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领命去了,她才和利飘雪一道往内院行去。
一回至花厅,晚蓝便急问道,“伤员可有送到太医院紧急救治?其余考生们的情绪如何?波动大不大?”
利飘雪自斟了一钟茶一气饮尽,才道:“伤员已经送到太医院了,至于考生们的情绪,我倒没怎么注意。这点小变故都经受不住,我大胤要他们来何用?”
“话虽如此,到底此事是你经手的,若被有心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于你于大胤都不好。”晚蓝一脸担忧的接道。
他冷笑道:“不是可能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而是肯定!”
见她狐疑的盯着自己,他方继续道,“那开栏放兽的人,已当场咬舌自尽了。”死无对证,查无可查,只能成为一桩悬案了。
闻言晚蓝终于恍然道:“我明白了。”考生伤亡如此惨重,不管从哪方面讲,利飘雪都有推脱不掉的责任,这样他此次即便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人们也不会记得他的好太多,而是将目光都转移到了考生伤亡这件事上!
“依你看,会是谁的手笔?”一脸冷峻的抬头,晚蓝问利飘雪道。
“还能有谁?不是叶延皙,便是姬无涯!”他也是一脸的冷峻。
有说等于没说,晚蓝无语。
片刻过后,她又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情报机构或暗探什么的吗?”
他摇头,“我回朝至今不过一年多一点,时间太仓促,还没来得及组建。”
“那你的‘黑衣门’吗?你难道不可以将他们召到白槿来,为你效力?”
“他们都过惯了江湖上自由散漫的生活,我怕他们来了,反而会给我更添加麻烦。”
呃…,这家伙到底凭什么要谋大胤乃至天下的?难道他不知道在第一时间获取最新消息的重要性?甚至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原则也不知道?
“恨铁不成钢”的深深看了他一眼,晚蓝无力道:“算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利飘雪微微一扯嘴角,笑得无可无不可,“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需要银子人手什么的,只管找李善长就是。”
“嗯。”晚蓝点头,“不管怎么说,明儿一早你都得到太医院去探望安抚一下那些伤员,问他们有什么困难,尽力为他们解决;当然,未受伤的考生们也得多拿言语安抚安抚,让他们安心准备最后一场考试。我们可不能因此而中断考试或推迟考试,而如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愿。”
微微颔了一下首,利飘雪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幸好我有你!”,便大踏步出去了,留下晚蓝一人,盯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是夜,因着为如何才能找出一个最好的打探情报的法子发愁,晚蓝一直辗转反侧至大半夜,仍未能入眠。
也幸得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让她想出了一个法子来,那就是——开妓院,而且得开平头百姓不敢问津的高档妓院!
想想也是,还有什么地方,是能比妓院这样看起来很安全的美人窝,更能最快得到情报和官员们见不得人隐私的好地方呢?
对,她明天就开始到白槿各大妓院去好好考察一番,一定开出一家有品味有档次有格调的“三有妓院”来!
次日一早,晚蓝便找到李善长,命他去账房与她取了五千两银票来,然后她换上之前新作的月白绸衫,摇着折扇,带着王府两名还算能打的侍卫——穿越规律第四条:逢妓院必发生事端,她可不想在不得已管闲事时,被人打成肉饼——,便大摇大摆开始了自己的“京城各大妓院一日游”。
他们进的第一家妓院叫“醉红楼”。
被一神肥肉,一笑满脸脂粉就往下直掉的老鸨迎进装饰得很俗气的大厅,晚蓝看也没看便自袖里捻了一张百两的银票扔出去,“把你们这里最红的姑娘给爷找来。”
老鸨脸上的粉掉得更快了,“我这就给公子您请去。”大概是很少见到出手这么阔绰的人。这也怪不得她,晚蓝给的银子,以此时大胤的物价来算,完全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一年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了。
在后面看着老鸨那扭得越发欢快的大屁股,再思及才刚自己甩出去的那一百两,晚蓝的小心肝儿都心疼得快打哆嗦了,丫的,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
很快老鸨便带回了他们这里所谓“最红最漂亮”的姑娘,但是晚蓝一见之下,却差点没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丫根本就是一现实版的“如花”嘛,实在是太…抽象了!
