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睿郡王府也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堂,一派喜庆热闹的气氛。
睿郡王虽病得起不来床,因着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竟也撑着下了地来,到厅里坐了,与宇文修宇文信并荣亲王世子等人一同待客。
宇文修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自己大喜的日子,脸上纵然没笑也像是在笑,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来贺喜的宾客见了,给睿郡王道过喜后,少不得要与他也道一声“恭喜”,趁机再攀谈几句,瞧着便像是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说话儿,众星捧月一般。
看在一旁宇文信眼里,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前所未有的讨厌起来,自己到底比他差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他转,父王眼里也只看得到他,更重要的是,凭什么他能娶到那么好的妻子?看来母妃说得对,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母子纵然再不想争,也要被逼得不得不争了!
“禀王爷、大爷,大少夫人的嫁妆搬回来了——”大家正说得热闹,有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睿郡王立刻吩咐宇文修:“你快去迎一迎,让他们都妥善抬到你院里去罢。”又问小厮,“王妃与县主知道了吗,快去回了王妃和县主,看亲家那边安排的是谁过来铺床,万万不可慢待了。”
只冲简浔劝得宇文修答应了住在王府,暂时不搬出去单过这一条,便足以睿郡王对她越发的另眼相看,感激不尽了,自然要变着法儿的抬举她,给她做脸。
“奴才这便回了王妃和县主去。”待小厮应声而去后,宇文修方给睿郡王行了礼,带着人出去迎简浔的嫁妆进门了。
时人嫁女流行晒妆,也流行当众将女方的嫁妆单子从头至尾念一遍,所以在迎简浔的嫁妆进门前,简家的媒人先就展开嫁妆单子,一样一样大声念了起来:“陪嫁庄子四个共计两千四百亩,盛京西门上三进宅子一栋,东北门五进宅子一栋,商铺十六个,青铜器…玉器…”
早在知道嫁妆来了时,来做客的年长些的女眷,便已站到垂花门前的台阶上在看热闹了。
自是将简家媒人念的嫁妆单子听了个完完整整,立时都啧啧有声起来,这样一份嫁妆,可真是不但有数量,更有质量,怎么也能值五六万两银子了,尤其还是在盛京整体遭受了一场浩劫之后,这份嫁妆就更是难能可贵,睿郡王府这个儿媳,可真娶得太值了!
等稍后简家的媒人念完了嫁妆单子,男仆们都将嫁妆抬进了新房,方才没出来看热闹的其他女眷都过来看新娘子的嫁妆时,啧啧啧的赞叹声就更大了,还有宗室的妯娌开睿郡王妃的玩笑:“这么个财主儿媳,你是怎么聘到的,也教教我们啊?”
直把睿郡王妃气了个半死,她几时想聘那个小贱人了,整场婚事从头至尾她都只是个摆设,根本没有任何人问过她的意见,将她放在眼里过好吗?
况小贱人这么丰厚的嫁妆,根本大半是那个鬼之子的私产,该上交公中的,如今倒好,这样转了一圈,他们两个便里子也得了,面子也得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还得笑着应对众人的玩笑话:“哪是我做主聘的,是我们王爷亲自做的主,人品才貌都是一等一的,明儿大家就知道了。其实要我说,只要人好,嫁妆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说得众人纷纷点头:“王妃这话很是,只要人好,旁的都不重要。”
却趁睿郡王妃不注意时,各自交换眼色个不住,眼里满是看好戏与幸灾乐祸,谁不知道她与先睿郡王妃留下的一双儿女只差撕破脸了,不然睿郡王也不会一双儿女办喜事,都请荣亲王妃来坐镇,而不让她这个正经的当家主母插手了,可见睿郡王也防着她了,如今新娘子又一看便知是在娘家极受宠的,嫡长女,心计手段也应当不会差…大家可不是有好戏瞧了吗?
