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锦姝难见
长生飞快地思索了一下,故意不收起礼单,和一大堆礼物放在铺着桌布的圆桌上,想看陆奶娘是何反应。
她应声进来,虽是奴才却穿着宝蓝色镶灰鼠皮的锦缎褙子,身量中等,脸庞白净富态,笑容非常和蔼可亲,身后跟着刘婆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长生笑着迎上去福了身:“陆妈妈好!”
看到她瞄向礼单,笑着说:“妈妈来得正好,白姨娘从晋阳给妈妈捎了些东西,正想着给您送去,可巧就过来了!礼单在这,妈妈请看。”
说完笑盈盈地双手递过礼单,却看到她脸上飞快地闪过掩饰不住的欣慰、欢喜和满足,全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礼貌客套的笑,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她很快面色如常,笑着接过去:“姑娘辛苦了,可真会说话,到底是锦心绣口的女先生,衣着端庄大方不说,就连头都梳得和别人不一样。
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瞅着礼单,根本顾不上看长生。长生就照着礼单把属于她的礼物挑出来码在一起,方便等会拿走。
陆奶娘的注意力终于转了过来,笑着说:“白姨娘有心了,这孩子一向又细心又周到,生怕把谁照顾不周,连我这个老奴都记挂在心。”
这孩子?长生疑窦顿生,既知道自己是老奴,有什么资格称身为半个主子的姨娘为孩子?却仍旧笑着接过话说:“是啊,白姨娘不但性情好,模样更好,就是看着有些体弱,难得她还要操这么多心。”
陆奶娘面上一僵,眼里闪过几分愧意和担心,却很快若无其事地拉长生坐下:“坐下吧,礼物不急,我有事交待你。”
说完指着那名十六七岁的丫头:“她叫豆黄,是家生子,最是伶俐仔细,在三公子那里当差,说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派来服侍姑娘的。豆黄,还不快给姑娘磕头!”
长生心里窃喜,明净并不象他一路表现得那么轻狂随意,给自己挑个丫头还懂得抬出明澈的名头打掩护,这样更好,不会招惹什么麻烦。
豆黄过来就要磕头,长生打量着她健康红润的脸色,相信明净挑中她定有其因,说不定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真有特别之处,赶紧拦住她不让跪:“可别,我也是被雇来做事的,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不须行此大礼。既是大公子的安排,你我照做就行,我大你几岁,以后姐妹相称吧。”
说完摘下腕上沉甸甸的绞丝银镯,拉过豆黄圆润的手腕给她套上:“拿着吧,我虽不是主子,但总长你几岁,见面礼还是应该给的。”
刘婆子满脸的艳羡,恨不得挑中服侍长生的人是她。陆奶娘心上一凛,这个周长生真会来事,只是她有那么多银财打赏下人么?
长生见豆黄接过镯子感激地笑笑,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贪婪或得意之色,看来明净果真是精心挑选过。只是,豆黄?青苗?这家丫头的名字可真奇怪,居然不是花草琴棋春秋之类,全是地里的庄稼,不知道有没有麦子谷子之类?
陆奶娘象是看够她的心思,啧啧赞叹着说:“姑娘可真大方,赏的东西不比正经的主子差,豆黄以后可要细心服侍,别负了大公子所托。姑娘莫要奇怪,豆黄和青苗的名字都是家中老夫人起的,老夫人说天下以农为本,郡城周围全是田地,以这些为名正好。不瞒姑娘说,家中还有冬麦、金谷、穗儿等等。”
长生暗服陆奶娘心思细致,更加打起精神应对,就笑着赞道:“大俗乃大雅,老夫人果真非常人可比。”
“既然姑娘对豆黄没有意见,这就让她回去拿行礼,以后就在厢房住下,天天近身服侍姑娘。礼物我带走了,多谢姑娘费心,以后有机会再谢白姨娘。老夫人和二房的礼品我也一并拿走,然后找人送过去,府上这几天忙着准备过年诸事,怕是没有功夫见姑娘。”
长生赶紧谢过,陆奶娘这样安排很妥当,心中越发对她不敢小觑。自己以后的生活主要在这个院子,外面的事事非非与她没有什么关系,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有人代送礼物再好不过。
只是,她为什么闭口不提小锦姝?看到她让刘婆子捧上礼物抬脚欲走,长生心里一急之下喊出来:“妈妈且留步!”
