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继续冷冷道:“我只关心一件事,方才杨氏说我母亲是死在她手上的,她能杀了我母亲,自然也能杀了我们姐弟,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母亲到底是不是因她而死?父王若愿意追查到底,当然就最好,父王若不愿意,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这话一出,宇文倩方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直顾着生气与着急,竟把这么重要的一句话都给听漏了,忙跟着道:“是啊父王,杨氏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的话,那母亲的死,就必定有隐情,请父王一定追查到底,当年杨氏凌虐弟弟,明明就是明摆着的事实了,父王却没有惩罚她也就罢了,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父王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不了,以后再不登娘家的门便是!”
说到底,当年的事宇文倩对睿郡王还是有怨气的,只不过睿郡王向来疼爱她,她实在恨不起自己的父亲来,便只能将账都算到了睿郡王妃头上,可如今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睿郡王却看似对睿郡王妃母子犹念旧情,也就怨不得她齿冷心寒了。
睿郡王心乱如麻怒不可遏,哪怕在他刚清醒之初,知道了睿郡王妃与宇文信的所作所为时,已愤怒心寒过一次了,这会儿却还是忍不住愤怒与心寒,所以才会这么久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这会儿不但不想再说话,而且只想晕过去,什么都不用管,那样自然也就不会再愤怒与心痛了,他们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和枕边人啊,却那样背叛毒害他,这世上他还能信谁,还敢信谁?他的冷静,只能持续到这会儿,再持续不下去了。
可听了长子长女的话,睿郡王知道他纵再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先静静,舔一舔血淋淋的伤口,也不能够了,只得喘着气,缓缓开了口:“杨氏罪不可恕,本王这次绝不会再饶她。至于你宇文信,你虽连乌鸦尚且不如,本王却做不到虎毒不食子,所以本王不会要你的命,但死罪可免获罪难饶,你也别再想继续当你风风光光的王府二公子了,本王会尽快将你送去漠北,不但你此生休想再踏进关内一步,连你的子孙后代也休想再踏进关内一步!”
见宇文倩满脸的忿然,明显有话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看向睿郡王妃,声冷如冰的道:“杨氏,冰月的死,是不是真与你有关?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全部从实招来,本王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全尸!”
若原配妻子的死也与贱人有关,他就更是可笑与可悲了,贱人从近二十年前就那般歹毒狠绝了,他却一直不知道,一直没看清楚过她的真面目,无形的纵容她至今,累得长子与他疏离不似父子,长女原来也一直恼着他,那他被双重背叛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睿郡王妃稍稍冷静下来,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怎么能一时头脑发昏之下,就把当年的事嚷嚷了出来呢?若方才他们母子还能有一线生机,这件事一旦查证了,他们母子就真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王爷对唐氏那个死鬼有多看重怀念,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若不知道,也就不用这般深恶痛绝了。
所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倒是让她侥幸蒙混过关了…睿郡王妃暗暗庆幸着,并不知道简浔心细如发,早注意到了她这句话,正要提醒宇文修,宇文修却也因为旁观者清,早注意到了,这下她是想蒙混过去,也不可能了。
却也不会傻到就此承认,承认了她可就真是死定了,便只是冷笑道:“一时气到了极点之下的口不择言,王爷也相信?那我还说满盛京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那些枉死的人都是我杀的呢,王爷信么,那王爷也真是太好骗了!”
宇文信忙也道:“是啊,父王,母妃她只是话赶话的才会说了那样的气话儿,前头母妃去世时,母妃连认都不认识她,又何谈害她?父王,您说要将我送去漠北,连我的儿孙都不许再踏进盛京城半步,我不敢求饶,因为都是我罪有应得,可漠北那般苦寒,于母妃来说,也算是惩罚了,我们都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求您就饶母妃一条性命,让我带了她去漠北罢,若这样您还不能解气,您就当她…死了,不就可以一消心头之恨了吗?父王,求您就行行好罢,我给您磕头了。”
说完,捣蒜般给睿郡王磕起头来,心里却是捏了一把汗,难道,前头王妃的死,真与母妃有关么?母妃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
睿郡王却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当没听见宇文信的话一般,只直直盯着睿郡王妃,冷冷道:“本王再问你一遍,冰月的死,是不是真与你有关!方才你可不止说了一句话,而是说了很多句,所以休想将本王再当傻子一般糊弄!”
