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如此,明月不免想到势力的明珠,可是会另有所谋?她不得不这般想象,不是她多心,而是…官场上的利益,大多是用婚约来联系的,当年她与容若的结合,也是她的父亲官职正符合明珠。
明月想得多了,开始整夜的失眠,容若本喜欢抱而睡,见她半夜还睁着眼看自己,给予她安慰地道:“怎么了?”
明月有些失神地回抱着他:“冬郎,你可发现有什么变了吗?”
容若不禁愣了一愣,随即笑道:“有何变化?”
明月不想明说,以为他会懂,然而他的表现告诉她,她的冬郎是不谙人事的人,缺了根筋。她只能叹息,委婉地道:“你以后会纳妾吗?”
容若身子立即紧绷起来,怔了好一会儿,也未回答她这句话。明月却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焦灼地等待他的回答。
容若最后只是抱了抱她,“你想太远了。”
果然…她本不该奢求的,不该去奢求能一生一世只有一人的看法,只是当她用整个人生的话,那便希望对方给予她的也是同样整个人生,而不是她给予整个,而他却撇下一些残羹冷炙。
“冬郎。”她想了许久,还是道了一声,“要是你纳妾了,你可知我会怎么做吗?”
容若略有不安松开她,惊异地注视她那平静如水的眼眸。她安静起来,一般分为两种,幸福与不幸。当她幸福时,容若总会有种无言的踏实,倘若要是不幸的话,他未曾体验过。
“我要是乐意地笑纳了,你可会高兴?”明月忽而脸带笑意对着容若,让他好一阵惊愕。
回神的容若,从惊愕到了无奈,刮下她鼻子,帮她纠正睡姿,掖好被子,嗔怪地道:“没事找事,要是心里烦得话,我们去别的地方散散心吧。”
“去哪?”
“你挑吧。”
“冬郎有公事在身,能去哪啊。”
“皇上体恤,放我三个月假。”
“啊?”明月显然一惊,这也太“体恤”了,这么长的假?明月一脸不置信。然,容若却给了合理的解释:“你救了皇后,皇上本是欠你一份人情,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变禀告皇上,你最近身体不适,想照顾你,皇上便允可了,放我三个月假期,好生照顾你。”
明月觉得这个理由不错,也便接受了。她想这三个月的假期该如何利用?容若出差两年之久,聚少离多,得好好利用一番才好。她思及这般,忽而又想起了与父亲的最后一番话,顿了一顿,她便道:“容若,我们去江南走一趟吧,我想去看看江南有着怎么的好景色,让前人好一番赞扬。”
容若怔了片刻,不想她想出远门,心想该是呆在府上太过压抑了,便想出去散散心。其实他对江南也有一番好奇,他认识的诸多朋友也大多是江南人士,他们的风情与气质,皆是他好交的。
“好吧,就去江南,明儿我们去打点一下行装,便立即出发。”
“这么快?”明月大惊,可是比她还要着急?
“是啊,我想完完全全利用好这段江南之行嘛。争分夺秒。”容若这般说着,自个嘴里还带着傻笑。明月煞是无语,感觉不是她去散心,而是陪他去散心去了。
在他们告知家长去江南散心之时,觉罗夫人是第一个反对的,她认为江南蛮子多,去那种地方不适宜。倒是明珠干脆,不去干涉他们夫妻的行踪,没有任何意见。倒是那多嘴的锡三奶奶,她又多嘴说了一句:“啊,好似福珠叔一家子在江南呢,冬郎可是要去找他们?”
