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糖的声音又温又暖,顿时让初一抬起头。
看着她的眼睛,初一咬咬唇,又重新看向脚尖。
江糖知道他是在羞愧。
离家出走本身是冲动之余才做出的糊涂事,他早些时候没反应过来,如今清醒了,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并不对。尤其他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如今干了这种“坏事”,他首先就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你是这孩子的妈妈吗?”
“是的。”
“他是和一个小女孩过来的,我们问他离家的原因,可是他不乐意说。麻烦你在那边签个字,然后带回去好好开导开导。”
警察自然不是普通人,一眼看出初一和其他同龄孩子有些不一样,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稍微提醒几句后,将黑色圆珠笔送到了江糖手上。
她签好名字,上去拉起了他。
初一什么也不说,缄默不言的跟在她身后。
出了警察局,江糖带着他在路边的长椅处坐下,接着从包里取出一包湿纸巾,细细擦拭着他脏兮兮的小脸。
“你到底是怎么弄的呀?整一个小花猫。”
如今她越温柔,就越让他愧疚。
“见你不在,我以为你去外面玩了,结果跑这么远。”
初一睫毛颤颤:“我离家出走了。”
“嗯?”
“您不用刻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初一垂着眼睑,他死死攥着拳头,指尖涨红,“我不是笨蛋,都懂。”
“初一……”
“我不想让爸爸找到我,所以把手表绑在了小狗狗腿上,又用钢笔和公交车上的小姐姐换了零钱,直接坐到了这个地方。我遇见几只小猫,它们很可爱,我想喂它们点东西吃。所以我又帮面包店推销,那家店长很好,多给了我一只面包……”
他很平静的和江糖说着今天一天的经历,细致入微,不落下任何一个细节,就连遇到米唐都说的清清楚楚。江糖没插话,静静听着。
树影摇曳,初一小脸白净,映衬着那双眼更加明亮。
他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阿无不应该存在,对吗?”
江糖张张嘴,突然不知如何回答。
“奶奶帮你找了心理医生,不过……”江糖抬手抚摸上他柔软的发丝,“我并没有觉得你生病。”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自从看完初一记忆后,江糖就对他投入了真心,比起母亲来,她更想成为初一的知己。她知道初一心怀芥蒂,无法对她投入完全的信任,可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真心,不管是初一还是阿无,总会有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原著里的林初一之所以成为犯罪者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一份真心实意,可现在不一样,初一有江糖,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可只要存在,便会付出。
“我当然希望你能接受治疗,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江糖目光严肃,“初一,我从来不把你当小孩子看待,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爸爸呢?”
“爸爸的想法不重要,你的抚养权在我手上。”
“……”
好巧不巧的,这句话被赶过来的林随州听了个正着。
他止步于五步开外,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除了小小的生气外更多的是憋屈。
什么叫爸爸的想法不重要??
难不成离婚之后他连给孩子提意见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爸爸会不会难过?”
江糖一副冷心冷肺的表情:“他难过又不是我难过。”
林随州:“……”
听不下去了。
林随州深吸口气,轻咳一声,不大的动静瞬间引起两人注意。
他大步上前,取出手帕擦了擦长椅后,悠闲坐在初一身侧。
“爸爸……”初一有些意外,随后,重重低下头。
他在等林随州对他的责备。
若按照以前,林随州早该教训了。
可是现在的他做不到冷面对待自己的孩子。
大手抬起,轻轻在他头顶揉了揉:“对不起。”
清冷三字从他口中而出,让在座的初一和江糖都有些意外。
林随州是什么人?高傲,孤僻,寡言,他做惯了上位者,哪怕面对亲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因为太过骄傲,他从不愿低头,哪怕自己错了,也绝不认错。
他神色自若:“你知道你名字的寓意吗?”
