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心吊胆,恭恭敬敬在一旁侯着,不敢离开。
龙非夜冷冷吩咐,“楚西风,安排下去,逐县逐乡,按人口派粮,告诉下面的人,再敢贪污者,哪怕就一粒粮,南郭明德就是下场!”
“是!”楚西风领命而去,
那么大批粮食,派发下去还得靠各个衙门的官兵来组织,龙非夜可没带那么多人手。
南郭明德吊在城门口,别说下面的人不敢再乱来,就是上头的人也都该着急了。
老百姓散去之后,龙非夜和韩芸汐就在宁南郡守府住下,于大人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跟着进去。
他着实想不明白,秦王殿下到底上哪里去找了那么多粮食。
当然,此时他也无暇多顾了,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管秦王殿下如何逼问他,他一定要撑住,一定不能供出派粮的真实数据来。
好歹他也是户部的四品大员,背后也有国舅爷撑着,又是皇上亲派的派粮大使,只要秦王殿下没找到派粮的真实数据,就不能拿他怎样。
然而,很快事实就证明于大人太低估了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问都没问派粮数据,而是直接下令,“于广福身为派粮大使,任由宁南郡守贪污赈灾粮食,知情不报,罪加三等!来人,将于广福押到牢里去,本王要亲审!”
这话一出,于广福就傻了,怎么都没想到秦王殿下会给他加上这么一个罪名!
“殿下,殿下!下官冤枉呀!下官也是刚刚到宁南郡,下官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呀!”于大人立马辩解。
龙非夜冷笑道,“那你之前在何处?”
“下官…下官在陇西郡!”于广福连忙回答。
“陇西郡真正落到灾民手里的粮比宁南郡还少,多少灾民暴尸于夜,至今陇西郡已经发生了两起灾民暴乱,你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吗?”龙非夜怒声反问。
于大人惊得连忙下跪,“殿下,下官只是按照受灾情况如实评估,给予派粮,至于粮食都到哪里去了,下官实在…皇上只让下官负责分配粮食而已,这也不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呀。”
竟推天徽皇帝来?
龙非夜眼底掠过一抹不屑,冷哼,“本王追究的不是你派粮不均,而是你知情不报!来人,还不押下去!”
“秦王殿下,下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呀!”
“秦王殿下,下官是皇上亲派的大使,您不能…”
“秦王殿下…”
任由于大人如何辩解,求饶,哪怕是又一次把天徽皇帝搬出来了,龙非夜也无动于衷。
他既到了灾区,一切就全都是他说的算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韩芸汐看着一路挣扎而去的于大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笑什么?”龙非夜冷冷问。
第387章 天徽皇帝好烦恼
“笑殿下要屈打成招了!”韩芸汐笑着说。
这于大人手里掌控着可不紧紧是宁南郡派粮的数量呀!还有其他两个灾区。
账面上派发下来的粮食数和龙非夜实地调查的粮食数之间的差距,便是贪污的最直接证据。
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以龙非夜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耐性花心思去调查呢,抓了于大人,自是要从他嘴里逼出所有事情的!
“屈打成招”可不是什么好字眼,龙非夜却没生气,反倒问说,“你有什么好手段吗?”
韩芸汐乐了,“殿下,你找对人了!”
韩芸汐手上可多的是让人欲生欲死的毒药呀!
一旁的侍从听了这对夫妻的对话,竟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嗯,秦王殿下和秦王妃都不是什么好人,最好别轻易得罪!