冷哼一声,“你别想着只要你死不承认,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冰月又早已不在了,死无对证,本王就查不出事情的真相来,奈何不得你了,这世上,纸从来都是包不住火的,何况你嘴巴硬,你的陪房,你的娘家人,嘴巴可就未必有你硬了!”
若原配妻子一直在,那他们这个家,又怎么会成如今这个样子,他又怎么会遭到这样痛彻心扉的背叛,而这一切都是杨氏这个贱人害的,他今日若饶了她,他也不必活了,他更没脸再见长子长女,也没脸见亡妻于九泉之下了。
睿郡王妃闻言,眼里就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慌乱之色,当年的事,除了她自己,如今便是在王府里,尚有高嬷嬷与唐嬷嬷知道,就更不必说她娘家那边儿还有其他知情者了,若王爷铁了心要查,又怎么可能查不到?
念头闪过,她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直接把当年她是怎么谋害唐氏的全部说出来,那可是她毕生最大的成就,她不说出来,不亲眼看到睿郡王是如何痛苦,宇文倩与宇文修又是如何愤怒的,简直难消她心头之恨!
可想到宇文信,她到底还是强忍住了,她自己死不足惜,却不能毁了儿子的一生,儿子已被她连累得够惨了,她怎么能再连累他?
遂咬牙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欺瞒王爷的必要,所以我说自己没做过,就是真没做过,王爷愿意相信,当然就最好,若王爷不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
睿郡王喘了一口气,正要再说,宇文修忽然扬声向外叫道:“来人!去拿了杨氏屋里的高嬷嬷和唐嬷嬷,给我狠狠的审,务必让她们把该吐出来的,都吐出来,死了残了都自有我顶着!”
周四平就应声进来了:“是,爷,我这就去办!”行礼退了出去。
周四平先是随着宇文修四处征战,后又跟他一块儿进了金吾卫,现已是金吾卫的一名千户了,堂堂正五品的武将,还是手握实权的那种,如今却在王府随叫随到,可见早已藏身于王府非一日两日了,也就不怪他们母子会一败涂地…宇文信苦笑着,到了这个地步,纵再不想承受宇文修实在比他强出太多,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了。
眼见周四平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睿郡王妃眼里的慌乱之色更甚,犹自强撑着道:“王爷看见了罢,当着您的面儿,尚且敢这样对待我,将我的心腹陪房说打杀就打杀,我不奋起一搏,难道白白等死吗?所以我都是被逼的,都是您的好儿子好女儿逼我的!可信儿却着实无辜,他们逼我,我只能逼他,求王爷千万从轻发落,别将他送去漠北那样的苦寒之地,改换旁的法子惩罚他,若王爷愿意,我可以立时自己死在您面前,不必脏您的手。”
宇文倩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合着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到头来倒情有可原,都成他们姐弟的错了?她还好意思说什么都是父王纵容得他们敢那般对她的,父王这些年纵容的,分明一直都是她好吗,连带对睿郡王也越发不满了。
她正要说话,简浔已拉了她一把,冲她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她不必再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反正无论他们母子说得再多,今日的结局都不会改变,之前受害的反正不是睿郡王,他事不关己,可以装糊涂囫囵过去,如今攸关他自己的性命,他一定不会轻易松口的。
又暗暗幸灾乐祸,睿郡王如今总算知道后悔,当年知道睿郡王妃凌虐宇文修之事后,自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态度和行径了罢?
宇文倩只能把已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气鼓鼓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虽看见睿郡王脸色青白得不正常,额头也有汗珠渗出了,也懒得再上前去关心他。
她不说话,宇文修与简浔自然更不会说话,都坐回了原位上,等着周四平过来禀报最后的结果。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四平回来了,行礼后禀道:“高嬷嬷一直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唐嬷嬷却撑不住,说自己什么都愿意招,所以属下将她带过来了,如今就侯在外面,爷看是现在带她进来,还是?”
