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知道,难怪被夫人看轻,侯府来个传话的奴才都激动成这样,一看就知道没见过什么世面,凭着模样好就想攀高枝,不知廉耻跟公子私奔,以为侯府的大门那么好进的。
虹儿压下心头的激动,连忙挪来一只矮凳让坐,暗暗打量着她身上的绫缎和金簪,一个体面些的奴才就如此装扮,可见侯府的财势。
段嬷嬷一幅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的样子,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地说:“老奴见过云小姐,不敢失了礼数坐下。夫人派我来传话给小姐,让小姐收拾东西,明日是吉日,府上会派人来接小姐进府。”
言语虽然恭敬,可是却面露轻视,神情冷淡,让人看着压抑。
若水本来闻言心头又羞又喜,可是看她一幅冷淡倨傲的样子,又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好半晌才悻悻示意虹儿退下。
“即然嬷嬷怕失了礼数就撤下凳子吧,谢嬷嬷辛苦传话,请回去告诉夫人说若水知道了,夫人吩咐无有不从。”
“老奴回去一定告诉夫人。夫人还让告诉云小姐,从明个起小姐就是侯府的人,京城人不识小姐,却人人皆知侯府,从今个起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的体面,望小姐谨慎言行,莫叫人耻笑了去,损了侯府的声誉。”
若水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正想发作,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忍又有什么办法。
“若水谢夫人教诲,谨记在心,不敢有违。”
段嬷嬷仍然面不改色:“小姐知道了就好,老奴也好回去复命。”
说完转身就要走,若水一慌,忙喊:“嬷嬷留步!”
段嬷嬷以为要给赏银,面色稍缓:“云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若水脸色顿红:“你家公子现在可好?还望嬷嬷告知。”
段嬷嬷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和懊恼,没好气地说:“府上有三位公子,老奴怎知小姐说的是哪位?”
若水一滞,怎么从没过听奉直说过?脸色更红了,声音低如蚊蚋:“就是那位名奉直的公子。”
“原来小姐说的是二公子,听说他为一不知廉耻的女子所累,被老爷重重赏了一顿家法,现在还在床上养伤。”
若水“啊”了一声,顾不得段嬷嬷话中暗含讥讽,泪水簌簌地流下,虹儿也吓呆了,轻轻抽泣起来。
段嬷嬷看她俩半天没反应,也不提打赏的事,悻悻地走了。
半天,若水才发现段嬷嬷走了,焦急地站起来,迅速从腕上褪下金镯子,塞到虹儿手中:“糟了虹儿,我忘了打赏,你快去追段嬷嬷!”
虹儿看她面色不对,也不敢多言,接过镯子就跑出去,可是段嬷嬷早走了。
若水懊恼地说:“你看我,怎么这么糊涂,第一次见侯府的人就忘了打赏。我看这位段嬷嬷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万一她在夫人面前说我的不是怎么办?”
虹儿也感到嬷嬷是个厉害人,看若水忧心忡忡的样子,急中生智劝道:
“小姐放心吧,那位段嬷嬷再厉害也是一个奴才,小姐以后可要做她的主子,她怎么敢在夫人面前胡言乱语,即使她说什么了,夫人明天见到小姐不是那样的人,还不是要怪她?这位嬷嬷厉害着,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番话说的又中听又有理,若水连忙点头,心放下来:“你说的也对,已经忘了也没办法,等进府见了她再补上,这种人精似的老奴才不可得罪。哎,我也是听说公子被打伤急糊涂了,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虹儿也很气愤:“这位侯爷这么狠心,和我们家老爷一样不顾儿女死活,难怪小姐和公子有缘,原来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还好,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到时我要亲手照顾他,好让他的伤快点好。”
