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瘦的女孩子,对智晓亮一定很特别。
这样想着,朱行素朝那唯一的听众走去。
那唯一的听众有一头十分惹眼的卷发,简直不像东方人。她正沉醉于音乐中,突然听见旁边有人插嘴:“我一向觉得,这支乐曲最好的诠释是男孩子穿红色短裙,吹长笛;女孩子穿白色长裙,拨动竖琴。两个孩子都要是金色的头发,已经知道长雀斑很可恶的年纪。钢琴始终不如人意。”
听众反驳:“怎么会?他以指腹滑过琴键,配合脚踏板的力度,在一个长音中体现出不同层次,以达到竖琴和长笛结合所产生的综合感受。其实这种指法不稀奇,自霍洛维茨大师首创以来,有很多人效仿。但是能出神入化地运用,可不容易。”
朱行素大感兴趣:“咦?你也学过?你叫什么名字?”
那观众这才转过头来,看见是朱行素,顿时尴尬起来。“朱老师,我叫罗宋宋。”
“你叫我一声老师,可见也吃过这碗饭。你是谁的弟子?擅长谁的曲子?”
短短一曲终了,智晓亮下台来做介绍:“她和我,还有孟觉一样,都是白放老师的学生。她是天生的左撇子。”
“那巴赫一定弹得很好了。”
罗宋宋仔细观察朱行素的表情,在听到孟觉这个名字的时候,她非常自然,一点尴尬都没有。
智晓亮问罗宋宋:“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觉得我和孟觉,谁弹得更好?”
“你是专业的,他是业余的。”
“这个答案我相当不满意。”
朱行素道:“智先生,这样push一位小姐可不绅士。”
罗宋宋谦逊道:“是我琴艺退步太多。对了,乐陶陶最近怎么样?”
“我正推荐乐陶陶去奥加滕学习。”
不,她听出来了。朱行素心想,她只是故意隐瞒,还转换话题。真是滑头——咦,为何我用挑剔目光审视她?不不不,她和我毫无关系。
他的思想已经被禁锢在钢琴中,渴望破笼而出——她不相信这个听出了演奏技巧的女孩子没有听出智晓亮所要表达的含义。
“罗小姐,我在离开格陵之前,会举行一次内部音乐会,演奏曲目定为皇帝。我会和智晓亮同台演出。”
“皇帝协奏曲?”古往今来,一国不容两帝,贝多芬的皇帝协奏曲只会有一位天子。她和智晓亮谁是主角?罗宋宋顿时大感兴趣:“可惜是内部音乐会。”
朱行素拉着罗宋宋的手,笑道:“我和罗小姐一见如故,所以有个不情之请——每个钢琴家在公开表演前后都有自己的减压方法。比如有人躺在浴缸里一整夜,有人要夜御七女,我的方法很简单,只是逛一次街而已。我对现在的格陵不太熟,不知道罗小姐可否充当向导?”
罗宋宋听的有趣,于是问智晓亮:“你呢?有什么规矩?”
智晓亮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朱行素笑道:“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啊。”
第四十七章
朱行素身上有股很熟悉的竹叶香味,罗宋宋带她去了晶颐,东贸等大型百货商场,女钢琴家都大摇其头。
“我不在这些地方买东西。”
于是转战格陵最繁华的海伦路。沿街皆是各大国际品牌的旗舰店,没有谁的门面做成大众化的糖果色,都是最自我的暗金,哑灰。一面面广告牌好像猎猎的战旗,让扫货的粉红兵团们杀红了眼。
这也是罗宋宋第一次来这条街。所有商品的标价全是欧元,因为欧元一贯□。各国信用卡皆可使用,以当日汇率换算。
朱行素拎的是一只路易斯威登的经典款大包。罗宋宋全身上下都是路边摊货色,不超过两百元——还斜挎着杂牌包。
她倒无所谓,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朱行素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格陵满街都是仿品,叫人生恨。还好,用水货的女人不敢走上这条街,即刻会原形毕露。”
罗宋宋心想,原来她嫌弃的是这个,所以只逛海伦路。
“罗小姐,你知道这里以前什么样吗——啊,那时候你可能还没有出世。这里是一片荒地,附近几个渔村在这里做海鲜交易,空气中都是腥味。让我看看,爱马仕的专卖店在哪里。”
罗宋宋正要去看路牌,朱行素背着路易斯威登的包,径直走到古驰的门口,问道:“爱马仕专卖怎么走?”
