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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朕今天把你召来所为何事?”父皇在上面幽幽问道,声音虽然衰弱,却仍是略带一丝寒意。
我低头恭敬的答道:“皇上的心思臣女不敢妄自揣测。”
父皇轻笑一声,暗哑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怎敢,怎敢,依朕看来,你们的胆子可是大的很,哪里还把朕放在眼里!”
我心头一震,跪在原地没有吭声,殿门被再一次打开,张公公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刚刚传召的人已经来了!”
父皇面色一凝,旋即微微摆手,“先把祁王妃带下去好生看管吧!”
张公公依言上前,“王妃请随老奴来!”
我定定的看了上面的父皇一眼,忽然跪下朗声道“臣女斗胆敢问皇上在做今日这般决绝的事之前可曾有过犹豫?”
张公公立即喝到:“大胆!”
父皇却微一抬手,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低头继续道:“所谓虎毒不食子,今日皇上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竟然也要作出软禁自己儿媳孙子用以威胁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敢问皇上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中可曾有一丝不忍?”
殿上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许久父皇方才长叹道:“试问世间又有几个父亲愿意面对这样的晚景?三哥女儿如今去了两个,一个儿子阵前身亡,剩下的几个还要明争暗斗,就为了朕身下的这把龙椅争得头破血流,元庆野心太大,而元羲软弱,元成元澈尚且年幼,他日一旦失势一定会万劫不复,朕不愿再看到事情一步步走向那个不可挽回的局面,只能力挽狂澜,能补救一分是一分!”
我抬头看着父皇,心头冷然,父皇,你何尝不曾欠过我的母妃?当年你可以默许母后毒杀我的母妃,如今却只记得自己欠了王青雅的情分,何曾记得当初在你的默许下含冤死去的苏菀!昏暗的灯火下,他神色凄怆,身影在灯下那样显的
佝偻与无助!我的眼角湿润,只是默默向他磕头告退,眼泪轻轻滴落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板上,我缓缓起身,门外的夜风迎面吹来,激起一丝凉意,心头凄怆悲切,只是默默随张公公离去。
待到出门时,已经有一个男子正好进门,他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我不经意一瞥,虽然他刻意低着头,我在黑暗中依旧看到了他的模样,是宋兴!
我心头大惊,父皇在这个时候召见宋兴做什么?明日元庆就将借远赴柳州封地进宫谢恩的机会和宋兴密切配合动手,翠羽也说父皇已经察觉到元庆的意图,而现在这个异常微妙的时机父皇召见宋兴,莫非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心头一片刺骨的冰凉!宋兴,难道是你向父皇告密,父皇才会知晓元庆的计划,难道你已经背叛殷祁,背叛南阳王府?投靠了父皇?
来不及思虑太多,我又被带回到偏殿安置,敏敏仍旧坐在原地,见我回来惊站起身上前,疾声问道:“皇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迅速扫过四周,这才将手指在案上的茶杯里轻轻的一蘸,迅速在桌上写下“宋兴,变节”四个字,敏敏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无奈的点点头,敏敏眉间紧蹙,也抬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元庆知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敏敏脸色瞬间惨白,只是欑紧手指,我心头也是迷茫,如今我与敏敏被软禁在这里,四门紧闭,无论如何是出不去了,而殷祁他们还不知道宫里的变数,若是明日一早他们按计划进宫定会中计,到时候父皇会怎么处置他们,我不敢想象,脑海中划过当日大姐的含恨自刎,元睿临死前的悲壮,心里瞬时纠结凌乱,我该怎么办?难道这样眼睁睁看着我的丈夫和哥哥一步一步落入父皇和翠羽的圈套?
我与敏敏对视一眼,瞬间各自会意计上心头,我假意摔碎茶杯,抱紧小腹滑座在地上,大声的叫着:“我的肚子好痛!”
敏敏立刻上前扶起我,朝门外大声道:‘来人啊!祁王妃就要小产了!”
门外一阵哄闹,殿门被打开,匆匆进来了一个内监,我与敏敏的目光飞快交错,我叫的愈加大声,敏敏疾声朝那内监道:“祁王妃好像胎动了,公公你可不可以传太医来为王妃诊治?”
那内监细细打量了我的情形,见我脸色苍白,发髻凌乱,方才迟疑道:“可是皇后娘娘吩咐过,不得让任何人私自进出这里,老奴做不了主啊!”