虹儿连忙说:“好啊小姐,我会帮你的。等公子伤好了你们快点成亲,也好让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们知道公子对小姐有多看重。”
若水却苦笑着摇摇头:“侯爷能打公子,夫人能让一个奴才来传话,可见不会顺顺当当让我们成亲,说不定还要受一番磨难。”
“小姐放宽心,他们能让小姐进府,可见是愿意的。”
“事情已经如此,也不必多想,只要能进府尽快见到奉直就好。如果他们要发难,就让他们发难好了,本就好事多磨。”
停了停又说,“一个体面些的奴才就如此厉害,可见侯府规矩之大、家法之严,以后进府可要事事小心才好,不可让人拿了短处。”
虹儿忙不迭点头:“小姐,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事事小心,不让小姐和公子为难。”
想到奉直为自己挨打,这几天也不知受了多少罪,自己却还时不时地埋怨她,若水心头难过,又不语了。
虹儿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听说明日进府,心上石头落地,这几天去侯府打探消息的路上,见京畿之地繁华热闹非蜀郡能比,二十多天了却没有心思出去逛,这会儿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寒气渐退,思索着小姐二十多天了也没出过客栈,就心思跃跃地想出去。
“小姐,明天一进侯府,以后要出来恐怕不太容易,这会儿天气这么好,要不我们出去逛逛,京城可真是热闹,听说还有绿眼睛的胡姬,红头发的番人,小姐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若水一听,怦然心动,一路上就听奉直说京城之繁华,说好到家第二天就带她上街,可是都二十多天,自己连客栈的大门也没出去过。
想想又觉得不妥:“段嬷嬷刚说过要我们谨慎言行,莫损了侯府体面,这会子就出去,咱们两个女子,人生地不熟地惹了什么麻烦可不好。”
虹儿听她说得有理,如果出了什么事惹怒了侯府的人,不让进府,可不就害了小姐,还是忍忍算了,只好连连点头,满脸失望地不再言语。
看虹儿满脸失望的样子,若水心中大不忍,而且重重心事终于放下,若水本就活泼好动,也按耐不住很想出去逛逛,想了想有了主意。
“要不这样吧,明天就要进府上,要见好多长辈,初次见面空手总不合适,咱们来时走得匆忙,只带了随身物品,幸亏还有些银两,就去买些礼品,无论合不合适,总是一点心意。即使侯府的人知道我们逛街,也不会太责怪的。”
虹儿喜不自禁,连忙说:“好啊小姐,是应该买些见面礼,咱们现在就去,幸好奶娘从小教我们说官话,出去也方便些。”
她的喜悦感染了若水:“好吧,咱们快去快回,晚上还要收拾东西。”
俩人收拾好随身物品,带上银两,跟掌柜的打声招呼就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她们刚走,从隔壁的房间出来两个衣着普通的年轻男子远远跟了过去。
掌柜的摇摇头,心想侯府说不重视,却要派人保护,说是重视,却把两个姑娘家一晾就是二十多天,还好明天就要接走了,再呆下去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长安城街道宽阔平坦,屋宇高大,店铺林立,满街商贩,人群熙熙攘攘,不时可见士兵护卫的驷车大马或八抬大轿气势威严的经过,路上皆恭敬地避到一边,那应是朝廷大员或王侯公卿。
也有富家女眷的油壁轻车或是纱幔小轿,在家丁侍婢的簇拥下悠然经过。
“小姐!小姐!你看胡姬!”虹儿大惊小怪地指着一个美艳的胡姬,大声对若水说。
胡姬却听懂了她的话,转过头绿眸如水,不满地对虹儿说:“小丫头,这样指着人可不礼貌。”
虹儿张口结舌:她会说咱们的话……”
若水笑得花枝乱颤。
阳光明媚的下午,春风不寒,长安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鬓发如云的二八少女,鹅黄衫儿葱绿裙,笑容和阳光一样的明媚,朝露一样清新。
对面的茶楼上,一个锦袍华冠的青年看痴了。她不是倾城倾国,她的笑却足以倾城倾国。【第一卷到此结束】
第二卷 庭院深 二十一、侯门
虽是春天了,可是早晨仍然有些许寒意,一乘小轿悄悄地停在了安靖侯府门前。
轿子停稳,段嬷嬷示意虹儿打起轿帘,一只镶满细小珍珠的红绣鞋轻轻的踏到地上。
佳人窕窕,侯门在即,若水罗裙曳地,思绪万千,千盼万盼,一脚踏进去,从此能否过上她和奉直希翼中的生活?
