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立刻关上了门。“嘭”的一声,显然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跟着就传来水墨的呻吟,“啊,手,好痛……”“哈哈哈
,”谢之寒大笑着转身离开,早已赶回来的罗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宁愿猫在门外半晌就是为了招惹这一下?
谢之寒早就看惯了罗战的棺材板儿脸,他走到院门口,笑嘻嘻地一拍罗战肩膀,“还是女的好玩,回头得跟酒坛子商量一下
给她下点什么药,可别一觉醒来,她又变成了那个无趣的小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谢之寒的疯言疯语罗战好像
根本没听见,他略躬身回答:“末将本想混在敌军后翼好见机行事,可白将军的手下来的甚快,那个赵君正又不知内情,主
动迎去,我只能退回。”
“唔,”谢之寒边思考边说道:“阳盛府都督刘成乃是宰相张隽陶的远房亲族,而相府和帅府一向不太和睦,也罢了,让刘
成和白胜两个去操心,不管这次高句丽为什么突袭松岩城,现在这个结果已算难得,战祸没有扩大,只是苦了边境上的百姓
……”谢之寒乌黑的眉毛轻皱。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谢之寒和罗战循声望去,顾边城正大步向这里走来。谢之寒笑说:“二郎,这话引人深思,
不过真不像你说出的话,若是让外人听到,恐怕又是一番口舌。”顾边城走到近前,伸手示意罗战不必行礼,“辛苦了。”
虽只有三个字,罗战却很明白他,只点点头。顾边城这才对谢之寒微笑着说:“这不是我说的,只是听到你刚才的话想了起
来。”
“喔?”谢之寒来了兴趣:“那是谁说的,倒要见识一下,能有这等见识者,非凡品也……”谁说的,顾边城不禁想起那日
在林中宿营,水墨教鲁维识字时所念的这几句诗,他问:“阿起,石羽呢?”顾边城的不答反问让谢之寒一怔,跟着他就反
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吗?”
顾边城有些无奈地搓了下脸上的疤痕,“石老将军为了自己儿子已不顾一切,他把水墨的功劳给抬了出来。”谢之寒问:“
不是决定让水墨‘死’吗?”顾边城摇摇头:“我还来不及说这话,他的手下已来通报,声称见到水墨生还,看来他一直在
监视着我们的行动,幸好我来不及说,若不然,燕帅定会怀疑你我动机。”谢之寒眼睑微动,一抹怒色从他眼中滑过。他特
意让水墨先行回转城中,以为趁乱不会有人注意变装的水墨,没想到还是躲不过有心人的追踪……
“这么说,就算我们让水墨恢复女儿身,跟着那个戏团一起撤退也不可行了?”罗战沉声说道。松岩城因为被突袭,正好有
一个前来卖艺表演的杂耍戏团被困在城中,现在虽已解围,不要说这些外来人,就是本地的富户们也决定要暂时离开这危险
之地,谁知道高句丽人还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非但如此,燕帅对水墨的计策很感兴趣,石老将军似乎为了讨好我们,更将水墨的英勇表现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看来他
想以此抵消他儿子在战场上的恶行,燕帅决定亲自召见水墨问询一二,言称如果属实,不吝嘉奖。”说到这儿,顾边城眉头
也皱了起来,抬眼问道:“水墨人呢?”