敏敏怒声喝道:“难不成看着祁王妃这样受折磨不成,只是叫你请太医来开一副药也如此那般难办么?”
敏敏面色冷然,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那内监见状面色微变,终于低头赔笑道:“王妃请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为祁王妃诊治。”他这才躬身匆匆关门离去。
见到大门被关上,我与敏敏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敏敏瘫坐在地上,轻拍着胸口,“刚才若是有意思破绽,就一切功亏一篑了。”
我看着紧闭的门窗,轻声道:“现在只能有这个法子了,等下太医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送消息出宫!”
敏敏面色肃重点头,我们两人一时间只是无言,眼神紧紧盯着门口,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知道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我与敏敏对视一眼,门锁轻轻响动,我飞快的紧闭上眼睛,瘫倒在敏敏怀里。
“太医,祁王妃今夜忽然胎动腹痛,你快为祁王妃诊治!”敏敏急急说道。
我的手臂瞬即被太医拿起诊脉,我的胸口轻轻起伏着,心头缭乱,许久才听到那太医的声音传来,“祁王妃体质虚弱,今日只是普通的胎动,下官开一副安胎的药汤饮下就可无忧。”
很快就有小内监上前伺候太医笔墨,我靠在敏敏身上,微微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心中百般思虑,太医将药方开好,就有内监上前接过下去煎药,那小内监看着我眼神闪烁,我心头一动,瞬即明了。先前那内监此刻却寸步不离,一直站在一旁监视着我与敏敏的举动,我心中暗暗着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医与一众宫人离去。
看着大门又一次沉重关上,敏敏眸中黯然,低低道:“唐姐姐,莫非我们就没有其他法子了?”我看着紧闭的大门,淡淡道:“刚才下去煎药的内监叫小方子,他曾经欠过我一个人请。”
敏敏惊喜道:“那岂不是有机会了?”
我点头,“那年纤华殿的大火我曾为他在皇后面前求过情,救了他一命,等下他送药来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我瞬即咬破食指,撕开素白的衣襟,在上面匆匆写下:
宋玉亭春弄袖风,兴起西窗同剪烛,
变得中宵成转侧,节愁窗间伴懊侬。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殷红的鲜血浸在洁白的布帛上,渐渐化开,我写好将布条匆匆揉成一团,正说话间,门锁轻轻响动,我与敏敏身子一震,殿门被打开,低头匆匆走进了小方子,他恭敬上前将食堂里的药碗放在案上,我与敏敏静静坐着看着他的举动,敏敏轻咳道:“外面风大,你去将门关好,王妃身子弱,经不得那风吹。”
小方子会意低头上前将殿门关上,转身就向我朗声道:“奴才服侍王妃服药。”
一旁的敏敏顿时会意,声音也响亮了几分,这药太烫了,先凉一凉吧!”
小方子这才向我恭敬拜倒,低声道:“奴才小方子,叩谢王妃当年救命之恩!”
我轻轻颔首,“难得刚刚我的眼神你还能注意到,今日方是你报恩之时,现在我有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要你去做,若是一旦败露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你可愿去做?”
“王妃当年对奴才的救命之恩,奴才至今铭记在心,不敢忘怀,倘若王妃还信得过奴才,就请放心的将事交给奴才去办,奴才纵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定当将事情办妥!”
我直直看着他的脸色,小方子坦然的迎接我的注视,眼底清冽的无一丝杂质,我心头一定,终于将怀里的布条按入他的掌心,“想办法将这个东西速速连夜送出宫,一定要亲自交到祁王手上!”
小方子点头将布条塞入靴底,向我郑重点头,这才朗声道:“王妃药汤已服用完,奴才告退。”
小方子弯身走出门,门口守卫的侍卫在他全身上下四处检查了一番方才放他离开,我与敏敏一直绷紧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两人缓缓的瘫坐在地上,大殿里只剩下我们长长的吐气声,我看着对面灯下敏敏晶莹白皙的脸庞,她姣好的容貌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的娇艳动人,我轻声道:“敏敏,其实你还是在意庆王的对不对?”
敏敏闻言一怔,面色悸然,“他是我的仇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今日这般我只是为了臻儿打算。”
我轻叹着,“可是见到他有了危险,你依旧会这般紧张急切的为他筹谋,为他打算,你坦白问你自己,若是庆王当真有了性命之忧,你的心中真的就没有一丝害怕,一丝担忧吗?”
