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汉天空 作者:今何在

【文案】

年轻的女修习生云迪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落入黑暗的魔掌使她心乱如麻。
火光在铜壁上跳动着,那些邪恶的雕刻仿佛正跳起颠狂的舞蹈。
她被带入黑暗殿堂的最深处,最深处的最阴冷的角落里,蜷缩着邪恶的康德。
几十尺高的大门在她门后轰然的关闭了,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云迪恐惧的退缩向后,倚在冰冷的铜门上,她觉得全身的血都要冻结了,僵直着连手指也不敢摇动。
绝对的黑暗中,渐渐却有什么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影,是魔王的影子?却又不象,那象一个着甲的骑士,那微光,正是从这甲胄上散发出来,却在黑暗中惊心动魄的刺眼,象是一个闪光的幽灵。
云迪没有想到恶魔出现是这……
《若星汉天空》2001年开始创作,2004年10月由榕树下及贝塔斯曼在内地出版。目前已销售八万册以上。

若星汉英雄谱
【人族】
康德:本书的主人公,初为人族,在忍受了无数的嘲讽之后,毅然决定去寻找魔族,成为一名伟大的圣骑士。被杀死后成为亡灵族,作为魔王苏醒的载体,他将如何对抗自己早已注定的宿命?面对挚爱的云迪与守护于身边的百亚,他将如何抉择自己的情感归宿?
云迪:人族,本书的女主人公。从十年后穿越回十年前的魔法师,原意是要杀死将成为魔王的康德,但在与其接触的过程中,却发现现实与未来已发生了改变,她将如何面对命运给予的任务?恋人康德的最终宿命即将来临,云迪将怎样守护两人之间的情感?
罗恩:康德青年时代唯一的朋友,最后一位圣骑士的弟子,暗恋云迪,最终却与康德走向了不同的宿命,成为其最可怕的对手。被民众誉为伟大的魔法师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明康恩:三百年前神殿战争的幸存者,最后一位圣骑士。《若星汉史卷》的搜集编写者,罗恩的老师。他将如何拯救被魔王附体的康德,又将圣骑士的光环传承给何人?
【魔族】
卡奇云德:魔族的王,因与圣骑士一役失败,所有力量被迫封印在盔甲之中。在故事发展的十年中,不断地与康德的本心交战,意图占据康德的灵魂使自己苏醒,重新成为大陆的主宰。
百亚:魔族使者,康德最忠诚的仰慕者,在既定的结局中将为康德牺牲自己,坚强的百亚至死都在守护什么?她的死又将令康德面临怎样的局面?
齐格扎里特:魔族大将,六翼神龙军团军团长,善于攻击,后于温泉关下,召唤神龙抵抗亡灵族大祭司受重伤,后不治而亡。
路华美亚:魔族将领,地狱火军团军团长,善于操纵飞龙军作战。
杨特克里达:魔族将领,曾率领墨苦城军团死战亡灵族,善于防守,后战死在长暗谷。
华优冰其斯:魔族将领,炼雷震军团军团长。善计谋,率领魔族最后的八万族人重返阳光之土。
缘起
魔王们做过许多事情,比如在大地上建了许多堵墙,并不是为了守护他的领地,只为了拼出一个单词让天主看到,当那句太空中能看到的唯一脏话印在辽阔的大地上,众神一定会后悔他们有那么遥远的眼界。
或把男男女女抓来放牧在一片几千公里的草原上,下令他们除了相爱不许做别的事情,但是又不许他们建造一间房屋。他喜欢看人们像驯鹿一样地活着,喜爱看男人和女人在草原上追逐,而嘲笑教堂里的钟声与誓言。
魔都是个奇怪的地方,没有一座建筑是风格相同的,但是却涂成相同的黑色。你会觉得走进了一块黑板,却无处不现出诡异的线条,那些线可以无限地远近组合,所以人们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在一个新的地方。巨大的广场上是血池和肉林,所有人都到这里来吃饭饮酒,因为没有人家里有锅,也没有钱币、黄金和白银,因为任何和黑色作对的耀眼的东西都被视为丑陋。
所以魔都的人没有容貌的概念,因为他们永远都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只能用语言和歌声交流,声音浑厚动人者成为王。男女之间用互相抚摸来感知,强壮和性感主宰婚姻,以便生下卓越的孩子。而孩子们从小就被送去训练战斗,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魔王是他们的唯一信仰,可是……没有人知道魔王在想什么。