“妈妈是怕爷没有银子吗?竟敢拿这样的货色来糊弄爷!”晚蓝故意装得很凶狠,她后面的两个侍卫亦适时上前靠了两步。
果然老鸨立时变了颜色,“哎呀大爷,奴家怎么敢欺骗您老呢?如花姑娘确实是咱们‘醉红楼’最漂亮的姑娘了,而且除了‘千娇楼’的红松、紫月、蓝竹三位姑娘,我们的如花姑娘敢称白槿第二,可没有人再敢称第一了,这可是全白槿城男人们公认的事实,不信您老四处打问打问去…”
她话音未落,晚蓝已顾不得形象,忍不住捶胸顿足的大笑起来,哈哈哈,那女的还真叫如花,真是太有…喜感了!
随手再扔下一百两银子,晚蓝大笑着,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去了。
又接连走了几家,晚蓝被彻底雷晕了,果然“醉红楼”的老鸨说得没错,他们那位如花姑娘的“美貌”,确实算得上白槿城“风月界”数一数二的了,她忽然对白槿城内的男人们由衷的同情起来。
可是不应该这样啊,白槿城的女子们,虽然不是个个貌美如花,却也算得上清秀可人,譬如利飘雪王府里的那些丫头们,譬如街上来来往往挽了妇人髻的年轻女子们,怎么被历朝历代男人们称作“销金窟”的地方妓院里,却尽是些那样的货色呢?
还是白槿城的女子都太自尊自爱,宁愿饿死也不愿做出有损自己贞洁之事?——她可不以这诺大的城里,就没有十户八户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
揉了揉走得有些酸疼的小腿,晚蓝决定最后去才刚被各个妓院的老鸨们,都或艳羡或嫉妒或不屑提起过的“千娇楼”看看。
然后她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无比的庆幸起来。
千娇楼的装潢一看就比其他妓院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这里的老鸨也不如他处那样俗不可耐,而是一个三十来岁,一笑起来满身风尘味儿,不笑便立刻显得很淡雅的女子。
坐在雅间里,晚蓝如法炮制,命她去将这里最漂亮的姑娘都请来,当然,说话的同时,她也没忘记甩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不想那女子却未接那银票,而是笑道,“待公子瞧过奴家这里的姑娘后,再决定要不要给银子,也不为迟。”说完一扭身出去了。
少时,她带着三个各着红、紫、蓝的女子回来了,“公子,这是我千娇楼最漂亮的松、竹、梅三姑娘,不知公子瞧着可还喜欢?”
晚蓝细细打量了三人一番,才满意的点头道,“倒还有那么点意思。”以她见识过两国后宫佳丽的眼光,这三个女人还算勉强及格,至少,还算得上“可塑之才”。
但旋即她又摇头道:“不过三位姑娘在这样的小地方窝着,难道不觉得屈才吗?”
话音刚落,那个老鸨便一脸警觉的挡在三人之前,道:“敢情公子不是来寻欢,而是来挖人的?”
“妈妈此言差矣。”晚蓝摇头,“本公子只是觉着,凭三位姑娘的美貌,是完全可以红透我大胤全国各个角落的,就连妈妈你,也太屈才了。”
老鸨冷笑,“公子此话怎讲?”
晚蓝一甩扇子,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想与妈妈你谈一笔生意的,要是你应了,不出三月,我保管你日进斗金,数银子数到手抽筋。”
“公子说笑了,我们这种地方我们这种人,求的不过是一顿饱饭罢了,又怎么敢奢想日进斗金呢?”老鸨的脸色已有所松动,只是仍未放松警惕。
“不知妈妈可否借一步说话?”晚蓝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
老鸨犹豫了一下,想着好歹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遂挥手示意屋里众人都退下,又见晚蓝亦挥手命自己带的人出去了,她才缓和了脸色,“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晚蓝淡笑,“敝姓蓝,妈妈称我蓝公子即可,只不知妈妈又该如何称呼呢?”不管是她的真名还是假名,都不能让眼前的人知道,不然,她连现在这样“半自由”的生活都会没有了。
“蓝公子称奴家作‘辛妈妈’即可。”她笑答。
“那好,辛妈妈,我想盘下你这店铺,不知道你要什么价位?”晚蓝开门见山道。
辛妈妈愣了一愣,才笑道:“公子就那么肯定奴家要盘给您?”