宇文倩自然也看到了简浔的嫁妆,见睿郡王妃没有趁机作妖,先是暗忖着算她识趣,还有最基本的大局观,待听了她明显口不对心的话后,反倒破天荒觉得她原来还是会说人话的,于他们姐弟来讲,可不是只要人好,旁的都是次要的吗?也不知道浔妹妹这些日子怎么样了,这会子紧张不紧张,她好歹是过来人,偏还不能去陪伴她安慰她。
好在明日她就过门了,以后她们姑嫂相守的日子且在后头,她一定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连弟弟给的都不行,不过,想也知道弟弟定然舍不得委屈她的。
来睿郡王府给简浔铺床的,却是简氏族里一位儿女双全的族嫂,宇文倩因为看重简浔,便没让旁人款待,而是自己亲自出面接待了后者,言辞间待其十分的客气。
好在那位族嫂家里日子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也算是小有资产,年节下跟着婆婆长辈们到侯府,也开过一些眼界,倒还不至于缩手缩脚的闹笑话儿,将事情办得十分圆满。
宇文修看着男仆们将嫁妆抬进自己和简浔的新房后,因到处都是女眷,自是不方便再留下,便又折回了外院去。
彼时所有人都知道新娘子的嫁妆少说也值五六万两银子了,都艳羡不已,还有宗室的兄弟仗着酒意,挽了宇文修肩膀的:“十四弟,你可真是好福气,娶了个金娃娃回来,难怪我听说你屋里至今没人,是我能娶这么个金娃娃,也要忍着的,以后哥哥手上一时不趁手时,找十四弟借几两银子周转,十四弟可不能推脱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那样一个金娃娃,我也忍得住…忍一时寂寞,就能享百年富贵了,也真是太值了,不过听说弟妹便是与惠安妹妹站在一起,也不相上下?那更得忍住了…”
还有人趁机套近乎:“十四弟,反正金吾卫也要招人,要不肥水不落外人田,你也把哥哥们招进去罢,我们要求也不高,做个百户千户的就可以了…”
宇文修先没有说话,只冷冷看了那挽着自己的人一眼,看得对方一个激灵,讪讪的将手收回去后,方冷冷扔下一句:“以后若再让我知道有人敢议论我妻子的,不管是当着我的面儿,还是背着我的面儿,只要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拂袖去了,夏虫不可与冰也,与这些浑人,他有什么可说的,也不怪大邺破败成这样,看看宗室里都是些什么货色罢,而他待师妹的心意,就更没有必要与他们说得太多了,嫁妆丰不丰厚有什么关系,他爱重的,从来都是那个人,不管那个人美丑贫富,只是那个人而已!
想到简浔,脸上的表情方柔和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都快二十日没见师妹了,也不知她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有没有想他?明晚上他可一定要好生看个够,抱个够,再那个…才是,这回师父可别想再从中阻挠他了。
崇安侯府这边,嫁妆一抬走,整场婚事便算是完成一半了,所以平氏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待安排客人们用过午宴,又将大家都安排好看戏的看戏,抹牌的抹牌后,还忙里偷闲来了一趟简浔屋里,与她说起那位族婶去睿郡王府铺床的事来:“新房很大,据你六婶说来,应当有四五进,正房五间,还带耳房和东西厢房,除了修哥儿以前的院子,应当还圈了些房舍进去,小花园也扩大了,里里外外都收拾得极是精细利落…倩丫头还让你六婶给你带话,凡事有她,还有月姨呢,她们会把一切都布置好,让你明晚住得舒舒服服的。”
简浔笑着点点头:“让母亲费心了,回头我见了六婶,再亲自向她道谢。”
对睿郡王府的新房格局如何,舒不舒服,心里真不是很看重,反正她只是暂住,迟早要搬出去的。
反倒是见刘纯馨在平氏进来后,行过礼便识趣的退到了外间去,这会儿能远远看见她正低着头做针线,因说道:“母亲,我有一件事求您。刘姨妈和刘表妹的情形您也看见了,旁的也还罢了,只怕刘表妹的亲事,也得落在我头上了,可我真不认得什么人,刘表妹的条件,也不好往高门嫁,最好是能找个小有资产的读书人家,这事儿少不得只能劳烦母亲了。”
平氏何等聪明之人,简浔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早想到了,既然横竖都要办的,那何妨办得漂亮一点,遂点头道:“我们母女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姐姐的外甥女,便是我的外甥女,你便不开口,我也定会把这事儿办好的,你就只管放心罢。只是姨太太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怕是得先问清楚了才是,不然万一弄巧成拙了,可就不好了。”
简浔闻言,想了想,道:“这两日我屋里人来人往的,也不好与三姨母说这事儿,等我回门时,再找机会与她说罢。”
平氏应了,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又去前面待客了,直至晚间送走了客人们后,才再次来了简浔屋里,这次却是传授简浔明晚上洞房花烛夜夫妻敦伦之事的。
可这样的事,便是亲母女说起来,也只有尴尬的,何况她们还是继母女,不过才起了个头,平氏的脸已涨的通红了:“那个,修哥儿应该懂的,凡事交给他即可,不过,也别只那个、躺着不动,什么声音都不发出,你痛了,或是有旁的感受了,都要告诉他,别想着害羞,他只会、只会高兴的…”
磕磕巴巴的说到这里,到底说不下去了,别别扭扭的从袖里掏出本小册子来,递给了简浔。
简浔不看也知道这小册子上画的是什么,故意一脸懵懂的接过,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本来她不尴尬的,再让平氏这样下去,她才真是不尴尬也得尴尬了。
低头看了一眼那册子上画的,倒是颇有几分惊叹,画上的女子线条流畅,柔美丰腴,还将已经贴身的薄如蝉翼的衣裳完全展现了出来,脸上那欲迎又拒的娇态也表现的淋漓尽致,得宫里如意馆的画师才有这样的水平,且画了这些也是不外传的,也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弄来的?