调匀呼吸,静顿心神,若水一言不发,轻握虹儿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略一回顾,缓缓地踏了进去。
众丫环仆妇引着,经过两个青石大狮子,跨进了红漆的大门,绕过迎门照壁,侯府青石铺道,树木掩映红墙,亭台山石精致,屋宇壮观恢弘,若水虽然出身富豪,还是为世族大家不凡的气势所动。
虹儿虽然惊叹,却乖巧地跟着若水无言地走着。
绕过了几道门,来到一处带着花园的大院,若水一看房屋高大,富丽堂皇,正门向南,思量应该是主宅。
进得屋里,是一个方正开阔、富丽堂皇的厅堂,堂前正座上端着一个仪态端庄、衣饰华贵的妇人,旁边侍立着一群丫环仆妇。
若水暗自庆幸,幸好奶娘熟知长安城大户人家的礼仪妆扮,又从小教导严格,才不让她今日慌了手脚。
没有看到奉直,她失望而不安,可还是目光恬淡、步履轻盈,神色娴雅,不紧不慢地上前见礼。
大红织花的蜀锦上襦,窄腰广袖,泛着暗暗的光泽,衣领略竖,隐隐露出一圈泛着羊脂玉色的肌肤,浅珠灰的软缎长裙,随着步伐闪着流水般的波光,织金的腰带,环髻上扎着织金丝红缎带,发间插着一支小巧精致和金梳背和红珊瑚的簪子。
于夫人衣着严谨华贵、仪态端庄地坐在主位上,看着若水慢慢进来,心下称奇。
眼前的少女虽然年幼,可是衣饰大方雅致,用料上乘,做工极为精致,式样简洁而又时兴,首饰虽少却皆是极品,无半点俗艳之态,私毫不比长安的世家贵族小姐差。
特别是进得堂前,目不斜视,步履轻盈稳健,神色恭敬从容却无半分轻贱之态。
待她走近一看,身量中等偏高,纤秾得度,云鬓丰额,眉目清新,脂粉未施却如同桃花初绽般的天然好颜色,更无一丝矫揉造作之态。
若水从容拜倒:“小女子云氏若水见过夫人!”
虹儿连忙也跪下:“奴婢云氏虹衣叩见夫人!”
于夫人心下暗喜,这蜀郡女子看来着实不差,竟然和丫头两人说得一口上好的官话,气度和教养根本不象出身商贾之家,若是家世好,正室也做得了,可惜了,难怪奉直怎么也放不下,一时间竟忘了答话。
若水刚一进门,青姨娘心里就暗暗惋惜,真是个美妙无双的可人儿,可惜和自己一样命苦,只能做妾,上好的大红蜀锦衣服,恐怕是最后一次穿了,从今个起为人侍妾,哪还有穿大红的权力。
半晌无人答话,若水虽不安,可还是端端正正地跪着,私毫不敢松懈,于夫人更加满意,可还是不露声色。
“你就是云氏若水?起来说话吧。”
“若水谢夫人。”
若水轻轻起身,静立不语,神色恭谨大方,等待于夫人发难,把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
“你家可是蜀郡商户?”
若水心知国人皆轻商贾,更不用说公门侯府了,仍是不亢不卑:“回夫人,若水家父姓云,乃蜀郡商户。”
商户家能出此等女儿?于夫人不甘心地问:“你父母可是自幼请人教授你礼仪?”
一般世族豪门,都会请教养嬷嬷专门教授族中子女礼仪,于夫人看若水的言谈举止,应该是从小严格教养而成。
“回夫人,若水自幼由母亲和奶娘亲自教养,家中并未请人教授。”
于夫人心下更奇,难道商贾之妇竟然出身不凡?
“你外祖家所从何事?”
“外祖乃进士出身,只育母亲一女,早年病逝,外家再无人。”
于夫人心想还好,母亲倒也出身,难怪若水仪容举止丝毫不比大家闺秀差。
若水见于夫人脸色还算温和,心下放宽,连忙上前说:“若水初见夫人,捧上礼品,只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夫人笑纳!”
