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所跟周亮说完,又对米阳说,“你先在值班室吧,所长开会去了,咱们大部分同事今天上午都陪着消防走访检查防火安全工作了,等他们回来,咱们再开个欢迎会!”
米阳赶紧笑说,“没事儿,我就一下放的,没什么好欢迎的!”瞿所淡淡一笑,“是吗?我倒觉得都是警察,在哪儿不是干工作啊?没什么下放上调的!既然这样你先忙吧,下午正好支援一下我们。”说完瞿所出门去了。
米阳有点尴尬,其实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人已经走了,再说也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哼,你还真点儿背啊,高材生,以后得跟我们在基层所工作了!”一旁的周亮特意强调了一下基层所三个字,显然他对米阳说的下放有点不爱听。米阳一皱眉头,想解释却又被周亮的阴阳怪气激的什么都不想说。
“这是值班记录,上面都写着要求呢,要是有人来报案,这些项目都得填,身份证要复印,如果够大案标准,立刻上报,不得拖延!”周亮边说边扔过来一个硬皮夹子。“那我先去忙别的了,暖壶在那儿,厕所在那儿,要打开水出大门右转十米左转二十米右手边儿即可,有什么不明白的来问我,”说完周亮也转头出去了。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米阳傻愣愣地拿着那夹子,茫然打量着四周。脱落的墙皮,一张破桌子,一张烂椅子,一个已经七扭八歪竟然还能站住的书架,还有一个油漆已快掉光光的破暖壶,勉强能看见上面写着六角园几个字。
分局里总是热闹的,每个人都忙的不行,永远亮着灯,永远不安静。米阳从袋子里掏出米妈妈给他带好的大水杯,拎起暖壶想要倒水,一入手觉得极轻,再一晃,哗棱棱只有一点点水声,“X!”米阳忍不住骂了一句。
“警察同志?”一声轻唤在米阳背后响起,米阳唰的一个回身儿,发现一个中年男子正畏畏缩缩地站在窗外。这值班室在朝街面的方向开了一扇窗,上头搭了个遮阳篷,是为了方便老百姓问讯个事情,也省得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往派出所里进。
愣了愣米阳才反应过来是叫他的,他赶紧放下暖壶往窗边走来,走一半又想起那报案夹子,赶紧回去拿。“您什么事儿?”米阳客气地问。不管这工作你愿不愿意做,只要是是你的工作,就必须做好!这是米爸爸在米阳第一天上班时唯一嘱咐的一句话。
“那什么,警察同志,我家那钥匙能不能还给我了,要不然我进不去家门啊?”米阳的温和对那个男人好像没起什么作用,他说起话来依旧吞吞吐吐,有点迟钝的样子。
“钥匙?你家的钥匙丢了?”米阳问。那男人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不是,是你们给拿走了。”“警察拿你钥匙干嘛?”米阳有点奇怪。“那个,不是我媳妇儿前几天在家让人给杀了吗,你们说要封现场,我回不去家呀!”那男人愁眉苦脸地说。
米阳吃了一惊,杀人案,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也认真了起来,“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哪个警察拿的你钥匙?”“就,就是上周三,”米阳脸色一严肃,那男人越发紧张,一个劲儿的咽吐沫,“周亮警官拿的,他告儿我他的手机号是139158XXXXX,让我找他!”
上周五?不对啊,上周五自己还在局里,没听说发生杀人案啊?可这人还知道周亮的手机,“你等一下,”米阳转身想去找周亮。正好周亮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没等米阳开口,他就看见那男人了,“哎?老王,又干嘛来了?”
那个叫老王的男人畏缩地一笑,“拿钥匙。”“钥匙?什么钥匙?”周亮粗门大嗓地说。米阳凑过去小声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周亮一笑,歪头对老王说,“你那钥匙啊我下午给你!你先回去吧!”老王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地还嘀咕,周亮嗓门全开,震得屋里嗡嗡的,“不是说了吗!下午给你,赶紧走吧!”