“你在听过我的条件后,一定会答应的。”晚蓝一脸的笃定,“我盘下这间店后,你仍然是这里的掌事人,我不过每月来几次随便瞧瞧便罢了,至于平时所得的盈利,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你看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巨大“馅儿饼”,霎时将辛妈妈打蒙了,好半晌,她才喃喃道:“公子就这么相信我这样一个您才见过一次的人?您就不怕哪一日我卷款私逃了?”
晚蓝浅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浅显的道理,蓝某还理会得。要是妈妈有意,就先说价钱吧,明日我就送银子来。”
辛妈妈沉吟了一下,才道,“公子,您是一个厚道人,我也不瞒您,当初我盘这店面,一共花了三千两,再加上以后的各类花销,大概共用了一万五千两左右银子,公子,您就给一万五千两…。”
“五万!”晚蓝打断她,“你经营了这里这么久,我不能亏了你。至于之后的装饰问题和到各地采买新鲜女子的银子,我会再给你一万两的,当然,前提是那些女子得自愿才行,特别漂亮或突出的,可以允许她们只卖艺不卖身。”
辛妈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张大着嘴巴,目送着晚蓝潇洒的背影渐行渐远。
晚间晚蓝将此事细细说给了利飘雪知道,还说要将所费银子的明细列好,每隔一段时间让他看一次,他不待她说完,便以手势制止住她,旋即道,“你做主就好。”
于是盘店、重新装潢、离开白槿去其他地方购买新人等事,都在晚蓝和辛妈妈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了…



第七十四章 释然
在晚蓝忙于筹备开妓院侧面打听情报的日子里,利飘雪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为选拔人才的第三场考试及其后续工作而忙碌。
虽然知道利飘雪不怎么擅长玩儿政治,也不太擅长在背后玩儿阴招,晚蓝也不甚为此事担心,如果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他也不会在她来大胤之前,安稳的在摄政王的位子上坐了近乎一年。
经过半个月的紧锣密鼓,表面上以辛妈妈为老板,实际幕后老板为晚蓝的现名为“销金窟”的、号称“天下第一妓院”的经改装过后的千娇楼,终于在白槿万千男人们的期盼和瞩目下,盛大开张了。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复合型人才,晚蓝自然知道广告对于一家还鲜为人知的新妓院的重要性。是以在开张前的十余日里,她已命人在白槿的大街小巷,以发传单、于人多处大声吆喝等方式,将“销金窟”的华丽高雅和姑娘们的美丽妖娆风情才气,渲染得人尽皆知了,是以开张之日宾客如何似云来,盛况如何空前,自然可想而知了。
虽则身为这出“华丽大戏”的总策划,晚蓝却不能亲临现场目睹这一切,一来她毕竟身份特殊,朝中认识她的人也为数不少,若被前来寻欢的他们看见她在场,别说打探消息,他们还会不会来第二次都难说了;二来她到底还名为小皇帝的太傅,若不时刻呆在御书房,太后和国舅一帮人还不定怎样找她的麻烦呢。
所以她只能趁夜深人静后,才换上一身暗色衣服,以黑纱覆面,乔装坐车到了“销金窟”。
辛妈妈见她来了,忙亲自迎她上了四楼按她要求装饰好的私密性极好的屋子,再亲自奉上茶后,才笑道:“先前奴家还担心以咱们定的高价位,来的人一定不会多,却不料今儿好未开门,已经有几百号怀揣大把银票的人,守在门外了,照这种情况,别说日进斗金,就是日进两斗、三斗金,那也不在话下呀!”