额,江南还有亲戚在?只见容若笑道:“必当拜访。”
明月略有一愣,好似这次江南之旅,会遇见一些人,发生一些事。
而她的预感总是那般灵验的。
正文 我亦飘零久
马车嗒嗒行使在官道上,忽而行疾,忽而变缓,毫无规律,如生活的节奏一般。 马车上,明月正为容若剥荔枝吃。一颗鲜嫩晶莹的白白果肉送至容若嘴里,容若一边嚼着吃一边专心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许是吃得太多了,他摆摆手地道:“不吃了。”
明月望向身侧还有一箩筐的荔枝,一脸惋惜地道:“再吃些吧。”
“你吃吧,我吃得嘴有些涩了。”容若望着手中的书,淡淡地道。明月凝望着容若这幅表情,略有写怏怏然自个剥起荔枝自己吃了起来。他们之间仿佛已然没有新婚那般甜蜜了,时隔两年,有些生活细节之于他们而言,已然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子。他们没有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担忧过,然夫妻共有的生活琐事已然磨灭得圆润,激起不了一层涟漪。曾经新婚时,他们窝在书房吃着一整框荔枝,她为他剥一粒,他会偶尔顺手也剥一粒喂她吃。一来一回,一整框就这么消灭了,吃得可是一点涩尽未有。如今几粒下去,他便叫涩了起来。明月默默吃着荔枝,不消几粒,她吃得也涩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荔枝,无趣地抄起一本书翻页起来。
一路上,两人极其安静,其实明月甚是想与他交谈几句,奈何他专心于钻研于西夏历史,要不是陪她散心,他定会闷到书房不出,着实是为难他了。
路经济南,他们便停了下来。济南是一处大城,容若毫无犹豫地逗留济南三日。听容若说,在济南有一位知交,是在乡试认识的,后殿试中甲,调任老家当知县。容若总是与汉人交际甚好,也许中间的媒介便是汉学。两人特意去了济南附县——商河县。容若算是慕名而来,来到衙门才去禀告被告知,他所谓的故人被调到江南苏州了。本来两人的计划是选择苏杭之一,最后因去拜访杭州的福珠,便放弃去苏州。而特意来济南,也是为了这汉人知交,却扑了空。容若最近在研究西夏历史,知晓这位知交甚是懂,所以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先去苏州一趟,再去杭州拜访。也便是他们的安排,重点在苏州。
明月未有任何意见,她只是出来散散心,身边有他便可,无甚要求,反正天堂是“苏杭”,去哪个天堂她都无妨。直到以后,她常常后悔为何去苏州,那是她一生的煞地,遇见自己命里的所有劫数。所谓的天堂,之于她而言,是地狱。
他们到江南之时,已然在八月上旬,正值南方最酷暑时节,坐在马车上,浑身总是会闷汗,让她总是粘腻得很。容若笑道:“明月,你褪下衣裳吧,这样便不会热了。”
明月愣了一愣,见他眼底的笑意,便知他暧昧的意思。她嗔怪他一眼,“冬郎想看直接说便是。”
容若脸一羞红,轻声咳嗽几声,不言不语,装模作样地继续看书。明月见他还是老样子,还是这般害臊,不禁扑哧笑了起来,有时她以为他们进入了坟墓,不想还在棺材旁喘息着,还有得救?
她方想说些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夫撩开帘子,对容若道:“爷,苏州到了。”
容若放下手中的书,往外瞅了一眼,回身转向明月,“天堂到了。”他脸上充满了惊奇,好似第一次来。
明月问道:“冬郎第一次来吗?”
“不是,这次是第二次,上次从广州回去路途苏州,逗留一会儿。苏州确实是个繁荣的好地方,确有天堂之意。”
原来他不是第一次来啊,而她却是第一次。容若熟门熟路地带她去了一间客栈,名为“天水蓝”,这名字起得甚是有意境。他们一进去,便有位热心的小二跑来招呼,一面掸着手上的汗巾,一面笑道:“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容若道:“住宿。”他话一说完,瞅了一眼在一旁着月白色衣裳的明月,对容若笑道:“客官,小店没有挨着的两间上房,你看…”
“不用两间,一间便可。”容若也煞是奇怪地将小二望着。小二一听只要一间,再望向明月,忽而甚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原是夫妻啊,实在不好意思。”
容若浅笑:“无妨。 ”
明月扑哧一笑,看来自己还是年轻。虽她已成婚了,但她不穿戴妇女装,容若也嫌老气,便自新婚至今都是着少女装,可算是装嫩。两人方想举步上楼,忽而听到一酒客甲对酒客乙道:“阎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好似前几个月就回来了吧。”酒客乙道,然后神秘地凑到酒客甲耳边继续道:“真是了不得,去了大不列颠,好似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明月当时偏巧从他们身边经过,灵敏的耳朵偏偏听了进去,她不是故意地去想那个叫阎罗的男人,只是每次思及到那次曾经自作聪明的事,还有他那句决绝的话,总会让她有种难以释怀的情绪,一直能闷在胸口之上,让她挥之不去。有时自己能对别人狠时,认为是情势所逼;可当自己成了被动者,便是另一种情绪,好比此时的明月,一提到“阎老板”还未说全名她便想到了“阎罗”,然后脑子翻江倒海想起往事。她忍不住停了下来,容若回身瞅了一眼明月,“怎么了?”
