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宋宋认真道:“孟家赚来每一分钱都有血有汗,拿来买断感情,是对明丰的侮辱。”
“对极了。”孟国泰不禁重新审视起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她不再是那个站在罗清平身后唯唯诺诺,全无生气的小丫头,比他印象中讨喜得多。
“谢谢。”
孟金贵不难看出,罗宋宋的镇静自若不是装出来的,比起茶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令他刮目相看。
“我深受包办婚姻之苦,所以对自由恋爱一直相当赞成。请喝茶。”
“我相信您对我并无偏见。”罗宋宋道,“可也一定有什么原因,促使您单独约见我。”
苏州茶侍伸出皓腕,碧绿的茶水倾泻入白瓷茶杯。在这样幽暗的茶室里坐着,感觉时间都走得格外慢些。
“来,说说看。你眼中的孟觉是什么样的?聪明自不必说。风趣,幽默,活力充沛,正直不阿,这些褒义的词语都不吝于加诸于他身上……就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一点阴影也没有。但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你们在一起,迟早你会看透这一点——他身上流着我的血,所以他会自然而然地变成一名心狠手辣的商人。为什么商场如战场?因为流血断颅都是等闲事。”
“孟先生,您也这样想么?”罗宋宋问孟金贵。
“我亦认为孟觉潜能无限。”孟金贵道,“迟早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而你呢?小丫头,你来自于肮脏的家庭却没有沾染卑劣的气息,那说明你的内心深处更加容不得一点罪恶。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吗?沙漠中的旅人,看到可以歇脚的绿洲,走近了才发现是海市蜃楼。那时候再来绝望,追悔莫及。”
罗宋宋沉默了。
他总是叫她罗圈圈,一圈圈的漩涡,引诱着她向他卷去。一想到他,所有的回忆都是彩色的,有蓝的天,白的云,绿的草地;他爱穿一件印着机器人的T恤衫,洗到发白的牛仔裤;他有明亮的眼睛,深深的酒窝,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他们一起学琴,一起参加比赛,一起上课,一起爬山,一起毕业,然后分道扬镳。
她流浪时,他翻遍整个格陵找她;她回来了,他没有任何条件就原谅了她;恋爱了,他送她到楼下,总是拉着手不愿离开;他送她台灯,旧钢琴,和她一起钓小卷,喝果汁。
如果没有孟觉的守候,毫无疑问,她也会变成罗清平和宋玲那样的人。尖酸,刻薄,阴暗,暴躁,不停数落别人的坏话,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一辈子活在地狱里被烈火焚烧。
也许哪一天他将回到那个只有金银色彩的世界里去。他会像孟金贵那样,抹着发蜡,梳一丝不苟的发型,穿登喜路的手工西服,面带虚伪笑容,措辞有礼,心里想的全是利益——她能想象那样的孟觉吗?
“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他。”罗宋宋干巴巴地说。
看啊,她犹豫了。孟金贵心想,人嘛,都是自私的。
“但我能肯定,我不会离开他。他好,我就跟他一起好;他坏,我就跟他一起坏。”
“哐啷”一声,罗宋宋转头朝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孟金贵一时失手,茶杯掉在了地上,碎瓷溅到了茶侍的脚背,沁出一颗颗血珠。她惊讶地望着孟金贵,就好像在做梦一样,突然被惊醒,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高兴今天重新认识你。”孟国泰沉默了两分钟,看了看表,“也该放你回去上班了。最后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请说。”
孟国泰很满意。今天的谈话,令他对罗宋宋有了个很好的印象——聪明,但并不咄咄逼人。以她的智慧,不至于猜不到他要说什么,但她没有自作聪明。
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是很难让人忍受的。
“今天的谈话只限于这间茶室。哪说,哪止。”
“是。”
其实她长得并不难看。孟国泰甚至觉得可以算的上面容清秀。啊,原来是耐看型。这样倒不错,他见过不少女人,年轻时愈是倾国倾城,老了愈是看不得。而她一生都不会有美人迟暮的痛苦。
“希望将来有一天,因为孟觉,我们之间的聊天可以变得轻松愉快。”
“一定会。”
话题到这里也就差不多结束;茶侍带罗宋宋去洗手间。
“你怎么看?”孟国泰问孟金贵。
“她的身上看不到罗清平的势利和虚伪,也看不到宋玲的冷漠和尖酸。倒是有几分莫馥君先生的智慧。”孟金贵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和朱女士的性格也有几分相似。”
“孟觉能得到她的青睐,倒是很有福气。有她在身边,他不会误入歧路。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孟国泰饮了一口茶,低声道,“她让你摔了茶杯的那段话,孟薇她妈对你说过一模一样的吧?”
