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几日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心中着急不已,却又不能让伊玛看出破绽,只得忍住心头的急切。
到了第三日晌午,我坐在房中,伊玛进来为我端上点心,我随意的拿起一个放入口中,突然觉得有硬物嗑住了牙齿,我忙吩咐伊玛下去,等她走远我才突出口中的东西,是一个密封的蜡丸,我轻轻剥去表层的蜡,里面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今夜子时,静候佳音。
我马上将纸条放在香炉里焚毁,心中高兴的快要叫出声来。
在我的坐立不安中,终于到了晚上,伊玛服侍我就寝,我假装沉沉睡去,等她关上房门离去后,这才睁大眼睛等待着,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月上中天时,外面突然传来人群的喧闹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接着就是一阵吵闹,伊玛匆匆开门进来,上前见我还在床上沉沉睡着,这才关门匆匆出去,我见她走远了迅速起床穿戴好衣服,窗户边猛的跃进一个黑影,我害怕的刚想叫出声,那人迅速上前捂住我的嘴,低声道:“公主请随属下来!”
声音似曾相识,我心中一喜,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我连忙点头抓紧他的手臂,黑衣人拉起我夺门而逃。路上被赫都的护卫阻截,黑衣人身手利落无比,手中的长剑舞动着,几下就解决了前来阻截的护卫。
他起身轻轻一纵架起我就跃过了小院高高的院墙,足尖在重重叠叠的屋顶轻点着,我回头奇异的看着眼前离我越来越远的小院,又转眸看向他。
他蒙着面,在月光下仍可瞧见棱角分明的眉目,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并没有发现我正直直的盯着他,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明白了他就是薛灝!
薛灝带我来到一处客栈模样的房门前,抓着我轻灵的落到地面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房门立刻被一个年轻男子打开,薛灝带我闪身进门,年轻男子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才关上了房门。
屋内还有数十个年轻男子皆是黑色劲装打扮,我刚站定,他们几人恭敬向我行礼道:“参见公主!”
已经很久没有人向我行礼了,我声音颤抖道:“大家快起来吧!”
众人才起身,薛灝取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上前恭敬道:“属下救驾来迟,让公主受惊了!”
我在房内的红木椅上坐定,好奇问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薛将军能否告知?”
薛灝低首恭敬回道:“属下惭愧,当日公主被忽律王子掳至洛城时,公主曾以眼神向属下示意,属下当时虽甚觉疑虑却未做多想,到第二日末将才惊觉忽律一行人太过古怪,当时只以为是突厥奸细,遂带人前去追捕,不想竟在昆都山脚下发现公主所留的血书,末将觉得事有蹊跷,就以密函上奏皇上,根据年龄相貌确定就是公主殿下,皇上密令属下带人潜入突厥王城,偷偷就回公主,属下带人在王城多方打听终于在几日前得知突厥王子的确在前不久带回一名汉人女子,属下悄悄跟踪忽律才得知他们囚禁公主的地方,这才化装成乞丐联络上公主。今夜趁着忽律离开王城这才得以救出了公主。”
第二十五章 截杀(上)
“那天那个老乞丐是你!”我难以置信的问道,薛灝点头称是。
我想起老乞丐的狼狈样子,再一对比眼前的他,忍住心中想笑的冲动,盯着他道:“薛将军的装扮可真是天衣无缝,连我都看不出来。”
薛灝抿唇一笑,躲开我的眼神,道:“公主请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属下就带公主出城。”薛灝带人推出房门在外面守卫,我这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这大概是从我被掳到现在睡的最舒适的一觉,没有担心,没有恐惧。
翌日,天刚刚蒙亮,薛灝恭敬的在房外叫醒我,我匆忙梳洗好。薛灝进屋朝我行礼道:“突厥王城城门盘查严格,请公主屈就一下。”
我点头同意,薛灝这才放下一套衣服躬身退出房内,我拿起一看是一套普通的胡人妇女衣服,匆忙拿起换上。等到出门后,薛灝一身胡人装扮,其余的青年男子都打扮成形形色色的商人的模样,薛灝沉声吩咐道:“大家分头行动,待会在城门见机行事!”