接下来几天,龙非夜和韩芸汐都在郡守府里,一边关注派粮的情况,一边慢慢折磨于大人。
也就在这几天里,其他两个灾区也开始派粮食。
宁南郡守被吊在城门口的事情也传到了其他两个郡去,忠良之臣为之拍手叫好,而那些贪官污吏则个个胆战心惊,变着法子找各种借口将吃下去的粮食都吐出来还于民,生怕吐得不及时下场比南郭明德还惨。
据估计,秦王殿下这一回派的粮食加上贪官们吐出的粮食节省着吃的,可保灾区一个半月无忧。
龙非夜并没有去其他两个郡的打算,那些个小官吏他也无暇多顾,他盯在眼里的始终是最上头那位。
几天不到,派粮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关于秦王殿下贪污的谣言,不攻自破。
之前的谣言传得有多盛,如今的称赞和歌颂就有多轰动。秦王赈灾几乎成了天宁国第一大事,甚至都传到了国外去!秦王殿下的名气本就响亮,这一回又轰动了一把。
赈灾还没完全结束,但是,秦王殿下却已经先争得了民心!
国舅爷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他瘫坐在书桌前,久久都无法动弹。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国舅爷还不明白龙非夜上哪里去弄来那么多粮食的话,他这个国舅爷也不用当了。
坑!
这简直就是一个坑,从义卖赈灾开始就是一个坑!
他不仅仅被坑走了银子,还被坑走了粮食!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涣然醒悟的代价实在惨痛。
国舅爷愣坐了许久许久,才突然惊醒,大喊,“来人,去把钱嵘给老夫找来,快!”
龙非夜既然能在黑市里买到粮食就说明他很清楚黑市里林家粮铺是国舅府的势力。
国舅府和林家粮铺向来没有直接接触,哪怕是一封密函都要转经好几手。
当初黑市里的买卖,他急着变现,将所有事情都交待给了钱嵘,让钱嵘出面去谈。
钱嵘后来甚至将那两个卖家带到仓库去运粮了!
如今想来,国舅爷才恍然大悟,才后悔,可惜已经迟了!
万一龙非夜从钱嵘身上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查到国舅府来,那一切可就全完了!
“禀老爷,钱嵘不在府上。”侍从很快就来禀。
“那他去哪了?”国舅爷惊呼。
“属下不知,听下面的人说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侍从如实回禀。
国舅爷脸色大白,“找!马上给老夫找!”
翌日晚上,出去找人的侍卫送回了一个确切的消息,钱嵘失踪了!就连他老家都没他的消息。
国舅爷彻底慌了。
他立马下令断绝和林家粮铺所有往来,并且暗中灭了林家粮铺所有的嘴。
“来人,去于府,把于广福的妻儿全都接到府上来!快!”国舅爷急急下令。
只可惜迟了,早在龙非夜离开帝都的时候,于家就被他控制住了。
尊贵的秦王殿下怎么可能会打没把握的仗呢?
国舅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全力支持的外甥太子爷却在背后看他的笑话。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龙天墨收到情报之前,对穆清武道,“少将军,幸好聘礼都拿去赈灾了,否则国舅府一倒台,将军府也难逃舆论的谩骂!”
穆清武眼底掠过一抹复杂,并没有回答。
他之所以选择投靠太子殿下,正是想借机打入国舅府,了解贪污黑幕,然而,当他和龙天墨越走越近的时候,他才发现对于国舅府的贪污,这位太子爷比任何人都愤慨。
而国舅爷也提防着太子,赈灾粮食的事情,并没让太子知道多少。
“少将军,想必大将军也会舒心很多了吧。”龙天墨又问。
他和穆琉月的婚事,是穆清武牵的线,大将军一贯中立,而且对国舅府并没有好感,本是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因为拗不过穆琉月才勉强答应。
如今国舅府即将倒台,大将军或许能不再有顾忌,全心全意支持他这个女婿了吧?
穆清武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太子殿下,国舅府根基之深,冰冻一尺非三日之寒呀!”
听了这话,龙天墨遂是大喜,他三番两次旁敲侧击,穆清武总算是给他正面的答复了!
他就知道堂堂将军府,怎么可能只看中那么点聘礼呢?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废掉的女儿的婚事,而影响了立场呢?