真是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朱行素先买了两本记事本,四条围巾热身,然后便开始一个店一个店地逛下去。她逛街和别的女人不同,似乎对自己走过的路线十分清楚,绝对不会重复踏上原先的路线,拂过的衣架也绝对不会再沾。她买东西很快手,衣服裤子甚至不试,看中了直接拿最小号即可。一班Sales强作镇静,但眼睛直发绿光,她们虽然是见过大场面,但这样的客人也确实百年一见。她刷的是瑞士一家百年银行的无上限信用卡,正面用激光打出一枚持卡人的指纹。
有sales甚至破天荒地亲自拿一件深灰色的风衣推荐给她,被朱行素否决了:“颜色太暗了。”
她看一看罗宋宋,又笑一笑:“有别的颜色吗?鲜艳一些的。”
于是她又买下一件五位数的杏色风衣。
“罗小姐有男朋友吗?”
“有。”
“就是智晓亮刚才提到过的孟觉吧。”朱行素又背过身去,专心挑选衣服。
她还买了许多男士衣袜,包括一对情侣表。罗宋宋听见sales窃窃私语。
“看来是真的。听说她要和瑞士一位银行家结婚了。”
“那对表款式太年轻。”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听说那位银行家今年才三十二岁,有世袭子爵的头衔。”
“天哪!真叫人嫉妒。”
罗宋宋本来想帮朱行素拿几个袋子,Sales们也殷勤地过来推荐送货上门服务,统统被朱行素拒绝。
“那样还有什么逛街的意义?我就喜欢双手拎满名牌袋,最好还勒出红印,上车时也不要放在车尾箱,全部簇拥着我,那时才感觉自己有女王气势。”
扫货完毕,她们坐在街角的咖啡厅喝咖啡,标价令人触目惊心,每一口都好像在喝金子。
“罗小姐自己点些甜点来吃吧。”朱行素将菜单递给她,“不要客气。我如果不是年轻的时候太爱吃甜的,把牙齿都吃坏了。幸好现在懂得节制,不然老了可怎么办。”
罗宋宋也就不客气,点了一客有奶油馅的牛角包。她中午吃的很别扭,现在早已饿了。
“你累不累?”朱行素一边看她啃面包,一边闲聊式地问她。
“心好累。我平时买一件一百元以上的衣服都要斟酌半天。逛了这么久,也觉得低于四位数的衣服怎么穿得?长此以往,我要变成拜金女了。”
朱行素哈哈哈地笑起来。她笑起来很放肆,引得那些低头小口啜饮咖啡的贵妇们都纷纷侧目。这一双双聚焦而来的目光中罗宋宋似乎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但只是一闪而过,就已经消失了。
“拜金不要紧,只要有这个资格。你如果嫁给有钱人,就要适应这样的生活,不要小家子气。”
庞然慢慢地喝着咖啡。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衣,是纪梵希当季新款,夸张的金属腰带将她的腰身收得极紧,十指上鲜红的蔻丹,慢慢地翻看着一本法国杂志。
司徒勤差不多这时候会打电话过来了——果然,电话铃声响起。
“庞小姐,你在哪里?”
“我刚做了指甲,在海伦路喝咖啡。”如果是以前认识她的人,一定会诧异于她的改变。她的声音这样懒洋洋,简直不像以前那个充满活力的庞然。
“什么颜色?”