众人领命纷纷散开,薛灝向我行礼道:“要委屈公主了!”说完他牵来一辆普通的马车,扶我上车后,他才驾马开动马车,我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帘外他宽阔的肩背,嘴角荡起一丝笑。
到了城门后,有卫兵挑开车帘问道,哪儿来的?薛灝战战兢兢的答道:“军爷,我和我家娘子是出城去探亲的。”我镇定的看着卫兵在马车内打量着,卫兵放下帘子挥手道:“放行!”
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马车开出了城门,我探头回望了这个囚禁我两个多月的王城,心内五味陈杂,大声问道赶车的薛灝,“薛将军,我们现在要去哪?”
薛灝大声回答,“属下要先赶到前面和其他兄弟会和,预计几日后就可到洛城了,”我看见外面天色还未大亮,一轮弯月还挂在中天,王城的城门已经渐渐消失在远方,我心情大好,轻声哼唱起歌来,车外的薛灝听到歌声,不禁回过头,脸上的冷峻神色稍稍退去,我索性大声的唱着:
朔风吹散三更雪,
倩魂犹恋桃花月.
梦好莫催醒,
由他好处行.
无端听画角,枕畔红冰薄.
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
马车行到一处郊野,早有先前出城的人在此等候,外面众人皆是骑马,薛灝欲让我仍坐马车,我下车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忽律虽然不在王城,但他随时有可能追上来,马车速度太耽误行程,我还是大家一样,骑马吧!”
薛灝不禁皱眉,犹豫着正要开口,我微笑道:“薛将军可是怀疑我的骑术?”
如今我的马上功夫经过元睿这个高手的的调教,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马背上直嚷救命的小女孩,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我利落的翻身上马,对薛灝灿然一笑道:“薛将军,咱们快点赶路吧!”
薛灝这才恭敬点头,转身蹬上一匹马,我扬眉一笑,调转马头,我一马当先,策马狂奔,回头望见众护卫憨厚的笑着,也不甘示弱在后面纵马追来,我一抖缰绳加快了速度,疾驰的马蹄激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在这草原上!
一行数十人,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黄昏时分,来到一处水草丰美的小河边,马匹由于长途跋涉已经累的走不动,我见护卫的脸上都是疲惫之色,忍不住对薛灝大声道:“薛将军,现在这些军马已经支持不住了,我看这些兵士都也累了,你说前来接应的人还在百里以外,不如大家下马暂行休息片刻,喂好马匹再赶路,薛将军以为如何?”
薛灝略一思索片刻,点头沉声道:“大家下马休息片刻,马元、刘进、张风去河边喂马,其余人随我巡视周围的动静,众人纷纷下马来,连续一天一夜的奔波,我只觉得全身都快被抖散架,无力的瘫坐在草地上,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草原,薛灝和几个护卫站在一旁警惕的巡视周围的动静,其余几个人牵着马在河边喂马。
第二十六章 截杀(下)
我独自坐在草地上,想起了远在京城的慈爱的父皇母后,还有温柔和善的元羲,对我宠溺有加的元睿,事事都顺着我胡闹的元庆,还有调皮的元成,娇憨的二姐,心里泛起丝丝酸楚,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了,我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南方。
“大家快上马!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薛灝突然大声喊道,一时间,众人一个箭步冲上马背,猛抖缰绳,马匹吃痛,撒腿向前面狂奔而去,我慌忙回头看向后面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隐隐有马踢溅起的滚滚烟尘弥漫开来,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死命挥着马鞭的向前疾驰着,无奈马匹实在疲累至极,速度渐慢,身后震天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隐隐听到突厥语的喊杀声。
我心中一凉,惊忙回头,身后数十丈外赫都当先一骑领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仍能感觉他身上浓重的杀气,薛灝在前面喊道:“公主先行一步,属下带人拖住追兵,公主快走!李方,何龙,你们保护公主,快走!”
他回头见我迟迟没有动作,面有犹豫之色,不由沉声大喝:“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一咬牙和两名护卫驾马离去,薛灝带着剩下的人勒马停在原地,拔剑准备迎战,眼看着赫都的人马离他们越来越近,夕阳的余晖照在那一群视死如归的年轻的脸庞上,何其的悲壮!