孟金贵的颊部抽动了一下。
“是。”
孟国泰笑着,用一种让孟金贵无比厌烦的了然口吻:“如果她活着,不管在什么地方,你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想到自己最心爱的人会和你一起滑向深渊,拼死也会爬上来。”
孟金贵起身:“爸,我送罗小姐回家。”
从茶馆出来,罗宋宋才发现太阳真是烈,晒得她一头一身的汗。待她上了孟金贵的车,冷气充足,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孟金贵一边开车一边道:“罗小姐,你面前的手套箱里有纸巾。”
“谢谢。”
罗宋宋打开隔板,一块男式沛纳海赫然在目。孟金贵看了一眼,淡淡道:“送这块表给我的女孩子说,凭这块表,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这实在是太意气。万一我提出些她想都想不到的不堪要求,可怎么办得到呢?要知道我这个人,很是以捉弄人为消遣。”
“我对人性很有信心。”
孟金贵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
“罗小姐,以退为进这一招对我无效。在孟家,你有多讨老爷子欢心,就有多招人憎厌。”
罗宋宋于是闭嘴了;孟金贵倒是很有绅士风度,一直将她送到双耳琴行。
“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需要罗小姐帮忙。所以这块表还是由我暂时保管。”
罗宋宋鞠了一躬,走进店里去。
她的腿很长很直,棕色的鱼嘴鞋上露出一圈幼细的脚踝,像是泥里长出来的两茎瘦藕。
孟金贵突然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愤怒,几乎要破腔而出。

第四十三章

晚上孟觉来接罗宋宋下班,两人慢慢逛到孔府路上的不厌馆去吃素炸响铃和鹧鸪粥。
炸物需配着粥来吃才消滞。在姬水时,莫馥君每天早上用来佐粥的定是三碟果蔬,一碟炙肉,一碟醉螺,一碟腐乳。老派知识分子总对孔夫子有敬意,这六小碟的规矩一直保存着。
触景伤情。罗宋宋将今天外婆来找她全盘托出。孟觉问:“你怎么想?”
“不知道。外婆这么大的年纪,还忙忙碌碌……”罗宋宋眉头紧锁,“那个家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
孟觉知道她指什么。一旦涉及这个话题,他也无可奈何。
“为难的事情先放一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玛丽要放暑假了,邀请我们去北京玩,怎么样?去吧。我可以请年假。”
罗宋宋没什么兴趣:“我不是很想去。她不回来么?”
“不回来。我们去哪里度个暑假如何?像上学时那样。”
“我不想离开格陵。”
孟觉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用来下饭的话题毫无滋味,只能喝点小酒。不厌馆里有自己酿的杏子酒,酒色微黄,入口酸甜,罗宋宋喝了一盅,又喝了一盅。孟觉料得她满腹心事,陪了一小杯。
是孟国泰那段话起了作用了吗?酒意里,她觉得今天的孟觉格外不一样。
“你想请假就能请假吗?”
“无所谓。”孟觉随口答道,“我已经得到足够经验,不会在药监局呆太久了。”
罗宋宋又喝了一盅。孟觉叫人来把剩下的酒收走了。
“你是不是很有钱?”
孟觉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还可以。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UFO,去乌托邦。”罗宋宋支着头,嘟嘟哝哝地抱怨着,“私有制是万恶之源。”
买单走人,罗宋宋一直贴在孟觉背上,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小脑袋左摇右晃。孟觉笑着揽住了她的肩头。
“傻瓜,是不是要我背你呀?”
