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服也是昨儿便送到了的,按大邺制,皇太子妃大婚穿褕翟,青衣绣以九色褕翟纹,配以蔽膝、革带、青袜、瑜玉双佩外加纯朱双大绶带…也不怪内务府要特意派嬷嬷来,如此复杂的衣饰,还真得专人才能服侍穿戴。
又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顾蕴才算是将大礼服穿好了,她不由暗暗感叹,幸好这辈子就这一日才穿这样的大礼服,也幸好如今是大冬天,天气寒冷,不然她这会儿非得热得半死不可。
彼时顾菁顾苒并族中好些姐妹也都过来了,瞧得妆扮好的顾蕴,都啧啧赞叹不已,眼里满是艳羡与敬畏,便是顾菁与顾苒素来都与顾蕴要好,顾蕴至今也从未在她们面前摆过未来太子妃的架子,这会儿二人依然对顾蕴生出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敬畏之心来。
今日过后,顾蕴便不仅仅是她们的妹妹,更是大邺的太子妃了,只盼她能夫妻和美,百事顺遂,永远不改初心!
钦天监为太子殿下前往亲迎太子妃定的吉时是巳正(上午十点),册封太子妃的吉时是申时初刻(下午三点),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同行大礼的吉时则是酉正(下午六点),所以这一日的早朝,便没有再像往日那样定在五更,而是定在了卯正。
文武百官陛见过后,还得向太子殿下朝贺叩喜,然后送太子的金辂车至承天门外降辂,再换成舆车前往显阳侯府迎娶太子妃。
巳时一刻,宇文承川着太子衮冕,被簇拥着出现在了乾清宫的正殿,文武百官忙都下跪行二跪六叩礼。
自二皇子以下至六皇子,俱也在列,自然也要向宇文承川行礼,只不用下跪而已。
眼见宇文承川一身只有太子才能穿的大礼服,其上的五爪银龙除了颜色与皇上的五爪金龙龙袍有细微的差异以外,其他的都一样,头上的金冠也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还用只有皇上与他才能用的话:“众爱卿平身。”让文武百官起来。
二皇子与三皇子嫉恨得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这个婢生子,如今穿上太子衮冕,竟真有几分一国太子的风度与气势了,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哪,不过卑贱之身始终是卑贱之身,纵然一时穿上了太子的衮冕,也迟早会被他们脱下来,穿到自己身上的!
不止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心情也颇是复杂,他们大婚那会儿可没有如今宇文承川大婚的排场,更别说如此隆重的百官朝礼了,盖因他们如今都还没有封王,除了皇子的头衔,说到底什么都不是,不比宇文承川,是昭告天地太庙册封了的皇太子,而太子的婚礼程序就跟天子大婚只差半阶而已,他们自然远远比不得。
文武百官谢恩起身后,几位打头的阁老勋贵纷纷向宇文承川道喜,宇文承川才笑着说了一句:“承蒙众位爱卿齐心协力,孤的婚仪才能如此盛大隆重,孤在此谢过众位了。”
就听得外面传来唱喝声:“皇上驾到——”
这回所有人都应声跪下了,待三跪九叩齐声高呼了:“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后,文武百官谢恩起身,宇文承川便循着礼官的唱喝声,上前对着皇上行起三跪九叩大礼来,礼毕朗声说道:“请父皇训诫教诲。”
皇上看着丹陛以下长身玉立的长子,以往他只着常服时皇上还不觉得他有多出色,今日见他衮冕一上身,便立时显出了无与伦比的尊贵的皇家气度,一言一行也是从容不迫,尽显一国太子的风范,面上虽不动声色,眼里却不自觉带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来。
说来自己如今九子六女,也就只有这个长子,才是打小儿抱在膝头上,亲自教他说话走路,亲自教他念诗背书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儿女也是一样,皇上待宇文承川曾有过的疼爱与看重,可以说下剩的所有皇子皇女加起来,都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一日淡似一日,直至彻底不闻不问的呢?好像是从自己有了越来越多的儿女,终于可以不必再为后继无人而黯然神伤恼怒,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政务中,而长子却开始生病,直至彻底卧床不起以后。
皇上那时候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气,病了好啊,病了不在人前出现,便不会让他想起曾经那段屈辱的“种马”生涯了,明明他就是一国天子,天下佳丽环肥燕瘦尽着他挑,可为了求子,他却不得不是个女人就上,唯一的要求便是对方‘是个好生养的’,也真是有够屈辱有够糟心了,若不是长子终于不负众望的降生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得过到什么时候。
更可恨的是,他已经这样委屈自己了,这大好的江山竟然一样得传给兄弟们的儿子,而非自己的儿子,他自十岁御极以来,便一直殚尽竭虑,好容易才将大邺治理成了如今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却是白白在为他人做嫁衣!
