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是伶牙俐齿,而且浸满毒汁。不过这是被冒犯后的正常反应,雷再晖知道她并不是无药可救,她天生不该泯然众人。
“既然你将成为金葵奖影后作为奋斗目标,那现有职位岂不是已经限制了你的发展?”
啊,这招接得妙。钟有初心想。
“你觉得以我的岁数,还能卷土重来?”她冷冷道,“我现在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了。我们这些乡巴佬在寸土寸金的格陵一穷二白,要租房,要吃饭,要生活。没有梦想,活得反而踏实些。本地人和有钱人不会明白,因为你们在轻易实现自己梦想的同时,又随心所欲地去破坏我们的梦想!”
“钟小姐?请你正视我。”雷再晖轻轻敲桌。
她不愿看雷再晖的脸,看多了今晚的无脸人就有五官。
“我接下来的话会很残酷,但是事实——我的工作是让企业高效运转。在此前提下,个人的感受必须被牺牲。”
他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无情的话?钟有初仍然低着头,接着有种轻微的嗤嗤声突然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响起,慢慢地,那声音由小变大,雷再晖才辨出是面前这女人在笑。
“什么这样可笑?”
“没什么。您请继续。”
“钟小姐,你是否愿意和公司重新签订工作合同?适当的压力对你对公司都有好处。”
详细解释来听,就是要和她签临时工作合约,从此降成临时工待遇。
“当然,钟小姐若是从此离开,会有更好发展。”雷再晖另有提议,“以钟小姐才智,不需要在百家信画地为牢。”
虽然是橡皮个性,钟有初也不由得想,士可杀,不可辱。
她站起来,主动结束这次谈话:“我明白了。我会走。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雷先生。”
雷再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手势非常豁达潇洒,因他知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长着标准鹅蛋脸的钟美女便用她那微微斜视的眼睛贯注地看了他几秒,突然亲切问道:“你几时知道自己是孤儿?”
钟有初不知雷再晖已经给了她多少例外。他一向认为越对称的脸越美,但钟有初例外;他从不接受个案的垂询,但钟有初例外;他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孤儿身份,但也没有人这样单刀直入地问候他,钟有初例外。
于是在这样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里,穿着深红色衬衣的双色瞳男人很平静地,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这个例外的女人:“我一直都知道。”
按照格陵劳工法例,钟有初即刻离职,赔了三个月工资。因为人事部也处于动荡不安,最后的交接都在丁时英监督下完成。
“今天是第二天。他的薪水按天结。”丁时英竖起大拇指,“他一小时工资,抵我们一个月。但我没有见过蒙总签支票这样痛快过。”
不出意料之外,由怀孕初期的谈晓月接替钟有初的工作。
“蒙总不需要四个秘书。”丁时英道,“钟有初,我知道你曾写过一个后台程序用于档案管理,一直运行得很好。”
“这个程序是根据百家信特有规范编写的,我带走也没有用。”钟有初对谈晓月道,“我教你,很简单。”
两人交接用了一个小时。原本钟有初可以立刻离开,但却从匆匆跑来的何蓉处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整个企宣和营销部都被精简掉,百家信的广告和宣传将全部外包给专业人士来做,成本减少百分之六十。
“雷再晖只和两位主管谈,再由主管传达会议精神。”何蓉道,“大家心知肚明,企宣和营销两部只是照搬总部的部门规划而设,在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子公司里,很容易成为冗余部门。但是……唉!大家都在讨论席主管何去何从。”
席主管的儿子在德州读经济,每个月刷两三千美元的生活费。附属信用卡单寄到公司来,触目惊心。这还不算每年的学费和才买的跑车。
花钱太厉害,席主管这一失业,整个家庭都要垮。
无论怎样说雷再晖没人性也于事无补。当你觉得自己好惨的时候,总有人比你更惨。这究竟是个人的福音,还是社会的不幸?