所有的魔族都怕光,因为他们长期生活在地下,当他们出现在地面上,他们一定戴着面具,狰狞的面具。魔族把自己隐藏在黑铁之后,用血在地上写字,倔强地捍卫着某些被看来是可笑的东西,比如关于神龙化育人类的传说。
在礼天教统治大地三千年之后,在天主造人的故事成为不可动摇的学院经典后,龙早就成为被骑士们寻找屠杀用来证明勇气与武力的邪恶物种。事实上龙只是龙,出生、求偶、死亡,守护自己的山谷。如果他们被神官宣布是邪恶的,那么只是因为他们听不懂礼天教的布道。
魔族和人族总是难以沟通,和精灵与矮人一样,人族歧视精灵和矮人,因为礼天教说天主在第一天造了人,然后在第二天造了精灵和矮人作为人的随从。至于魔族,好像天主不想造他们,他们却自己从地下钻了出来,这似乎证明天主并非全能地控制一切。于是天主说魔族的出现是为了考验人的信念与忠诚,所以人族的使命就是把魔族赶回地下。
于是,魔族和人族几千年的战争就注定不能停息了。人类勇敢的圣骑士与大法师们总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之所以说“总能”是因为魔族就像地下的草根一样,白雪一化就又冒了出来,魔王终于被杀死,但魔王又总是存在着,一代一代。假如魔王不愿意被打败,那么故事就永不能结束。它们被写成各种版本,庄严的、动情的、诙谐的、无稽的,而这一个,是你从未听过的,也无法证实的,显然是编造的,但又是确有其事的——关于魔王的真面目。

第一卷 魔王归来

在这永远与光隔绝的殿堂中,忽然涌起了微弱的希望之光,也许这一次并不是重复与轮回,如人出生便必然死亡,正如魔族战斗便必然失败。但历史却仍倔强地前进,无数个意外与必然碰撞流涌。当时代的光芒被浓缩成发黄纸页上的寥寥数字,真实,也不过是永恒面前的一个短小的笑话。
年轻的女修习生云迪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落入黑暗的魔掌使她心乱如麻。火光在铜壁上跳动着,那些邪恶的雕刻仿佛正跳起癫狂的舞蹈。
她被带入黑暗殿堂的最深处,最深处的最阴冷的角落里,蜷缩着邪恶的康德。
几十尺高的大门在她身后訇然关闭,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云迪恐惧地向后退缩,倚在冰冷的铜门上,她觉得全身的血都要冻结了,僵直着连手指也不敢晃动。
黑暗中,渐渐有什么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影,是魔王的影子?却又不像,更像是一个着甲的骑士,那微光,正是从这甲胄上散发出来的,在黑暗中惊心动魄得刺眼,似一个闪光的幽灵。
云迪没有想到恶魔出现是这样的,没有气势逼人的宝座,只有一把再简陋不过的木椅,邪恶的康德坐在椅子上,头深深地伏下去,抱紧双臂像是很冷似的。
声音从那着甲者深处传出。
“你还好吗……”
云迪更加用力地抵住了门,像是恨不得和背后的浮雕融为一体。
“和我说话的是谁?是骑士身体里的魔王,还是那个曾经的骑士?”
“你不必害怕……一切已不再重要,因为结局即将来到,骑士终将和魔王一同消失。有人会救出你,一切都会过去……但是……”
“但是什么……”
“结局终会来到……但是,却没有一个结局是注定的……云迪,只有你能帮助我。”
“帮助你?我能做什么?”
“没有一个结局是注定的……”黑影只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然后黑暗中一片静默,过了许久,都再没有听到声音。
忽然,背后的铜门被砰地撞开了,云迪被撞得扑向那个光环,但她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摔倒了,是康德坐着的那把木椅。
冲进来的人形形色色,有盔甲闪闪的圣剑士,有举着大斧的矮人勇士,有举着法杖捏着光芒之诀的法师,还有演员、诗人、信使、画家、小贩……
“魔王呢?没有等到我来就已经被打败了?”他们高喊着,“但这不重要!魔王掉下的宝藏和装备呢?”