敏敏的眼眸瞬即黯然,只是自嘲的笑着,“我十六岁就遇到他,后来又蒙皇上指婚,成为了他的妻子,那时自以为此生我与他当真是缘定三生的恋人,能够和和美美的过一生,哪知世事难料,天意弄人,我是他仇人的孙女,他是杀我爷爷的凶手,我们此生注定不能在一起。如今面对爷爷的仇恨,我该如何自处?可是我做不到杀了他替爷爷报仇,我与他已经不能在一起,只能天各一方,形如陌路。”
敏敏落泪,“此生我与他既然错过,就已经无法挽回,来生,我只愿做一个平凡的乡间女子,我不是华阳郡主,他也不是庆王殿下,那个时候,我们也许就不用再被这些纠葛所困扰,再不用抱憾此生。”
我看着她凄然的神情只是苦笑着,心头也是伤感,却无言以对。明日一早申时时分,元庆就将进宫向父皇辞行,我心头明白,我与敏敏的性命也将在那个时候终结!
夜,那样的安静,只剩下铜壶滴漏滴滴答答的声音,现在时辰应该是末时了,寂静的大殿里轻旋着一股寒气,静谧的夜里,诡异的气息在悄悄流转,外面的皇城异样的安静,彷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极度的平静,我心中的那一根弦也一分一分的绷紧,身子早已冰凉的失去知觉,一阵寒风自窗户的缝隙吹来,烛火被吹的遥遥欲灭。我不自觉欑紧了手指,就在此时,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我和敏敏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紧紧盯着大门!
紧接着,大门被人踢开,一群重剑配甲的士兵冲了进门,迅速在门口让出一条道路,士兵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着,映着走进来的宋兴冷毅的面庞,敏敏与我对视一眼,旋即明白这是要抓我们去城头了,宋兴上前冷声道:“奉皇后娘娘懿旨,两位王妃请随属下走一趟!”
我冷冷道:“宋兴,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背叛了南阳王府,亏得当年王爷对你一番栽培之恩!”
宋兴面色一滞,“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王妃配合。”他微一扬手,“带她们走!”
立刻就有士兵上前将我与敏敏架住,我心底悸然,只是冷冷挣脱了士兵的手,上前将衡儿紧紧抱在怀里,门外面刺骨的寒风袭来,士兵将我与敏敏一路推推搡搡押上了神武门。
夜幕下的皇宫格外诡异,城头下的广场里一片宁静,那角落里黑压压的阴影下不时悄然反射出兵器玄铁的寒光,神武门是进入前朝的一道宫门,是元庆进宫谢恩的必经之路,神武门外还有一道宫门承安门,若是元庆自承安门外进来,只须将承安门与神武门关上,元庆就会如同瓮中之鳖,被埋伏在城楼下的兵马阻杀,纵是元庆与殷祁带再多的兵马也无济于事,最后中伏而死。
我心头一悸,冷冷对身旁的宋兴问道:“敢问宋将军在这下面埋伏了多少人马?”
宋兴微带愧疚,声音晦涩道:“皇上昨夜已经下旨,若是今日庆王有任何图谋不轨,就命城头下埋伏的九千禁军将其及一干党羽全部擒获!”
九千禁军!我倒吸一口凉气,元庆入宫按律最多只能带两千属下随行至神武门,如何嫩是这九千人马的对手,我暗自掐紧掌心,城头昏暗的灯火映着对面敏敏惨白的脸庞,我与她对视一眼,互相郑重的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驾到!”翠羽在宫人的拥护下款款走来,宋兴一见翠羽,瞬时恭敬向她叩首,“属下宋兴参见皇后娘娘。”
翠羽别有深意的看了宋兴一眼,旋即微一抬手,声音淡柔,“宋将军请起!”
宋兴眼底飞快扫过翠羽,面上些许波澜拂过,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色,我看在眼里,心头顿时明了,翠羽悠悠转过身看向我与敏敏,“两位妹妹今日身负重任,半个时辰后庆王就要进宫向皇上谢恩,如若他能规规矩矩的离开京城前去柳州甚好,如若他敢有半点谋逆的心思,皇上可就再不会顾及父子情分了哦!”