将军府要支持哪一方,想必穆老将军心中早就有数了。
“怕就怕父皇和皇奶奶那边不好说话,所以还得请穆老将军进宫一趟。”龙天墨低声说道。
国舅府的地位确实特殊,即便秦王殿下查到了确切的证据,最终定罪的只能是父皇。
其实父皇早就知道国舅府贪污,只是一直睁一眼闭一只眼,毕竟一旦动了国舅府,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朝堂的势力还算平衡,父皇向来不会轻易大动作触动任何一方。
但是,如果穆大将军能亲自进宫一趟,表明继续拥护东宫之决心,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得到将军府实实在在的支持,东宫在朝堂上站得稳脚,对于国舅府,父皇便可趁机除之!
穆清武想自己冒险搏了一回,虽然没能抓到国舅府贪污的证据,但是至少也能在这件事上出力了。看着太子诚挚的目光,他暗暗有些庆幸,这条路到底还是对的。
“殿下,末将马上回去说服父亲,太后那边还…”
穆清武还未说完,龙天墨便拍胸脯保证,“太后那就包在本太子身上,你大可放心!”
天徽皇帝其实比国舅府还早收到消息。
他闭门在御书房里谁都不见。
“皇上,太子殿下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洛公公低声禀。
“不是说了朕谁都不见的吗?”
天徽皇帝握拳使劲敲着桌案上的密函,眉头紧锁,十分烦躁。
“殿下说是要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着皇上。”洛公公斗胆又禀。
“传令下去,朕龙体欠安,休朝三日,但有急奏送养心阁,其他的暂由太子代为处理!”
天徽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起身就由后门出,往养心阁去。
赈灾还未结束,秦王就争得民心,他岂会甘心?
灾区的事情闹那么大,想必国舅府迟早是要出事的,这几日不仅太子,满朝文武都会有各种折子,或保国舅府,或落井下石。
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有难决策时呀!
国舅府在朝中朋党众人,势力强大,他真是又爱又恨呀。既想处置而后快,却又想充分利用。
可惜不管是哪一种做法,都还不到时候,秦王着实可恶,才到灾区不到十日,竟给他丢了那么个大麻烦回来!
当然,这件事还不是天徽皇帝最头疼的,他如今最头疼的是怎么反击秦王,毕竟赈灾的事情还未结束。如果就这样白白便宜了秦王,那今后老百姓怕就只知道天宁秦王,而不识天徽皇帝了!
洛公公贴身追随,多少也猜得到天徽皇帝的心思,“皇上,现在还是初冬,真正的冬天还没来呢。”
要有新的粮食作物,最迟也得等到来年春季播种之后,夏季收获,赈灾的路子还很漫长。
洛公公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可是天徽皇帝心烦意乱,听什么都烦,他回头瞪了洛公公一眼,怒声,“滚!”
洛公公吓得连忙退到,一到御书房门口,就被龙天墨截住了。
“洛公公,父皇真病了?”龙天墨狐疑地问。
“太子殿下,皇上身体不适,您还是回去吧。”洛公公劝道。
“传的可是顾太医?”龙天墨再问,这个时候能跟父皇说得上话的,唯有太医了。
“殿下,皇上还没传太医,但是一定不会是顾太医,顾太医一个月前就告了病假,回老家去了没那么快回来。”洛公公如实回答。
“告假这么久…”
龙天墨狐疑着,却也没多想,毕竟也不过是个太医罢了。
此时,远在宁南郡的韩芸汐正在替龙非夜做伤口的最后处理,两人正好提起了顾北月。
“听说顾北月告了病假,回老家去了?”龙非夜难得在韩芸汐面前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是吗?殿下听谁说的?”韩芸汐狐疑了,他们出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这家伙还刻意打听顾北月的行踪吗?
第388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韩芸汐正纳闷着龙非夜为何突然关心起顾北月,龙非夜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说,“顾北月有老家吗?”
韩芸汐摇了摇头,“不清楚。”
韩芸汐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顾北月的,可是如今认真想来,才发现自己对顾北月的了解似乎也不没想象中的那么多。
她就知道顾北月的爷爷是天宁国上一任太医院院首,也是医城的理事之一,在医城名气颇大。后来到了天宁国当太医院首,把顾北月也给带来了。顾爷爷过世之后,顾北月就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成为天宁国最年轻的院首大人。
“他老家可还有人?”龙非夜再问。
韩芸汐还是摇头,“倒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父母,也不知道他老家在何处。”
“他可有兄弟、姐妹?”龙非夜又问。
韩芸汐还是不知道,她狐疑地朝龙非夜看去,“殿下,你怎么突然问这些事?”