难怪没有人能清楚描绘双色瞳男。他给每个人带来的深刻震撼,是唯一的记忆。
钟有初惧怕他是无脸人不是没有道理。她只记得无脸人说过的每一句话,而想不起雷再晖的模样,也许现实真的已经和梦境交错?是雷再晖在梦里纠缠她多年?抑或是无脸人炒了她鱿鱼?
有企宣和营销做挡箭牌,钟有初并没有收到何蓉多少同情的眼光。五点半她抱着纸皮箱离开时,雷再晖还在会议室里奋力发大信封。
她谈了十五分钟,已经觉得身心俱损。连轴转的雷再晖真是超人。超人拿超人的工资,超人打败普通人,理所当然。
何蓉依依不舍将钟有初送至电梯口:“有初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也好哦,可以去旅游放松!但你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有初姐。”
何蓉的脚扭得很厉害,钟有初见她脚背上已经肿得不像话,还强撑着不请假。
“你最好去看看医生。”
“过两天不就好了嘛,不理它好得快!”
像何蓉这样用直线的思维来解决每一件事情,那该多好。
钟有初进电梯,下到底层,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住:“百家信的?”
“是。”
保安指指门禁:“刷卡,然后把员工卡交出来。刚才你们公司一个叫李欢的,一点规矩也不懂,大吵大闹,真是烦人。”
来来往往的白领们窃窃私语:“百家信是不是不行了?一天之内裁了好多人。我手里还有董氏的股票呢。”
“你知道什么,人家请了雷再晖来做事。百家信要朝国际企业靠近了。”
“雷再晖?哇,那个鼎鼎有名的雷再晖呀!听说他是个驼背的老头,养了十几个男孩子……”
钟有初将员工卡上的一寸照片揭下来,刷卡,交卡,离开。
现在距离六点半的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出租车松动得很,竟然有一辆主动停到她面前:“小姐,去哪里?”
钟有初上车。去哪里?
当初离开云泽时,好多街坊都说,云泽人一旦离开家乡,就是过河的卒子,永远不能回头。
她这枚小卒子被車撞,被象踩,被马踢都没有回头,最后还是被帅将死。
司机又问了一句:“小姐,去哪里?这个时间过海还不是很堵啦。”
钟有初说:“精卫街一百三十八号。”

  精卫街·老饕门

  “小姐说的是格陵电视台前的经纬大道?”
“不是,就是精卫街,精卫填海的精卫街。”
司机喉咙里发出各种为难的咯咯声,连脑汁都快绞尽:“不是啊,小姐,我开出租车三四年了,没有听说过一条精卫街哩!”
“……我说错了,不是精卫街。去永生百合,我约了人。”
司机发动引擎,从后视镜里看了钟有初和她手里的纸皮箱一眼:“今天天气真差劲,一会雨一会晴!”
钟有初没有回答他,司机拿起车载对讲机道:“喂喂喂,我在鼎力大厦,有谁知道去精卫街怎么走?”
“师傅,我不去那个地方。”钟有初急忙道。司机笑着拐了个弯:“我知道。我是不服气,我开出租车之前也是做客车司机的,格陵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一阵电子干扰声之后,对讲机中传来了一个懒懒的,年轻的声音:“从鼎力过去?好生意。”
钟有初一怔;司机赶紧拿起对讲机道:“喂,你知道哇?”
“很稀奇吗?”那个懒懒的声音回答道,“明日港通往市区的二号线以南有一条分岔,官名是螃蟹里,但当地居民都叫它精卫街。”
钟有初不由得出声问道:“有这样的事情?”
“有啊。当地居民戏称那条路是由精卫填海时掉下来的土渣石块形成,非常难行,所以叫它精卫街。三十年前著名台风“樱桃”来袭,精卫街百来栋房子全部都被卷走了,被破坏的非常严重。精卫填海,本来就是悲情人物,当然风水不好啦。重建后就改叫风后路了。”
司机大喜道:“风后路我知道!那精卫街138号还在不在?”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一阵漫长的电子信号过后,懒懒的声音回复道,“风后街重建后,采用了新的门牌编号方式,138号就是现在的A72号。”
“真有你的!”司机转过头来问钟有初,“小姐,那我们去永生百合,还是风后路A72号?”