我眼中一热,终于不再回头策马远去,他们的身影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渐渐变得模糊,我的耳边似乎听见了厮杀声、马匹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
湿热的眼泪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我开始恨自己的一时冲动任性,害的现在要这么多人为自己流血牺牲。
狠狠的用衣袖擦干脸上的眼泪,我咬牙猛抖缰绳,死命向前奔驰去,身后猛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我回头一看,一大队人马从后面追了过来!是突厥的人马!隐隐看到队伍前方扎鲁尔的身影!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清晰,我身后的两名护卫猛的拔剑出鞘,准备迎战,转眼间我们几人就已被突厥人马团团围住,扎鲁尔得意的大笑着,“公主殿下,我家王子吩咐我前来请公主回去!”
两名护卫横刀围在我的身旁,我知道任凭他们有多么骁勇,面对人多势众的突厥士兵也是徒劳,与其要让人继续流血牺牲不如当下能阻止一分是一分,我厉声对扎鲁尔喝到:“扎鲁尔!本公主跟你们走就是!”
扎鲁尔闻言扬手吩咐突厥士兵停手,我平静的道:“现在带我去见你家王子吧!”扎鲁尔微微扬手,很快就有突厥士兵上前缚住我的手臂,架起我登上马背,队伍掉头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远远我就看到遍地都是突厥士兵的尸首,小河的河水已被染成刺目的鲜红色,触目惊心!薛灝正率着部下与突厥士兵奋战着,有几个遍体鳞伤的护卫已经寡不敌众被突厥士兵的长刀刺穿身体缓缓倒下,那一个个刚才还鲜活的生命现在却因为保护我而凋零!我眼中一片湿热,扎鲁尔将我带到赫都跟前,“王子,人带回来了!”
赫都惊喜的看着我,跃下马扶起我,扬声对薛灝喝到:“你们这些秦人听着,你们的公主在我手上,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薛灝浑身浴血转过身来,握紧拳头示意剩下的三个浑身是伤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赫都满意的看着,装过头来对我道:“芷萱,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狠狠的装过头不去看他,赫都对扎鲁尔吩咐道:“这几个汉人一个不留!不要走漏风声!”我闻言一震,难道他真的要这样赶尽杀绝!
我失声喊道:“不要!”
赫都闻言转眸看向我,用手抬起我的下颚,迫使我的眼神看向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现在我要杀这几个汉人,你就能如此伤心,愤怒,为何当初你要杀我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的迟疑?难道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处下来我在你心中还比不上这几个汉人?你就如此恨我?”
我撇开眼神不去看他,赫都收回手,凑近在我耳边低声道:“既然如此,能被你记恨一辈子也是我的福气!”
沉声道:“扎鲁尔!动手!”
我的心瞬时跌落到万丈深渊,心里拼命的大喊着:不要,不要,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背心一片冰凉只能呆呆的看着突厥士兵的长刀缓缓举起,落在那那几个血肉模糊的护卫的身体上!我脑海中一片眩晕,却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第二十七章 可汗
“可汗驾到!”
瞬时突厥士兵闻言纷纷俯首行礼,我慌忙睁开眼睛一看,突厥士兵已经让出一条通道来,一大群人马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个精瘦的老头走来。
那老头五十多岁的年纪,满脸皱纹的脸一双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突厥都蓝可汗!
他举步来到赫都跟前,屏退侍从,眼光扫过我,对赫都道:“你这个糊涂的东西,现在在做什么?”
赫都只是俯首跪在地上,“求父汗成全!”
突厥可汗闻言一阵剧烈的咳嗽,举手指着赫都骂到:“你这个逆子,怎么如此胡闹!当真要气死我么?”
赫都慌忙抬首,上前抱住突厥可汗的腿,“父汗,儿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子,此生非她不娶!求父汗成全儿子吧!儿子已经做了万全之策,此事断然不会让大秦知道的!”