“大红色。”
“很好。正好衬你新车的颜色。”
“好的呀。”庞然软软地回答。
“我叫司机开过来接你。你转一转,练练手,六点整到我家来吃饭。是时候介绍我的表弟给你认识了。”
“好的呀。”她继续软软地回答。
司徒勤轻笑一声:“除了拜金之外,你真是无可挑剔。”
庞然反诘:“我不拜金,你能认识我?”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庞然继续慢慢地翻她的杂志。听见十点钟方向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她抬头望了一眼,竟好像看见熟人,但并不真切。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辆全新红色minicooper停在了街口。
她原先还存侥幸,见司机已经下车朝咖啡馆这边走来,顿时怒火中烧——她明明说的是Z4,却只有minicooper。就好像上次说要爱马仕的铂金包,千辛万苦找孟杜丽聪拿到排队号,结果后来换成凯利。
她只爱飞机上的司徒勤。司徒勤是IT新贵,一手创立网上王国interron。买了一架湾流5,自己却玩小型喷射机。大概原因是他的身高仅有一米六五,坐在机长座上,可幻想自己是巨人。
是司徒勤先看上了身材高挑的她,主动搭话:“庞小姐,可有男朋友?”
某次她在机上为司徒勤服务,襟翼全闭的情况下他还可以拉起机首,滑回机道,一瞬间庞然就爱上勇敢果断的小矮人。
可是一下飞机,司徒勤就变得婆婆妈妈,罗里罗嗦,自私小气。庞然如何撒娇扮痴,使尽了手段,司徒勤也没有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哪里晓得今天突然就要带她去见家人了呢。
正焦躁中,随着那司机越走越近,她突然心一惊,险些叫出来,司机先看见了她。
“庞小姐。”
“哦,是你。我记得你。”
“庞小姐好记性。”
她起身,看了看十点钟方向的罗宋宋。她正和一个女人谈笑风生,四周围簇拥着无数的名牌拎袋。有个袋子倒了,里面一条爱马仕丝巾掉出来,就那样随意地落在地上。而她们两个聊得那样投入,完全没注意。
那司机人高马大,坐在minicooper里十分拘束,于是换了庞然开。
庞然与他交谈:“不是因为我投诉,所以你被迫换了工作吧?”
“霞客是正规旅行社,他们很尊重游客的意见。当然,你也不是唯一投诉我的人。”
“就你那脾气,怎么还能找到这份工作?司徒最不喜欢别人一言九顶。”
“庞小姐,我是复员军人,学过格斗术,有A级驾照。司徒先生请我一个,等于司机加保镖。”
“这么说,以前在旅行社开大巴倒是明珠暗投了。”
“不能这样说。”
“以前你只是一个大巴司机,现在你为司徒开车。”
“一份工作而已。”
“是吗?我感觉你的火气可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庞小姐不也一样么。”
这是庞然第一次仔细端详他。他脸很黑,牙齿很白,油油的头发压在一顶帽子下面。
“你听说过司徒的表弟吗?”
“听说过。司徒先生非常疼爱这位表弟。”
“疼爱?不见得吧。至少司徒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
“司徒家所有人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海难中丧生,只剩下司徒先生和表弟卢先生。但是卢先生有个怪癖……”
“什么怪癖?”
“疼恨有钱人和高科技,司徒先生首当其冲。司徒先生曾经说过,只要有人能改善他和他表弟之间的关系,他可以付出全副身家。卢先生喜欢的东西,司徒先生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帮他弄到。”
“我对姓卢的都没有好感,个个都是怪胎。”
“卢先生读完书出来找了几份工作都做不下去,也是司徒先生暗地里替他找好位置。对了,司徒先生的表弟叫做卢睦峰,和庞小姐是同事。”
是时候介绍我的表弟给你认识了。
庞然突然福至心灵。
一记惊雷响过,有雨点打在车窗上,渐渐连成一片。Minicooper前掠过一位青春无敌美少女,穿着廉价衣衫,抱起自己的小狗紧紧护在怀里,跑到邻近的屋檐下去避雨。
庞然无声地笑起来。原以为攻坚战已经结束,却突然冒出宿敌。
“下雨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罗宋宋和朱行素,她们带着一大堆的购物袋根本拦不到出租车,智晓亮派来接她们的车则在过海隧道堵住了,一筹莫展。
这时候罗宋宋接到孟觉电话,简直有如神助:“我已经到家了,你在哪里?这么大的雨。”
“我在海伦路逛街。”
孟觉噢一声:“怎么想起去那里?下次我叫大嫂陪你。”
“说来话长——我和格陵爱乐的朱行素老师在一起。”
孟觉没有回答;她怕他生气,心里忐忑得很,但想起自己初衷并不是要造成这局面,应该交给孟觉决定。
孟觉认真地分析着路况:“这个时间,这个天气,过海隧道一定堵的好像停车场了。”
“那你来接我们?”