“去永生百合啊。”
司机讶道:“好不容易问到了,不去呀?多可惜!”
钟有初没说话,心想自己应该搭公交车。
司机顿觉无趣,感叹道:“我载过好多客人,绝大多数一上车就会说去哪里去哪里。但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真的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钟有初突然道:“你也是下岗职工?”
“小姐你眼光很准啊。我以前在客车厂工作,厂倒闭啦,领带安排我去养殖场开车,我不愿意,我想载人,不想载鸡鸭鹅。就拿买断工龄的钱买了辆出租车自己跑生意。你看,跑出租车还有个人能聊聊天,要是去了养殖场,每天就只能听见咯咯咯呱呱呱……”
钟有初被他逗笑了:“你心态真好。”
“我觉得人生不如意十之□嘛,是不是?已经不如意了□,那一二还不准自己拿个主意?”
钟有初开心地笑着,她的人生哲学在这司机的面前显得是太机关算尽了吧,果然是大隐隐于市。
那司机偶一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笑颜,总觉得十分熟悉,应当是存在于泛黄的菲林中一张古典而端庄的俏脸,他绝对有印象。
“师傅,去永生百合。”钟有初道,“接一个人,然后一起去精卫街。”
“好嘞!”司机打起码表,将暂停载客的牌子放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和你有缘,今天不收钱了!”
七点半,大裁人结束。丁时英看着雷再晖收拾东西。他的英挺身形,令她稍稍有些动心。
“雷先生,今天结束的挺早。”
“还没有结束。”雷再晖穿上外套,“明天上午,我第一个要见李欢。”
丁时英叫梁安妮记下,梁安妮道:“李欢?他上午已经被蒙总开除了。”
不待雷再晖发火,丁时英抢先怒道:“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通知雷先生?”
“丁姐你上午不在,蒙总说这种小事就不劳雷先生大驾了,他可以处理。”何蓉看着雷再晖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不由得惶然道,“李欢怎么了?”
雷再晖旋紧手中签字笔的笔帽:“你们知不知道李欢被开除的原因?”
一众金花连连摇头:“蒙总和技术主管开会后就将李欢请走了。”
雷再晖继续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替我联系他。”
梁安妮和何蓉面面相觑:“是联系蒙总还是技术主管?”丁时英叹道:“当然是蒙总!技术主管能做主么?”
老饕门的门面有些可怖。整个门口雕刻出一个兽头,上下两排利牙,用餐,就是葬身饕餮的欲望里去。
蒙金超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专心地享受早就落订的一条石斑和一份时蔬。
“蒙先生胃口很好。”
待蒙金超看清来人是谁时,立刻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雷先生请坐!”
雷再晖在他对面坐下。他擦了擦嘴,拿一盅乌龙来漱口:“这个年龄必须吃得清淡些,否则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今天下午还顺利吧。”
“很顺利。”雷再晖冷冷道。
蒙金超哈哈笑道:“真是了不起啊!我知道很多大公司都愿意给你稳定职位,你从来没有答应过。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他的眼睛深深地埋在肿胀的眼皮之间,让雷再晖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但雷再晖也不需要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你知道我的薪水价位。如果我接受你给的职位,我就是下一个应该被炒掉的人。”
“我喜欢和痛快人说痛快话。”蒙金超如释重负地将手轻轻地拍在桌面上,“要知道,在我这个位置上,虽说所有人都要看我脸色行事,但很多时候我也是不太明白下面人在想些什么。这让我很烦恼。”
雷再晖道:“我从不认为任何人能做到这个位置是侥幸。”
“那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李欢的事情吧。”蒙金超正色道,“在我放出风说你要来做事之后,我的私人信箱里收到了四次恐吓邮件。我一直私下调查这件事情,但对方反黑客能力很强。”
雷再晖道:“李欢干的?”