“皇帝告了几日假不上朝,原以为会是顾北月过去伺候。”龙非夜淡淡解释。
这解释让一切看起来都变得理所当然,不那么刻意,可是聪明如韩芸汐还是嗅到了“怀疑”的气息,甚至还有些许“敌意”。
如果龙非夜至今还因为上一次的事情而吃醋,韩芸汐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是,如果龙非夜是客观的怀疑顾北月的来头,那么,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小东西还在他那,不会拐了小东西就不回来了吧?”韩芸汐打趣地说。
“你把毒兽交给他了?”龙非夜很诧异。
小东西要看到龙非夜此时的表情,应该会哭的吧。
它在的时候,天天被丢出窗外;不在了,秦王殿下似乎还不高兴了。
哎哎哎,这个男人就是难伺候。
“殿下,顾太医还是信得过的啦。”韩芸汐趁机半开玩笑地替顾北月说话。
龙非夜倒没多说什么,只淡淡道,“拆掉纱布吧。”
在韩芸汐一个多月精心的照料护理下,龙非夜心边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了。
韩芸汐没多说什么,取来小工具和消毒药物,刚刚要剪开纱布,龙非夜便随口说了句,“本王还以为至少得两个月才好得了,顾北月不愧是院首大人。”
“那是太医院的福气。”
韩芸汐看似平淡,心下却有些乱了。她原以为龙非夜不懂医术,就不会怀疑那么多的,没想到终究逃不过他的眼睛。
龙非夜心口上这伤口本该几个月才能恢复的,如今才一个多月就基本痊愈了,而且这一个月里龙非夜还经常不听警告随便乱动手。
龙非夜的身体底子好,自愈能力强,她手上的止血生肌药药效强大都是影响因素,但是,最关键的还是给龙非夜医治的顾北月呀!
顾北月说龙非夜如果那天晚上不醒,就可能变成植物人,可事实证明龙非夜几天后也能醒来;
顾北月说龙非夜的伤口一个月内得每天换药,不能乱动手,不能运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龙非夜这一月里经常乱动,竟也都没事。
如果医治龙非夜的不是顾北月,他说了这番话,必定会被人当作庸医;可偏偏医治龙非夜的就是说这番话的顾北月本人!
要么,龙非夜的体质太特殊了;要么便是顾北月的医术奇高,如今看来,只可能是后者。
所以,顾北月其实故意隐瞒了医术。
韩芸汐很快就回过神,继续手里的动作,剪开纱布头,随即一圈圈打开,哪怕知道伤口已经痊愈了,她还是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龙非夜。
“本王是否该差人备一份厚礼,送到顾太医老家去谢救命之恩?”龙非夜突然又说。
这时候,韩芸汐可真淡定不了了。
向来都是别人送秦王殿下厚礼,从来就没秦王殿下送过谁厚礼(如果手镯不算的话)。
秦王要送顾北月厚礼,那其实不叫送,该叫做赏赐,得走程序的。
一旦走起那些繁琐的赏赐程序来,那就得先到太医院查询顾太医老家的下落,然后找到顾北月。
这万一没找到顾北月,赏赐没送是小事,欺君告病假那可就是大事了!
龙非夜这个坏家伙分明是要试探顾北月!
“殿下,救命之恩岂是区区一份厚礼能偿还的?”