“好。”
他当然不会走隧道,而是从苹洲大桥绕了个圈子,磨磨蹭蹭一直开了四十五分钟,才到海伦路的路口。罗宋宋看着他下车,撑了一把硕大的黑伞,穿的一件深红色T恤。
他又把这件衣服翻出来了。这是孟觉的幸运T恤。大学时候,他总是穿这件衣服去请老教授们划重点,考试。
“这位是朱行素老师。”
“您好。”
两双狮爪礼貌地握了一握,又松开。
“上车吧。”
孟觉帮朱行素将所有的购物袋都塞进后车厢,朱行素坐在一堆奢华当中,愈发衬得她瘦骨嶙峋。
一路上三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开始的沉默也许是因为陌生,也许是因为尴尬,也许是因为害怕。而后就一直这样惯性地沉默下去,只有仪表盘上的红白LED灯在闪烁。
“孟觉?”
朱行素不了解格陵的交通状况,但罗宋宋已经看出来了——孟觉在不停地绕远,绕远,即使是为了避开堵车,也完全没有必要——他是希望这条路的终点永远不要到达。
“什么?”
“……好像到处都很堵呢。”
朱行素抱歉道:“让你的男朋友这样奔波。”
“没关系。朱老师您难得回一趟格陵,我们很应该一尽地主之谊。我和孟觉都曾在白放老师门下学过十多年的钢琴。虽然并没有继续音乐的道路,但我们都是爱乐之人。”
“为什么你们不继续学琴?是因为家长不喜欢,还是觉得以钢琴为主业没有前途?我们那个年代,艺术生很难拿到政府的奖学金出国进修,除非有企业资助。”
“我是天分有限,他是因为从小梦想做超人,学琴无法激发潜能,愤而改学生物,希望有朝一日研究出……”
“哎,罗圈圈,不要乱讲。”
“我哪里乱讲?小学三年级,作文《我的愿望》,你写的就是想当超人,得了优,还在我们面前朗诵呢。”
“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记得。我还记得每年他的生日,都会有大蛋糕送到琴室来——他真是在很多很多爱里长大的小孩。我们只想做牙科医生,钢琴老师,漫画店老板,他已经上升到锄强扶弱的高度。”
“……你真罗嗦。”
“不,不罗嗦。”朱行素急切道,“……我很愿意听一听。”
罗宋宋心跳得好像打鼓一般。
“记得初二下学期的劳作课,要用鸡蛋做‘我的一家’。我们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加起来最多也就四五个,大家都很快就做完了,只有他做得满头大汗——孟家所有的家庭成员,包括管家用人,加起来一共有五十多人呢!老师发的材料不够,他就自己去买,还不让人帮忙,一共做了五十三个不倒翁,连刚出生的苏玛丽也有。为了安置它们,孟爸爸订做了一个玻璃展示柜。我看见过的哟,大大小小的不倒翁好像做操一样集中,每个鸡蛋前面还放着小牌子,注明是谁呢。孟薇好喜欢,又专门拿去做了防腐处理,现在还保存在大小姐的闺房里。”
罗宋宋从来没有这样健谈过,路太短,要说的又太长。不过是一句,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不过是一句,没有妈妈在身边,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这两个人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不说她还真没有将这些年都理顺。她总觉得智晓亮是她的灯塔,但孟觉才是那个真正影响她灵魂的人。罗清平打她,骂她,羞辱她,让她对自我认识产生偏差,她自我厌恶,偏激,怯懦,固执,易感,几乎没有社交能力。但宋玲总算作对过一件事情,她送罗宋宋去学琴,这让罗宋宋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朋友。她学会了健康和独立的思考方式,能很快摆正心态,分清人性善恶,不让那些坏的事情再影响到她的性格。
这些都是她的收获。无论出发点如何,过程多曲折,她曾经多么的摇摆,结果是好的。上帝给了你很差的父母,就用极好的朋友来弥补。
遇到孟觉她觉得很快乐,同样,能够和她一起成长也是孟觉的幸运。他出生单亲家庭,兄长虽多,受尽宠爱,可真的好孤独。这样的小孩很容易变得暴躁易怒,自我孤立。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在意身边的人和事?也正是认识了她,他才开始被需要,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好男人。
