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来了这个时空一年多,早已知道做里衣最好的布匹莫过于松江绵绸和杭州杭绢,是连皇家都在用的贡品,真正的有价无市,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有多高兴,只是撇嘴道:“侯爷怎么就知道是小少爷,万一是小小姐,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自容潜之事事发以来,这已不知是宁平侯第多少次打发人送东西来迎晖院了,一开始容湛都是不收的,后还是君璃说不要白不要,他才勉强收了,只每次都要挑出一大堆毛病来;而君璃本就极不待见宁平侯,觉得他与君老头儿一样,都是极其凉薄自私之人,便是容湛不挑宁平侯的毛病,她尚且要挑呢,更何况容湛都在挑,没办法,当一个人看另一个不顺眼时,那人便是出气重了,都是罪过。
君珏闻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姐夫还是不打算原谅宁平侯?”
“怎么原谅?”君璃挑眉反问,“就跟镜子破了,再高明的工匠也无法将其还原如初一样。”过去二十年容湛所受的来自宁平侯一次又一次粗暴的对待,好几次甚至连命都差点儿赔上,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那种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到绝望到无望再到彻底死心的感觉,又岂是宁平侯说几句软话,送点东西来,便可以补偿得了的?
君珏点点头,叹道:“姐夫这些年是真的不易,宁平侯的确不可原谅,只那到底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姐姐听听也就罢了,可别插手才是,不然指不定宁平侯哪一日就迁怒到了姐姐身上亦可知,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什么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容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笑盈盈的看着君璃问道。
君璃忙笑道:“珏弟说我如今有了身孕,凡事都要谨慎一些才好。对了,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
容湛摆手令众服侍之人:“你们都退下,没叫不许进来。”
众人屈膝一声“是”,鱼贯退了出去,晴雪自发走在了最后,不但将门关得严严的,还守在在门口,绝不给任何人以靠近正房半步的机会。
屋里君璃见容湛这般郑重,心里一动,忙道:“可是已经抓到人了?在哪里抓到的?可问出什么来了吗?”
君珏忙也看向容湛。
容湛沉色点了点头:“的确已经抓到人了,是在大相国寺不远处一座破屋里抓到的,那程三是个狡猾的,当日的确出了城,但又趁夜回了城,然后便在大相国寺一带做了乞丐,因他将手里的一点散碎银子献给了那一带的乞丐头子,一个叫阿豹的人,那阿豹便抬举他做了二哥,不必亲自出门乞讨,只待在他们的老巢即可,所以之前我们才会什么线索都查不出来。”
自那日廖妈妈无意看到金公子画像上那个人,说那人像侯府以前外院的程账房时,容湛与君璃便留了个心眼儿,次日便使了人悄悄去打探程账房一家离开宁平侯府后搬去了哪里。等打听到以后,又使人拿了画像,悄悄去周边向当地的住户打听可有见过画像上那个人,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打探到那人竟是程账房的小儿子,只因其到了年纪没有依例进侯府当差,容湛他们找人又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所以才叫其钻了空子,这也是当初容湛乍一见画像,会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始终想不起画像上的人是在哪里见过的原因,正如廖妈妈所说,程三乍一看的确像程账房,但仔细一看,父子两个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听得果真抓到了人,君璃与君珏都是一脸的振奋,君珏因拊掌道:“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了这个最重要的证人,何愁不能将那谋害咱们之人绳之以法!”