正在评估事态发展的谢之寒没有言声,罗战无声地指了指对面的房门,顾边城下意识扭头看去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水墨眉
头轻蹙地整理着衣衫往外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衣服大概怎么穿她还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女子的服饰有点偏向唐
代风格,抱衣齐胸,裙腰高束,外套窄袖小衣,权势及富贵之家的女子还要披锦帛。
谢之寒这身衣服是从老板娘女儿那里要来的,自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他让留了一个银锭子就当是买的。那年方二八的女子
见了谢之寒之后连动都不会动,只会面红耳赤的浑身哆嗦。按照王佐私下里的玩笑话,若是谢大人肯对那小妞笑笑,别说一
身衣服,就是要她那身皮都会毫不犹豫地扒下来送给大人。
穿惯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军衣,突然露了半拉胸脯出来,总让水墨感觉凉飕飕的,仿佛衣服没有穿好。可不论再怎么往上拉,
这抱衣也变不成套头衫,水墨只能将外衣系紧。刚一开门,忍不住打了哆嗦,虽然已是春天,但地处东北方,身上这套衣服
仍不能抵御寒气,屋里温暖倒还好些。揉揉鼻子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顾边城和罗战都回来了,他们正扭头看着自己,没人说
话。
正埋头盘算的谢之寒感觉到了异样,他慢慢转回了身,虽是一身粗布衣裙,但仍能显出水墨纤细高挑的身材,头发没有盘髻
,而是编了一条粗粗的乌黑发辫垂在背后。因为一直扮男装,她并没有刘海,反而露出了她洁净的额头,愈发衬得她眉清目
朗,几丝碎发飘散在耳际,露出的肌肤显得细白柔腻。女装突显了水墨女人的一面,但偏偏她又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英气,
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弱婉转,明明表情里带着几分不自然,但眼神依旧清亮直率……
之前在李振大营并未看的清楚,谢之寒现在只想着,骠骑军这么多精明汉子,怎么会以为她就是他呢。顾边城不自觉地挠了
下手腕,那上面的红疹想来已经消失了,虽然有所感觉,但若不是此次进城时……“我说我月事来了,你们信不信啊?”那
时她是这样说的吧,周围都是骠骑兄弟。看着对面有些不安的小女子,顾边城的脸竟微微一热,她真敢说啊。
罗战摸了一下腰际,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瓷瓶,他和水墨在水道里挣扎之时,无意间缠绕在他手指上的……
三个男人都看出来水墨好像越来越不自在,想来女人终究都是羞涩的吧,哪怕历经战场厮杀。顾边城刚想开口解围,“阿嚏
!”水墨一个冲天喷嚏就打了出来。她吸溜了一下鼻子,苦着脸道:“你们看完了吗?能进屋吗?这衣服有棉袄没有?”
“咔哒,咔哒,”马蹄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清晨仿佛能传出很远,一个马队正安静地前行着,虽然人数众多,但没有交谈,而
且泾渭分明。初升的旭日照亮了天边,朝霞渐渐淡去,马队中可以清楚的辨别出铁甲和黑色战袍的区别。
位于队伍中央的是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马车旁边护卫的骑士们面无表情,远处天际忽然传来一声鹰啸,队伍中有不少人抬
头看去,领队的校尉孙超有些疑惑,转头想唤手下过来。他身侧的一个骑士忽然笑言:“孙校尉,此处离松岩城还有多远?
”“大概有五日的距离,”孙校尉恭敬回答。“是吗?”骑士微微一笑,“看来想要跟燕帅同行,多受些教益是有点难为了
。”孙校尉点点头,“应该是赶不及了,不过元帅早有言在先,定与您在都城共饮!”
骑士表示明白,英俊的脸上都是谦和的笑容,却不再多言。一安静下来孙校尉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再一抬头,已没
了老鹰的影子,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上。心里却琢磨着旁边这人虽是异族,但汉话说的真好,不但会引经据典,对我天朝礼仪
也极其熟悉。
不过,异族就是异族,眼珠子竟然都是两个颜色的……
蔚蓝色的天空远远望去渐渐淡了起来,片片白云悠然飘过,阳光时隐时现。水墨痴痴地望着天空,当光芒大显的一刹那,她
仿佛感觉到瞳孔正在烧灼,眼前发白,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闭上眼,生理性的泪水开始滋润眼膜,因为暂时的“失明”,
其他的官能一下子灵敏起来,草叶拂过脸颊的感觉,草中鸣虫的低唱,甚至可以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山泉叮咚……水墨长长