初一摇摇头。
林随州看向他,一字一句:“初到人间,独一无二。”
他的孩子是不同的,就算后面有了梁深梁浅,初一也是不同的。
“你聪明,懂事,乖巧,知礼。不像是弟弟妹妹那样让人操心,所以想当然觉得你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可是我忘记你也是个孩子,也需要关心爱护,可是我没有做到,这是我身为父亲的失职,因此向你道歉。”林随州声音平静,一双眸却是从未有过的真挚,“可是你不够坦诚,把一切藏在心里,这是你的不对。”
“……对不起。”
初一睫毛颤着,委屈地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林随州表情严肃:“你也不应该偷听我们大人讲话。”
“对不起……”
面对父亲的责怪,初一再也没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着眼泪。
看着哭泣的初一,江糖忍不住剜了男人一眼。
他看着初一,竟说:“身为我的儿子,要光明正大站出来听,然后向我们发出抗议,再离家出走,这才是男子汉的行为。”
“……\\\"
“…………”
初一泪眼朦胧看着林随州,有些懵。
他呆呆的样子活像是茫然无措的树袋熊,林随州唇边带笑,神色擦拭去他眼角泪水,“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初一抽了抽鼻子,重重点头。
“你也告诉阿无,他要是想做坏事,想发泄,就光明正大出来做,不要偷偷摸摸做完了躲起来,那是小人行径。”
“……好。”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说着,林随州的目光错落到江糖身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江糖打了个激灵,直觉不妙。
只听他语调缓缓:“你帮我把这句话转交给你妈,就算我们离婚,林初一还是姓林。”
简而言之,他随时可以把抚养权拿回去。
江糖磨磨牙,一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晚安,多了几百字,之前买的不亏,现在气温零下三度,还可以,我能坚持到来暖气那天。
之前作者有话还是删了,省的说我卖惨,反正谁也惨不过我,之前随便承诺对不起,以后不说话了。本意写文自己开心,结果白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明天去医院看病,不造几点回来。
对不起,之前发了那么大牢骚,矫情的要死。最后负分随意,不会打负分我教你们打,先分享文章得月石,一个负分扣2个月石,然后记得选对-2,不要打错了,加油,好好打。我不生气,你们开心就好,外面受气了过来打个负分发泄一下,嗨呀美滋滋,今天买了小裙子好开心,不知道怎么办,来,给我打负分,嗨呀,一下子更开心了呢。看见狗作者讨人厌,打负分啊!要是别的作者让你们生气,你们也可以过我这边打,负分功能是多好的发泄途径啊,不能浪费啊!
052
两人接着初一回家。
远远地, 江糖就看到梁深和梁浅手牵手守在门口, 待他们下车后,两个小家伙张开双臂跑了过来。
“哥哥——!”
初一一左一右把两人搂在怀里, 笑容温柔:“对不起, 一直让你们等我。”
“你自己出去玩儿,为什么不带我!”梁深看着初一,满脸的控诉。
初一一怔,随后说:“抱歉,下次肯定会带你们的。”
得到允诺,梁深傲娇的哼了声, 没在苦苦纠缠。
三人刚进门,林爱国便起身迎上。
“妈,我们把初一带回来了。”
看到初一那刻起, 林爱国紧绷的神经总算有所松解。
她长呼口气, 重新坐回到柔软的沙发上。
“奶奶。”初一挣开江糖的手, 径直上前, “我想和心理医生单独谈一下, 然后再决定是不是接受治疗。”
林爱国神色意外, 完全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稍加思索后,她点头:“可以。”
初一低头,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谢谢您,最后很抱歉,我不应该偷偷出门的。”
林爱国笑了下,狠狠捏了捏他脸蛋:“你这算什么, 当初你我打你爸屁股,他一个人跑去桥洞捡破烂,因为太能干抢了别人生意,最后被附近的拾荒老人强行送了回来。”
感受着初一意外的眼神,林随州脸色立马僵了:“妈,不要和孩子说这些,多丢脸……”
这事儿都过去十几年了,她怎么还记着?
“又不是什么丢脸的,害羞个什么劲儿。”白了他一眼后,林爱国缓缓起身,“我去睡一下,晚餐就不用叫我了。”
等人走后,江糖手肘撞了下他,笑容促狭:“桥洞捡破烂?”
“……”
他默然。
林随州小时候是有些不服管教,内向,自尊心旺盛,容不得别人的一丁点羞辱,林爱国性格强势,教育方式向来简单粗暴,平常放养,犯错挨打,加上林随州脾气倔,她越打他越皮,如此反复,恶性循环,以至于让母子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水火不相容的状态。
在少年时期,离家出走五六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后来他慢慢长大,逐渐成熟,再也没有忤逆过母亲的。再后来有了孩子,成了父亲。多了梁深后,林随州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于是他不像林爱国那样对他打骂,大多时候都是放纵,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林梁深惯成了小祖宗。
还好,江糖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大多孩子都离家出走过,又不是很稀奇。”林随州看向江糖,“你小时候没被打过吗?”
江糖揉着脑袋想了想,她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挨打是常事儿,但孤儿院的孩子哪敢出走。原主儿时也不太幸福,她轻描淡写说:“没被打才奇怪,毕竟没人疼没人爱。”
她的脸上写满了漫不经心,正是这过分随意的表情,让林随州感觉到莫名的揪痛难过。
“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
话音未落,江糖突然绕过他上了楼。
望着女人高挑的背影,林随州蹙眉,觉得自己有些傻。
江糖敲响林爱国房门,等里面传来声音后,她才开门而入。
“有事吗?”
“是有。”她拉过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我之前在医院见过您两次,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您?”