蒙金超点头:“我当然不可能将这种人留在身边,所以一查出来,立刻将他开除,永不能再入鼎力大厦。况且,你的突发事件收费很高哇,雷先生。”
这个解释很完美。雷再晖也不免颌首:“你说的很有道理。”
蒙金超没想到雷再晖这样容易说话,心也放了下来:“所以现在我们没有问题了吧?雷先生,格陵的夜生活很迷人,有兴趣和我一起研究研究吗?”
雷再晖慢条斯理地打开公事包,他的手指很长很白,衬在棕牛皮上,不知为何让蒙金超想起了蜘蛛。
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与百家信签订的合同,一撕两半:“蒙总,你的作法已经违背了我们所签订的合同内容。现在开始,合同无效。”
蒙金超遽然变色:“雷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我不会再去百家信。另外请你在三天内将违约金汇到我的户头里。”
“雷先生,你我的合同是在总部签订的。现在你说终止合同,董氏那边你恐怕没办法交待吧?”
“反问句起不到任何威胁作用,蒙先生。”雷再晖合上了公事包,起身,“我从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任何事。我的游戏规则,不理解的人就不要玩。”
蒙金超咬牙道:“你这是要将我甩在半道上?你让我怎么和总部交代?”
“我相信蒙先生有大把道理可讲。”
“如果真出了事,雷先生也很难独善其身吧?虽然你现在声名显赫,但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也多得很。”蒙金超威胁道,“为什么在李欢的事情上你这样坚持?他不过是个小人物!”
雷再晖冷冷地站在他面前。
“我一早讲清楚——在这三天里,我说一不二。李欢不仅仅有严重心理问题而且暴力倾向很强。我已向格陵总工会报备,他应该进行系统的心理治疗。现在你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解决一个具有偏执人格的员工,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都不可能预测。你既然不信任我,要越俎代庖,那我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
“雷先生!”
“我本认为蒙先生深谙御人之术。看来是我错了。”雷再晖已经推开座椅,扣上外套的扣子,“事到如今,我只能送蒙先生你四个字——安全第一。”
他走得潇洒,蒙金超在他身后狂吼:“我四年前就该坐这个位子,他闻柏祯一句要留下来,霸住不放,我能怎么办?我忍!我忍足四年,忍到他走,他的小姘头还非要留在百家信碍眼,我能怎么办?我还忍!忍来忍去,我得到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背后怎么叫我?现在好,连个李欢都敢骑到我头上来!竟然发邮件威胁我,胆敢开除钟有初就在茶水间投毒!钟有初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闻柏桢留下来的小姘头!”
雷再晖猛地停下了脚步。
蒙金超已经喊到声嘶力竭。
“你以为我关闭茶水间是为了什么?好玩?耍小伎俩?不是!我告诉你,没有人能指挥我!没有人!”

  Berjhen·Win(上)

  他推开了镌有“Investment Banking Division”字样的橡木大门。
虽然公司在投资市场的占有率在上升,但办公环境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拥挤的办公桌之间形成了一条条狭长而复杂的甬道,从日光灯的位置望下去,好像一张庞大的蛛网,裹住所有人的金钱欲望。
刚到上班时间,各桌上的电话已经响个不停。
“Hi,Berjhen。”
当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时,一路上有不少下属与他打招呼。在这样的一间欧洲员工占75%以上的大公司里,一位东方人能够获得尊重实难可贵。
“Hi。”
他淡淡地点一点头。大家都知道这位东方人素来沉默而内敛,于是又用脖子夹着电话话筒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从他的办公室的玻璃窗一眼望出去,整个部门全是歪脖子,景象奇怪。虽说是主管办公室,面积亦很逼迫,只有九坪,一张四尺长的橡木桌上没有电脑,只有满满敦敦地放着所有今天要批阅的文件和合同。烫金的铭牌,亦是橡木质地,手工制作。
铭牌上第一排是头衔,Senior Director,第二排是姓名,Berjhen·Win。
女秘书是一位英裔的美国人,发音饱满圆润,有一种贵族的气质:“Berjhen,line 2。”
Berjhen·Win接起电话:“Hello。”
“闻先生,是我。楚求是。”
电话里楚求是的声音非常清晰,一点也听不出来是越洋电话。他的声线一向是充满活力而快活的,这次也不例外。
“是你。”闻柏桢看了一眼壁钟。墙上挂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壁钟,一个走着纽约时间,一个走着北京时间,“在看这边的大盘?”