有人一把拎起了云迪:“啊!我救了你,美丽的女孩,献上你激动的爱吻吧,我们将幸福地度过一生!你准备要几个孩子?”
“嘿,是我先发现她的!你这个无耻的土豆商人!”另一个壮汉挤来。
“是我先捡起来的!你这个恶俗的小市民!”
“不要扯……”云迪气愤地喊,“嘿,谁偷走了我的腰带……放开我的靴子……”
忽然有一种力量使处在胜利欣喜狂欢中的人群安静了,纯白的光芒直射进来,他如星辰降落,使所有人都敬畏地退开了。
那是年轻的法师罗恩,他是打败邪恶的康德的至高法术的掌握者。
决战就要开始了。
“邪恶的康德,魔王的灵魂占据了你的身体,你背弃了圣骑士的尊严,多少年来你操纵着这个国家,使无数人死于战乱,使大地陷入血与火。现在,是洗清你邪恶灵魂的时刻了。”
人们包围了那极暗的殿堂,愤怒的声音在天空会聚。
而那坠入黑暗的骑士冷笑了:“你们一边喊叫着一边退后,打败我?请走上前来。虽然我已经只有最后一息,但我仍愿接受你们每个人的挑战。”
然后那个终极的法术出现了,赤红天空似粉碎的镜子般裂开,金色光线从裂缝中涌出,在晦暗大地上映出网般的光痕。树木、城堡、人脸,世界像是由无数碎片拼起来的。
人们敬畏地退开,退到那邪恶者百米之外,神怒将会聚的地方。
而那伟大的施法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法师,古卷系法术的开创者——佛斯·罗恩,正站在远处的山头,高举着他的神杖,来完成这最后的壮举。各地来的骑士与法师在山冈下抬头仰望,看奇迹如何发生。
远处,把灵魂献给魔王的圣骑士在狂笑着,当遍布大地的光芒猛地向他聚集的时候。
云迪看着那紫色的云升腾起来,魔王康德那极暗王座开始向下崩塌。
“魔王康德终于被打败了,世界将获得安宁吗?”
“可是,这也许是一场新的战斗的开始,邪恶总是会不断地降临大地的。”
“可是我听说康德在变成魔王之前,曾经是一位正直的骑士,他因为贪恋强大的力量而把灵魂献给了魔王,是这样的吗?”
“是的,但是,再强大的魔王,也终逃不过失败的结局……”
忽然有人喊道:“大法师罗恩,这有一样东西,请你来看一看。”
在极暗之殿倒下去的废墟里,那金色的光环正在闪耀着,喷出炽热。
“这是……”大法师罗恩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仿佛寒风一下子吹僵了他的脸,“这是一个时空之门。”
“它通向哪里?”云迪惊异地问。
“这其中必然有一个可怕的阴谋。”罗恩转头望向云迪,“不论它通向哪里,也许战争还没有结束。魔王可能重新归来。”
黑暗重新包裹了这里,所有的人开始疑惑与恐惧。

第一章 就要远行

康德抬起头,看着眼前阳光斜照着的这面高大的城墙。此刻,他除了一身破旧衣装,只有八十个铜币。
每天都有无数渴望闯荡与历险的新面孔出现在这里,他们在青鹅卵石铺就的窄小街道上行走,他们在灰泥骑楼的夹缝中行走,他们在泥泞的马车小路上行走,光辉照在纪念圣堂的巨大雕塑柱上,把那些历史上伟大的人形印在地面,如巨大的阴影压在渺小者的头顶。历险者们站在城门口呢喃不休,或苦苦发呆。在遥远的未来,他们或将成为一个打败恶魔的英雄骑士,或是一个屠龙的伟大法师,或是一个模范民工。而现在,他们会聚向同一条坑洼不平的碎砖路,两边全是板棚的店铺,挂着五花八门的招牌:“绝对有效的魔药,伤口一抹就消失。”
“强力手套,让你可以轻松举起一头大象,只需五十铜币。”
“魔狼召唤卷轴,基洛岗魔法行会信誉制作,绝对保证能有五十只,免费传授口诀。”
普通的农夫在走过这条路之后,掏光兜里的钱,就能变成一个全身包铁的罐头,或是挥舞着不知从哪棵树上折下来的魔杖的法师了。但没有人知道他们之后去了哪里,如一场浩浩荡荡的长跑,人们只会记住最后在终点看到的人。
康德踢了踢他那沉重的靴子,他的脚指头立刻露了出来。这位破落骑士叹了一声,一眼望见街道的拐角,鞋匠哈什米安正站在木楼梯上冲他笑。
哈什米安的木屋中摆满了各种改后的旧靴,有高帮的、有厚底的、有镶铁跟的、有鲱鱼皮的、有插孔雀毛的,就是没有康德买得起的。
“请帮我补一块牛皮。”骑士把脚跷高,“最近路上的石头还真是多啊!”