陆奶娘跨出去的脚生生停住,转过头神色有些僵,长生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一闪而过的戒备,意识到自己心急了,她一直不提去见小锦姝,必有其因,或许是怕锦姝日后和自己亲近影响她的地位吧。赶紧笑着掩饰地说:“妈妈把东西忘了!白姨娘送给老夫人和二房主子的礼品还未带。”
陆奶娘神情轻松下来:“到底老了不中用,多谢姑娘提醒。”
长生走到桌边照着礼单把礼物挑出来递给豆黄,终究按耐不住笑着说:“长生在府里举目皆生,妈妈和家母年纪相仿,长生看着亲切,还请以后多多提点一二。只是将军远远巴巴地送我过来,长生不敢白白食人俸禄,妈妈若有空,还请早日带我去见大小姐。”
陆奶娘再次神情一僵,赶紧笑着说:“姑娘有心了,难怪将军大老远送回来。这样吧,姑娘赶了好几天路,上午就先歇歇,该交待的给豆黄交待一下。大小姐极怕见生人,老奴瞅她高兴时哄劝一下,如果她愿见姑娘我就带你去,冒然见面会吓着她的。至于提点,老奴不敢,姑娘可是在宫里服侍过贵人的,自是伶俐过人,老奴只是粗人而已。”
说完打帘走了,豆黄最后一个出去时,回头朝长生笑笑,眼里似有深意,长生安下心来,豆黄拿了行礼就会过来,该让自己知道的她一定会告诉自己。
长生断定陆奶娘一定不会让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小锦姝,下午她一定会托辞锦姝小姐听说是生人,说什么也不愿见。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生却猜不够其中深意,小锦姝的娘是她养大的,小锦姝也是她养大的,难道谁还能替代她的位置?她到底为何推三阻四?
第53章、莺莺燕燕
长生以为豆黄很快就会过来,谁知好大一会儿也没等到,一个人举目皆生又不愿出去,就在自己的小地盘上转悠起来。
东厢房除了简单的桌椅床榻,还放了些杂物和箱笼,朴素洁净而不寒酸,昨夜刘婆子就在此陪夜,应该是豆黄以后的住处。
西厢房极是雅致洁净,隐隐透着奢华。茜红色如烟似霞的窗纱,正对房门是一幅色彩鲜艳的蝶戏百花工笔画,窗前面对面放着两张雕花的长桌,上面笔墨纸砚齐备,高背椅上铺着绣花的锦垫,墙角有兼做书架的多宝格,放着一些线装书和瓷瓶绢花熏炉等物,门口置有茶水台和小杌子,是丫头侍墨的地方。
而且窗外大树环绕,等到夏日定是十分荫凉,冬日炭盆烧的暖暖的,环境实在不错。长生暗喜,以后在这里工作,每日心情要愉悦的多,只可惜自己不会抚琴。
想起小锦姝,心情一黯,虽然还未见过,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牵挂她。闲步走到院里去看那几株长青的树木,却听到有青年女子的谈笑声渐近,思量间,一群姹紫嫣红进了门,带来香风阵阵,长生简直以为是春暖花开了。
只可惜身边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人都是谁,长生飞速的扫了一眼,看到其中有三位象是主子,被丫头簇拥着,却无一身穿大红,想起白梅的话,明白她们三个是谢明澈留在府里的三位妾室:通房丫头抬上来的李姨娘卢姨娘和买来的贫家女秋姨娘。
长生有些愕然,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不过一个雇来的教书先生,值得让身为半个主子的三个姨娘这么大阵势来看自己?许是自己多心了,她们或许得知白姨娘捎了礼物才过来吧。
“哟,这位就是公子从晋阳远巴巴地送回来的女先生吧?生得果真标致,李姐姐,我看那眉目和身段不比你差呢!只是这位女先生盘得这叫什么头呀?”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圆润俏丽、细腰丰臀的女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宜男之相吧,她看起来年纪最小,但言词和神情都颇为刻薄。
那位细挑身材,容颜秀丽的女子轻斥到:“秋妹妹切勿乱说话,周姑娘可是公子从晋阳千挑万选来教养大小姐的,听说她和陆奶娘一样是由公子发月银呢,她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岂是我们可比?何况周姑娘初来乍到,你可别欺负人家人生地不熟,别忘了她是三公子一路护送回来的!”
长生愕然,一个毫不掩饰地讥讽,一个明着暗着挑拨,以为她是傻子吗?