没有彼此在人生道路上的陪伴,他们是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模样。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当然。”孟觉说。
无论如何,这条路的终点格陵爱乐还是到了。罗宋宋和孟觉帮朱行素把东西拿下车,被阻止了。
她已经享受了买的过程:“这些礼物送给你们。”
难怪智晓亮说人人都爱和朱行素一起逛街。她今天至少刷了十多万欧元。
“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从孟觉出生到今天,中间隔了二十五年。除了不停地刷卡之外,朱行素似乎还没有找到其他可以表达母爱的方法。
“罗小姐真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你们能一起长大,真是令人欣慰。”
“能够相遇,我们都很幸运。”
“那你谢谢……朱老师吧。”孟觉从头到尾,没有和朱行素有过眼神交流。但这时,他看了朱行素一眼。
这一眼,胜于千言万语。
罗宋宋抱了抱朱行素,后者背上的骨头一根根戳出来,好像一把利刃——她瘦的好像挂在胸口的一件心事,被利刃割成一条条。
“谢谢朱老师。”
孟觉就这样让她走掉了。罗宋宋轻轻地拉着恋人的手指,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罗宋宋扯他一下,他就开口叫一声。
“朱老师。”
朱行素的背影滞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带着一种被需要的渴望。
“我想以后我们可以互相打打电话,发发邮件什么的。”他又变成了罗宋宋认识的那个孟觉,一笑露出两个酒涡,“也许我们会去瑞士旅游,您能接待吗?”
朱行素颤抖着,热烈地张开了双臂:“无任欢迎。”
回到家后,罗宋宋把所有礼物都分门别类整理好。
朱行素为什么生下孟觉,为什么离开孟家,为什么和自己的儿子永不相认,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孟觉的心结正在慢慢地解开。
孟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罗宋宋将朱行素送的每一样礼物都举起来给他看看。原来她逛街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从头到脚,从手表到鞋子,从睡衣到正装,买了个遍。
难得她竟然知道孟觉的尺码——如果一个母亲有心,怎么样也能够打听到自己孩子的细节。
孟觉就像个宠坏了的孩子,收到了久违的礼物,免不了要唧唧歪歪地评价一番。
“我最讨厌这个牌子的睡衣,广告语是如肌肤般丝滑——那不就是穿了等于没穿!还有手表,我都有十几块。”
罗宋宋白了他一眼。孟觉理直气壮地摊摊手:“她根本不了解我。这些东西简直要把我打扮成一个娘娘腔。”
每个男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他们也会希望有一双充满母性的柔韧的臂弯,将他们顽固的头颅拥在怀中。所谓的百炼钢,终究抵不过绕指柔。罗宋宋爬上沙发,将孟觉沉甸甸的脑袋轻轻揽进怀里。
情人在她怀里噗哧一声。
“我没事。我想我们以后还有大把时间慢慢地去互相了解。”
“喔。我只是想抱着你,就像刚才朱老师抱着我一样。”
“你今天晚上真唠叨啊……原来女人唠叨也可以这样可爱……”
他一面这样说,一面伸出手来紧紧地抱着她了。
每个男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他们也会希望有一双充满母性的柔韧的臂弯,将他们顽固的头颅拥在怀中。所谓的百炼钢,终究抵不过绕指柔。罗宋宋爬上沙发,将孟觉沉甸甸的脑袋轻轻揽进怀里。
情人在她怀里扑哧一声。
“我没事。我想我们以后还又大把时间慢慢地去互相了解。”
“喔。我只是想抱着你,就像刚才朱老师抱着我一样。”
“你今天晚上真唠叨啊……原来女人唠叨也可以这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