晚蓝含笑道:“妈妈果然经营有方啊。”
“哪里的话,若不是公子凡事亲力亲为,连训练新姑娘都不假他人之手,我们的姑娘也不能一出场就吸引住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呀。”辛妈妈忙笑道。
说着她又连比带划给晚蓝详细描述了一番白日里的衣香鬓影和空前盛况,晚蓝一直含笑听着,同时在心里庆幸自己选对了人,有辛妈妈在这里坐镇,她也可以少操心许多事。如果她能继续这样保持下去,那她也可以考虑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建立“销金窟”的真正目的告诉于她!
好不容易听她说完,晚蓝才切入正题,“今日来寻欢的男人们中,可有朝中的大人们?”
辛妈妈点头:“来倒是来了不少,只是因为他们都穿的便服,除了户部刘大人、李大人,刑部吴大人、王大人等几个以前千娇楼的常客,其余各位大人我都不认识…”
“我知道了,”晚蓝满意的打断她,“以后这些大人们来了都要重点招呼,他们说的话也要姑娘们分外留意一下。”
“是。”辛妈妈应罢,旋即纳罕道,“他们说的不过是些不三不四的酸话,不知公子要留意来做什么?”
晚蓝的眼神攸地严厉起来,“妈妈好像问多了一点儿!”
辛妈妈忙垂首,“是奴家多嘴了,还请公子恕罪。”
“说来也不是告诉不得妈妈你,”晚蓝缓和了脸色,“我们毕竟是生意人,大部分时候要依托于朝廷的政策过活,是以我让你多留意一下那些大人们所说的话,指不定就是他们一句不经意的话,能为我们带来巨大的利益或避免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呢。”
辛妈妈这才恍然道,“还是公子想到周到,奴家以后一定多留意。”
又坐了一会儿,晚蓝起身,“夜已经深了,我就先回去了,妈妈你也累了一整天了,早些歇着吧。”
辛妈妈忙跟着起身,“奴家送公子出去。”说着二人一起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黑黑的,晚蓝坐在里面,仔细回味起才刚辛妈妈说过的话来。
她说的户部刘大人、李大人,一定是户部的左右侍郎无疑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冷笑起来,“财政部”的二把手、三把手带着部下集体嫖娼,真是好风气呢!
至于刑部的吴大人王大人,前者她还有印象,知其乃刑部右侍郎,只是那位王大人又是谁呢?闭眼回想了一下当初利飘雪让她看过的那本册子,她一时仍想不起来,罢了,明日在进宫早朝的路上,问一下利飘雪就知道了。
在王府门口下了马车,晚蓝直奔自己的院子,她现在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推门进了屋子,连蜡烛也懒得点,晚蓝便胡乱脱了衣衫,扯过被子,欲蒙头大睡。
然后她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让你每天都这么累,是我的不是。”是利飘雪的声音,只不过他的声音不是一贯的冷冷清清,而是有几分飘忽不定。
她忙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模模糊糊就见他正坐在屋子中央的桌旁。这一阵她因为筹备“销金窟”开张之事,每晚都回来的很迟,二人每日能独处的时间,也就是早朝从王府到皇宫那段距离罢了,偏晚蓝因为严重睡眠不足,几乎没一个早晨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度过的,是以两人虽然日日都有见面,却与未见面一般无二。
“劳驾,点一下蜡烛先!”晚蓝的口气不是很好,她最讨厌在她困极的时候却要打扰她睡觉的人了!
利飘雪依言起身点了蜡烛,满室一下子明亮起来。
晚蓝忙下床胡乱拖了鞋,叽啦至他对面坐好,才没好气的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到我房里来干嘛?”旋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她不由蹙紧了眉头,“你喝酒了?”