地叹息了一声,微凉的风和温暖的阳光,这才是生命的感觉吧…… “唔!”水墨闷哼了一声,勉强睁眼看去,模糊中,一只
大脚正半点不客气地踢着她的大腿。
见水墨睁眼,王佐咧开大嘴笑说:“你小子还要装死多久,快,轮到我们进攻了,咋还哭了?你小子真没用!”说完作势欲
踢,水墨迅速翻身站了起来。不远处的骠骑战士都哄笑起来,一个小个子男人拍着鲁维的头笑说:“我早就告诉你,你那哥
哥没事!又不是小娘们,风吹吹就倒了,虽然长得是有点像啊,哈哈哈。”“康矮子,你是嫉妒人阿墨长得俊,比你受那些
村妞儿欢迎吧?”另一个汉子大声嘲笑,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两人登时掐在了一起。鲁维只能讪讪地一笑,还有些担心地看
着水墨,水墨冲他摇摇头示意没事,他这才放下心来。
腰酸背痛的水墨被王佐强拉回了场中,他们在玩一种类似于足球加橄榄球的古代蹴鞠游戏。在水墨看来,与其说是游戏,还
不如说是一种士兵们多余精力的发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谁有力气谁跑的快,把球扔进对方的篾片筐子里就算赢,当然,
其间会有无数的野蛮人来拦截你,一场比赛下来,出点儿鼻血算正常,骨折都不新鲜。
方才她就是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球给放倒在地,其实战士们或多或少都在照顾着她,因为大家都知道水墨只有脑子好使,得
轻拿轻放。而水墨之所以参加这种游戏只有一个理由,她,不能让燕秀峰的人发现,自己是女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所有人都
很放松,但水墨知道,私下里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场地四面环绕皆是青翠田野绿树,陇间各种作物欣欣向荣,不少农人正在不远处的田中忙碌,赶牛扶犁,看起来一派无欲无
求的田园风格。只是再望周围看去,数不胜数的帐篷驻扎在林间空地里,卫兵甲胄分明,不时有人进出大营,但因为森严的
军纪,反而静的出奇,除了偶尔的战马嘶鸣,就只有军旗烈烈迎风之声。
大帐位于正中央,顺着它的位置继续向东方看去,影影绰绰中立着一道雄奇的影子,那就是日出之城---绯都,天子所在。
来到绯都郊外已整整十日了,按照天朝律法,非天子召唤,不得带兵擅入。在距离城外二十里的地方,燕秀峰和顾边城主动
下马扎营,请安的校尉早就带着二人的奏折入了都城。皇帝因为连胜赫兰和高句丽,龙心大悦,提前让钦天监勘查了天象时
辰,进行了大祭,慰告祖先和黎民百姓,天朝国运昌隆。燕秀峰,顾边城还有石老将军都皆奉旨随祭,早早地入了都城,谢
之寒却留在了大营,每日里悠哉游哉地和战士们习武,打猎,钓鱼,还有……
“呼”的一道锐风袭面,水墨本能地一侧头,牛皮制成的皮球擦着她头皮就飞了过去。水墨眼睛都竖起来了,能这么干的再
没有别人,果然,不知何时到来的谢之寒正笑得一脸挑衅。王佐大声说:“大人,这可不行,您要上场,你们那边就多一人
了!”谢之寒头发仿佛有些湿,只简单地用青色布条系了个发髻,愈发显得他眉目俊秀。本来一腔怒气的水墨突然觉得身上
一阵冷一阵热的,那日无意间看到的景象再度浮现……
谢之寒倒没注意到水墨的脸色变化,反正这小子,不,这女人看到自己的时候永远没有什么好脸色,就是对着谭九那酒鬼笑
得也比较甜。听到王佐抗议,他想都没想,顺势飞起一脚,离他最近的康矮子就捂着屁股,踉跄着跌了出去。其他战士哈哈
大笑,谢之寒嘴角一翘:“现在公平了吧,来吧!王佐,你这个常胜将军不是嘴皮子磨出来的吧!”王佐怪叫一声,扑身上
前。看到谢之寒那堪称诡异的笑容,水墨咽了口吐沫,悄悄从地上攥了一把尘土。
“啊!”被浓重的男人体味包围的水墨尖叫了一声,哪个缺心眼的还在往上扑,哎哟,谁在踩我的小腿?靠!自己屁股上乱
掐的那只手是谁的?!“阿墨,快点!哎哟!”鲁维脸红脖子粗的用力给水墨撑起一个空间,想让她从人堆里爬出来。水墨
也急眼了,被这么多彪形大汉压在最下面,不压死也得憋死,她玩了命的往外挣扎,谁拦挠谁,就听骠骑战士们痛骂连连,
但为了胜利,没人肯后退。就在水墨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出来。
新鲜空气奔涌而来,水墨喘息了半晌终于能挺直了腰,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顾边城的手腕。他的银盔被阳光照得雪亮
,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但水墨就觉得他是在笑,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你回来了……”
不远处,几匹马正安静地站在营地外,马上的骑士沉默的看着热火朝天的球场,水墨纤细的身影在人高马大的骠骑战士中很