偏老天爷是个促狭爱捉弄人的,不给他儿子时无论他怎么求都不给,一给他却又一串一串的给,让他短短几年便又多了好几个儿子,这要是放到当下得多好?他也不必急吼吼的册封一个才满月、身上另一半血统卑微不堪的小儿为太子了,弄得之后一直上不上下不下的了。
不过这一刻,看着面前的宇文承川,皇上心中久违了的父爱终究还是忍不住被激发了出来。
生母卑微不堪又如何,一样是他的儿子,他亲自抱过教养过的,自己至今都还记得他当年第一次对自己笑,第一次叫自己‘父皇’,亲眼看着他迈出第一步时…自己每每比拥有了全天下还激动与欣喜的心情,托生在那样一个生母腹中又不是他自己能选的,自己怎么能将那点不能与人言的屈辱糟心都迁怒到他头上呢?
如今他也成家了,且观察一段时间,看他是否堪为太子罢,说来他没有母族,妻族也不算太显赫,将来不必担心外戚专权,客观来讲,倒是比其他儿子都适合做太子,若他堪为太子,那自己就继续培养他,他是父亲不假,可他首先更是大邺的天子,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将来才有脸去面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
反之,若他实在不堪为太子,自己也尽量保他性命无虞,衣食无忧也就罢了,终归父子一场,对他他是这样想的,对其他儿子同样如是。
这般一想,皇上看向宇文承川的目光便比以往柔和了不少,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宇文承川六识原比常人敏锐,自然立刻感受到了皇上今日待自己的不同之处,虽然他说不上来具体怎么个不同法,但他的确感受到了,不过面上却纹丝未变,只恭声应道:“臣谨奉制旨。”然后再拜向皇上,礼毕方由文武百官簇拥着,登上停在乾清宫外的金辂车,往承天门缓缓驶去。
其时顾蕴正坐在显阳侯府的正院延年堂内,由顾菁亲自服侍着吃祁夫人命厨房特制的一口一个的小糕点,既能垫垫肚子,又避免了弄花妆容,乃至在接下来行各项大礼时出丑。
顾蕴虽顾菁喂她什么便吃什么,但嘴里全不知那些糕点都是什么滋味儿,本以为有过上辈子的经历了,今日她心里纵紧张,也会很有限,却没想到,离吉时越近,她的心便跳得越快,大冬天的,手心竟然渐渐被汗湿了,反倒比上辈子出嫁时更紧张,也许是因为嫁的人不同了,所以心境也大不相同的缘故?
待顾蕴吃毕点心,就有丫头急匆匆跑了进来回道:“太子殿下已从承天门出宫,在前往亲迎的路上了。”
这样重大的场合,显阳侯府自然要时时派人去查探,所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受的文武百官的礼,什么时候出的乾清宫,什么时候出的承天门…过不了片刻,便会有人飞马来报,以便显阳侯府这边及时准备起来。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紧张起来,祁夫人与周望桂并顾氏族中有诰命在身的婶子嫂子们,忙都开始互相检查起彼此的衣饰妆容来,待会儿太子殿下驾到后,她们也要行礼朝贺的,待太子妃上了舆车后,她们还要恭送。
平老太太与平大太太平二太太因顾蕴终究姓顾不姓平,她们只能算是客人,待会儿并没有出席的资格,倒是不必着忙。
外面顾准与顾冲兄弟父子也早领着顾氏一族但有品阶的人,在显阳侯府大门内向西而立,等着太子殿下的舆车驾临了。
巳时三刻,宫廷鼓吹乐队奏乐,前方金吾卫旗手卫开道,宇文承川的舆车缓缓驶上了显阳侯府外的街道,顾准忙领着所有族人跪迎在了大门外。
寻常人家新女婿上门迎亲时,娘家人都要为难一下,再不济了,也要新女婿做几首催妆诗才肯放行,但面对身为太子殿下的新女婿,这种风俗显然行不通了。
所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宇文承川已被顾准顾冲和随行来迎亲的人们簇拥着,进了延年堂,等着亲迎顾蕴至外面上太子妃专用的翟车了。
眼见随着礼官的高唱声:“太子殿下亲迎太子妃,跪迎——”外面祁夫人等人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平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夺眶而出了,太子妃不比寻常人家的儿媳,是没有三朝回门一说的,太子妃只要出了家门,便是天家的人,与娘家人有君臣之分了,纵然回来,也不叫回门,该叫省亲了,还得皇后与太子都同意才成,何况顾蕴就算能三朝回门,回的也是显阳侯府,而不是平府,这一分别,也不知道下次祖孙再见得什么时候去了?