为免露出破绽,简浔草草扫了一眼,便忙将小册子给扔开了,低着头小声道:“母亲忙了一整日了,且回去歇着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平氏的确如坐针毡,闻言将那小册子捡好,说了一句:“那我把这画册给你放明儿带过去那个小箱子里。”果真起身把册子放进简浔装压箱银子的箱子里,逃也似的离开了。
简浔这才又舒了一口长气,这会儿也约莫猜到平氏那册子是哪里来的了,必定是经某人之手,辗转送到母亲手上的…果然常年混在军营的男人,就算实战经验为零,理论经验也是丰富的,成日里想得也多!
看来自己明晚上很危险啊,不过心里竟隐隐有几分兴奋与期待是怎么回事…
次日才五更天,简浔便被何妈妈叫起来了,沐浴后浑身都抹了香露,刚把中衣穿好,平氏带着全福夫人过来了,后者一见简浔的面儿,便直夸新娘子漂亮,又说了一串的吉祥话,才请简浔坐到镜台前,给她开起脸来。
哪怕多活一世,这样的经历于简浔来说,也是陌生的,所以当全福夫人手里的细线慢慢绞过她脸上的细绒毛时,她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原因,竟慢慢红了眼圈,万万想不到,她还能有这一日!
平氏今日也是一身新衣裳,打扮得十分的隆重,看起来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可从镜子里看见简浔红了眼圈,一副要哭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养了这么多年,与亲生女儿也不差什么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倒是前所未有体会到简君安的心情了。
还是刘姨妈与随后过来的两位简氏族中的妯娌笑着劝了平氏一回:“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夫人/嫂子该高兴才是,怎么倒哭起来了?”
又说简浔:“眼睛哭肿了可就不漂亮了。”
才慢慢让母女两个好了起来。
等开完脸梳好头后,厨房送了百合红枣莲子汤圆羹来,简浔象征性的吃了一点,便不敢多吃,只能吃些干干的点心了,不然待会儿嫁衣穿好凤冠戴好了,想再去净房,可就不容易了,若上了花轿,去了睿郡王府行礼时,想上净房,就更糟糕了。
客人们陆陆续续的来了,平氏不能一直待在简浔屋里,便拖了刘姨妈母女代为照顾简浔,带着人忙忙出去待客了。
不一时平夫人与平二太太等人来了简浔屋里,之后其他与崇安侯府有通家之好的几家的女眷也来了,屋里变得十分的热闹,时间也不知不觉过去了。
到开午宴的时间时,简浔屋里终于清静了下来,刘姨妈见她面带疲色,便道:“不然浔姐儿你睡一会儿罢,吉时还要一阵子才到呢,到了我叫你,省得你待会儿没精神。”
简浔的确有些累了,昨晚上本来就没睡好,今儿还一早就起来了,便也不与刘姨妈客气,与她道了谢,进了内室合衣躺下了。
本想着只是躺躺,休息一下眼睛的,没想到竟真睡着了,还是刘姨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浔姐儿醒醒,姑爷接亲来了…”
她才醒了过来,总算精神好了不少。
免不得又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补了一回妆,才将大红的嫁衣给换上,再将凤冠给戴上了。
全福夫人便禁不住又赞叹起来:“小姐可真漂亮,这嫁衣也漂亮,与小姐真是相得益彰。”
简浔的嫁衣是早就绣好了的,绣的是金龙彩凤牡丹莲花纹,裙下一串湖珠,一颗颗都有黄豆大,光是这衣裳上用的珠子,就有满满一匣子,衬得简浔整个人都是莹莹生光,也不怪全福夫人赞不绝口。
其他人也是赞不绝口,惟有平氏满脸的谦逊:“都说新娘子是世上最漂亮的,倒是让大家谬赞了。”话虽说得谦逊,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她女儿本就漂亮么!
