,我已决定了,三日后就迎娶你过门,作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嗯。”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英莲的一双美目,霎时被幸福的泪水所模糊了…
晚间用饭时,冯渊将自己欲于三日后迎娶英莲之事说与了黛玉与弘历知晓,并请他二人作证婚人,黛玉自然是由衷的为他们高兴,况她打小亦不曾经历过此等事,因此一口便应下了此事。
倒是一贯于此类事上很热心很爱凑趣儿的弘历,此时却魂游天外一般,竟似未听见冯渊的话,只是将直勾勾的目光,一直对准着同桌上此时已摘下了面纱,露出了自己如花娇颜的黛玉。
依黛玉的本意,自是不愿轻易将自己的容颜暴露于男子面前的,虽然与弘历与冯渊此时都已算得上熟稔了。然王嬷嬷却道:“姑娘守礼知节,这原是好的。但只一来白公子到底是我们的救命二人,二来我们如今又在冯公子府上作客,于情于理,都该以真面目示人,以示敬意的。况戴着面纱,到底诸多不便,还请姑娘三思。”黛玉一想,王嬷嬷这番话倒也有理,是以梳洗过后,便没有再系上那面纱。
“白公子,未知您意下如何?”冯渊见弘历一直未回答自己的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美得如诗如画的黛玉,心内好笑他也不怕唐突了佳人,因轻推了他一把道。说来也怨不得他痴迷,便是他,乍见了黛玉的真面目,亦差点儿失了魂儿,若非他心里早已有了英莲,只怕他会作成更唐突的行为也不定呢!
“啊…,什么?你说什么意下如何?”被他一推,弘历终于清醒过来,忙遮掩性的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方笑问道,然他的眼睛,却仍是不由自主的要往对面瞟去。
冯渊忙又将才刚那番话重复了一遍,不想待他说完欲再问弘历时,却发现他又陷入了与才刚一般无二的失魂落魄中,没奈何,他只得一笑置之了,横竖人就在他府里,到要行礼之时,再命人请他过来,亦是一样的。
好容易回到西垮院儿,黛玉一脸的又羞又气,直嚷着明儿一早就要走,王嬷嬷忙笑劝道:“姑娘才答应了冯公子要作他证婚人的,明儿真走了,可让人家怎么样呢?”
黛玉嗔道:“顾不得那么多了,谁让那位白公子那么无理的!”就知道盯着她看,倒像她脸上长出了什么花儿一样!她却不知道,自己绝美的小脸,实在是这世上所有最美丽的花儿,都及不上分毫的。
闻言王嬷嬷不由失笑道,“原来姑娘要走,是因为白公子之故。说来也怪不得他,便是嬷嬷同为女子,又素来看惯了你,亦时常被你的容颜瞧得失了神,何况乍见之下的他呢?”虽然对弘历的失礼行为有些儿不满意,然作为长辈的她,心里却是没有丝毫恶感的。没办法,谁让他看起来那么俊逸,那么优秀呢?
一旁雪雁雪鸢亦笑道:“是呀,是呀,便是奴婢姊妹二人天天瞧着姑娘,亦会觉得看不够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们看我,我不会觉着不妥,可是他看我,我却会觉着不好意思,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呀!”见几人都侧面为着弘历说话,黛玉不由气急道。
却不料她话音一落,王嬷嬷与林平媳妇婆媳两个,便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再想不到她们这位在什么事儿上都聪敏得异于常人的姑娘,于此事上,却是迟钝至厮!
不过说来亦怨不得她,她才七岁幼龄,还小着呢,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玄机呢?现下还是不要告诉她,留着让她再大上个几岁,再自己参悟罢,横竖她们对白公子及其家族亦一无所知,一切还是端看他二人的缘分和造化罢!