林爱国皱眉想了下,轻轻点头:“我是去过两次医院,一次做体检,一次拿报告。”
江糖有些紧张问:“那您没事儿吧?”
“我能有啥事。”她笑了下,“行了,别疑神疑鬼的,快出去吧,我要睡了。”
“那您好好休息。”
得到答案的江糖松了口气,转身离开房间。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林爱国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相片,相片泛黄,有了年头,上面的三个年纪人笑的灿烂。
林爱国伸手摸了下女子精致的眉眼,低低呢喃:“州州挺好的,媳妇也变得挺好,你生了个好儿子,就是可惜……”
重重叹了口气后,她抱着相片合上了眼。
就算每天活的没心没肺,还是抵不过日月变迁,岁月流逝……
次日微雨。
屋外灰蒙阴沉,一家人都在客厅等着心理医生。
“先生,舒医生过来了。”
走进来的男人还沾染着潮湿的雨气,管家自然接过他手上黑色雨伞,随后缓缓退居后位。
江糖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削瘦,个头竟比林随州还高出几厘米,黑衬衫干净整齐,发丝打理的一丝不苟,肤色较白,眉眼清清冷冷,一副高岭之花的禁欲模样。
“林先生好,我叫舒望。”
“舒望是我战友的侄子,早年毕业于斯坦福大学,他的专业程度是不用怀疑的。”
舒望最开始为罪犯做心理疏导,回国后成立个人工作室,此次过来,完全是看在林爱国的面子上,毕竟他鲜少接待儿童患者。
“妈妈……”初一有些怕,瑟缩到了江糖怀里。
江糖搂紧初一,“不好意思,她有些内向。”又说,“我是她妈妈,江糖。”
“您好。”舒望看着冷淡,可是很遵守礼节,中规中矩不多看她一眼。
“初一想和您单独谈一下。”
“我也正有此意。”
给了初一一个鼓励的眼神后,目送他和舒望到了大厅另外一边。
他们隔的有些远,隐约看到舒望眼神温柔,像是在鼓励初一一样。
江糖悠叹口气:“现在的心理医生都这么好看了……”
本来就是随口一言,哪成想惹林随州眉头紧蹙,语气冷生生的:“哪里好看,路人脸。”
江糖一愣,说:“他要是路人脸,你岂不是路人甲?”
林随州怒极反笑:“你是说我比他差?”
她连忙摇头,抚摸上他光滑的脸蛋,柔声说:“没,州崽最好看,州崽是世界上最靓的崽,崽崽别动怒,阿妈爱你。”
林随州冷声声,毫不留情的拍开她:“油嘴滑舌。”
话虽这么说,心情倒是好了很多,也没和她计较阿妈那个称呼。
天空快要晴朗时,初一已经和舒望结束交谈。
他脸上带着笑,不像是之前那样紧张:“我愿意接受治疗。”
江糖有些意外:“你愿意?”
“嗯。”初一点头,“望叔叔说不会让阿无消失,他会让我们变得更合拍。”
初一最怕的是阿无会不会离开,虽然交流短暂,可是他觉得舒望值得信任,所以他愿意把自己和阿无托付给他。
“好,初一可以先去玩了。”
等初一身影完全消失后,舒望才冷声开口:“人格需要认同,在治疗过程中,他可能会出现过激或者反抗行为,你们作为家长,必须学会包容。不管是初一还是第二人格,都不能表现出厌恶情绪,这会让他产生挫败和不自信。”
江糖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还有,最好让你另外两个孩子接受初一次人格的存在,初一需要同龄人的信任和陪伴。”
“一周一次治疗,时间定在周日上午十点到12点,这些是一系列事项,你们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在上面签个字。”
林随州接过合约,上面拟定的条例清晰分明,他接过钢笔,在上面落下自己大名。
“治疗从下周开始,这个本子上有家长要注意的事项和我的联系方式。”
本子上的内容都是他手写的,清楚明了,一看就知道下了功夫。
“那么我先告辞了,下周见。”
舒望不愿意多留,他们也没有强求。
万事成埃落定之后,一直压在她心底的打石头总算放了下去。
接下来要只要慢慢配合初一治疗,江糖相信,上天肯定不会亏待这个聪明善良的孩子,他的人生会脱离原来的轨道,会有一个全新的阳光明媚的未来。
解决完初一的事情后,林爱国没在家里停留,便又收拾行囊去了其他过度,而江糖终于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创作中。
之前写好的剧本已经经过丧尸王校对,她修改两次后,找到影视收稿方的邮箱投了过去。
江糖本来不指望得到回复,毕竟石沉大海的比比皆是,谁成想投稿过后的第三天就收到对方回信。
对方说——您是在耍我玩儿吗?