“听你的话,昨天已经估清。”楚求是笑道,“这不,一开市就来感恩了!”
“求是科技的融资计划我已经看过,写的很不错。”闻柏桢道,“不过我这边明年不预备做一百万以下的项目。所以我会帮你写一封推荐信到另一家公司,他们做中小型企业融资金融链非常成熟。”
他说了一个名字,楚求是很高兴:“谢谢你,闻先生。我对自己的计划书非常有信心,不过也还是要感谢你是我命中的贵人。”
“和我就不用客气了。谢来谢去浪费时间。格陵那边一切还好吧。”
“好也不好。”
“怎么讲?”
“百家信今天裁掉了六十多名员工。老臣子,新鲜人,五花八门。”顿了一顿,楚求是道,“我想请她到我这边来做事。发了好几封信,她从来没有回过。我想说采取迂回战术,先将她的徒弟何蓉挖过来,哈,那臭丫头反倒把我骂了一顿。”
闻柏桢平静道:“她确是一员猛将,蒙金超降不住。”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便结束了对话。放下电话,闻柏桢走到了壁钟前面。
房间里常年是二十度。他穿着一件竖条纹彩虹色的马海毛针织衫,时间似乎格外地眷顾他,依然是清秀窄脸,眼睛细长,猿臂蜂腰的模样。
他望着壁钟,现在的格陵是晚上十点三十二分。
时间回到八年前,闻柏祯和蒙金超交接的时候。
新千年伊始,解除了千年虫魔咒的各位IT人士,工作劲头格外足。在顺利过渡中起到绝对带头作用的闻柏祯,顺理成章得到了董家的青睐,决定将他发展入董事局,不日将前往纽约总部任职。
“恭喜恭喜!”
在闻柏桢的办公室里,蒙金超笑得比闻柏祯更开心。他虽然年纪大,但是入行晚,严格来讲算是闻柏祯的徒弟。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情况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出现,相反闻柏祯一直很提携蒙金超。
“谢谢。”
闻柏祯的狐狸外号绝非浪得虚名。蒙金超一开始还相当谨慎,觉得闻柏桢的倾囊相授是陷阱。但随着闻柏桢的归期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安,只等着师父一走,自己便要扛起大旗。
“我羡慕你有这机会入董事局呀。不是董家人能入董事局,这可是头一遭。”
闻柏桢笑笑,喝了一口水,丁时英敲门进来。
“闻总,这是今年新进员工的名单。所有新人现在都在第一会议室,请您训示。”
每年招新的计划由各子公司拟定,上报总部批准后再自行招人,所有新进人员照例先去上海分部培训三个月然后分流入各子公司。
今年的招新事务已经交给蒙金超,但每次丁时英还是会象征性地征求闻柏祯的意见。
闻柏桢看也不看那名单,对蒙金超道:“训示就不必了,先带他们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其他的事情你拿主意。”
他拿起椅背上外套:“我先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百丽湾找到我。”
蒙金超将他一直送到大门口,两人又在门口絮絮地聊了几句,闻柏桢走之前是想将泊在百丽湾的一艘小游艇卖掉,因为船上的设备才都更新过,全是最新货色,所以开价较高。蒙金超想买,杀价又太狠。
闻柏桢不觉得应该要卖这个人情给蒙金超。两人正在交谈时,丁时英已经带着那群十来个的新进员工走了过来。
“先来认识一下老板。这位是我们百家信的总经理,闻柏祯先生。这位是副总经理,蒙金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