君璃点点头,问容湛道:“这会子人关在哪里?程账房一家可也已‘请’到了?此事宜早不宜迟,就这几日了结了才好。”
容湛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将人关在了大相国寺附近一处民宅的地窖里,只那程三嘴硬的很,一开始死也不认端午当夜推了舅兄,后还是我拿出画像,又说了有金公子为证后,他才松了口,却仍不肯说实话,只说是当初奶奶撵了他们一家子出去,断了他们一家子的生路,他怀恨在心,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意欲报仇的。我已找以前的一个朋友借了个专门审讯犯人的胥吏过来,打算今晚上再去审那程三,重刑之下,再以他一家子要挟,想来他不敢不招。”
君璃闻言,冷笑道:“我就说咱们那位大夫人到底哪来的底气那般气定神闲,竟是丝毫不怕咱们知道那夜之事非天灾实乃人祸,敢情人家已连程三不慎被抓后的说辞都想好了!也是,程家可是在宁平侯府服侍几代的老人儿了,我却半点情分不念,半点体面不留,说将人赶出去,便赶了出去,断了人一家子的生路,人家记恨我,想要我的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到时候即便事情闹开,旁人也只会说是我不仁在先的,也就怪不得人不义在后了,咱们那位大夫人,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杨氏那条毒蛇,这次她绝不会再让她有任何活命的可能,谁若胆敢拦她,那就跟着一块儿去死吧!
傍晚,容湛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便领着人急急忙忙的直奔大相国寺而去。
关程三那处民宅是容湛让贴身小厮去临时找人租的,房主见那小厮租得急,又出手大方,连价都不还,心里便有些打鼓,怕小厮会用自己的宅子来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后还是小厮解释,说是自家主子要租这宅子来养外室,那房主方放下心来,当即将钥匙交给了小厮,又好心提醒小厮,宅子的后院有个地窖,极是隐蔽,若是他家奶奶知道他家爷在外面养了外室后打上门来,可以让那外室去地窖里暂时躲躲,倒是整好便宜了容湛关程三。
容湛去到那处民宅后,径自便去了后院的地窖,那地窖想是房主素日用来存储食物及一些杂物的地方,里面的气味很是不好闻,饶容湛白日里已进去过一次,这会子再进去,乍然间依然有些个呼吸困难,难以忍受。
程三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嘴里还塞着不知道谁的臭袜子,蜷缩在地窖的一角,浑身恶臭难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瞧得容湛进来,他立刻“呜呜呜”的叫了起来,眼里还闪着希冀的光,应当是在哀求容湛放了他。
待小厮搬了椅子来容湛坐下后,他便示意人上前取出了程三嘴里的袜子,冷声问道:“程三,我再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于端午之夜推大奶奶和君家舅爷的…”
话未说完,程三已叫道:“大爷,该招的之前我都招了,原是大奶奶断了我一家子的生路在先,我才会起了报仇之心的,并没有谁指使我,大爷要杀要剐,就尽管来便是,我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在死前我得提醒大爷一句,我们一家子如今都是平民了,大爷没有那个权利再对我喊打喊杀!”
“是吗?”容湛冷冷一笑,“爷是没有那个权利再对你喊打喊杀,不过爷就是弄死了你又怎样,且不说你死在这里谁都不会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了,难道还有谁敢将爷怎么样不成?爷再问你,你到底招是不招?”
程三听得容湛说弄死他就跟弄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的语气,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恐惧,但仍嘴硬道:“该说的我都已说了,大爷要我招什么?”
“不招是吗?”容湛再次冷笑一声,却不再多说,只对身旁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上前拧起程三,“啪啪啪啪”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其十几记耳光,只将程三打得耳朵嗡嗡作响,牙都掉了几颗才停下,凶神恶煞的问道:“现在你招是不招?”
程三的意识已有些模糊,可想起大杨氏说过的若他死扛下来,说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她便保他一家子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但他若是招了,她至多也就是身败名裂,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们一家子可都只能跟着没命了…便又梗着脖子道:“该招的我都招了,还有什么可招的…啊…”
话没说完,已被那大汉一脚踹翻在地,随即将脚踩在了他脸上,还重重碾了几下,才继续恶狠狠道:“你招还是不招?”
地窖粗砺的沙石磨在程三的脸上,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或深或浅的血迹,让他一阵刺痛,几乎就要忍不住脱口说自己‘招’,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到底还是忍住了,梗着脖子还是那句:“该招的我都招了…啊…”
话才起了个头,又是一声惨叫,却被那大汉一脚踩在了他的裆部,阴测测的问道:“老子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招还是不招?若是不招,老子一脚踩碎了你传宗接代那玩意儿,让你以后再做不成男人!”