“给你补上一块铁也没有用,”哈什米安一挥鞋锤把他的脚扫开,“这鞋已经不能穿了,再说你还欠我十六个铜币。”
“可是我下午要去参加云迪家的舞会。”
“你下午应该去街上看看有什么背包的活可以做,或者去和广场上那些吉米赛人混在一起吧,里面有几个姑娘,跳起舞来真是够劲。”
“请不要这样对一个骑士说话,你要知道我们是有世传的……”
“知道……阿帕亚红衣骑士是吗,自从上一次神殿战争,你们的爷爷辈跟随国王丁鲁克十六出征被那些依德尔人修理之后,这个名字就已经像街边鱼摊上的黄尾鱼一样难闻了。快跟着你的破靴子一起消失吧,别让我又想起那该死的十六个铜币!”
康德仓皇逃出木屋,在下木梯时他那不争气的靴子又滑了一下,整个人栽进街上的泥水里。
似乎四处都传来了笑声,好像突然全镇的人都从巷子里、木门后、窗子下冒出来,大声地笑着:“看啊,这就是那个自称是有世传骑士封号的可怜家伙。”
他使劲晃晃头,握着拳头愤怒地站起来,但并没有人围观他,街上零落的几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连石墙根的小摊贩也懒得看他一眼。是的,没有人注意他,一个骑士摔了一跤和一个乞丐摔了一跤,在外行人眼里看不出什么不同,有世袭勋位的也并不会摔得精彩一点。
笑声却的确是有的,在这条小石街通向的广场上,有男人们的口哨和女人跳舞时的兴奋喊声,还有音乐声,想必就是那个什么流浪帐篷族的辣妹歌舞团在演出。
“其实我小时候也会跳这种野街舞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小时候我也天天跑去街上看这种演出,学大人样讨论女人们的腿……那时候我好像没觉得自己和这些市井小民有什么两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从我发现那勋章?从姑母告诉我我们家其实是有世袭封号的,但因为我父亲不是长子,所以他就不再是男爵了,家道也赌穷了,留下来跟我一辈子的,只有一个阿帕亚骑士的称号而已……”
“无论如何,我还是一个骑士,虽然口袋里几乎没有铜板。”康德想着,挺了挺腰板,“我是不会上街去做苦力或者向那些旧商人低头哈腰的,一个骑士不会放弃他的高贵使命而活下去……可是……使命在哪儿呢?在去参加齐米丽亚的舞会之前我需要找个地方吃点什么,但愿下午那个该死的门房会让我进门,上回我真想揍他——居然转身进去拿了一条咬了一半的面包给我叫我滚蛋……可是女孩们对我也越来越冷淡了,她们更多的是做出各种笑容围着那个该死的费迪南德。同样是骑士,我显然比他更英俊一点,可为何她们对我视而不见呢?难道穿着一身鲜亮的镶银带骑士礼服和一身灰色磨掉了毛的旧紧腿套装真有那么大的不同?”