婆媳二人对视一眼,有志一同的将话题转到了其他事儿上去,终于成功转移了黛玉于离去一事上的注意力。 精品小说推荐:
第十一章 苦难孤女终得善果
展眼便是三日过去,冯渊与英莲的婚期,亦如期到来了。
这一日,冯府数十名仆人在数名上了年纪的几代忠仆的指挥下,将阖府上下都妆点得焕然一新,府里浓浓的喜气,亦随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
掌灯时分一至,已换好一身吉服,衬得整个人越发英挺了几分的冯渊,便喜气洋洋的亲自走了一躺东西跨院儿,将黛玉和弘历都请至了张灯结彩,早已妆点一新的正厅上座坐定。
因冯渊这两日忙着四处联系变卖家产之人,见天家的都不在府里,只晚间才家来,于是黛玉便有了不到前厅说话儿用饭的理由,只命冯府的丫头将饭菜送到屋里用。
这可苦煞了弘历,他才目睹了黛玉的绝世娇颜,只恨不能时时刻刻见着她,偏这两日竟半面也不曾见着,心里简直猫抓一般的难受。
是以好容易今儿见着了,他也顾不得唐突,竟不错眼珠儿的盯着黛玉瞧,大有要将这两日未曾看见的,一并补齐了一般,以告慰自己的相思之苦。
对面儿黛玉被他看得如坐针毡,却不好说什么,只得假装未察觉,偏过头去与雪雁雪鸢姊妹小声儿说起话来。
她的窘迫,一直持续到门外一个男声高叫罢“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后,方暂时结束了。弘历到底还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况他心里早已认定自己与黛玉来日方长,是以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因时间太过仓促,冯渊与英莲这一对儿新人之经历又颇为奇特,故婚礼筹备得十分简单,甚至连花轿亦没有准备,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喜悦与满足。
少时,就见蒙着大红盖头、身着大红嫁衣的英莲,一头被同样批着红的喜娘扶着,一头则牵着一条大红喜花,与持着喜花另一头的冯渊,慢慢行了进来。
黛玉与弘历忙起身分立在了两旁。
随着傧相“一拜天地——”的高声赞礼,一双新人拜了天地。
那傧相又高声唱到,“二拜…”
“慢着!”却不料话音未落,已被冯渊摆手打断。
一屋子的人都纳罕不已。
却见他将喜花一把塞进喜娘手里,几步行至黛玉与弘历面前,躬身做了一个揖,方一脸诚挚的道:“此番若非有林姑娘与白公子路见不平,我与莲儿也不会有今日,您二位于我们的大恩大德,实在堪比再生父母。横竖我二人之父母俱已不在,是以今儿个这个‘二拜高堂’,依我说,就改作二拜二位罢。”
说完也不给二人推辞的空隙,他一面令几个丫头上前扶了二人至上座坐好,一面又急急转身行至英莲身旁,亲自扶了她过来,对着仍一脸怔忡的黛玉与弘历,倒头便拜。
一直到他二人对着自己叩完三个头了,黛玉与弘历方齐齐回过神来,忙起身离座,伸手去搀了二人起来。黛玉口内犹道:“我能活了多大?如何当得起冯公子与英莲姐姐如此大礼?真真折煞我了。”
那弘历见黛玉如此谦逊,忙亦接道:“林姑娘这话很是。若论起年纪,你二位只怕还略长我们一些儿呢,那有为长的却拜为幼的道理?”
一旁方野看到这里,不由暗自摇头好笑,眼下自家主子与这林姑娘连八字尚无一撇呢,就这般说话行动皆顺着她了,一旦明儿真娶了家去作福晋,岂非更要千依百顺了?