显眼。虽然隔得有些远,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愉悦。“呜……”营地突然响起了号角,不远处,由马队保护着的一辆华丽马
车正徐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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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帅,那赫兰蛮子真的愿意归顺我天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石老将军抚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望向前方,那装饰精
美的马车分外显眼,周围布满了赫兰战士。坐在马上的燕秀峰淡然一笑,“赫兰巴雅虽出身不高,但却是识时务之人,既然
他们的天神选定了他作为赫兰的大汗,他又愿意做顺臣,那我们也不宜多起干戈,我天朝以仁善为本,当今圣上仁孝,数次
下旨,止戈减税,我们做臣子的更当体贴上意不是吗?”听他这么说,身边的武将文臣立刻同声附和。因他身处在人群的最
前方,所以没人能看到他眼底的那抹讽刺。
“呵呵,燕帅说的是,倒是老夫想得左了,戍边多年,人的视野也变得狭窄起来,”石老将军自嘲地摇摇头。人老成精的他
这番话话说得极巧妙,既恭维了燕秀峰,又说明了自己身处边陲信息不畅同时表白自己戍边多年,餐风露宿的辛苦。燕秀峰
心里自然明白,这老家伙平日里不知得了多少好处,竟然还敢叫苦,这次若不是骠骑军适逢其会,只怕他未必保得住松岩城
。不过眼下还是需要这样的人为燕家看门护院,想想姐姐现在的处境,燕秀峰眉头微蹙,忍不住看了一眼左后方,可惜顾边
城全副盔甲,并看不出表情来。
“战场上没有决出生死,现在反倒要迎接他,”谢之寒策马巧妙地停在了顾边城身侧,眯眼看着身穿赫兰传统服饰的马队渐
行渐近。“这是陛下旨意,再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是好事,”顾边城沉声说。谢之寒闻言冷笑一声,“不战?若不是我们奋
战,他们会屈服吗?现在倒好,反倒是满嘴礼仪良善的人摘了果子!”“阿起!”顾边城轻喝,见谢之寒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他有些无奈,想了想又说道:“殿下问你,何时归府?”他话音刚落,谢之寒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有那双极漂亮的眸
子越发清澈。侍立在后方的小兵忽然打了个哆嗦,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四下张望,心想这股寒气从何而来,又要变天了?
顾边城知道自己劝也是白劝,殿下的话他不能不转达,但仅此而已,不论阿起做什么样的决定,自己总是会站在他那边的。
感受着谢之寒身上传来的杀气,顾边城不发一语,只是轻拢马头,赤鸿明白主人心意,轻巧的向后挪动半步,与谢之寒的乌
云并肩而立。那股寒意如同来时一般忽然消失了,两人没再多说半句,却同时微微一笑。
“主人,那燕秀峰倒是说话算话,真的亲自来迎我们了,”身材魁梧的贝古自以为小声的说,依然震得旁人耳膜嗡嗡作响。
一路上从被行来,随着气候转暖,沿途的城镇也日渐繁荣,生于草原,惯于游牧的赫兰人从没见过这等繁华兴盛的景象,他
们又好奇,又欣羡,怨不得大汗说,拿下天朝,就可以过神仙般的生活。可惜,己方战败了,而且还要……
“贝古,你闭嘴,要知道南人多有精通赫兰语言的,若是因你说错了话,影响到大汗,我要你的命!”苏日勒低斥道。贝古
下意识地按住了嘴,他狗熊般的身材做这个动作看来有几分可笑,可周围的赫兰战士非但无人发笑,反而脸色更加严肃。赫
兰巴雅闻言一笑,回头正想开口,苏日勒身子一缩,不自觉地做出了防御反应,“主人,燕秀峰来了。”赫兰巴雅眼光微闪
,再转回头来,脸上已是一副温文有礼的表情。他双腿略用力,战马快跑几步迎上前,按照赫兰礼仪抚胸高声说:“燕元帅
,劳您亲自出迎,小王惶恐。”
燕秀峰大笑纵马上前,礼貌的抱拳说道:“大汗果然如约亲至,本帅自当出迎,另,我已将大汗手书奉给皇上,吾皇甚是喜
悦,请大汗在此稍作休息,随后同我一起觐见陛下如何?”赫兰巴雅潇洒地一拱手:“我们赫兰有句话,来者是客,全凭主
人吩咐,无不遵从。”
“好!”燕秀峰叫了一声,然后回头招手,又笑说:“大汗,他们两位跟您也算熟人了,特奉旨来迎。”赫兰巴雅微笑着对
纵马上前的顾边城和谢之寒抚胸一礼,“顾神将,谢大人,我们又见面了。”顾边城礼貌地拱拱手,“是啊,大汗来得甚快
。”战场上已生死搏杀数次,但从未离得如此之近,两个男人认真地打量着,评估着对方,虽然都表情温和,但没人肯先挪
开目光。一旁的谢之寒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大汗?敢问贵部落二王子现在何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大妃所生吧?”