罗宋宋摇摇头,抵着孟觉的后心往前走。
“快,我们去乌托邦。”
“你不是不愿意离开格陵吗?”
罗宋宋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格陵没有乌托邦吗?”
“当然有。等我请个假,帮你去找。”
孟觉打电话回去报备,既然喝了酒,他晚上就不打算开车了。他先送罗宋宋到了她楼下,醉鬼坚持自己没醉,为了证明给他看,走着直线把孟觉送到他楼下。孟觉当然不会让罗宋宋自己回去,再次把她送到公寓门口。
“你就乖乖地回去睡觉吧。”
等他乘电梯下楼时,罗宋宋又急速冲了进来。
“我还是送送你——我是罗宋宋嘛。”
孟觉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可是除了比平时固执外,她还真没有一点喝醉的迹象。两栋楼隔着两三百米的距离,他们硬是来回走了五回。连保安都惊动了,问他们是不是丢了钥匙,要不要去找物业帮忙。
两个傻冒一阵大笑,拉着手一溜烟跑到楼下,刷卡进去。
“哎,这是我家。”
“胡扯。别送了,你回吧。”罗宋宋挥了挥手,走进电梯,按了六楼。
孟觉也走了进来,按了九楼。
“咦,你进来干嘛?”
“我住九楼。”
“两栋楼合并了?……好像是的。”转眼六楼到了,罗宋宋稳步走出电梯。
孟觉按着掣等她。他心里觉得特别好笑,好笑之余心里又漾着不一般的情思。
罗宋宋晃了一圈,灰溜溜地回来了:“怎么开不了门呢?”
“楼层没到。”
“哦!”罗宋宋恍然大悟,“早说嘛。”
等到了孟觉的公寓,罗宋宋立刻欢呼一声,脱掉鞋子,撒丫跑进客房。
“哎呀,终于到家了。”
她一沾着枕头就睡死过去。孟觉看她睡着了,才又出去了一趟。
到了半夜,他听见客房有悉悉窣窣的声音,立即惊醒。
“咦,我的灯呢?”
黑暗中的罗宋宋抱怨着,她摸了半天也摸不着自己心爱的台灯。
孟觉忍住笑。
“醒了?这是玛丽的房间。”
这下糗大了。罗宋宋一看夜光闹钟,凌晨两点。
“好像倒了时差。”她揉着眼睛,“清醒了。”
“对了,有样东西是你的。”孟觉拿来一个大盒子,在她床边打开。是一个巨大的菱形风筝,缀着几十只发光二极管,一闪一闪。
“哎呀,还真让你找到了。”罗宋宋讶道,“你……刚才出去买的?”
“广场上很多人在放风筝。”他说,“看,一觉醒来,它就带你到了乌托邦。”
罗宋宋摸着风筝,一排排的LED灯泡发出幽幽的红色光芒。她关上盒子,探身亲了孟觉一下。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孟觉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
“把你的心完全地放在我这里,就永远都不会伤心了。”
“拿去吧。”她拉着孟觉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颤抖着声音,“它是你的。”
她穿的是前扣式棉内衣,只要他的手略动一动,就能解开——孟觉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倒了时差的人居然很快又睡死过去。倒是孟觉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于是走到厨房去喝点冰水。
“给我也喝点。”罗宋宋吐词不清地站在厨房的门口,见孟觉没有反应,她走向前去,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水。
孟觉猛然转过身来,狠狠地吻住她。他饥渴地吮吸着她的唇瓣,作为回报,将嘴里的水渡过去给她。
不知是冰水还是舌头的魔力,撩拨着她的神智,全身发软,如痴如醉,紧紧地抓着他的背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他吻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喑哑着嗓子问她。
“还要不要?”