我默然撇开眼神,“何必如此作态,娘娘这么久以来辛苦绸缪,要的不就是能够将庆王这个障碍扫平,为裕王殿下铺平道路么?”
翠羽朗声笑着,声音尖刺,“祁王妃伶牙俐齿,本宫念在你时日不多,不与你计较!宋兴,皇上的旨意暂且不管,寅时一到,只要庆王进承安门,休管他们意欲何为,即刻立刻下令下面埋伏的人马发动阻杀,本宫的意思,你可懂了?”
宋兴迟疑许久方才低头领命,我心头纠结,小方子现在应该已经将信带到,这是元庆最后反击的机会,他就算得知父皇的意图也不会就此罢休,任由父皇将自己贬至偏远的柳州,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寅时,到时候元庆应该不会从承安门进来了吧,半个时辰后会怎样,我已经不敢去想象,殷祁,元庆,你们一定要平安!
从未见过这样安静的皇城,昔日辉煌的灯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漆黑的夜空,无月无星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暗沉的夜色中,耳边有刺骨的寒风和着颗颗冰凉的雪粒砸在脸上,我与敏敏早被兵士反绑住双手,凌晨的夜风吹乱了我的发髻,口中呵出的白气在暗沉的夜色中几乎快要凝结成冰!耳边缭乱着我沉重的呼吸声,军旗被风吹起的烈烈声,兵士在城头来回巡视的沉重脚步声。
周围的墙头下,早已埋伏好了弓箭手,皆是将手中的弓弦拉满瞄准城楼下蓄势待发,我身旁站着一身戎装的宋兴,他眉目深拧,唇角紧抿着,厚实的双手轻轻掌在粗躁的城头上,暗暗使力,我心知他的心中也在做着剧烈的挣扎,假意对一旁的敏敏悄然笑道:“敏敏,我忽然记起一句诗来,可有兴趣听我吟给你听?”
聪明如敏敏,立刻会意笑道:“难得姐姐有如此雅兴,我洗耳恭听!”
我淡笑一声,朗声道:“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
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这是宋代晏殊的《木兰花》,敏敏对宋兴与木兰当年的事也略略知晓一些,此刻接口道:“姐姐这木兰花甚妙,可惜眼下是严冬时节,纵是木兰花开的再好,终究也是落得个“强于污淖陷渠沟”的下场!又怎会有人记得木兰曾经的芬芳风华?”
我与敏敏对视一笑,眼神不经意瞟向一旁宋兴惨白的脸色,他的手指此刻已经深深嵌入厚实的城墙,微微颤抖着,却是无言。
恰在此时,暗夜里不知名的远处传来了人马的行走声,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被蓦地揪紧,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承天门,承天门上的守卫喝道:“下面来的是什么人?”
“我们是庆王府的人,今日庆王殿下即将启程前去柳州,特地奉旨于寅时进宫向皇上谢恩辞行!”
我的心头一窒,莫非小方子没有将信送到?为何元庆还会从承安门进来送死?承安门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打开,而我与敏敏的脖子上早被一旁的士兵架起了森寒的刀刃,嘴里也被塞上布条,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队人马自宫门外缓缓行进,远远看去前面为首的身着四龙绣线裘金外袍,是元庆的服色,我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悄然握紧,从城楼上看去,夜色下,角落里那些森寒的兵器光亮悄然闪过,东方的天空已经悄悄露出些许鱼肚白,四下静谧,只听得见马蹄踏地的咚咚声,黑暗中,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忽然传来,“皇上有旨,庆王结党营私,欲图不轨,将其即刻诛杀,以正典纪!”一旁的宋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挥手道:“传令下去,放箭!”
顷刻间,四下里箭弩破空的咻咻声,血肉被利器刺破的声音,甲胄的沉闷声响,鲜血的飞溅声,在耳边铺天盖地的袭来,乱作一团,我的呼吸几乎快要在这一瞬间停滞,耳边一阵轰鸣,唇间蔓延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殷祁,殷祁,元庆,元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渐渐减低,只见城头下先前还意气风发进门而来的人马此刻已经被诛杀的寥寥无几,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血肉翻飞的尸体与残骸,战马在原地悠闲的踱着步,黎明的光亮渐渐亮开,雪地上一滩滩刺目的鲜血,与翻飞的血肉交错,分不清哪里是鲜血,哪里是白雪,我的双腿一阵痉挛,惊呼快要站立不稳,身旁的敏敏更是死死的睁大眼睛,眼角挂着一颗极大的泪珠,她拼命的摇着头,被布条塞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痛呼声,我的心已经痛得不能在痛,只觉得心在那一瞬间身子已经被掏空。
城头上的守军纷纷欢呼着,却在这时,远处传来,庆王殿下奉皇上旨意,剿灭宫中方才作乱逆贼!特带京郊大营五千南军进宫勤王!”