程三又痛又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心里动摇得厉害,若大爷只是让他死也就罢了,一了百了,可如今大爷却如此折磨他,就跟那钝刀子割肉一般,真正比死还要痛苦…他到底没忍住,没出息的告起饶来:“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啊…”
告饶归告饶,却不说要招供的话。
容湛也不着急,只是若无其事般对一旁的小厮道:“对了,才临来时走得急,竟忘记吩咐羊毫几个不能对程账房的几个孙子动手了,毕竟还是孩子,真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听得程三是心神俱裂,情知自己家人也已落到了容湛手上,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得叫道:“大爷,我招,我都招,求大爷饶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第一百八六回 困兽之斗
章节名:第一百八六回 困兽之斗
城外,容氏一族家庙里。
大杨氏一身麻布僧衣,双颊深陷,老态毕露,不过才短短两个多月,已苍老干瘦得让所有认识她的人不敢相认,只有一双眼睛亮得不正常,像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明知自己已快燃尽,却不甘心就此了却,仍强撑着在爆出最后几抹火星。
她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周百木家的儿媳许氏,声音里的怨毒让许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贱人竟然有孕了,我真是后悔,当年没有一帖药下去,让容湛那个贱种兔崽子断子绝孙,再无让女人有孕的能力,就跟他那个黑心烂肺的老子一样,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许氏不敢啧声,可又不敢不说话,只得小声道:“也是夫人当初太仁慈了…”
“仁慈?”大杨氏阴测测一笑,“我到今时今日方知道,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当初真该一帖药下去,永绝后患的,不,我就该直接要了那个贱种的命,也就不会酿成今日大祸了!不过现下也不算晚,只要那个贱人腹中的孩子生不下来,那个贱种也死于非命,我的潜儿便成了容俊轩唯一的儿子,到时候何愁我们母子没有翻身之日!”
说着猛地拔高声音,厉声吩咐许氏道:“你回去告诉你婆婆,让她就这几日便寻机会,将那个贱人腹中的孩子给我除去,让她就用当年我除去卫氏那个贱人腹中孩子一样的法子,谅那个贱人和贱种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告诉你婆婆,此事务必要快,早些除去那个小贱种,才好早些专一的对付贱人和贱种,她也好早些做回以前那个风风光光的管事妈妈,不然,我做主子的都得不了好了,她一个做奴才的,就别更想有好日子过!”
许氏听大杨氏短短几句话,便曝出了两桩经年秘辛之事,吓得胆战心惊,六神无主,连是怎样离开她所居小院的都不知道,还是被阳光一晒,觉得身体渐渐回暖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走到了杂草丛生的花园里,才敢相信自己已离开了夫人那间满是浓浓药味,偏又将门窗捂得紧紧的,以致让人几乎就要喘不过气的房间。
许氏如蒙大赦,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家庙,然后抄小路下了山,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回了自家位于宁平侯府后街那一片专供家生子们居住的房舍。
周百木家的早已等在家里了,一瞧得儿媳回来,忙关了门窗,急声问道:“怎么样,可见着夫人了?送去的东西夫人可都还合用?夫人又有没有什么吩咐?”
为掩人耳目,许氏去家庙往返都是徒步,而且还得尽量抄僻静的小路走,无形中又增添了不少路程,这会子她喉咙都干得快要冒烟儿了,却不敢有二话,忙压低了声音一一回答婆婆的问题:“见着夫人了;送去的东西都是二小姐亲自准备的,夫人又怎会不合用;夫人的确有吩咐,只是…”
“只是什么?你且先说出来,看咱们到底能不能做到,若是能也就罢了,若是不能,说不得只能明明白白的回了夫人,让夫人再想其他法子了。”见儿媳面露犹豫惊恐之色,周百木家的想也知道大杨氏吩咐自家的不会是好事,可她有什么办法,她一家子都是大杨氏的陪房,便是想要弃暗投明转投他主,也得有人肯要她一家子才成,说不得只能跟着大杨氏一条路走到底了,哪怕是死,到底还能得一个忠仆的名声。
许氏又犹豫了一下,才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说,让娘您尽快除去大奶奶腹中的孩子,就用当年除去卫氏那个贱人腹中孩子一样的法子…娘,卫氏是谁啊?”