大家正说着话儿,有小丫头子小跑着进来禀道:“姑爷开始闯关了,表少爷说,闯不过十关,今儿就别想娶到小姐,他这个大舅哥便第一个不同意。”
说得大家都十分的感兴趣,忙笑着往外看热闹去了。
惟独平氏满心的忐忑,隽哥儿这是想公报私仇吗,他可别真误了吉时才好…忙与简浔说了一声:“我也瞧瞧去。”跟着往外去了。
简浔却是一点不担心,表哥至多也就为难一下师兄而已,不会真闹得太过分的,不过宇文修也别真就轻易被他难住了,不然丢的可是爹爹和祖父的脸。
彼时宇文修的确正在崇安侯府的垂花门处闯关。
他今儿也是打早便起来了,等快到吉时时,便换过礼服,带着一群宗室的同辈兄弟,和金吾卫十来个得力的手下,浩浩荡荡往崇安侯府来了,睿郡王府的男仆们还每人背了一筐铜钱,一路上逢人就撒,惹得了好些孩童甚至是大人欢天喜地的跟着他们的马队拍手唱歌看热闹。
宇文修一身大红吉服,本就生得俊美,再被吉服一衬,便越发的仪容不凡,英气勃发了,关键他今日脸上一直带着笑,引得两旁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个个都是脸红心跳,只恨今日的新娘子不是自己。
只是到得崇安侯府的门上,远远瞧得带头拦门的人是平隽时,他笑不出来了,暗骂道,这家伙今儿是摆明了想公报私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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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洞房花烛夜怎么写,肿么破?福利神马的,真是想到都头大啊,嘤嘤嘤…
感谢羽儿雪雪亲7月19日的3朵鲜花,么么么么(* ̄3)(ε ̄*)
☆、第一百五七回 大婚
平隽给宇文修出的十道题堪称包括万象,从猜谜到诗词到算学到弓马骑射甚至是策论,摆明了一副不难倒宇文修誓不罢休的架势,也就不怪宇文修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怀疑他是趁机在“公报私仇”了。
可宇文修还不得不硬着头皮闯关,虽然他很想用武力解决问题,直接把包括平隽在内的所有人都撂翻,然后长驱直入,以免误了吉时。
只因平隽一行根本没拦在门前,而是分成两队站在了门的两边,把门就那样亮了出来,钥匙还大喇喇的挂在门环上,然恰是这样,宇文修反倒不好意思硬闯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硬闯也太掉份儿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解题罢。
第一道题相对简单,让宇文修百步以外,将十支箭全部射过一枚铜钱的空心位置,宇文修挽弓射箭,手起箭出,须臾间便将十支箭全部射出,且箭箭正中空心,赢得了满堂喝彩。
第二道题是猜谜,一共十道谜语,虽然难度比方才增加了,到底宇文修跟着简君安念过近十年书,去了军营后也从来没放松过读书,也没费什么劲儿都答上了。
第三题却是算学,“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宇文修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身后跟来迎亲的只金玉其表,却个个败絮其中的宗室子弟已开始在惨叫了:“谁家迎亲不是象征性的拦拦门,做几首催妆诗也就开门了,哪有这样为难人的?”
众金吾卫倒还不至于惨叫,却也个个一脸的苦相,尤其是秦三英和周四平,他们两个是知道平隽心思的,差点儿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你赢不了我们爷,就在这些事上面使诈,简直卑鄙无耻么,有本事跟我们爷单挑啊!