她蓦地抬头,连忙举步向前,“没事。”不是永无见期吗?她在想些什么?她懊恼地甩去自己所思所想。原来觉得心里欠着谁的,便会想起得多一点。
推开的上房算是整洁,小二带他们进屋观摩,招呼着,“可是还好?”
“不错。”容若回身看向小二,“上点小菜,拿出江南特色的菜即可。”
“好咧。”小二依旧笑容如花般,向他们行礼便退出房,顺手帮他们关上门。一下子,屋里便只剩下明月与容若了。容若眼神深窘,嘴角挂着微笑将她望着,好似别有深意一般。明月给了他一记白眼,“冬郎,你这眼神,让我会以为我进了狼窝。”
容若扑哧一笑,那种欠扁的目光已然消失,恢复平时的淡然,“要是你我还未成亲,你说,要是只有一间房,你会与我住一间房吗?”
“冬郎可以试试,把我休了,看我是否愿意与你住一处。”
容若一下子吃瘪了,无不委屈地将明月望着,“你说话真狠。”
“是冬郎说话太狠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清白女子要是与男子一起同榻,这可能吗?她虽有时不同于古代女子,但她也是讲究这些的。
容若见她脸上挂着笑容,然这种笑意还是让他毛骨悚然的。他只能找个位子坐下,又端坐看着自己的书来。明月觉得无趣,自个便褪衣睡觉了。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是起来只是发现自己躺在容若的怀里?她惊了一惊,身子微微一动,容若低眉将她望着,嘴角带着笑意,“醒了?”
“几时了?”她找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胳膊下。容若圈起胳膊,把她更收纳自己一分,“申时。你谁了一个半时辰了。”
“呀,你点的菜。”
“我全吃了。”容若眯起眼,笑得好一番天真。明月一听,装着委屈地道:“也不唤我来吃。”
“看你睡得香,怎忍心?”容若好笑地刮着她的鼻子,“逗你呢!”他朝外努了努嘴,“饭菜在桌上,等你起来一起吃呢。”
明月往后瞅了瞅桌上的一桌子菜,不禁笑起,“冬郎该打,又在戏弄我。”
冬郎反扑上身,“饿吗?”
他没头没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明月眨巴地道:“不饿。”
“委实好。”冬郎浅笑,身子渐渐向她俯去,明月这才得知,这没头没尾的这句话是何意…
明月总会想,日子要是一直这样过,至少平淡却真切,然命运告诉她,她的这一生,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坎坷,命运的转角回廊处,似乎天际潮红似火?
晚上,万家灯火之时,两人出了天水蓝,出去溜达,明日去找容若的知交。苏州不愧是繁华如锦的城市,即使没有任何节日的赔偿,也能人声鼎沸,盛况空前。
他们行走此,明月道:“这些地方好似有些…”
两人跟着人潮走,可越深入,发现位置不大对了,好似走到花街了。只见人群中偶尔强势插入几名看似花姑娘的女子来回抛媚眼,惹得有些群众不免傻眼了。
容若轻咳几声,“确实是个好地方。”
明月“哦”了一声,“冬郎可是想去看看?”