谢之寒的话意有所指,但赫兰巴雅眼睛都不眨一下,反倒带了点伤感似的说:“先父和二弟一时糊涂,擅自进攻天朝,犯下
大错,因此各部落族长决定,让二弟闭门思过,巴雅也只能勉为其难,暂行大汗之职,只愿能够两族交好,和平共处。”想
到二王子被国师带走时那目呲欲裂的模样,赫兰巴雅心中冷笑。
谢之寒长笑一声:“原来如此,看来战争也不是全无好处,是不是啊,大汗?”赫兰巴雅异色的双眸闪闪发亮,笑得更是温
和:“是啊,这都是拜您们所赐,我,深记于心。”一旁的燕秀峰微笑着听着他们唇枪舌剑,却不插一言。
躲在人堆里的石老将军不自在地在马上挪动了一下身子,这几个男人的气场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不禁暗自叹息自己是不是老
了。要不是为了自己那个不孝子,他宁可留在松岩城,也不愿来面见皇帝,领那所谓的“功劳”。想到这里,他偷眼看了看
顾边城和谢之寒挺拔的背影,明知儿子就在他们手上,却不能明着去讨要。他心里唯有苦笑,想要救儿子不假,可燕帅为什
么要出这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呢?
“好了,想来大汗一路辛苦,不如先行休息吧,”燕秀峰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却没再多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赫兰巴
雅微笑着策马行进,眼光看似不经意,但实则周围众人面容都已入眼底,却没有看到那个只相处了两天,却改变了自己命运
的身影。赫兰巴雅一边微笑着与燕秀峰闲谈,一边扫了跟在后侧的顾边城一眼,杀父之仇,怎能不报,就算你将他藏在地底
,我也会把他挖出来的!想到父亲的惨死以及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那是自己第一次恐惧,第一次祈求……赫兰巴雅的笑容
愈盛,只是牵着马缰的手用力收紧,缠绕在指间的冰凉银饰再度在他手心烙印下两个字,水墨。
此时水墨正被几个侍卫打扮的人用刀指着。她方才见到御医府外这些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过来,就被人包围,随即被带到了
一顶素轿跟前。“看装束,你是骠骑军的?”一个略尖的声音在轿中响起,水墨下意识点点头,她手里正拎着一个皮口袋,
里面放着谢之寒让她带给谭九的药材。
“蠢材!哑巴吗?回话都不会!”一个更尖锐的声音戳刺着水墨的耳膜,是个白净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制服”侍
立在轿外,长得不错,只是神情倨傲。水墨虽然有些不爽,也知道这是天朝的“首都”,人在屋檐下,得学会装孙子,她立
刻低头答道:“回大人的话,小人确实归属骠骑。”
“嗯……”轿中之人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不等他再开口,谭九已从衙内迎了出来:“白主事,您怎么亲自来了。”水墨不
禁有点吃惊,这酒坛子平时疯疯癫癫的,面对顾边城和谢之寒也是平起平坐的,怎么对轿中人如此客气。虽然笑容有点假,
但他确实是在尽力笑。
“谭御医,老奴是去公主府传旨,最近老毛病犯了,顺便跟您讨点药,”白主事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水墨却觉得他的声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