那老王吓了一跳,嘴里叨咕着那我再回去找找,没有再来找你什么的骑上自行车走了。周亮从书架上找了一个文件袋出来就想走,米阳拉住了他,“怎么回事儿?干吗不现在给他,他媳妇又是怎么回事儿啊?”周亮一扬下巴不耐烦地说,“谁拿他钥匙了,再说真有杀人案,你们局里能不知道?对了,现在得说他们局里了,等下午你就明白了。”
看着牛皮烘烘离开的周亮,米阳很纳闷,他什么意思啊?结果等到下午他还真就明白了,以一种他绝不想要的方式……
带着白手套,拿着绳子和手铐和警棍,警察们近乎于全副武装的去……发药丸。“胡哥,咱们所儿还管这个啊?”米阳悄声问。胡哥就是上午那热情的老警察,其实人家一点也不老,只不过少白头加上天生老相而已,其实也就比米阳大个六七岁。
“是啊,春天是精神病的高发期,由居委会牵头,联络精神病院和警察,免费给那些贫困的精神病患者发药,抑制病情,他们没钱去看病拿药,只能政府管,”老胡压低嗓门说。
“唉,没当警察之前一直以为春天是发情的季节,没想到还会发疯,浪费了这大好春光啊,”周亮在一旁摇头感叹。周围几个警察立刻喷了。“嗯哼,”老胡咳嗽了一声,使个眼色,周亮侧眼一看,瞿所正狠狠地瞄着他呢,他咧咧嘴赶紧把表情整严肃了。
“好了,我也就不废话了,这活儿大家伙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还是那八个字,执法有礼,安全第一,干漂亮点!”瞿所说着看了一眼米阳,“老胡,米阳第一次参加执勤,你带着他点儿。”“是!”老胡答应了一声。“好,出发!”瞿所一挥手。
警察,居委会大妈还有安定医院的医护人员一行人开始向胡同里进发,路边停着一辆救护车,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犯病好直接送医院的。没一会儿走到一户人家,周亮大咧咧地上前敲门,“有人在家吗?警察,请开一下门!”
米阳忍不住跟了过去,老胡一怔就没拉住,正敲门的周亮斜眼看他,“你干嘛?”米阳一挑眉头,“万一里面的病人正犯病,你一人站这儿不怕危险啊?”周亮敲门的手停顿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低声说,“拜托,不是所有的精神病人都是疯子,见人就砍,我们都有统计,心里有数儿,这户充其量是个精神恍惚!”
米阳的脸登时一红,转身就想走,周亮一把拉住了他,笑嘻嘻地说,“这户你认识。”米阳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也就站着没动。后面的老胡笑着和瞿所耳语了一句,“这小伙子不错,”瞿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了,来了,”院子里面一个女人一迭声地应着,一开门,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哟,周警官你们来了,快请进!”“不用了,你家老头在家吧?”周亮问。“在,在,前儿居委会一通知,我今儿除了买菜就没敢出门,老王,老王你快点!”她边说边回头叫。
一个男人点头哈腰地走了出来,米阳一瞧眼睛立马瞪圆了,“怎么是你啊?”那个男人嘿嘿笑着,“您好!”周亮掏出一小瓶药来跟女人说,“签个字儿,回头盯着他吃了啊。”然后又问那个老王,“你钥匙找着了,媳妇没事儿吧?”
老王连连点头,“找着了,找着了,不瞒您说,我中午八宝山都去了一趟了,一回家,她在家壮壮实实的呢,嘿嘿。”周亮笑瞥了无语的米阳一眼,“壮实就好,行了,我们走了。”那女人直说,有空来坐坐。
“这回放心了吧,”周亮对米阳说,米阳苦笑了一下,周围警察一听上午的事儿也笑了。这就这样就走了五六户之后,来到一个看着很破旧的院门口儿,没等警察叫门,门突然自己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靠在了门边说了句,“来了?”她穿了一条牛仔裤,一件红背心,虽旧,倒也干净。眉目说不上好看,皮肤倒挺白的,就是眼珠子总是转来转去的。
“哟,小凤,怎么是你开门啊?你姥姥呢?”老胡退后了两步问。姑娘用手指绕着辫子似笑非笑地说,“我姥姥买菜去了。”“喔,”老胡笑着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往院子里扫了一眼。
“咦,帅哥警察你来了?”小凤突然看向米阳的方向。米阳一愣,琢磨着这是跟我说话呢吗? “小凤,你好,”他身旁的周亮答了腔。小凤也甜甜一笑,“你好,”说完她眼睛滴溜一转,把米阳也打量了一番,却只一笑,接着又去跟老胡唠家常。
米阳不落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姑娘,就表面上看来她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米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也许是警察的直觉,但他自己也不确定,周围其他警察也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想了想,米阳扭头悄声问周亮,“是她有病吗?”