平隽迎上宇文修的目光,眼里满是挑衅,对啊,我就公报私仇了,你能怎么着罢,不怕丢脸就硬闯啊。
直把宇文修气得牙痒痒,凝神细想了一阵,到底还是得出了正确答案:“二百四十步。”
然后继续应对下一个问题,一直到了最后一道策论:“‘治本于道,道本于德’何解?”
众宗室子弟又惨叫起来:“这是娶亲呢还是考科举呢,再是大舅哥,也不能这样为难妹夫罢,平大人,您就融通一下,放行罢,回头让十四弟好生敬您三杯酒…”
宇文修的眉头皱得已能夹死蚊子了,他一开始就没想到以科举谋出身,自然没有系统的学过策论制艺,所知的那点皮毛,还是偶尔听岳父与旁人说话时,零星半点记下的,哪能真做出一篇策论来,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样急的情势下,平子清这分明就是以己之长,攻他之短,纵难倒了他,也算不得光彩,要不,自己硬闯得了?
平隽见宇文修答不上来了,也暗暗有些后悔,他哪里知道他竟能连答九题呢,他原本想的是,他答到前面的题目便答不上来时,就酌情让他过了就是,他是想趁机“公报私仇”,却没有真想误了他和表妹的吉时…如今可该怎么收场呢?
外面的情形自有小丫鬟们一趟趟跑进跑出的传进来,简浔听得平隽竟让宇文修做策论,本来是不担心的,至此也终于忍不住悬起了心来,表哥这就玩得过分了,当谁都跟他似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文章张口就来呢?
刘姨妈也微微皱眉,吉时可眼看就要到了,不过仍笑着安慰简浔:“平家表少爷我昨儿无意见过一面,瞧着是个极稳妥之人,想来定不会真不让姑爷进门的,浔姐儿你就只管放心罢。”
想到昨儿远远看见的那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青年,心里不由暗暗奢望,若纯馨能许个这样的女婿,她就是现下死了,也能瞑目了,却也知道平隽那样的乘龙快婿,便是刘家还没败落时,也是远远配不上,只敢想想的,何况如今,少不得立刻打消了念头。
所幸很快就有小丫鬟满脸兴奋的进来禀道:“姑爷答上了表少爷的题目,说什么‘何为大本,脸之渊微之内,而打猪应感之交’,反正奴婢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姑爷才答了没几句,大爷已站到垂花门内的台阶上,拊掌说‘武能安邦定国,文能匡扶社稷,快开门,迎我简氏佳婿!’,然后姑爷便被迎进来了。”
显然父亲是怕宇文修真答不上来了,误了吉时,特意去给他解围的,没想到他竟多少能答上几句,也算是为这场考校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简浔不由松了一口长气。
正说着,又有小丫鬟跑进来:“大小姐,姑爷好生大方,撒喜钱的时候,全是撒的银锞子。”说着献宝似的摊开手掌,果然手心里躺着几个花形各异的银锞子。
何妈妈已笑得合不拢嘴了,道:“既是姑爷赏你的,你就好生收着罢。大小姐,奴婢也替您收拾一下罢,只怕很快全福夫人和姑爷家的全福夫人就要来请您去前面了。”
简浔点点头,由着何妈妈替自己整理了一下嫁衣和凤冠,又稍稍补了一下妆,果然两边的全福夫人便一道被人簇拥着,过来请她去前面拜别父母了。
简浔不由最后一次缓缓看了一遍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屋子,下次她再回来时,便是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这里也再算不得自己的家了,好在,这一次她是奔向幸福的彼岸…这般一想,她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由着两边的全福夫人,一左一右扶了她去前面的厅堂拜别父母。
简君安与平氏早已坐在花厅的主位上了,两人都是满心的舍不得女儿出嫁,可厅里除了宾客们以外,睿郡王府接亲的,简家送亲的,还有两家的鼓乐手们都拥挤在花厅内外,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嘈杂喧嚣得不得了,二人还不得不强颜欢笑。
简浔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穿着大红吉服的宇文修。
不同于他官服的朱红色,吉服却是正红色,鲜艳夺目得让好多人根本驾驭不了,一个不慎,便会落得让人只注意到衣裳,待新郎官转过身就忘记他脸的下场,可他却驾驭得很好,大红的颜色,反倒映得他的脸越发的面如冠玉,也映到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的眸子如辰星般明亮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