一边咒骂着这个势利的社会,一边来到一座漂亮的带小花园的白色小楼前,那是他姑母的家。
“又来蹭饭啦?”女佣用眼神愤怒而无奈地问。
“是啊,怎么着——你敢不让我进去?”康德同样用眼神坚定而无畏地回答。
这无声的较量后,女佣终于努力屏住气,沉重地挪到了一边,康德知道她正和自己那大肚子里要翻腾的嘲骂作斗争,生怕一吐了气就全蹦出来。
他大模大样在饭厅中坐下,迅速扫了一眼桌上是否有油光:“怎么,齐斯姑母呢?你们……”康德努力把“你们不是都这个时候吃饭的吗?”咽回肚子权当饭前小吃。
女佣拿过拖把在他坐的椅子前的地毯上使劲地擦着,那里很多街上的泥点也兴奋地跟着康德一涌而入。想到弄不干净一会儿准被一顿好骂,女佣就恨不得这地毯是康德的脸,想到这儿她好像看到自己真的拿拖把在康德的脏脸上蹭着,不由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
这笑容使小康骑士信心大增:“我那两位可爱美丽的表妹呢?阿兹若亚和香其亚,哦,她们见到我一定非常开心,从小她们就爱跟在我屁股后面。”
“可惜人是会长大的啊!”女佣心里冷笑着,嘴中说:“女主人去访友了,要晚上才能回来,两个小姐在楼上吃,你不应该打扰她们。”
听见楼上传来女孩隐隐的说话声,康德心中发痒:“她们还不知道我来了吧?”
“不,她们知道,可她们有事情。”女佣的声音硬得掉在地毯上叮当作响。
她们明知我来却都不肯下来见我,康德心中发冷,看来我的两位纯真无邪的表妹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剩下来的只有一个个被这世道改变得冷漠势利的壳而已,不知她们的母亲和那些闲亲戚在她们面前怎样轻蔑地把我说成一个好吃懒做只会蹭饭的流浪汉呢——虽然这也是事实——但他们就从来不曾看到一个人破旧的外套下那高傲而正直的心吗——哦见鬼,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没用……
坐在空荡荡的桌前,感受着世态炎凉人情淡薄,骑士心中不由奏起哀伤的乐曲,忽然想就这样大步出门而去,不立下功业就再不回来。但是一听到女佣在厨房里叮当作响地弄着什么,他就又觉得世上还有一丝希望。这可怜的人就在这若有若无的憧憬中静坐着,听着钟声的嘀嗒,默默体会着时间带给人的伤怀和腹中的火烧还有眩晕感。他抬头看见厅中祖父的画像,那老骑士身上挂满勋章,威武地望着他……我的长相还真随祖父啊……康德这样想着,不觉站起身来到画像前,单膝跪下去默默祈祷:“祖父啊,我们那高贵称号的光荣呢?为何它也像那老橱里铁盒中的勋章一样锈蚀得没有了光亮,阿帕亚听说是过去骑士团中的豪门,但现在它的后人们却连一个骑上马的机会也没有啊!我不想再过这样终日混迹无着的生活,但我也不愿像我的伯父那样守着世袭的爵位变成酒囊饭袋坐吃山空,也不想去扛米袋或是做一个鱼贩度过一生。先辈啊,以你的慈爱和威严指引我吧。”
他将额头靠上手背,无声抽泣。
背后一阵楼梯响,他大表妹阿兹若亚走了下来,看见这男人不落于人前的眼泪让她心软。
“亲爱的康德表哥,你还没有吃饭吗?我让丽斯给你做。”
康德抹去眼泪回头,突然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看看……祖父的画像。嗯,你们一切都好就好。我就要远行了。”
“你要去哪儿?”阿兹若亚惊奇地问。
康德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脱口而出,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再让人们看到他这个样子过活:“我……我要和几个朋友去开采金矿,很远……但我发誓,我会带着几大车的金银财宝回到这里来的。”
是的,我要成为一个英雄,康德想。我必须去开始历险。只有战斗才能改变一个骑士的命运,美丽女孩只会投入勇士的怀抱。
当我成为一个英雄的骑士,我将要求所有败在我剑下的人承认我爱的人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并传颂她的名字。
一路想着哪儿有魔巫与恶龙,康德却发现自己的脚走到了齐米丽亚家的府园外。他知道他想见云迪。
齐米丽亚家是他们家的世交。小时候康德经常与她在她们家大厅宽阔巨大的石阶上跑上跑下,在花园里追逐。但是孩子不会知觉时世的变换,两家的情分却早就随着康德家的败落而淡漠了。齐米丽亚长大后也及时懂得了不要虚伪的道理,所以只对那些望族子弟投去微笑。康德经常成为舞会上的开心菜,人们喜欢看他穿着他父亲那不合身的旧式礼服,却举手投足硬要摆出一副骑士架子的模样。康德知道他们在笑,却不明白为什么。向往骑士的道德与荣耀有错吗?还是这个时代只习惯向女孩子们炫耀赛马、打猎与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