要知道平老太太因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连宫里四时八节的朝贺都一早便告了病,再不进宫的。
顾蕴见外祖母哭了,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圈,两位梳头嬷嬷忙在一旁道:“四小姐可千万不能哭,一哭妆容就花了。”
话音未落,二人便呆住了,因为顾蕴已“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平老太太膝下:“外祖母,蕴姐儿以后但有机会,一定会时常出宫看您的,您千万保重身体,我还等着您长命百岁,活成人瑞后继续孝敬您呢!”说完,恭恭敬敬给平老太太磕起头来,因为她知道这定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给外祖母磕头了,以后纵然她愿意磕,外祖母也一定不会受。
两个梳头嬷嬷不待顾蕴把头磕下,已回过神来了,齐齐抢上前要扶顾蕴起来:“四小姐,这于礼不合啊…”
“你们既叫我四小姐,这礼自然合,何况我母亲今日本该受我的礼,我母亲的母亲自然更该受我的礼了。”顾蕴却淡淡一句话,便堵得二人无话可说了,方继续将三个头都磕完,就着两旁服侍的人的手站了起来。
平老太太就含泪笑了起来,那句‘我母亲今日本该受我的礼’,让老人家心里极为受用,不禁在心里暗暗说道,婷娘,你看见了吗,蕴姐儿今日就出嫁了,她与娘一样,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她与太子殿下夫妻和美,万事顺心啊!
出了平老太太婆媳所在的偏厅,顾蕴被簇拥着到了延年堂的正厅,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正放生聘礼里那对大雁的宇文承川。
他穿着太子独一无二的五爪银龙衮冕,站在人群的正中,清隽英挺,不尽风华,实在让人移不开视线。
顾蕴不由呆了一下,她早就知道宇文承川好看,却没想到好看到这个地步,看来自己以后得把他看紧点儿了,他虽对流水都无情,架不住落花对他俱有意啊…也不知道东宫那些个什么良娣良媛才人的都见过他没有,若是见过,岂非越发如蝇逐臭了?呸,这是什么破比喻嘛!
胡思乱想中,耳边忽然传来宇文承川熟悉的声音:“请众亲长平身罢!”
礼官便高唱起来:“众亲长平身——”
顾蕴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就见宇文承川正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暖暖的笑意,似是在告诉她‘别怕,万事有他’,她满是紧张与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这是她自己选的人,这一次,她相信她一定能一路幸福的走到最后!
祁夫人等人谢恩起身后,便到了顾蕴拜别亲长的时候了,看着面向西边而站的顾冲与周望桂,顾蕴忽然很庆幸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就算他们是一个是自己的亲父,一个是继母,她也不必跪拜他们,只消作揖即可。
顾冲与周望桂受了顾蕴的礼,顾冲便先说道:“必有正焉,若衣花,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周望桂随即说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顾蕴则回道:“谨遵之。”
拜别礼便算是完了,然后内务府派来的女官便上前扶着顾蕴行至外面,与宇文承川一人执了大红绸带的一端,往停在外面的翟车行去,待顾蕴上了翟车坐定后,宇文承川才登了自己的舆车,仍由宫廷鼓吹乐队奏乐,前方金吾卫旗手卫开道,往皇宫方向行去。
待两人的车都驶动起来后,顾氏族人才尽出大门,为太子妃送嫁。
如此一番礼仪下来,一行人煊煊赫赫的到得承天门外时,正好交申时。
册封太子妃的正使吴阁老,与两位副使早已持节侯在承天门内了,待顾蕴的翟车一到,便宣读起圣旨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
与当日的赐婚圣旨大同小异,最大的不同却是太子妃正式册封了以后,便有金册金宝了。
顾蕴谢恩接了旨,又接了金册金宝,复又登上翟车,这次簇拥她前行的就不再是迎亲队伍,而是她身为太子妃应有的仪仗了。
冬日天短,等册封礼完毕以后,天已暗沉得快黑了,但整个皇宫却让道路两旁的松明灯照得亮如白昼,待行至东宫前,远远的更是一眼便能看出东宫早已是一片火树银花的世界了,皇太子大婚不止是整个皇室的喜事,更是全盛京乃至全天下的喜事,所以这一夜,不但皇城是不夜城,整个盛京也是不夜城。