前面的承安门忽然一阵冲天的巨响,我惊愕的回头细看,只见如潮水般的玄铁甲胄纷纷涌了进来,承安门外已是倒着满地的尸体,冲天的血腥气息刺的人几乎快要作呕,埋伏在神武门外的禁军已被剿灭,刹那,震天的呼喊声自承安门外才诈死,让士兵穿上自己的服饰迷惑我方的视线,如今正率着三千精兵攻进承安门,前面的弟兄们就要抵挡不住,承安门即将被攻破!”我和敏敏皆是疯喜般的对视一眼,心头激动不已。
“皇后娘娘驾到!”白雪纷扬中,翠羽一身百鸟朝凤朝服,髻上插着碧玉瓒凤钗,额前坠着长长的玉制流苏,面色冷然,愈显威严雍容,翠羽在宫人的簇拥下疾步走近,翠羽冷声喝道“:宋兴,庆王已经攻进承安门,事不宜迟,你还等什么?她们两人也该派上用场了!”
宋兴面带难色,在原地迟疑着,翠羽见状声音又加了几丝冷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动手!”
宋兴深沉的眸子里暗潮汹涌,只是直直看着翠羽,翠羽看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朦胧迷离的神色,宋兴此刻双拳紧握,良久终于点头,扬手一挥,立刻就有士兵将我和敏敏嘴里的布条取出,我这才得以大口的呼吸着湿冷的空气,喉间哑然,那泛着寒光的冰凉刀刃在颈前逼近了几分,深深贴入温热的肌肤,我恨恨的看着翠羽,“你竟然这般卑鄙,要用我和敏敏来威胁他们!”
翠羽张狂的笑着,秀美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没有你们,本宫还不敢有那么大的胜算呢!”
我恨恨撇开视线不再看她,心底几乎快要呕出血来。
此刻,元庆与殷祁两人当先两骑,元庆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铁青,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缰绳,朝着城头上怒喝道:“宋兴,念在你曾在我麾下谋事一场,今日你的背叛我暂且绕你一命,速速将两位王妃送还本王,否则本王率军攻上城头便是你身首异处之时!”
宋兴面带愧疚的低头不语,翠羽款款走至城头的最高处,她双手一挥,敏敏就被士兵按倒在城头上,一旁惧怕不已的臻儿也被士兵抱着,寒风呼啸着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疯狂在风中翻卷,臻儿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城头下面满地的血腥,那冰凉的刀刃死死的触在敏敏颈间的肌肤上,敏敏面色漠然,毫无惧色。
我紧紧揪住袖口,嘴唇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心知就算今日殷祁和元庆两人放弃反抗救下敏敏,也难逃一死,翠羽今日根本就是存心瞒天过海,趁着父皇病重之际想要将元庆诛杀,好为元澈扫平障碍,我死死的咬住嘴唇,血腥的气息在嘴唇翻卷!
翠羽向下面的元庆怒嗤道:“皇上有旨,庆王今日若是敢反,即命本宫将庆王妃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庆王可要好生考虑才是,是降还是不降?”
元庆在城下喝道:“你想怎样?”
“若庆王还顾及自己王妃世子的性命就即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翠羽的声音带着几丝得意。
我的目光落在一旁被士兵的刀刃架住颈项的敏敏身上,敏敏对着我凄然一笑,那凄艳的笑容让周围的万千风景煞那间仿佛都失去颜色!敏敏只是笑着,“唐姐姐,我王敏已将生死看淡,活着也是无趣,若姐姐今日能够幸存,只求姐姐你将来定要保全我的臻儿,妹妹在此谢过姐姐的恩情!”
此刻朝阳初升,天色渐亮,神武门上的敏敏一袭红衣,衣服在寒风中翻卷,笑的倾国倾城,却只是对着城下的元庆喝道:“欧阳元庆,我王敏此生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生既已无挽回之地,来生,我宁愿从未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