青姨娘心下暗叹:“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有一个妾进门时执媳礼给当家主母敬献礼品的事?这孩子可怜,还不知道她进门为妾,等会知道了,也不知什么反应。”
于夫人原本以为若水是个轻浮俗艳之人,所以一早按品大妆,由丫环仆妇簇拥,想用以震摄若水,令其生畏惧之心,以后好恪守本份。
今日一见若水,心里还算喜欢,可想起她私奔之事又神情不爽,见她执媳礼献上礼品,脸色顿变,想起今日的正事,心想难怪儿子被迷得不轻,自己见了都忘了正事,颜色生得比桃花还好,可见真是个祸水。
若水恭恭敬敬地捧着礼品,顾着儿子的面子,于夫人不想太令若水难堪,使个眼色,青姨娘明白,令丫环仆妇们接过礼物退下。
于夫人敛敛神色,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开口。
“今日见你,颇合我心意,只可惜出身商贾,又是私奔来的,实在做不得侯府大妇。若按我族规,当不容你进门,可是奉直是个实心的,放不下你,我也心软,求了老夫人和侯爷恩典,准许奉直纳你为妾室。”
于夫人正待交待若水要恪守做妾本份,若水却惊呆住了。
做妾?让奉直纳自己为妾室?自知进侯府虽要受些磨难甚至苛责,但侯府肯接纳自己进门,迟早会成全她和奉直,却怎么也没想到让她进府做妾!自己那么远的跟了来,从没想过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奉直,更没想到做低贱的侍妾!
青姨娘一看若水反映,无比同情怜惜,公卿侯门做妾的低贱,岂是这个富家女子所能想象的,又看到夫人面色不善,连忙好心提醒:“云小姐,夫人等你回你话呢!”
若水这才反映过来,顿时泪流满面,再也不顾言谈举止是否失仪,跪倒哭泣。
“不,夫人,若水从来不知道要进府为妾!也从来没想过要为人妾!奉直不会这样对我的!我要见他!我不要做妾!”
于夫人气极,今天本打算好好威慑若水,让其心生敬畏,以后也好调教。
可是自己为她言行仪表所动,竟然和颜悦色好心相劝,没想到云氏如此不知好歹,自己一再讲明苦衷,她竟然当堂大哭仪态尽失,还大呼小叫奉直的名字!真是心软不得!
“住口!你还有脸提奉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下父母,跟人私奔,试问我们堂堂侯府何时容过你这种女子进门?世人皆知聘为妻奔为妾,你有何资格做我于家正室?且你出身商贾,怎配得上我侯府嫡子为妻?”
若水仍是嘤嘤地哭泣,让人闻之心碎。原以为进得侯府见过奉直就一切都好,没想到却如此被人轻贱侮辱,若水从小也是使奴唤婢、娇生惯养地长大,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半晌抬起头:“若水自知失了体面,可也从没想过要为人妾。请夫人开恩让若水见奉直一面,我不信他会如此对我!”
“奉直因你受家法重责,又为你能入府奔波求情数次伤口撕裂,至今不能下床,你有何面目见他?在我侯府堂前痛哭成何体统?青儿,你看看,这人就是心软不得!罢罢罢,我霍出去和奉直生分!快叫人把她们赶出去!”
青姨娘当然知道于夫人并不真心想对儿子绝情,连忙劝道“夫人息怒,不过一小孩子家,比奉贞也大不了几岁,夫人何苦跟她较真?想必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自小到大没受到这种委屈,还不懂得其中利害。夫人且歇歇,我来劝劝。”
若水膝行上前:“夫人容秉,小女子并非自甘轻贱。实乃家父要将若水许配姨娘的侄子为填房,那侄子为人粗鄙好色,姬妾成群,若水嫁于他生不如死,幸遇公子念及若水曾出手相助之情,救若水于水火之中,请夫人体谅!”
于夫人闻言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冷冷地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让子亡,子都不得不亡,何况只是让你嫁,嫁于何人,皆是你命之所致,岂可为此离家私奔?孝义何在?廉耻何在?”
若水浑身颤抖、脸色苍白,不能辩解分毫。
于夫人意犹未尽,轻蔑地说:“也就是商贾之家能做出宠妾贱妻之事,嫡亲的闺女竟然要聘与妾室的侄子为填房,简直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可见你云家什么门风?就凭这,云氏女子也不配为我侯府嫡子正室!”
若水还是苦苦哀求:“夫人,若水年幼无知,无论对错也已做下,请夫人体谅。若水虽不是出身世家名门,但也无做人妾的道理,还请夫人成全,让我见见奉直,是好是坏,若水也好心甘!”
于夫人并不理她,转身冷冷地说:“青儿,我累了要回房歇息,你跟她理会吧,她要见奉直就带她去吧,也好让奉直亲口跟她说明白。”
说完不再理若水,径直离去。
若水仍是跪地哭泣,青姨娘心疼,上来拉她起来,若水只是哭,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青姨娘拉不起她,见虹儿也跟着哭,嗔怪地说:“你这丫头好不懂事,不知道劝你家小姐,还跟着一起哭,哭坏了身子怎么办?”