宇文修看也不看睿郡王,只冷冷道:“就现在带进来。”
睿郡王面沉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事实上,他心里已有了判定,反观睿郡王妃与宇文信,却是满脸的慌乱与愤怒差点儿就要遮掩不住,对高嬷嬷,他们自是放心的,可唐嬷嬷,就实在不敢放心了,果然问题就出在唐嬷嬷身上,早知道,就该一早结果了她,一劳永逸的!
高嬷嬷自送走睿郡王妃与宇文信后,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慌慌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她只能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心里太紧张了,时时都想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才会这样的,所谓“疑心生暗鬼”,她只要不紧张,自然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世上还少了自己被自己吓死的人吗?
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在睿郡王妃屋里来回的走来走去,周四平就带着人过来了,不由分说便反剪了她的手,堵了她的嘴,将她给押到了后面的柴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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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四回 当年旧事
高嬷嬷嘴虽被堵住了,手脚也失去了自由,脑子却还能动,几乎是一瞬间,她便已猜到必定是自家娘娘与二爷东窗事发了,可二爷不是说,一定能万无一失吗,怎么会在最后关头,东窗事发功亏一篑了呢?
她心里大是着急,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暗暗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可千万要保佑她家娘娘和二爷度过这一劫啊,倒是她自己,她根本顾不得。
可高嬷嬷能这般忠心,唐嬷嬷却做不到,她与睿郡王妃之间的感情,本就不若高嬷嬷深厚,何况睿郡王妃向来都更倚重高嬷嬷,弄得她在高嬷嬷面前也只能做小伏低,久而久之,她心里又岂能没有几分怨气与不平?
既有经年累月的怨气与不平,在自己遇到生死关头时,自然不必有太多的犹豫与迟疑,便做出了于自己更有利的选择来,尤其周四平带去审她们的两个人,都是军中折磨人的高手,什么剥皮啊挖眼珠啊抽筋啊…连那些个打小儿便受到最严酷训练的死士杀人细作们都经熬不住,更遑论唐嬷嬷一个养尊处优,日子比寻常人家夫人太太日子还过得的妇人。
才只受了两轮刑,便在高嬷嬷嘶哑的怒吼声:“贱人,你竟敢背叛娘娘,我杀了你…”,和恨得能出血的眼神中,痛哭流涕的松了口:“我招,我都招,求你们饶了我罢…”
高嬷嬷只听得周四平说睿郡王妃与宇文信坏了事,便知道他们母子果然是被抓了现行,在劫难逃了,尤其是她家娘娘,王爷或许还能想着“虎毒不食子”,饶二爷一条性命,她家娘娘却死定了。
谁知道形势已经这样坏了,唐家的那贱人还火上浇油,不过才吃了一点儿苦头,便松口把当年那些有的没的都招了,枉费娘娘这些年一直厚待她,不但让她穿金戴银呼奴唤婢,连她的男人儿孙都跟着吃香喝辣住大宅子,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天爷怎么还不劈一道雷下来,活活劈死了她!
只可惜不管高嬷嬷如何嘴硬如何愤怒,她与唐嬷嬷还是很快被带到了银安殿,接下来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命运,不言而喻。
很快周四平便出来了,单手拎起唐嬷嬷便又进去了。
睿郡王妃彼时已从慌乱与愤怒中醒过了神来,想着唐嬷嬷既这么快便答应招了,可见一定受到了很可怕的刑罚,她也许可以从“屈打成招”这一点上来做文章。
奈何唐嬷嬷被提进来扔到地上后,睿郡王妃定睛一看,却见她浑身上下,连一处受了伤的地方都没有,只除了脸色有些惨白,眼神有些涣散以外,这样的状态,谁会相信她是被屈打成招的?
睿郡王妃只得恨声骂道:“狗奴才,你愿意招什么,本宫行得正做得端,做过的事就一定会承认,你有什么可招的?你休想污蔑本宫,你背后的人也休想,本宫如今是虎落平阳了,却还轮不到你一个狗奴才落井下石,只要本宫愿意,不但你,连你的丈夫儿女并一应亲人,都可以立时灭了,不信你就试试!”