韩芸汐这话一说完,龙非夜就挑眉看过来,她连忙又道,“顾北月身为太医,救治殿下乃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没什么恩情可言。他没将殿下医坏了,那就该谢天谢地了,赏赐什么的,依臣妾看就算了吧。”
韩芸汐这话说得那么官腔,那么漂亮,可实际上的意思却是,“龙非夜啊龙非夜,顾北月虽然可疑,可是人家也没在你性命垂危的时候下杀手,医死你,至少人家不是你的仇敌,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龙非夜看了韩芸汐许久,才道,“人没长进,嘴倒是长进了不少。”
“殿下谬赞了。”
韩芸汐没敢看龙非夜,低着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继续处理伤口。
龙非夜竟也就没了“送厚礼”的心,至于他背后是否有继续调查顾北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安静下来,龙非夜整个人都放松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韩芸汐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龙非夜的伤口上,在龙非夜的事情面前,不管是谁,都无法轻易扰乱她的心,抢走她的注意力。
屋内寂静,屋外也一片静谧,冷夜寒碜,北风渐大。
白衣公子就站在虚掩的窗外,他嘴角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似乎永远都没有人,没有事可以打破他这份来自内心深处的宁静。
见韩芸汐完全将纱布解开了,他对伤口的恢复情况似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回过头,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里了。
龙非夜伤口上的纱布全都解开,因为一个月的包扎,心口那一大片皮肤惨白了许多,星星点点分布着些青黑色的药汁残迹。
就在临近心脏的位置,留下了一个一寸多长的刀疤,在惨白的皮肤下显得有些狰狞。
伤疤是身体留给主人的记忆。
韩芸汐看着这刀疤,回想起当初在幽阁的一切,再看龙非夜那张清冷缄默依旧的俊脸,她的心依旧还会怯。
龙非夜,幸好…幸好这个世界上至今还有你。
迟迟都没动静,龙非夜才睁眼看来,“怎么了?”
“没,没事,让伤口透透气。”
韩芸汐一边解释,一边处理掉那些药汁残渣,又做了消毒的处理,一切便都搞定了。
这衣服都还没穿上呢,楚西风就匆匆闯了进来,“殿下,殿下!”
楚西风手里拿了密函,似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可是,龙非夜却不跟他着急,他什么都没说,只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楚西风见这床榻上的场景,也知道是王妃娘娘在帮主子处理伤口呢,可是,他偏偏意味深长地轻咳了两声,才退出门外。
搞得本坦荡荡的韩芸汐无端有了种做贼的感觉。
龙非夜倒是坦然,慵懒懒地说了句,“伺候更衣。”随后,起身下榻,展平双臂。
伤口都好了,还要人伺候?
不得不说,韩芸汐就是没志气,她非但不计较,反倒偷乐着。
笑不出声,可笑意全写在脸上。
她取来龙非夜干净的纯白底衣,宽大的紫色软袍替他穿上,虽然这个一个多月真正帮他更衣的机会并不多,可也不算少,她还是练习得很老练的。穿衣,整理衣领,袖口,系衣带,腰带,佩玉等,两三下就搞定。
如果说毒术之外的第二门技能就是伺候这个家伙更衣,会不会被一些人鄙视呢?
可是,韩芸汐她乐意,她高兴!管别人怎么说,自己高兴自在便好。
她才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女汉子,也不承认自己是小女人,她就是她自己,韩芸汐!
穿戴整齐之后,韩芸汐学着婢女的样子欠身,恭敬地问,“殿下,可以传楚侍卫了吗?”