冯渊见二人皆如此谦逊,心内越发叹服,正欲说几句由衷赞扬的话儿,不料后面王嬷嬷忽然笑道:“冯公子快与新奶奶继续拜堂罢,有多少话,明儿说不得?一会子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经王嬷嬷这么一提醒,冯渊方一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却是我糊涂,竟忘记眼下最紧要之事了,多亏有您老从旁提醒。怪道人常说‘家有一老,胜似一宝’呢,今儿我方明白这个道理了。”说着牵了英莲行至正厅中央。
随着傧相“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的高声赞礼,冯渊与英莲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入了后面的洞房。还有坐床撒幔吃交杯盏等事儿,俱是按应天府之风俗旧例而来,倒也进展得颇为顺利。暂且按下不表。
次早天还未亮,新为人妇的英莲便起身换了家常衣衫,先服侍冯渊更衣梳洗毕了,便令两个丫头捧了热水手巾等盥洗之物,亲至西垮院服侍黛玉起身。
却不料黛玉早已起得身来,正坐在窗边的妆台前,由雪雁服侍着晨妆。见得英莲来了,忙起身道:“姐姐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也不说多睡一会子?”说着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方笑叹道:“姐姐今儿个真真美得让人不知该夸什么好了。”
英莲被她夸得红了脸,因不好意思道:“姑娘才真真是貌比仙女儿下凡尘呢!”
说罢回身命丫头捧了热水过来,亲自拧了一帕子递与黛玉,方关切道:“姑娘怎么也起得这般早?可是夜里睡得不好?”
黛玉叹道:“说来也不怕告诉得姐姐你,我自小生得体弱,尤其每年的春秋间,更是必犯嗽疾,闹得我夜夜晚晚皆不能入睡,十日里只好有一日睡得满足的。是以我想着横竖也睡不宁,倒不如趁便起来,看看书题题字儿的,倒还实在。”
英莲听罢,不由跟着叹道:“想不到姑娘还有如此烦心事,真真应了那句老话儿‘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啊!”
“听你说话儿,倒像是念过书的?”闻言黛玉不由抬头奇道。
“姑娘又拿我取笑儿了。”英莲苦笑一声,接道,“我自小被一个又一个拐子倒来卖去,那里有念书习字的福分?不过说来也奇,我虽未念过书,却颇识得几个字,且连我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认得那些字儿的,您道奇不奇?”
黛玉一听来了精神,忙追问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英莲无奈的摇头笑道,“我与姑娘一样,也想知道缘由呢。”
正说着,丫头来报,“回奶奶,爷请您与林姑娘一块儿,去前厅说事儿呢。”
英莲方一拍额头,笑道:“才刚我来时,爷还叮嘱我,服侍姑娘洗漱好,便赶着过去,谁成想一说起话来,倒叫我忘记正事儿了。”说着不顾黛玉推辞,亲自忙着服侍了一回,二人方一道去了前厅。
一时到得前厅,就见弘历与冯渊已侯在那里,正吃茶说话儿呢。
瞧得她两个来了,冯渊忙起身行至英莲面前,笑着小声儿道:“可累了不曾?”
“那里就娇贵至厮了?”英莲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忙回身招呼黛玉坐下,又张罗着命人沏茶拿瓜果点心去了。
后面儿弘历见他夫妇二人如此亲热,心里羡慕不已,待要如法炮制,前去问候黛玉一番,偏又怕唐突了佳人,说不得老实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不住拿眼偷瞟黛玉罢了。
命人换了热茶来后,冯渊方道:“今儿个请二位来,不为别事,为的便是商议进京之事。因着我夫妇二人的缘故,已耽搁了二位不少时候,所幸这几日我已将除去这座祖宅以外的祖产,都变卖得差不多了。因此,至多后日,我们便可以动身了,却未知二位意下如何呢?”
闻言黛玉先就喜道:“如此甚好!只不知冯公子可有将家人安置妥当?再有就是,进京的车船马匹可有安排好?”
冯渊笑道:“多谢姑娘费心,这些我都已预备下了。”
“那进京后,冯公子却是打算住在那里?又以何为生呢?”一旁弘历亦笑着问道。
冯渊愣了一下,方苦笑道:“如今事出紧急,我也顾不得怎么多了,只能待抵达京城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了。”
旋即他又豪气道:“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至少,我和莲儿是在一块儿的;至少,我们还有一点子积蓄,不愁不能在京城为自个儿奋斗出一方新的天地来!”
“说来好!”他话音刚落,弘历就拍手大声赞道,“只要冯公子有这份气性,我相信,你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说话的同时,他已暗自在心里决定,待进京后,一定要将这冯渊收到自己门下,将其培养成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