“不多,一点点。”他一边说,一边居然伸出二指比划起来了。
难得见到“冰山男”如此失态,露出这样孩子般可爱的一面,晚蓝的火气攸地去了一大半,八卦的热情跟着空前高涨,“你为什么喝酒啊?是在朝堂上吃瘪了?还是被人弹劾了?还是…被自己喜欢的姑娘拒绝了?”后面一个认知,让她心里忽然极度的不舒服起来。
“今天…是我母后的生忌。”他迟疑了一下,才低低道。
“母后?”闻言晚蓝忍不住惊叫起来,“你母亲是大胤的皇后?我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利飘雪冷笑,“一个因为生了怪物儿子而被废的皇后,又有谁会记得?又有谁敢提起呢?”就连他的存在,大胤朝堂和后宫的众人,也是在他二十四岁被迫回宫后,才渐渐知晓的。
晚蓝无言了。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对利飘雪的了解是多么少,少到只可以用贫瘠来形容。之前未离开楚国时,因为不能经常见到他,而她当时要揪心的事又太多,以致她压根儿没想过要问关于他身份来历的事;而逃离楚国,来到胤国后,她又因怨恨他强留下自己,也没有过多去关心这些事。
现在看来,她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利飘雪?就因为她拿他当唯一的朋友,而他却强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那也得先看你有没有真正拿人家当朋友啊!就因为他没有遵从你的意愿,你就将他平时对你的好和帮助,都全部否定了吗?哪有你这样失败的朋友的?!——瞬间涌上的自责,让这些日子积压在她心底的原就已消失了五分的怨恨,彻底消失殆尽了。
“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吧,明儿一早还得上朝呢。”起身到他身边,一边伸手扶他,晚蓝一边柔声道。
“那个破朝,我一点也不想上!”利飘雪痛苦的闭上眼睛低吼,“可是若不让自己变得权倾朝野,我连到母后陵前上一炷香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是奢想!”以前他的身份未大白于天下之前,他还可以每年偷偷去几次后陵,然自从他那位昏聩的“父皇”下遗诏要召回他后,他每次还未进入后陵,便会引来百十名将士的围攻,让他总是无功而返。——而这一切,都是拜胤国那位“英年早逝”的先皇,亦即小皇帝的父亲所赐!
晚蓝忙道,“宗政院凭什么不让你去后陵上香?就算你不是摄政王,你也是胤国的四王爷呀!”
“四王爷?”他苦笑,“在认识你之前,我才被我那个所谓的‘父皇’承认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晚蓝再次无言了,利飘雪的心里,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痛楚吧?
连哄连劝将他弄回房间睡下后,晚蓝再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从利飘雪言语间流露出的痛苦来看,他的天生白发不但让他受尽世人的嘲笑歧视,受尽他父兄家人们的嫌弃,更连累得他母亲被废并惨死,那么,他想夺得大胤甚至天下,是想为他母亲报仇,是想在那些嘲笑过自己的人面前证明自己吗…
次日一早坐在黑黑的马车里,几乎一夜未睡的晚蓝,并未若往常那般只管打瞌睡,而是大睁着自己有些酸涩的双眼,拼命想看清楚利飘雪脸上的表情。
奈何马车里实在太黑,她看了许久也未能真切看到他的脸,只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漠然冰冷的气息中,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糟罢了。
知道问他他也不会告诉自己,晚蓝索性转移话题,“刑部的王大人是哪一位?我怎么没有印象?”
良久,利飘雪才淡声道:“王广达,刑部律例司主簿,正四品官衔。”
“嗯。”冷哼一声,晚蓝冷笑着继续,“原来户部和刑部幸喜渔色的官员还不好呢,只不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和他们上司的上司,也是不是一样如此呢?或者…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销金窟’,一定会打探到比我预计的还要多的消息呢。”
“你该回去再熟记一遍那本写着满朝文武姓名的小册子!”他的声音又回复了平日的冷清。
若是换了之前,晚蓝一定会为他这句话气得火冒三丈,但经过昨夜后,她心里的想法已改变了许多,因点头道,“我知道了。”虽然在这黑漆漆的环境里,她的点头他也未必看得见。
她不知道的是,利飘雪既为练武之人,而且武学修为还登峰造极,自然目力也是极惊人的。
从头至尾,她的神色变化和细小的动作,都未能逃得过他锐利的双眼。是以对她突如起来的顺从,他除了感到好奇,还有几分淡淡的不习惯,只因他对她从不服输的个性,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难道,自己昨夜跟她说了什么话吗?可是他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两人互看了一眼,便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