周亮因为之前米阳话里话外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高人一等”而对他很不满。心说你小子不就是个研究生吗,不就是刑警出身吗?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弄到派出所来了,牛什么呀?可刚才米阳想保护自己的举动又让他的想法有所改观,现在听米阳问,他虽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却还是嘴皮子微动着说,“你怎么知道?”
米阳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可看着周胖子那副臭拽的德性也很不爽,就低低说了句,“都管你叫帅哥了,不是有病是什么?”“嗤!”挨着他俩站的两个警察立马喷笑了出来……X,周亮刚做了个骂人的嘴形,一声高亢的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直扎入耳,米阳顿时打了个哆嗦……

  第七章 BM公司

  “我靠!”米阳把自信车锁在了楼下,习惯性用右手去拿车筐里的公事包,一不小心又碰到了手背上的伤口,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要不是亲身经历,他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最后四个大男人冲上去才制住了她的疯狂。
一想起那把被抡的“虎虎生风”的菜刀,米阳身上顿时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干了一年多的刑警,杀人,抢劫的,放火的也见得多了,但是碰上丧失神志发狂的,米阳还真是头一遭。当时他都有点蒙,要不是老胡一直戒备着,先把她菜刀给拧了下来,估计警察们受的伤就不是打一针破伤风能够解决的了。
米阳一步步地往楼上爬,只觉得自己全身酸痛,想当初蹲守那个越狱犯三天两夜也没这么累过,他一边上楼一边揉脖子活动肩膀。刚到四层半,“哎哟,靠!”就听见一声咒骂从头顶上传来。米阳伸头一看,乐了,韦大小姐正龇牙咧嘴地靠在上一层楼梯墙边那儿揉脚腕儿呢。不用问,看着那鞋跟儿高度也知道她肯定是崴着了。
米阳看着一脸晦气的韦晶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原来倒霉的不只自己一个。这时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灭了,米阳眼前一暗,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八点多了,这丫头怎么才回来,难道上班第一天就加班?倒是听人说过外企用人狠……
这时“啪”的一声巨响,楼道里又亮了起来,米阳眯了眯眼,发现是韦晶把皮包拍在了墙上整出的效果,看来这丫头今天的心情相当的恶劣啊。米阳正想玩笑两句,刚一张嘴却不经意发现韦晶因为抬腿揉脚,弄得那A字裙一个劲儿的往上拱,这会儿那丝袜的边缘在楼道昏黄的灯光里若隐若现的,米阳猛地把眼光调转了回来,然后特刻意地干咳了一声,“嗯哼!”
“米阳?”听见动静的韦晶偏身往楼下看了一眼,米阳做出一副才看见她的样子走上楼来,“哟,这不是新出炉的白领小姐吗?”“哼,彼此彼此,新出炉的片儿警先生!”韦晶瞪了他一眼。
虽然米妈妈一万个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米阳被发配边关了,可这消息还是传得比流感都快,韦妈妈算得上是第一拨得到消息的。韦晶这会儿没心思跟米阳逗闷子,转身就想走,“哎哟!”可脚腕上的钝痛依旧。
“崴着了?”米阳上前两步,弯下身伸手想看看,被韦晶拿包拍开了,他一推帽子,“不会穿高跟鞋就别穿!”“你以为我想啊,我们那儿的女的都穿!就我搞特殊?”韦晶没好气地说。
“哧,”米阳笑了一下,“你傻啊,班上放一双高跟儿的,平时上下班穿便鞋不就完了吗?”韦晶一楞,“也对啊,唉,今天上班光顾着高兴就忘了这茬儿了,真够猪的!”说完她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行了,能走吗?要不我背……”本来米阳想说要不我背你上去,可话到嘴边那道影影绰绰的丝袜边儿突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脸上一热。他偷瞥了一眼韦晶,还好,她光顾着脚疼,倒没注意到自己,米阳松了口气。
“你先上去吧,我再待会儿,走啊,甭管我!”韦晶边说边不耐烦地拿手推米阳,“嘶……”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米阳顾不上自己,先把韦晶的右手抓起来看,统共就五个手指头,她大小姐三个上头都粘着个创可贴!“这什么意思?”米阳挑眉问,“现在时髦贴创可贴啊?”