这可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没有得罪过呀!如果不是初来乍到立足未稳,还有老夫人等着揪错处,她真想狠狠地挖苦几句。以她们的身份,不过失宠的半主半奴之人,有资格为难自己这个深受主子重视的西席先生吗?
自己与她们到底有什么利害冲突?略一思索很快明白,因为退役宫女大都美貌有教养,常有在人家做教养姑姑几年后被年龄稍长的家主收房的事发生,她们大概以为明澈对自己很是看重才有此顾虑吧,难怪在晋阳将军府时白梅几次用嫉恨的眼光看自己。回到谢府这三位居然也一样的态度,只有姓卢的姨娘看着倒老实本份,长相也不如这两位,只是清秀而已。
见她一派淡定不以为意,被称作秋妹妹的面上不自在起来,上前一步眼睛象刀子一样扫过长生:“这么冷的天,周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吧?难道不欢迎?莫非我们姐妹碍了你什么事?”
长生有些头疼,老夫人和陆奶娘已经够她应付了,她们三个来凑什么热闹?何况夺去她们宠爱的是日日陪在公子身边的白梅,不是她周长生!幸好自己刻意打扮得朴素暗沉,如果略鲜亮些,她们还不知怎么想。
蓦地想起白梅在晋阳托自己捎给她们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本来那些欺人太甚的言辞她是想瞒下的,现在就让她们听后慢慢生气去吧,权当脱身之计吧,反正谢明澈的妾室里除了卢姨娘看起来老实厚道些,其余三个都是一丘之貉。
她上前一步福了身,抬起头满脸真诚的笑意:“呀!原来是几位姨娘大驾光临!可恨长生初来乍到一个也不认识。白姨娘给各位捎了礼物,我本想等豆黄过来带我给各位送去,谁想豆黄未来,三位姨娘倒先来了,是长生失礼了。”
听到白姨娘三个字,长生清楚地看到秋姨娘脸上的忿忿之色和李姨娘的嫉恨,就笑着请她们进去坐,提及真正的敌人,她们对长生的态度好了些,就一起进去了,红红绿绿的满室脂粉香气。
长生请她们落了座,神情恭敬地说:“我在晋阳听白姨娘夸过各位,她说几位姨娘全部留在府里照顾大小姐辛苦了,特意托我捎了些晋阳特产,还说府里过年给每位姨娘只做两身新衣,大公子说她服侍得好,特意让她做三身新衣再打些首饰,她心里过意不去,求了大公子同意给三位姨娘再添一身,衣料已托三公子捎回,可能稍后就会送去。”
果然不出所料,三个人脸色顿变,就连看起来老实的卢姨娘神色都不自在起来。
白梅送给她们的礼物还堆在桌子上,礼单也在,与别人的礼物相比,给她们的再薄气不过。那就继续煽风点火吧,直到让她们不再惦记自己。
“姨娘请看,这是白姨娘托我捎回的礼物,她还说公子夸她礼物选得好呢!礼单在这,请过目。”
秋姨娘接过礼单却递给了李姨娘,想是不识字吧,李姨娘瞅了几眼脸*发难看,站起身来还算平静地说:“既是公子说礼物选的好,我们就带回去吧。打扰周姑娘了!”
说完转身就走,其他人心情复杂地跟出去,自有丫头拿走了三份一模一样的礼物。
长生松了一口气,以后定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呆板无趣老气横秋越好,免得被人误会什么。
此时还不见豆黄来,心里不痛快起来,明明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身边不能没人提点,只拿个行礼却磨蹭这么长时间,明净到底相中了她哪一点?