星眸半睁,罗宋宋咽了口口水:“要……”
他的一双手臂将她箍得更紧,冰箱门被重重地带上了。半瓶冰水咕噜噜地滚到她脚边,她晕头转向间踩上去滑了一下,还不及呀一声,孟觉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贴近他的胸膛,满耳朵全是他急如鼓点的心跳声。知道这颗心是因她而钟情,羞涩之余她又不禁感到荣幸。
“你的心跳得好快。”
“你也是……”他还没说完,又急不可耐密密麻麻地吻下去,仿佛她每一寸每一分都妙不可言,不能放过。
她难耐地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脚趾蜷缩,挑逗地划过他的大腿。她比掉进青要山的水潭更狼狈,里里外外都湿透了。他得意极了,手指从她的锁骨之间滑下去,轻佻地将一路遇到的衣物一一解除,一波波的燥热从两人相贴的肌肤间传来,她最私密的地方也在磨蹭中颤抖得厉害。她恍然大悟——他一定是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不然动作不会这样熟稔而狂烈。只是在关键时刻,他托着她的腿弯,侵入的姿势是青涩而僵硬的。一刹那她觉得腰要断了,抓着他的手臂,抑制不住痛叫出声。听着令人心醉的呻吟,孟觉伏在她身上,一边在温暖潮湿中律动,一边轻轻地噬咬她的脖颈。
“……我爱你……”
“……我也是……”
在身体如此契合的情形下,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每个深吻都触发他更狂暴地深入和占有。热汗落在她的胸脯和小腹上,又被用力吮干。她迷失在这幸福的晕眩里,抽搐着弓起身子,却被他抓住,一翻身按住了她的腰侧,令两人契合得更紧密。
狂乱颠簸中她昏昏沉沉地想:颠鸾倒凤是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她思考不下去了,几次要死掉,而他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极乐过去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抽离,喉咙里残留着几声喘息,将她抱到洗手间去。花洒下,孟觉轻柔地帮她擦拭污迹,她看见他的手臂上有两条十公分长的抓痕。
“疼不疼?”
“你问我?”
他吻着她的脖颈,一手抚摸着她的胸脯,一手朝下滑去,时轻时重地挑捻揉捏着。
“不要……”
花洒里持续不断喷出的热水,抽打在她的背上。她无力地将臂肘撑在洗手台上,羞得抬不起头来,再次觉得腰要断了。

第四十四章

章鹃先去西苑美美地吃了一顿麻辣烫,然后拿着两串鸡翅慢悠悠往寝室走。自从和孟金贵在一起后,她一直吃不饱。
今天已经是离校的最后期限,学校里到处上演着离别的戏码。有年轻的情侣站在树下,男生将行李往地上一掼,红着眼睛大吼。
“那你想我怎么办?”
今时今日的章鹃可不会浪费时间看吵架。津津有味地啃着鸡骨,她打开了寝室的大门。
汤园园下午要去澄海路办签证,正在一堆垃圾里找她的荣誉证书。突然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肄业的章鹃啊。
“你来了?”汤园园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欢快得很,“好久不见了。”
章鹃哼了一声。
“喂,快把你的东西都收收。”说着,汤园园就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发短信,“我的几张校级证书也不知道被你塞到那里去了。签证要用。”
“你的东西别问我。”
“不问你问谁?”汤园园翻了个白眼,“我不在这里住,你好歹把寝室收拾一下。看看多乱!还有酸奶,你不喝就扔掉,都长霉了,真恶心。”
章鹃冷冷道:“好久不见,你说话还是那么刻薄。你的酸奶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住寝室。”
汤园园把手机收起来:“这么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啰?哎哟,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件衣服是迪奥的吧?”
她正得意呢,汤园园讥道:“花里胡哨的,真难看。衬得你老了十岁。”
章鹃大怒。汤园园和罗清平的风风雨雨已经闹得全校皆知,人称罗宋汤事件,她竟然还敢出言讥讽?
“总好过你穿艾格的破T恤!”
任由她搓圆捏扁的奴隶居然敢一句九顶,汤园园立刻瞪起一双眼睛,还没等她发难,有学生们经过半敞着的寝室门口,见里面有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故意喊了一句。
“就是这个寝室,专出小三。”
“那个和罗清平搞上的?”
“不然还有谁?除了她,还有个傍大款的……”
“长什么样?”