突厥可汗狠狠的扇了赫都一个耳光,赫都只是在一旁不停的磕头。
“你当真要拿我突厥万千子民的性命来交换这个女子么?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要铸成大错了!那现在我问你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你给我做一个选择!若是要江山就立刻放走这个女子,要美人的话你就再不是我的儿子,马上离开突厥!”
赫都闻言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突利可汗,复又看向我,眼中满是痛苦的挣扎之色,我心中狂跳不已,半响,赫都终于俯首低声一字一句道:“儿子,愿选江山!”
都兰可汗上前拉起赫都,朗声道:“这才是我穆荣的儿子!”
赫都望向我的眼神满是愧疚,我撇过头不去看他,突利可汗上前来对我微微点头道:“这位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希望你能将今日之事海涵,赫都年少不懂事,行事鲁莽。姑娘看来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姑娘死去的朋友我定会帮忙厚葬,本汗在此谢过!”
我略一思索,这都蓝可汗看来是想让我回朝不要追究让父皇突厥的过错,我微微道:“可汗如此说见外了,只要今日可汗放我回朝,他日大秦定然不会追究此事!”
可汗举手击掌,立刻有侍从上前牵来马匹,“这是我为姑娘等人路上准备的马匹和干粮,此去洛城尚有几千里路途,姑娘保重!我们这就告辞!”
可汗负手而立,我回礼道“告辞!”突厥可汗转身上马,吩咐启程,一旁的赫都依依不舍的望了我一眼,走过我身边时忽而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我闻言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瞪向他,他却微微一笑,转身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十八章 脱险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这次是真的脱险了,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想到有那么多的人为了救我而魂断异国他乡,我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公主!”薛灝的声音,我缓缓转过身,看向他,他浑身是血,单膝跪地,我上前扶起他。
“薛将军和诸位将士今日的救命之恩,欧阳芷萱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我俯身盈盈下拜,薛灝慌忙上前想要扶起我,不想碰到我的之间,猛的尴尬的缩回手,“属下惶恐,原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起身道:“薛将军和两位将士都受了重伤,还是先为他们包扎一下再走吧!”薛灝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两个护卫的伤势都非常严重,我们在原地生起篝火,用布条为他们包扎伤口,此时已经是夜里,草原上寒风阵阵,我在篝火扇着火旁用瓦罐炖草药,那两个护卫受了很重的伤,流血不止,现在更是发着高烧,薛灝的也受了刀伤,还要忙着为下属包扎伤口,他找来了疗伤的草药,我主动要求煎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自然是弄的灰头土脸。
无奈其中一个护卫伤势实在严重,没有撑到薛灝把草药找来就去了,眼看着那两个护卫的伤势越来越眼中,我心中着急不已,薛灝紧紧的握住那个个护卫的手,那护卫颤抖道:“将军,我是走不出…这草原了,家中还有老母妻儿…烦劳…烦劳将军代为照顾,马元在此谢过!来世我还跟着将军!”
薛灝拼命的点头,他虚弱的笑着,手臂猛的沉下,我在一旁看的热泪盈眶,拼命的咬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薛灝的背影微微的颤抖着,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也痛苦至极,昔日跟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此时突然啊离去,心中的哀痛可想而知。夜幕下的草原上,只剩下我压抑的哭声回荡着.
第二日,我们安葬了两名护卫,启程向洛城赶去,如今队伍中就只剩下我与薛灝两人,经过昨晚的事,我的心情沉闷,没有多说话,薛灝也是一直默然的恭敬跟在我身后,他的肩头带着伤,伤口还浸着血,两人都是极其的狼狈。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赶着路。
到了第二日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草原上放眼望去周围没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第二十九章 梦呓
我们二人只能拼命的往前路,重重雨幕中,薛灝在身后大声对我道:“公主,这方圆十里看来都没有避雨之所,只能让公主委屈一下,继续赶路了!”
我的衣衫此时已经湿透,身体冻的瑟瑟发抖,强忍身体的不适,我转身对他道:“无妨!”雨越下越大,丝毫不见要停的迹象,我用早已湿透的衣袖擦去眼旁的雨水,猛然看见前方数丈远处一个破旧的小木屋,不由的心头一喜,大声对身后的薛灝道:“那里有间木屋,我们去那里避雨!”