第54章、追根问底
一直快到午饭时分,长生听到东厢房里有响动,应该是豆黄去放行礼了,就依旧拿了书一动不动地坐在炭盆旁等她。
一会儿,豆黄过来了,手里提着食盒,眼睛红红的。长生一愣,明白必有隐情,故意装作无视,等她布好菜,淡淡地笑着留饭,豆黄低着头推辞了。
长生明白谢府规矩大,也只是客气而已,就不强留,告诉她不用服侍,吃完饭再来收拾食盒。
看着她转身离去,长生忽然明白了,把她训哭的人一定是老夫人。大家族里极为讲究,她是三公子明净的丫头,小错教训几句还无妨,若是大错要追究,除了明净和当家的老夫人没人会把她训得这么重,除非有人故意和明净过意不去。
转过头面对热腾腾的饭菜时,忍不住翘起嘴角来,老夫人到底是出身名门,即使不待见她,也是不屑于在生活上亏待的。
菜是香味扑鼻的两荦两素和一盅汤,主食居然是雪白的米饭,北方以面食为主,皇宫也一样,长生自从穿过来就很少能吃到白米饭,回家之后更是以粗食菽豆为主,几乎都忘记她前世是以米饭为主的。
豆黄收拾完毕还了食盒再进来时,神色已恢复正常,看样子明白长生有话要问她,很乖觉地跪下:“豆黄听说几位姨娘来西跨院了,都怪豆黄不好,磨蹭了一上午,把姑娘人生地不熟地一个人留下,请姑娘责罚。”
长生拉起她心里暗喜,一上午的气也消了。豆黄不但细心伶俐善于察言观色,而且说话极为得体,既点明了几位姨娘让自己难堪的事,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看来明净确实会挑人,这个三公子一回到谢府忽然变得成熟懂事起来。
不过她在郡伯府举目皆生,明净和墨儿不容易见到,老夫人有成见,陆奶娘让人生疑,豆黄既是明澈和明净挑的,应该值得信赖,就是不知她肯什么都对自己说?
“傻丫头,地上那么凉跪什么?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夫人怕你照顾不周,所以传你前去嘱咐一些事。既是老夫人传你,我又怎会怪你?”
豆黄脸上一白,蓦地抬起头看着长生,暗惊她怎么知道是老夫人把自己训哭了?
看着她平静亲切的眼神,心里轻松了一些,想起老夫人的交待,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低下头艰难地说:“是,姑娘猜得很对,老夫人说,姑娘是大公子千挑万选的,深得公子重视,怕我笨手笨脚服侍不好,让公子误以为府里苛待他的人,所以叮咛奴婢要好好服侍姑娘。”
长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气,什么千挑万选?很得重视?苛待他的人?这是什么话?象是一个长辈说的吗?不是说老夫人出身名门极重规矩吗?难道仅仅因为明澈不经她同意挑选自己送回来照顾女儿就口不择言?
她打量着豆黄,想逼她说出实情却忍住了。她虽是明澈和明净选定的,却是土生土长的家生子,又被老夫人管束多年,与自己尚不熟识,说不定还有亲人在府里受别人控制,投鼠忌器,她哪会这么快就吐露实情?还是慢慢来吧。
“老夫人费心了,难得她掌管一大家子,还记得我这点小事,有机会我自会谢她。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想必三公子对你有所交待,你也知道我那么远来谢府是做什么的?”
豆黄郑重地点点头:“姑娘若想知道锦姝小姐的事,奴婢定知无不言!”
果真是个伶俐人,一下子就猜到自己要问什么。“那你告诉我,锦姝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奶娘老说她怕见生人,到底怕到什么程度?而且陆奶娘拒绝我见她是什么原因?果真只是因为她怕生?凡是涉及她们两个的,只要你知道就全部告诉我吧。听说大少奶奶是三年前去世的,你就从她去世前的事情开始说吧。”
豆黄点点头却转身出去关上院门,长生更喜她细心谨慎,索性拉过炭盆,一人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地聊开了,越是这样她越放松,也就会说得更多。
大少奶奶林心怡在世时,小锦姝十分健康活泼,再加上是个小美人,生下来就是爹娘的心尖子。那时谢明澈常年在军营,林心怡与一般官家少奶奶不同,一直亲手照顾女儿。
她出身富贵却是庶女,生母早亡,大约自幼没有受到好的教养,身子孱弱不说,还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且拿不得针线绣不了花,饭却做得极好,许多做法见都没见过,特别是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小锦姝玩,母女俩感情十分亲厚。长生想,她大约是没有亲娘疼,嫡母又不喜欢,所以总是自己弄吃的才琢磨出来的。
让人同情的是三年前林心怡突发心悸之病离世,锦妹刚刚四岁,小小年纪受了严重的刺激,终日哭喊着要娘亲,不许她除了生母最熟悉亲近的陆奶娘离开,陆奶娘也无家可归,就担负起照顾小锦姝的责任。慢慢小锦姝不肯见人不肯说话,到现在越来越严重,天天呆在自己屋子里玩娘亲在世时亲手做的玩具,除了最熟悉最亲近的几个人,谁也不肯见。
心悸之病到底是什么病?难道就是心脏病?长生心生怜惜,如果真的是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在古代大概难逃早逝的命运。
去年锦姝六岁,到了启蒙的年龄,有好几次老夫人依着家规精挑细选了教养姑姑和琴棋师傅准备好好培养,但锦妹一见到生人不是哭就是躲,好象吓得不行,聘的人都无法与她亲近。老夫人不死心,托人四处寻找与锦姝投缘的,准备过了年就让入府,直到长生昨日来了。
长生苦笑一声,难怪不受待见,无辜被人牵怒,大概是世上最冤的事了。
正思量间,豆黄说:“姑娘知道么,二少奶奶是大少奶奶的同父异母妹妹,不过她是嫡出的!”