周百木家的闻言,一下子白了脸,半晌才声音发飘的道:“夫人真是这么说的?大奶奶那般精明强干,又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奶奶,又岂是当年小小一个卫氏所能相提并论的,万一弄得跟卫氏一样一尸两命,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夫人这也太…”
这话说得许氏越发害怕,也越发好奇了,忙又问道:“娘,卫氏到底是谁呀?您就告诉我罢,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连相公我都不告诉,不然我一知半解的,接下来办起差来也束手束脚的不是?您就告诉我罢。”
周百木家的本不想说的,架不住儿媳再三再四的追问,且心上压着秘密,时间一长,她也是不堪重负,到底松了口,低声说道:“卫氏是当年侯爷的一个通房,生得很是貌美,极得侯爷宠爱,不过才收房三月,便有了身孕。那时候夫人才因劳累过度掉了一个孩子,太医说,夫人以后怕是再不能有孕了,卫氏偏在这个当口有了身孕,夫人岂能容她?于是命平妈妈领着我和你陈家婶婶,去花园里收集了一些淡竹叶的根来,加在了卫氏吃的参汤里…然后卫氏便流了好多血,偏生那日太夫人领着府里一众主子们去大相国寺上香去了,府里没个当家做主的人,卫氏又还未抬姨娘,不过一个通房丫头而已,自然没资格专为她请大夫去,等到晚间夫人回来时,卫氏已流尽了血,回天无术了…夫人大怒,将服侍卫氏的人都活活杖毙了,又将身边最美貌的丫头给了侯爷,侯爷才不至于伤心太过,自此便越发的感爱夫人。”
周百木家的说得轻描淡写,就跟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般平常,可许氏却听得汗湿了衣襟,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过只是加了一些淡竹叶的根罢了,怎么可能就…”
“淡竹叶的根是很稀松平常,任谁也不觉得这东西能害人,”周百木家的声音明显绷紧了,“当年我与你陈家婶婶也不知道,后还是见卫氏一尸两命,吓得不得了,偷偷找大夫问过了,方知道那里面含了一味碎骨子,是专使女人滑胎的,只是这事儿就连很多大夫都未必知道罢了,所以当初卫氏之死,府里就算有人怀疑与夫人有关,但因拿不出真凭实据,渐渐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氏额上已有汗流下,喃喃道:“也就是说,夫人与侯爷其实并没有大家都公认的那般恩爱,不然夫人也不至于恨得竟敢给侯爷下药,让侯爷再生不出孩子了…唔…”
话没说完,已被周百木家的死死捂住了嘴,在她耳边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做下人的能说的?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一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你快说,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你若敢有半句假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快说!”
回答她的是许氏的“唔唔唔”声,周百木家的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捂着许氏的嘴,她便是想说也说不得,只得放开了自己的手,又低喝道:“快说!”
许氏急喘了几口气,才道:“我是听夫人亲口说的,这样隐秘的事,旁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便把大杨氏的原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小声问道:“娘,侯爷可是夫人的夫主,是夫人的天,夫人怎么就敢?”
周百木家的听得是大杨氏亲口告诉许氏的,松了一口气,也就不再瞒着儿媳了,道:“夫人自当初掉了那个孩子以后,好几年都不曾再有孕,好容易等到怀了二小姐,谁知道生下来又是个女儿,还因再次伤了身子,彻底不能再有孕了,其间侯爷又有两个通房有了身孕,夫人实在忍无可忍,便偷偷给侯爷下了药,自那以后,侯爷的通房们便再无谁有过身孕了,不然侯爷又怎么可能至今只得两子一女?”
顿了顿,又道:“本来当初夫人也想如此对大爷的,后见大爷名声烂成那样,根本没有哪个好点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不必夫人动手,大爷便不可能有嫡子,而大爷的那些个通房侍妾又都是夫人给的,便没有多此一举,谁曾想,事情竟会发展成今日这般模样呢?”