东宫内彼时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了,不论是之前的册封礼,还是接下来的同牢礼、合卺礼和结发礼,帝后都不会出席,但其他皇子皇子妃与公主驸马们却是要出席的,尤其是几位皇子妃,她们身为妯娌,待会儿在太子妃入了新房后,还得观礼兼陪伴太子妃直至太子回到新房。
随着鼓乐声之声渐行渐近,所有人都知道是太子的舆车和太子妃的翟车到了,众皇子皇子妃与公主宗室内眷们忙都起身迎出了门外,待宇文承川与顾蕴先后下车后,才簇拥着他们进了东宫的正殿。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顾蕴身上,而且是一种近乎严苛的目光,毕竟对于所有皇室宗室的人来说,顾蕴这会儿只能算一个外来者,他们自然要品评一番顾蕴配不配加入他们这个天下第一等尊贵的大家庭,才能渐渐的接受她。
好在顾蕴前世见过的大场面也不算少,虽都及不上眼下的,她的阅历终究摆在那里,何况方才宇文承川眼里的暖意让她心定不少,这会儿纵然万众瞩目,倒而自持得住,从头到尾都面带浅浅的笑容,从容不迫的跟在宇文承川身后,就好像不知道有这么多双眼睛睁盯着她似的,并没出任何岔子。
众人看在眼里,便都对她有了初步的认识,单看外形气度,倒是勉强堪做太子妃了,只不知道内里如何,究竟是个绣花枕头,还是个胸有丘壑的?这就需要时间来证明了。
宇文承川款步走在顾蕴前面,有意将脚步放得极慢,他很清楚顾蕴穿着那身大礼服有多不方便,即便左右都有人扶着她,好在这辈子她只穿这身礼服一次,不然他得多心疼。
很快二人便行至东宫丹陛前站定了,然后宇文承川拱手向顾蕴作揖,顾蕴则回礼谦让,如是者三后,二人才携手上了丹陛,开始在礼官的指引下,行起同牢礼来。
就见丹陛上的汉白玉长案上,早已摆放好三样饭食了,依礼先由顾蕴服侍宇文承川吃,当然不是真吃,每一样都只浅尝则止,然后她自己再吃,意味从此以后,二人便‘同吃一锅饭’了,行完此礼,新郎官和新娘子便正式算一家人了。
接下来再是合卺礼,早有礼官取了一个切成两半,以一条红线链接的葫芦来,里面都盛了酒,宇文承川与顾蕴一个接过一个,各自喝了一口各自葫芦里的酒后,再与对方交换,因葫芦是苦的,合卺酒又称为苦酒,不仅寓意夫妻从婚礼开始合二为一,永结同好,还寓意着新郎官与新娘子从此以后同甘共苦。
最后的结发礼,就不方便再在正殿里,大庭广众之下行了,于是顾蕴与宇文承川被簇拥着进了设在崇庆殿的新房,只有女眷们才能继续观礼,男宾一律止步,毕竟皇太子大婚不比寻常人家,还兴闹洞房什么的。
结发礼却是由礼官剪下顾蕴和宇文承川各自的一缕头发,用红色的细绳死死绑在一起,然后放入方才行合卺礼时的葫芦里,再将葫芦合拢绑好,寓意夫妻一辈子也被打不散了。
待结发礼行完,整场婚礼方算是彻底结束了,宇文承川于是往外面应酬众宾客去了。
余下顾蕴坐在喜床上,含笑与众女眷一一应酬,她虽年纪比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小,但她既是长嫂,更是太子妃,只有别人向她行礼的,她只含笑点头示意即可,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方才离得远,众人并没看太真切顾蕴,这会儿就近一看,才发现她比她们方才看见的还要漂亮。
关键她们这么多人,个个儿都富贵双全,她一个新媳妇儿,来了全然陌生的地方,面对全然陌生的人,怎么着多少也该有几分拘谨不自在才是,可她却一脸的从容不迫,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一点也不惊慌,众人都久经考验,这一点还是能瞧出的,一时心情都越发各异起来。
------题外话------
知道月初是要不到票子的,所以也不要了,下去酝酿怎么写洞房了,想来想来,貌似只有拉灯一条路可走啊,哎…
☆、第一百三九回 新婚
碍于顾蕴的身份,大家只在她面前露了一下脸,再就是四位皇子妃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便纷纷退下了,顾蕴方松了一口气长气,穿了一整日的大礼服,这会儿总算可以脱下来,舒舒服服的舒展一下筋骨了。
她正要叫人,就见一个穿红色太监服饰,一看就知是东宫掌事太监的人领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待其走近了,顾蕴方发现他竟是冬至,脸上一下子露出笑容来,道:“冬至,锦瑟卷碧她们几个被安置在哪里,你能帮我把她们叫过来吗?”