第55章、欲擒故纵
大少奶奶与二少奶奶是亲姐妹?两姐妹嫁与两兄弟?听起来好象不错,嫡配嫡、庶配庶,谢林两家真是嫡庶分明。
这么说二少奶奶林心慧就是小锦姝的亲姨母,为何不见谢明澈把女儿托付于她?长生清清楚楚地记得,明澈并不曾提过这事,只说弟弟和弟媳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也顾不上小锦姝,是果真如此,还是另有隐情?
姐妹俩的生父是前朝旧宦,娘家早已调零无人,具体她们的父亲原来是什么官豆黄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少奶奶与大公子同岁,一个是庶长子,一个是庶长女,婚后倒也十分恩爱,甚至林心怡生下女儿锦姝之后几年未孕,谢明澈不惜冒犯父母也不肯亲近妾室。
只可惜两人却不能相伴到老。以明澈今日的地位,多的是名门千金想嫁,他为了应付长辈的唠叨纳了几房妾室了事,却依旧未能生出一男半女。
妻亡三年不娶继室就算是重情?可白梅也是他的女人呀,还有其他姨娘,仅仅名份上无妻就算痴情了?长生虽对谢明澈印象不错,却不敢苟同。
思前想后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想起那堆礼品又问:“听说白姨娘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这么说她与陆奶娘也很熟悉了?她是何时被大公子收的房?”
豆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她们都是从林府过来的。大少奶奶是陆奶娘亲手带大的,白姨娘是她的两个陪嫁丫头之一,她与大少奶奶同岁。本来公子一直不肯收她,可是大少奶奶仙逝后,不知为什么大公子肯纳了她,这些年还独宠她一个,其他姨娘倒成了摆设。”
难怪陆奶娘看起来对白姨娘感情特殊,原来两人还有这层关系,只是陆奶娘富态白胖,白姨娘娇小妩媚,却看不出有相象之处,两人关系也许仅仅如此吧。
身边虽有别的女人,但是在这个时代谢明澈也算是难得的专情。妻子在世时独爱她一个,妻子离世后又把女儿托付给她的奶娘,还只宠她的陪嫁丫头,甚再没有生别的儿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澈也不至于这样吧?长生虽然不解,还是暗暗替小锦姝高兴,如果谢明澈再娶妻生子,面对如花的娇妻和健康可爱的幼子,还能一如继往地疼爱前妻留下的病女吗?
暗叹可怜的小锦姝,四岁的小女孩刚刚懂事,忽然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幼小的心灵不知承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接受自己?可惜被陆奶娘推三阻四的,自己根本就不能见到锦姝,又怎能与她亲近?
无意中看到在长安给小锦姝买的满满一篮子新鲜玩物,她会喜欢吗?想到豆黄说大少奶奶亲手给女儿做了不少稀奇玩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板下脸坐正身子,正色盯着豆黄说:“也许你对我还有戒心,但是三公子能选中你,我就选择信任你。我不求你为我去得罪府里其他主子,但是你要记住三公子拨你过来的目的。”
豆黄神色一凛,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了身:“豆黄爹爹早亡,娘亲多病,曾多次蒙三公子和吴姨娘看顾,前几年娘亲亡故后又对豆黄多加照拂,所以绝不敢有违三公子的吩咐!姑娘放心吧,我自会尽心尽为服侍。”
“好,长生不敢对你承诺什么,但我相信三公子定会安排好你的出路,至于我,虽能力有限,却绝不会忘记你的付出。”
长生更加明白明净选中豆黄的深意,身边之人一定得可靠才行。也许豆黄不是最聪明能干的,却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又深受明净母子大恩,她定会和自己一心一意的。
看着已到申时中(下午四点),就是小锦姝要午睡,也早该醒了,却还没见陆奶娘派任何人来传话,难道她真的如此排斥自己,想独占小锦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