“傍大款的那个还可以……挺清纯……”
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房内的两人都傻了。
一个想着汤园园做第三者什么也得不到,还是穿以前的旧衣服;一个想着章鹃不过以色侍人,将来难免下堂,都对对方产生了怜惜之心,反而没有再吵下去。
章鹃把路易威登的包包往堆满旧书的桌上一放,挽了挽袖子,露出卡地亚的手镯,默默地蹲下去开始收拾杂物。过了一会儿,汤园园也开始动手收拾了。
“这些是你的……还要吗?”她将两本厚厚的英语书递给章鹃。章鹃转过身来,脖子上挂着一件观音,在轻轻晃荡。
“按斤卖还得几块钱呢……算了,扔了吧。”
汤园园没话找话:“你的玉真绿。绿得吓人了都。”
章鹃拿两个指头拈着玉佩给汤园园看。
“这是老坑玻璃种的,最好的翡翠。原来戴在他脖子上,我要,他就给我了。”
汤园园想到古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但难得没和章鹃抬杠。
“肯定挺贵的。”
汤园园终于在一堆卷子里找到了那几本荣誉证书,放在她带来的纸袋里。
袋子里还有两本暗红色的证书。章鹃看到了,手一伸:“给我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个破本子。”虽然这样说,汤园园还是把毕业证和学位证递给了章鹃,“……你真的不再想办法了?哪怕再读一年……”
章鹃将证书丢还给她:“没必要。我对格陵大彻底失望了。”
汤园园有点心慌,如果章鹃知道是她和罗清平从中使坏,会不会……不会的,她马上就要飞到大洋彼岸,去开始全新的生活了。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再想不再管。
收拾过后的寝室更加脏乱,章鹃只是拿了一些日用品和小饰物,汤园园的杂物更是不准备要了。值班室的大妈来看了几遍,催促她们赶快整理。章鹃把东西一收,正准备离开,汤园园忸怩着把自己的电子词典拿出来了。
“你的词典……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吧?给你。”
“你出国不是更需要么?”
“没关系的!”汤园园大方地将电子词典塞进她手里,“英语真的很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机会,还是最好拿个大学文凭。”
“那这个给你。”章鹃一时激动,豪爽地将腕上的手镯褪下来给汤园园,“我祝贺你能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将来学成回国,不要忘了我。”
汤园园不肯收,章鹃硬要塞,汤园园只好问她要了手机上古琦的手机链。
“一定要送,就把这个给我。镯子我绝对不收。”
“好。”
汤园园替她拿了一部分东西一起下楼,分手的时候,两个人还抱着掉了眼泪。任谁看了,都会为她们姐妹情深而感动。
“你一定要保护自己。”
“你也是。”
“被欺负了要告诉我。”
“你也是。”
汤园园想了想,低声道:“我不会和罗清平一辈子。你也是,要及早为自己打算。”
“我知道。”
“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
到最后,汤园园也没有告诉章鹃,这部电子词典其实就是她章鹃的。
当初她不问自取,也只是想玩两天,没想到章鹃把事情闹大,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声夺人,在电池盖后面刻上名字,镇住了章鹃。
何必告诉她?那会将最后一点点的温馨也破坏殆尽。
不过这个归属问题对她们来说也不再重要了。她们已经不再是当初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吵得不可开交的单纯女生。
这四年同寝生活的乐与愁,都只存在于记忆中了。
当关不报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
孟罗两人沉溺于交欢运动。除了上班之外,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在一起。一旦开窍,就会食髓知味,什么都想尝试。在孟觉的启发下,罗宋宋惊奇地发现这项运动,居然还有那么多的花样。他连说话都变的轻薄起来,每每闹得罗宋宋面红耳赤,总怀疑他哪句话里有弦外之音,又或者哪个动作是另有所图。孟觉也发现了她这份心思,愈发喜欢逗弄平时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罗宋宋了。他有绝对身高优势,每每一进门就拦腰抱住正要夺路而逃的罗宋宋,转上几圈,然后双双摔倒在沙发上——这种小孩子都懒怠玩的把戏,他们却乐不可支,乐不知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