容若笑道:“其实那种地方并无全数烟花之地,而那里面的女子也不一定是风尘之伎,她们可能也有自己的一番情非得以。”
明月愣怔一番,不明为何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自然对这些烟花女子没有成见,容若这般说来,她也甚是同意,只是作为妻子,听自己丈夫这般话,心头难免有些不自在。
容若目光飘向他斜对面的一座花楼,怔了许久道:“这楼的名字,很有意境。”
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愣了一愣,确实,这名字着实太有意境了。“天上人间”,太有遐想空间,可是醉生梦死,方恨休?委实有些意淫之意,而这座花楼在这花街一条街里,好似生意是最为红火的。
明月煞是好奇,然还是被容若给拽归去了。她踉跄地跟他走了几步,略有局促地道:“冬郎,你很想看看所谓的情非得以的女子?”她这话说得绝对是无心之词,只是被冬郎的强势弄得有些不悦。
容若回瞪她,“我方才见到你妹了。”
明月当即傻掉,“在哪里?”
容若指了指前方那座“天上人间”,“她方才进去了。”
明月顿时失了颜色,微张着嘴,目光有些呆滞,唇开始颤抖起来,“走。”
这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正文 水榭同携欢
“天上人间”算得上一间奢侈过尽的地方。 一进去,里面金光四壁,脚下踩的是上好的香木地板,上面漆得也是上好的青石。眼前晃动着许多艳丽的妩媚女子。他们目光好似带着钩子,与他们见一面,就会被钩去魂魄。容若许是第一次来此,竟愣在原地,不再迈步。
明月见容若这模样,不禁好笑地问道:“冬郎没来过此种地方?”
容若向她瞟了一眼,顿了顿,点头。
其实这种地方,女子也不宜来的。要不是见她妹妹进了这里,她真是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迈进这种地方,也许她考虑欠佳,不该拉容若来此,虽她对容若有着不一般的信任,但男女之间,产生的感情,有时是不言而喻的。容若是不经人世,不会理解风尘女子骨子里的妩媚,要是禁不住的话…
明月这般想着,便担心起来了。她拉住容若道:“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容若略有迟疑,“怎么了?”
她不好说怕污了他,只能另找个借口地道:“方才我好似看错了。”
容若不甚理解她,他也见到了,正是她妹妹卢青田,难不成他们同时着了魔,皆看错了?他虽满脸狐疑,却乖顺地点头,与她一起转身出去,方一转身,偏巧与来人打了个照面,两两相对,竟无言…
他说过,天荒地老,永无见期。可不消三年的时光洗礼,他们还是在异乡相逢了,他比以前更甚是深邃许多,眼窝也深了许多,也许是瘦了的原因,然,皮肤更加白皙,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扑鼻而来,许是喝了点酒,脸颊粉扑,好似染了胭脂一般。不得不说,阎罗三年的气质好似换了一般,原先的温吞看透一切的腹黑商人此时倒有一番男子不该有的妩媚。
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人,直接跳过明月,对容若作揖,“纳兰公子?”
容若稍一怔,“阎老板?”
难得他们还认识彼此。三年里的记忆里对他们而言可是过眼云烟?好似他们是昨日认识一番。阎罗眉角带着隐约的笑意,“纳兰公子怎会下江南?”
容若当即把目光转向明月,“陪夫人散散心。”
阎罗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即使现在话题转向明月,他也不把目光飘向她,而是继续对容若道:“江南是个好地方,尤其是这些类似‘天上人间’这样的人间天堂。 ”
他语气倒有几分轻佻之意,但面容极其淡漠。阎罗已然不是三年前那般模样了。容若挑一下眉,“难道阎老板觉得江南的美只有这些吗?”
阎罗浅笑:“要不纳兰公子怎会来此?”他目光倒有几分凛冽,着实把容若将了一军。只见容若羞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明月这时插话,“方才见我妹妹进了这地方,所以特意来此看看。”她本想安安静静地待他们打完照面,便过客一场。不想阎罗话中有些锋利,她实为看不过去。
阎罗一直未注意她,她开口了,他才把目光转向她。许是她对他有愧,三年未见,已然有些恍如隔世,她甚是尴尬着将他望着,阎罗从始至终脸上带着浅笑,然,她看得出,他眼底是道不尽的漠然。
“你妹妹确实在此。”他一字一顿地道。
明月的心忍不住提了一寸,她见他眼底忽然闪现出一股笑意,便知,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得跟他走了。况,她拒绝了,一旁的容若也不会容许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对阎罗欠身道:“还请阎老板相告。”
阎罗笑道:“无妨。”目光转向一旁的容若,“纳兰公子,你可知苏州最‘清’的青楼是哪一家吗?”