简短几个字,透露出对方的无奈和愤怒。
她茫然点开自己的稿件内容,然而在看到里面东西时江糖眼睛直了。
那是……林随州的化妆照。
明显是参加亲子会那天拍的,怎么会在那儿?
没等江糖反应过来,对方又发来邮件。
【您是多恨林随州?把他p成这样发给我们。】
江糖:“……”
说出来这些人可能不信,那不是p的。
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谁帮她的稿件弄成这样的?
江糖注意到在自己发送稿件后,又有人在当天重新撤回编辑了邮件内容。
她的电脑一直在卧室书桌上,梁深和梁浅是不会进入她的房间,除此之外只有……阿无。
江糖先前为了写剧本每天熬夜,有时候会被初一看到,他可能随口和阿无提了下,结果引起阿无怀疑,这才发现了她创作剧本的事情。
很显然,他在有意破坏。
江糖抿抿唇,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向对方发送了一份诚恳的歉意信后,江糖把电脑上了锁。
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她剧本写得再好都不会有人要了,看样子只能另找下家,在这之前,她应该好好和阿无谈一下。
可是舒望说过,不管人格做多出格的事,她都不能对他产生暴怒心理,那会引起他的过激反应。
好,她不生气。
她很平和,不生气。
江糖翻开个人页面,目光对准了上面未使用的感化水,这是不久前圣母给她的,传说中连十世恶人都能感化的神奇圣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用,这次刚巧能用来试试看。
她先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放学时间了。
感化水的使用说明是服用,半小时后生效,一小时后失效,可以让大恶人变成大善人。
江糖掐着点使用了那瓶药水,和变小丸一样,使用后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她只要静静等待初一回来就好。
距离感化水生效还有一分钟,敲门声响起。
江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把门打开。
结果她的注意力全被梁深吸引了过去。
只见走前还干干净净的小孩此刻像换了个人一样,衣服裂了几道口子,小脸乌黑,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江糖瞪大眼:“你被狗撵了?”
梁浅特别老实说:“哥哥和人打架。”
“你先进来。”她嫌弃的揪着他书包带子把他额领进门,初一跟在最后面,默不作声换下鞋子,脱去小书包。
江糖上下打量着梁深,他这个邋里邋遢的鬼模样愈发惹人不忍直视。
“你怎么又和人打架?”
梁深撸起袖子抹了把小脸,义愤填膺道:“亮亮今天来学校看我们,结果大虎嘲笑亮亮小光头,我就揍了他一顿。”
“呦呵,你还挺讲义气。”
他挺着小熊糖一脸骄傲:“那是必须的!”
“……”
“…………”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最该关心的应该是阿无。
江糖抬眸看了眼时间,距离感化水生效还有五秒。
五……
四……
三……
二……
一……
当秒针停下时,江糖突然觉得喉头一梗,下一秒,心脏骤停。
还没等意识到什么,她便后背朝地,耷拉着眼皮重重倒了下去。
突然晕倒的江糖立马吓懵了三个娃儿,尤其是梁深,瞪着眼睛迟迟没有回神。
早已变换人格的阿无冷冷看着倒地的江糖,又斜睨眼梁深梁浅,唇边竟带了抹笑:“你气死妈妈了。”
气死……妈妈?
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傻子!
梁深眨眨眼,小心翼翼挪动步伐,他先伸出手探了下江糖鼻梁,又把耳朵贴在她胸口,静了几秒后,梁深傻乎乎跌坐在地上。
“哥……哥哥?”
两声哆嗦着声音:“没、没气了。”
他……终于气死妈妈了?
阿无眉头微皱,上去量了下她的脉,没有一点声息,触感的体温逐渐归于冰凉。
“……真死了。”
三个字完全是呢喃。
阿无不懂得悲伤,相反,他很平静。
对于这个给他带来过无数灾难的女人,他从没有生出过丝毫的怜悯和同情,没人会同情施暴者。
阿无慢慢起身,后退两步,居高临下看着梁深:“你气死妈妈了。”
“我……我气死妈妈了?”
梁深大眼睛空洞无神,苍白的小脸一片呆滞茫然。
小孩子对于生死没有任何概念,他们还不懂得生离死别的意义,只是无措,只是单纯的害怕。
梁深看着倒在地上没有生命体征的江糖,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一样划过与她经历过的种种,甚至还有他几个月的记忆,那是完全陌生的记忆,毫无预兆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到她抱着他;
看到她哄他入睡;
甚至看到夜深人静时,她偷偷亲他……
那些展现在他面前的,都是一个身为母亲的温柔。
后来梁深长大了,叛逆了,开始和妈妈远离了。
梁深看到的东西越来越过分,之前做过的恶意在此刻统统放大,让他不得不正视那样的自己。
他竟然咬过妈妈……
还用玩具丢妈妈,甚至故意把牙膏放在饼干上。
怎么会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