虹儿慌忙起来,边抹眼泪边和青姨娘一起把若水拉起来按到座位上。
青姨娘仔细给若水抹干眼泪:“孩子,听我一声劝吧。这侯门规矩大,岂是一般人家能结亲的?万万不会聘商贾女子为正室。何况你和奉直无媒无聘,私相婚配,世俗礼法也不容你为正室,否则被御史台的官员知道,就会弹劾侯府治家不严,说不定满门招祸。”
若水再怎么也只一个远离父母亲人的少女而已,这二十多天受尽委屈和冷落,连段嬷嬷这样一个得脸的下人都要给她脸色看。
见青姨娘面色和善,软语相劝,仿佛找到了依靠,扑进青姨娘怀里痛哭。她和奉直的事竟然甚至涉及朝廷和侯府前途,只有听从父命嫁给周立才合礼法吗?
难道自己的命运就和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人一样,终身做低贱的侍妾?若水不甘极了,她哭了一会儿站起来,紧紧抓住青姨娘的手。
“姨娘,求你带若水去找奉直,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我不信他会这样对我!他答应今生今世绝不负我!”
第二卷 庭院深 二十二、为妾(一)
“阿若!阿若!”
若水抬起头,却见穿着一身白色内衣的奉直一瘸一拐的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大呼小叫的丫头仆妇。
“奉直!奉直!”
二十多天了,受尽了相思和冷落之痛,打击一个接着一个,若水几尽崩溃,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两人旁若无人紧紧抱在一起哭泣。
已经跑进来的严妈见状哀叹一声,令其他家奴退出去,上前苦劝二人。
“公子!你的伤口再将息三五天就要好了,你这一跑小心又要裂开,这罪要受到什么时候!”
若水正哭得伤心,闻言连忙推开奉直上下打量:“奉直!你受伤了?伤哪了?疼不疼?”
“不,不疼,见到你就不疼了!别担心了,伤口已经快要长好了。”奉上心疼地安慰。
若水又哭了,“都是我不好,害得你挨打!你别乱跑了,快坐下,当心伤口又裂开了!”
两个旁若无人地互相劝慰关心,虹儿也流泪不止,幸好没有外人。
严妈本对这个害奉直挨打,又害奉直几次伤口撕裂的女子颇为怨怒,现见她不过一个刚刚及笈的少女,又哭得如此伤心,以后为人侍妾的日子不知有多难过,想想也可怜。
“老奴见过云小姐。小姐,你还是坐下和公子说话吧,公子,不敢再站了,快趴到软榻上吧!早上这么冷,你只穿内衣就乱跑,小心着凉了!”
若水又难过又羞愧,害得奉直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自己还举止失仪,连忙和严妈一起扶奉直趴在榻上,又取薄被给他盖好。
奉直趴在榻上,不肯放开若水的手,紧紧拉着她坐在旁边,怎么也看不够。
若水流泪不止,奉直不但挨了痛打,二十多天来每天都趴在榻上,还为自己伤口裂开过几次,都是自己害得他。
奉直挣扎着伸手给她擦去眼泪,“阿若,别哭了,我这不是快好了吗?你总算是进来了,这下好了,我们能天天在一起了!”
青姨娘和严妈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暗暗摇头,这对痴心小儿女,怎知世事之艰辛复杂,难道入了侯府就可以朝朝暮暮、卿卿我我了吗?
想到夫人的吩咐,青姨娘虽不忍心,还是硬着心肠开口。
“云小姐,你不是有话要问公子吗?这会就我和严妈两人,都是自幼看着奉直长大的,不是外人,你大可相信,有什么话就快问吧。”
奉直才醒悟过来,忙给若水引见。
“这位是青姨娘,这位是我的奶娘严妈,都是自幼陪我长大,等同亲娘,以后在府里自会照应你。”
若水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见礼,想起自己要做妾侍的事情,忍不住浑身颤抖,她蹲下身子,趴在奉直的榻上,直视着他。
“奉直,她们说让我进府为妾,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过绝不负我!”
奉直抬起头,抹去眼泪紧紧拉住若水的手:“对不起若水,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