这话只差明摆着威胁唐嬷嬷了,唐嬷嬷岂能不怕,瑟缩着肩膀,又有些犹豫了。
她并不知道睿郡王妃与宇文信到底坏了什么事,他们母子那样大逆不道的行径,常人连想都不敢往那上面想,她只当是当年的事让宇文修或是宇文倩查了出来,所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定要睿郡王主持公道,可那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王爷就算再生气,难道还真能废了王妃,不要二爷这个儿子了?至多冷王妃和二爷一段时间也就罢了,到头来,真正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不是她和她的家人们。
于是抿了抿唇,就想反口,总不能当着王爷的面儿,大爷的人还敢对她用刑罢?
只是念头才刚闪过,唐嬷嬷就听得旁边的周四平咳嗽了一声,不过一声短促轻微的咳嗽声,却让她又是一阵瑟缩,想到了方才周四平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让人生生掰断了她两根手指的。
唐嬷嬷掩藏在衣袖下早已痛得麻木了的断指,瞬间又尖锐的疼痛了起来,不顺王妃娘娘和二爷的意,以后才会送命,不顺眼前这尊煞神的意,却有可能现下就丧命,而且死前还得受尽折磨…
她正犹豫不决,一直没说话的睿郡王忽然冷声开了口:“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从头招来,尤其是有关当年先头王妃的死因,只要你从实招来,本王保你和你的家人都性命无忧!”
虽然睿郡王心里已有了判定,但他总要最后证实一下自己的判定,他不会错杀一个好人,却也绝不会放过害自己发妻和自己的坏人,不管是谁!
唐嬷嬷闻言,暗忖王爷都亲口这般说了,看来这次是真恼了王妃,也许王妃真翻不了身了?可谁知道,王爷会不会她什么都说了,却又反悔了?主子们随口一句话,于他们做下人的来说,却极有可能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她这点心思,岂能瞒得过同是下人,靠察言观色为生的崔公公,忙道:“王爷千金之躯,一言九鼎,既说了会保你和你的家人性命无忧,就自然会做到,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从头至尾细细招来!”
唐嬷嬷这才没了顾虑,小声说起来:“回王爷,当年的事,奴婢其实只知道大概,并不是个中的每一个细节都知道,那时候,奴婢虽得王妃看重,终究还是及不上高嬷嬷,若不是高嬷嬷一个人支应不过来,王妃只怕也不会让奴婢参与,当年…”
当年睿郡王妃还是待字闺中的娇小姐,客居在外祖家,隔壁住的,恰是先睿郡王妃唐氏,那时候唐氏便已与睿郡王定了亲,只等来年春天嫁进睿郡王府做世子妃了。
唐氏家世既好,人还生得漂亮,杨氏在外祖家住得久了,自是对她的大名如雷贯耳,还以为她是个何等高傲不易接近之人,不过这样的天之骄女,目无下尘不易接近也是人之常情,人家的确有那个本钱。
却没想到,二人无意见过一次后,才发现唐氏性子极好,不但一点天之骄女的骄矜之气都没有,反而十分温柔体贴,遇事也极会设身处地的替别人着想…杨氏本就是个精明人,以前是贴不上人家,如今既有机会贴上去了,自然不会白白错过。
之后便时常与唐氏有来有往,时间不长,便处出了几分真情谊来,当年唐氏出嫁,她虽不够格儿去唐家道喜,——因为她的外祖家便既不够格儿与唐家往来,又没有凭着邻里邻居的优势,与唐家处出香火情来,却也送了唐氏一对亲自绣成的鸳鸯枕头和四条帕子,想着等唐氏在睿郡王妃站稳脚跟后,若还没忘记她,提点抬举她一二,她便可以也嫁入高门了。
直至唐氏三朝回门之前,杨氏都对她只有歆羡,并无妒忌,因为知道人的命天注定,她妒忌也是妒忌不来的,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唐氏回门当日,从娘家返回王府时,杨氏鬼使神差的带着贴身丫鬟,悄悄儿去了外祖家的大门后,却刚好隔着门缝,看到了红衣盛妆、人比花娇的唐氏。
也看到了亲自扶她上马车的睿郡王,那么英俊、贵气、雍容的一个人,脸上的笑却是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和煦,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般,再厚的冰雪被那样的阳光一照射,也要立时融化了。
杨氏的心当时便“砰砰”狂跳起来,她只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牵引着她往外走,如今想来,那股力量应该就是缘分与天意了。
之后她一直都精神恍惚,到晚上躺到床上时,眼前更全部都是睿郡王的脸和他的笑,以致梦里都是他的身影,只不过,他身边的人,换成了她,而不再是唐氏。
从梦中惊醒过来后,杨氏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呐喊,她要做睿郡王妃,她要取代唐氏在睿郡王身边的位子,本来她除了家世不如她,便样样不比她差,不是吗?之前她信奉“人命天定”,如今她却是为了自己余生的幸福,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老天爷和世人,什么叫做人定胜天了!