“管得着嘛你!”韦晶翻了个白眼儿,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一用劲儿想把手抽回来,却无意间看见他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掌侧也盖着一块纱布,用几条医用胶布固定着。韦晶一扬下巴,“您这又是什么情况?看着可比我严重多了?”
米阳打了个哈哈说,“这不是为了跟你配套嘛?”“拉倒吧你!”韦晶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掀起点纱布看,伤口的边缘有点青紫,但看不清什么伤。没法子,楼道里灯光太暗,你就是跺八下脚,它也只是亮着,而不会更亮。
“被狗咬了?”韦晶勉强看出伤口大致的形状,抬头看米阳,“你不是第一天上班就去打疯狗吧?”米阳咧了咧嘴,“麻烦您把那狗字儿给我去了!”“什么意思呀?疯……疯子?!”韦晶瞪大了眼睛,看着米阳苦笑着点头。
韦晶有点好笑地问,“那你是被疯子给咬了,用不用打疫苗啊?”米阳摇摇头说,“不用,又不是被狗咬了,不过倒是挨了一针破伤风。”“什么人啊,你也不小心点儿,”韦晶说。“好嘛,就她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劲头儿,我们只被咬了几口算好的了!”米阳把上午的事儿大概说了一遍。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韦晶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她家里人不管啊?”米阳叹了口气,“那女孩儿母亲早就没了,父亲是她妈妈下乡时认识的,后来为了回城就跟人离了,现在只有一个姥姥照顾她。”“真可怜,”韦晶喃喃地说了一句,“她是遗传的吗?”“好像不是,听所里老人说,好像是因为感情的事儿受了刺激,不发作时跟平常人一样,一发作就六亲不认,这不,今天把她姥姥都打昏了!”米阳边摇头。
“啊?老太太没事儿吧?”韦晶张大了嘴。“没事儿,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头上破了块儿皮,已经送医院了,那姑娘也拉安定去了,这日子过的,”米阳摇头长出了口气。韦晶点点头想说话,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往下看去,“爸?”米阳看清来人忍不住叫了一声。
“米阳啊,哟,韦晶也在啊,”刚跟客户吃晚饭回来的米爸爸一眼就看见了儿子和韦晶,然后眼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步伐微微一顿。
一看自己老爹的眼光指向,米阳条件反射一样甩开了韦晶的手,韦晶不防备吓了一跳,手指还被甩得挺疼,“干什么你?”她忍不住抱怨了一下,这已经很客气了,要不是米爸爸在这儿,早就打回去了。
米阳特尴尬,其实拉拉手也没什么,小时候俩人还一起上厕所呢,长大之后打打闹闹那是天天有。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都是那丝袜闹的,米阳恨恨地想,以后得提醒这丫头,少穿这玩意儿!
“韦晶,你这是刚下班啊?”米爸爸微笑着走了上来。“是,加班来着,”韦晶礼貌地说。虽然米妈妈劲劲儿的不太招人喜欢,但是风度翩翩的米爸爸韦晶还是很欣赏的,从小到大米爸爸对韦晶都很好,不像米妈妈总是扬着下巴跟自己说话,笑得时候也皮动肉不动的。
“听你阿姨说,你去了BM公司,那可是有名的外企啊,真不错!”米爸爸语出真诚,韦晶只微微一笑,“还行吧。”她心里有点苦,这话要是早上听了,自己一定会特得意地假谦虚几句,可在那儿上班的第一天,就让她明白了这世上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米爸爸边说边往上走,并没有催促米阳回家,眼看着老爸已经上去了,正掏钥匙开门呢。米阳转头说,“怎么着,脚好点没,要不我扶你?”说完伸手握住了韦晶的手肘,韦晶借力活动了一下脚腕儿没说话,倒是楼上传来了米妈妈的声音,“米阳,是你在说话吗?”话音未落,米妈妈从楼上探出头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儿子正和韦晶粘在一起,她心里立刻不痛快起来。本来就不喜欢韦晶,虽然不是说这女孩儿有多讨厌,但谁让她有一个讨厌的妈呀,再说学习长相什么都一般,跟自己的儿子没法比。可现在自己儿子当了片儿警,她倒成了外企白领了!瞧这几天许淑琴那德性样儿!