容若呵呵一笑,“定是这‘天上人间’吧。”
“正是,因为这里有个好老鸨。”阎罗别有深意一笑,他拍了拍手,便有一名女子走来,对阎罗欠身。阎罗道:“老房间。”
“是。”女子微微欠身,便离去。阎罗立即熟门熟路地带路,“跟我来便是。”
明月紧紧抿住唇,将阎罗望着,她不甚理解他为何如此做,不是说过永无见期吗?为何一场偶尔的邂逅本是可以烟消云散,而他却要找跟绳子与她纠缠下去。
她不甚理解。
还在彷徨之时,阎罗已然推开正经过的厢房,甚是熟客之样。看来,他是这里的老客人了。两人跟着进去,一股清淡的麝香扑鼻而来,明月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种地方最不适已婚女子来了,一是看了烦心,这帮酒色男人们在此逍遥快活,难免让她们想到自己的另一半。 二是这厢房的麝香,是让女子极难怀孕的熏香,对已婚女子而已,不宜。阎罗似乎注意到一进门的明月愁眉不展,他不动声色的掐灭炉子上的麝香,漠然坐下,示意两人坐下,他道:“待会你们想见的人便会来此了。”
明月顿了一顿,眉蹙得更深了一层,她不甚理解,她的妹妹要是与他在一起,按理说他会招他们一起去,只是她妹妹怎与他在此?她妹妹是他亲妹妹,他们二人之间的亲密不如当初那般儿女之意,但即使是亲情,也不会至此,在青楼之地相会?难不成…
明月顿时惨白了脸,难不成她妹妹当初并未去找阎罗,而是堕落成青楼女子?在经过一系列的悲惨才与阎罗相会?她愈想心里便后怕,要是正如此,她该如何是好,这一切因她而起,她必当负责到底,只是她该如何偿还?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似乎容若也与她想到一处了,只是他不明白其中缘由,“青田妹妹为何在此?”
“她在此做事。”阎罗淡淡笑着,目光极其平常。
容若大惊失色,然,明月却忽而松了一口气。青田是他妹妹,要是正如自己所想,想必他不该这般镇定自若。阎罗见两人不同的反应,随即扯了个微笑望向明月,好似在说,你想得总是周全。
明月别着眼,端起茶几上的茶壶,为容若倒了一杯茶,在茶冲击茶杯所散发的香味扑鼻而至之时,明月怔了一怔,竟是广东的凤凰单枞?
容若抿了一口,惊奇地朝明月说道:“这是凤凰单枞啊。”
明月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阎罗自个也倒了一杯,“养成了习惯,现在只喝凤凰单枞了。”他语气淡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容若当即顿了一顿,愣怔了许久,草草笑之,讪讪地一口喝尽了整杯茶,“阎老板难道不想换换口味?”
“那么纳兰公子呢?”阎罗再即反问:“纳兰公子想必也是喝惯了凤凰单枞,可问有换口味的打算?”
他问着极其平淡,然,容若的脸色顿时刷白,从未见过的冷然地道:“我习惯了明月泡的茶,要是哪一天换了,我便也换了。”
阎罗轻笑,“纳兰公子好福气。”随手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茶确实是好茶,久品不衰。”
明月从容若目光中便知,他在生气。
“扣扣。”门突然响了起来,许是人来了。阎罗对着门道:“进来。”
门“吱噶”地打开了,明月将目光望去,在逆光的烛火中,她见到她的妹妹——卢青田。在那场荒唐的迎亲之后,翩然离去的妹妹。她虽对这个妹妹感情大多是愧疚,但见到她之后,还是有些热泪盈眶的。
她变化大得明月都认不得了。以前少女出阁前的青涩,三年后的蓦然相望,竟是历尽风霜的模样。虽容貌依旧,但她眼底的那股不谙世俗的淡漠,被看透世俗的淡漠代替了。她着绛红色的衣裳走来,头发挽起,发髻上斜插一只翘银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