许氏今日受到的冲击简直比她过去二十年受到的所有冲击都要多,听罢周百木家的的话后,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以致周百木家的一连叫了她几声,她才如梦初醒,忙道:“娘,您叫我?”
周百木家的不悦道:“你想什么呢,我都问你几遍了,也没个反应。”
许氏忙道:“娘问我什么?”
周百木家的道:“我问你怎么看此事,咱们到底该不该按夫人的吩咐来做?若是不按夫人的吩咐来做,就算夫人如今落魄了,可三爷和二小姐毕竟还在,一旦夫人有朝一日翻了身,以夫人的心性,是绝不可能饶了我们的;可若按照夫人的吩咐来做,万一被大奶奶识破了,咱们等不到夫人翻身,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连婆婆都没主意了,许氏还能有什么主意,好一会儿才嗫嚅道:“侯爷如今恨不能生吃了三爷,怕是说什么也不会再立三爷做世子的,三爷做不了世子,夫人又哪来的翻身之日?”
周百木家的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夫人不肯这样想啊,夫人总想着有朝一日弄死了大爷,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是三爷的了,毕竟侯爷只得大爷三爷两个儿子,三爷也并非就全无机会…可大爷若是那么好弄死,也不会至今还活得好好儿的,且还越活越好了!”
许氏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大奶奶放人出去时,咱们家就该一并出去的,如今也不至于生死得由主子说了算了。”
这话说中了周百木家的心声,只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只得叹道:“且容我想想,明儿再说罢,万一明儿夫人就改变了主意呢?”
许氏可不敢这么想,只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得屈膝给周百木家的见了礼,欲退出去,方走至门口,却忽地灵光一闪,忙又折了回来,附耳小声与周百木家的道:“娘,我有个主意,横竖如今娘在二小姐屋里当差,要不,这事儿咱们借二小姐的手来办?反正素日里去家庙见夫人的又不是二小姐本人,一旦事成,只要咱们不说,夫人自然不会知道咱们是借的二小姐的手,而一旦事败,二小姐可是主子,侯爷自来最疼爱的人,难道大奶奶还敢将小姑子怎么样不成?”
“借二小姐的手?”周百木家的被说得眼前一亮,只到底还有几分犹豫,“这能行吗,万一二小姐不肯同意?”
许氏忙道:“二小姐如今怕是恨死了大奶奶,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况大奶奶院里如今是水都泼不进去,咱们就算有那个心,也得有那个能力和机会去下手啊,二小姐就不一样了,做小姑子的给嫂子送个补汤什么的,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儿不成?娘,您就算不为别人着想,也得为您的一双小孙子着想啊…”
周百木家的动摇得厉害,可一想到万一事败,总要有顶岗的人,到时候自家绝对首当其冲…好半晌,她才对许氏道:“你先出去,让我想想,让我好生想想…”
君璃自然不知道自己已被惦记上了,彼时她正满心郁卒的与容湛说话:“…那程三说什么也不肯招事情与我家老爷有关?”
容湛也是满脸的郁卒,无奈道:“我借去的那位胥吏可不是省油的灯,少说也有一万种法子折磨得他生不如死还让旁人瞧不出来,我瞧着他早被吓破了胆儿,所以他应当不是不肯招,而是他的确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一个下人,大夫人也不可能将她有什么计划都对着一个下人和盘托出不是?”
君璃如何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不肯死心罢了,好容易找到了程三儿,以为可以凭着他这个关键的证人报仇雪恨,将君老头儿和杨氏姐妹绳之以法了,谁知道事到临头,又闹了这一出出来,真是气死她了!
因发狠道:“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的家人不是都在咱们手上吗,你威逼也好,利诱也好,一定要让他上了公堂后,当着顺天府尹的面儿,说事情是我家老爷和杨氏姐妹指使他做的,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给他们以任何生还的机会!”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正处在可能会有的危险当中,她就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