“干什么呢你,赶紧回家呀!哟,韦晶也在啊,才回来呀,怎么这外企也三班倒啊,那跟工人还有什么区别呀?”米妈妈开玩笑似的说,可惜脸上却没什么笑模样。
韦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说你什么意思啊,一口一个工人,你老公当初不也是工人?!她勉强扯动了一下面皮,“我加班!”说完转头狠狠地瞪了米阳一眼,米阳只能无奈地摸摸鼻子。韦晶“咔咔”的踩着高跟鞋上了楼,拿钥匙开门,然后冲米妈妈假笑了一下,“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什么态度?”米妈妈越发不忿,米阳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妈,妈,赶紧进屋吧!”边说边往屋里推他老娘。“不是,你说这丫头,我好心好意问她,竟然给我脸子看!怎么教的呀!”一想起对门最近春风得意的韦妈妈,一向事事争先,高高在上的米妈妈自然迁怒在了韦晶身上。
见米阳往屋里推她,她更生气,儿子到底帮谁?!她还想说两句,“行了,儿子的手受伤了你没看见啊?”早就进屋的米爸爸淡淡说了一句,米妈妈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米阳赶紧把屋门关上了。
“我呸!”一直听着对门动静的韦妈妈呸了一声,刚才要不是老头子拉着自己,早就冲出去骂那个女人了,她还敢说自己女儿教养不好!“什么东西啊!就她会教孩子,成天说自己儿子优秀,还不是犯错被贬去做个小片儿警!”韦妈妈一肚子的火。
“妈你别说了,关米阳说什么事儿!”坐在沙发上揉脚的韦晶说了一句。“就是,人米阳可是个好孩子,”韦爸爸帮腔了一句,他正在吹一杯热水,“来,闺女,喝点水,累坏了吧,怎么今儿第一天就弄这么晚?都干什么了?”“是啊,还有你这手怎么回事儿啊?”韦妈妈也走过来问。
“唉,”韦晶极凄惨地长出了一口气,“爸,我今天好像在邮局上了一天的班。”“唔?”韦爸爸不明所以地跟韦妈妈对看了一眼。韦晶举起右手,“三个手指,一万个信封!”“什么信封儿?”韦妈妈越发糊涂。“我今天的工作啊,我粘了小一万个信封,还搭上三根手指头!”韦晶摇了摇自己贴满创可贴的手。“啊?”韦氏夫妇同时说。
第一天早上,踌躇满志的韦晶领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一套办公用品,也有了自己专属的座位。当坐在转椅上,看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桌面时,再看看周围其他正在忙碌的同事,那不时蹦出的英文单词,韦晶真的有种不一样了的感觉。
上午基本上没什么事儿,她的老板出差去了,Team里其他同事也都不在,只有一个跟她一样做馒头的小女生留了下来,带她入职。Team,这是韦晶学会的第二个外企用语,因为小女生一直在T来T去的,刚开始韦晶没懂,后来才明白这是说部门团队的意思,赶紧也就跟着T了。
至于第一用语,自然是那个做不来馒头,不用问别人,一签合同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就是一个小时工,按时间拿钱,六个月一签,一小时13块钱,加班按照劳动法标准,给上四险一金,至于什么Double Pay, Bonus,那你想也不要想,这都是人正经的Regular才有的福利。当然,这个时候的韦晶还啥也不懂,觉得能在BM当个小时工已经很光荣了。
等中午吃过饭电脑安装好之后,韦晶的第一个刺激就来了,唰唰唰进来五六个邮件,一水儿的英文,看得韦晶直晕。哆哆嗦嗦地挨个打开来看,还好,前几个都是群发的一些公司例行邮件,什么公司新闻啊,人员变动啊,可以不用管。
可最后一个,却是Jane发出来,虽然她人在香港,却没忘了今天进新人。韦晶借着金山词霸看明白了大意是欢迎自己,果然没一会儿,好几封回信都就到了,都是那些还没见面的Team里的同事发来的,韦晶立刻出了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