然决心很容易下,真要实施起来,却比登天还难,杨氏一无背景二无人脉,又因是客居在外祖家,很多事都力不从心,甚至连门都轻易出不得,又要如何人定胜天?忙活了将近一个月,连唐氏的边儿都沾不上,就更不必说睿郡王了。
更糟糕的是,她父亲忽然打发了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信来接她回去,信上说的是家里老太太想念孙女儿了,想接了她回去承欢膝下,但杨氏自己却知道,父亲这是已替她看好了人家,至少已有了候选人,所以特意接她回去相看,若是双方都满意,她的亲事便可以定下来了。
杨氏打小儿便心比天高,不然也不会巴巴的上京来客居在外祖家了,就是想在盛京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他们当地自然也有青年才俊,可怎么能与盛京城的青年才俊们相比?就更远远不能与睿郡王世子那样的天之骄子人中之龙相比了!
但父亲的命令,她也不能违背,外祖家更不可能接人的人都上门了,还留着她不放,她毕竟姓杨。
于是只能带着满腔的遗憾与不甘,长途跋涉的回了自己的家去,心里还在想着,也许离得远了时间长了,自己就把该忘的都忘了,以后能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了呢?那于自己来说,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只可惜回到家里后,杨氏发现自己还是怎么也忘不了睿郡王,她父亲给她看好的几个所谓“青年才俊”,更是从长相到气度到家世到人品,哪哪儿都给睿郡王提鞋也不配,杨氏越想忘记,就记得越清楚,记得越清楚,就越不甘心…如果不能一偿所愿,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杨氏很快便“病倒”了,一开始只是小病,后来便瘦得皮包骨头,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那些原本中意她的夫人太太们,渐渐便都打消了聘她为媳的念头,这样病病歪歪的,便能顺利娶进门,恐也不是个有寿的,指不定还于生育有碍,何况还极有可能,等不到人进门,便一命呜呼了,那自家岂不是什么都没得来,反而给儿子落了个“克妻”的名声?
杨母又气又急又心疼,什么法子都想过,僧道尼也请遍了,通不管用,只差哭瞎了眼睛,而此时离杨氏第一次见到睿郡王,已是过去快两年了。
杨氏心里比自己的母亲更着急,眼见她年纪一日大似一日,又落了个病弱的名声,再这样下去,睿郡王便是续弦,也万万轮不到她了,那她的心机岂非都白费了,她的美梦也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她只能择了个合适的时机,咬牙把一切都向母亲和盘托出了,末了哀哀的哭求母亲:“若不能美梦成真,情愿一死,求娘亲成全,助我一臂之力。”
杨家内外远近十几房,妯娌间明里暗里的攀比多了去了,杨母既不居长杨父的官职也不算高,她在妯娌间便难免有被人明朝暗讽,甚至是吃暗亏的时候,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杨母争强好胜的性子,从来事事都不肯落后于众妯娌之前,对自己的几个儿女更是严格要求,就想着儿女们能出人头地,为她争光添彩。
这也是她为何会最疼爱杨氏的缘故,这个女儿打小儿便是美人胚子,长大了更是聪明机敏得紧,差不多的男儿尚且及不上她,指不定将来她的荣光与富贵,都得系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