冬至却先与她行了礼,才笑道:“回太子妃娘娘,几位姑娘都被安置在了后面的芜房,奴才这便打发人请她们去。”又指着身侧的几个宫女介绍道:“这是内务府打发来东宫服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宫人,奴才瞧了些日子,倒都还算利索,这便让她们服侍娘娘更衣卸妆可好?”
那几个宫女忙跪下再次给顾蕴行了大礼,顾蕴见她们个个儿都一派稳重,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眼睛绝不乱瞟乱看,知道都受过良好的调教,关键冬至既敢让她们进新房服侍自己,可见是绝对可靠之人,也就笑道:“我才还发愁,我那几个丫头可弄不来这么复杂的衣饰,她们几个倒是来得正好。”
又问几人叫什么名字,冬至忙指着人一一说道:“这个叫白兰,这个叫紫兰,这个叫落霞,这个叫落英。”说着凑到顾蕴跟前儿,压低了声音道:“落霞和落英都有功夫在身,是殿下特意安排来贴身保护娘娘的,娘娘以后在东宫外行走就带她们两个罢,至于白兰和紫兰,都是在宫里服侍多年的老人儿了,对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极熟悉,娘娘若是想知道宫里有什么新闻儿,问她们准错不了。”
也就是说,落霞与落英充当的是以前刘妈妈与卓妈妈的角色,白兰与紫兰则充当的是包打听的角色…顾蕴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说话间,故作不经意的稍稍后倾了一下身子,虽说如今已经能确定冬至是实打实的太监无疑了,根本算不得男人,他靠自己太近,顾蕴依然会觉得不自在。
不自在之余,不免又想到了自己曾起过念头撮合冬至与卷碧,幸好当年她这个念头才冒出个头,宇文承川便带着冬至与季东亭离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然若真让卷碧对冬至生了情愫,岂不是害了她了?
冬至把该说的说完了,也就识趣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白兰紫兰几个方上前,帮顾蕴脱起大衣裳来,之后又帮她卸了金冠拆了头发,正要簇拥她去净房卸妆梳洗时,锦瑟卷碧明霞暗香四人进来了,主仆虽才几个时辰不见,却觉得分开了不知道多久似的,都有些激动,几个丫头更是红了眼圈,见了顾蕴连礼都顾不得行,卷碧便先急声道:“小姐,您还好罢?”
锦瑟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忙稳住情绪轻捅了卷碧一下:“太子妃娘娘是在自己寝殿里,怎么可能不好,你别胡说八道。”然后率先屈膝拜了下去:“奴婢们见过太子妃娘娘。”
她先行了礼,卷碧几个才反应过来,忙也跟着拜了下去,行的就不是素日在家的福礼,而是标准的宫礼了,内务府打发去教顾蕴的女官可不只是教引顾蕴,她要带进宫的丫头们也要一并调教一番,不然哪有资格进宫。
也正是因为此,顾蕴才只带了她们几个进宫,没带刘妈妈卓妈妈,也没带喜鹊与另几个二等丫鬟,依照她太子妃的例,原是可以带八个陪嫁丫鬟并四个嬷嬷进宫的。
可刘妈妈卓妈妈跟她的年头虽不短了,到底难脱江湖市井之气,偏宫里的规矩比之显阳侯府,何止严了十倍,她不想让她们受约束甚至身处险境,也不想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最妥当的法子,便是不带她们进宫了,反正便捷要人管理,她的陪嫁庄子铺子也需要人打理,不怕没地方安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