薛灝没有做声,我愣了半响,回过头去赫然看见他已经晕倒趴在马背上!身下被雨水冲刷着殷红的血水!
小木屋前,我费力的将薛灝弄下马背,他肩头的伤口已经裂开,不停的往外面冒血,我忍下男女有别的念头,解开他的衣襟,心头的巨跳着,缓缓用手置于他肩头的伤口处,细细的将伤口处的血污清洗干净,再用干净的布条将他的伤口包好,见血没有再流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小木屋,屋内供奉着一具破旧残缺的神像,四周杂乱无比,到处是蜘蛛网与灰尘,偶尔蹿过一只老鼠,吓的我心惊肉跳。
我小心的将薛灝平放在干净的稻草上,自己这才在他身旁不远处坐好,屋内实在是太冷,我找出薛灝怀中的火折子,点燃篝火取暖,外面的雨仍然下着,薛灝仍然昏迷不醒,闪电透过屋子破旧的缝隙照亮的身前的狰狞神像,我心中惧怕不已,害怕的将头埋于臂弯,紧紧的闭着眼睛不敢再看这个陌生的地方。
心头却想起了纤华殿我温暖的大床,想起沉香木兰的细心伺候,想起每日膳食可口的味道,而现在我却身在这一个鬼地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肚子里也空空如也,随身的干粮已经被雨淋湿不能再吃了,不知不觉的我慢慢进入了梦乡,似乎又看见父皇母后慈爱的面容,元羲元睿元庆宠溺的眼神…
突然赫都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惊恐是拼命跑着,眼看他就要追上我,我大声尖叫!
“不要!”睁开眼,周围仍然是破旧的神像,屋外的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阵势,我这才擦去额上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
转眼一看身旁的薛灝满头是汗,我上前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水,正要抽手走开。不想他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心中一惊连忙挣脱,却被他铁钳一般的手臂攥的挣脱不得!他眼睛紧紧闭着,口中念念有词,“不要走!不要走!慧儿…不要走!”
我愣住了,慧儿?应该是他喜欢的女子吧!心头思索着,薛灝的手仍是紧紧抓住不肯分开,叹了口气,任由他抓住。
我仔细的打量着薛灝,这个男子没有元羲的儒雅,没有元睿的英挺,没有元庆的不羁,平素里都是板着一张脸极少对人笑,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没有一丝趣味,现在他紧皱的眉头疏散开来,紧抿着薄唇,脸上全是满足的幸福笑意,我静静的看着,屋外的雨依然哗哗下着,困意涌上心头,我伏在他臂弯里渐渐熟睡。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小屋的缝隙射进来,升起一股暖意,我仍旧伏在薛灝臂弯中,意识到他还抓住我的手不由轻轻地挣脱,不想惊醒了薛灝。
他睁眼看到我,疑惑的看向手臂处,猛的跳起身来,俯身跪地:“属下冒犯公主,罪该万死!”
我被他这一迅速的反映惊的不能言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发烫,我转过身,踯躅道:“雨已经停了,我们快赶路吧!”
我说完头也不回逃也似的跑出木屋,上马疾驰而去!薛灝在身后跟来,我只顾打马前行,没有说话,薛灝在身后也是一声不吭,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昨夜的事。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晒着,我昨夜淋了雨,身体早已不适,现在又被暴晒,不禁一阵晕厥,头一阵巨痛,我咬唇努力使自己清醒着,一面提醒自己薛灝还在身后,千万不能让自己倒下来,那股巨痛越来越明显,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嗒嗒的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想起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哭出,心头一阵委屈,终于翻身下马,靠在马背上背对着他大声的哭了出来。
第三十章 甄慧
多日来的奔波劳累的辛苦全在此时爆发,薛灝下马来走到我身旁,迟疑道:“公主?”我一听他的声音哭的更大声了,索性全然不顾仪态转身使劲的把他推到在地上,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又踢又打,口中嚷道:“都怪你,都怪你!我都这么狼狈了,你还来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