龙非夜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随手揉了揉她的刘海,自己走了出去。
韩芸汐爱极了他这个动作,她自己也揉了揉,整理好才跟出去。
“殿下,帝都来的消息,钱嵘和仓库那些搬运工都能证明我们买的粮食出自国舅府之手。”楚西风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整个天宁都在称颂龙非夜的丰功伟绩的同时,也都纷纷议论着他上哪里找来那么多粮食。
他自然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当然,他不会亲自给出答案,他会让国舅爷来给答案。
“于大人还有什么没说的吗?”龙非夜淡淡问。
韩芸汐回答了俩字,“遗言。”
楚西风险些笑喷,他昨天刚去了一趟郡守牢房看于大人,于大人是户部侍郎,在户部仅次于户部尚书,掌握着财政大权,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难缠。也不知道王妃娘娘是怎么折腾他的,竟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连见了他这个侍卫都毕恭毕敬的,有问必答。
最神奇的是,于大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找到,完全看不出是严刑逼供出来的。
第389章 不能让王妃知道
于大人确实就只剩下“遗言”而言了。
几天的时间,韩芸汐早就从他老人家嘴里问出了朝廷派发到三大灾区粮食的数量,还有真正送达灾区的粮食数。很不巧,这里头的误差和他们从国舅府手里买来的新粮相差无几。
韩芸汐也没审问于大人到底是谁贪走了粮食,只要把这个于大人画押过的证词递给天徽皇帝,再将国舅爷和黑市林家粮铺的关系报上去,一切就等着国舅爷自己去解释,兴许还能听到不少有趣荒唐的解释之言呢。
当然,龙非夜是不会笨到亲自去递奏折。
龙非夜直接递奏折的话,所有证据就只有天徽皇帝一人看得到,国舅爷毕竟是位高权重之人,影响极大,天徽皇帝未必会办他,但是,假借他人之手,那就不一样了。
韩芸汐一直都以为龙非夜会借太子之手,太子是什么性情之人,又对国舅府心存怎样的芥蒂,龙非夜是再清楚不过了。可谁知道龙非夜却说,“楚西风,把所有证据都理一理交给穆大将军。”
穆大将军!
韩芸汐震惊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还有一个穆大将军可以用呢?
穆大将军嫁女儿,自不是为了那么点聘礼,而就只是为了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
虽然可恶,可是穆大将军终究也是迫于无奈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这个时候给穆大将军这么个机会推倒国舅府,将太子和国舅府之间千丝万缕的牵扯一刀斩断,如此一来,太子干净了,穆将军府也不会受人诟骂了。
这是给穆大将军一个机会,也是秦王殿下卖给穆将军府的一个大人情呀!
即便穆将军府真的效忠太子了,至少也不敢明着和秦王府抗衡。
“殿下,探子来报,穆清武最近和太子走得甚近。”楚西风低声回禀,虽远离帝都,可那里的一动一静都瞒不过秦王殿下的眼睛。
“龙天墨毕竟是天徽调教出来的,能笨到哪去?”龙非夜这话令人琢磨不透是夸抑或讽?
即便龙天墨能说服大将军去游说天徽皇帝,那也得有他们提供的证据。
这件事认真算来,秦王也算是扶了龙天墨一把的,不和国舅府撇清关系,龙天墨绝对走不远!
韩芸汐缄默不语,默默听着,她忍不住想起穆清武第一次到秦王府谢她救命之人的场景。
那么磊磊落落的一个铁汉子,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一站一坐、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军姿,一板一眼又充满力量。
国舅府要倒台了,这个汉子也算是逃过一场同流合污,可是,他终究是站到了太子那一边,注定敌对的一边。
穆清武,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妹妹的婚姻,你选择太子,放弃秦王,值吗?
许多年后,韩芸汐才知道,穆清武其实没有选择太子,也没有选择秦王,而是选择了她。
有些事,再聪明的人都无法看透;因为,有些事并不靠脑袋做成的,靠的是心。
人心,难猜测!
楚西风整理好证据,亲自押上于大人,带上饿得仅剩一口气的南郭明德回帝都。
东西和人都打包在一个大木箱里,运到了将军府院子中。
“穆大将军,这是秦王殿下从灾区给你带来得礼物,请笑纳。”楚西风恭敬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穆大将军连忙跟着作揖,大将虎威在秦王之威面前,也得败下阵来。
时局变动,舆论翻天,穆大将军自穆琉月成婚后就深居简出,但也关注着时局。
他猜不到秦王会送礼来,但是,既然送了,他便猜得到送的是什么。
“末将多谢殿下赏赐,还请楚侍卫代为转达。”
“会的,东西收好。在下告辞。”楚西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几日后,远在灾区的龙非夜和韩芸汐就收到飞鸽传书,帝都风云汇聚,局势大变!
天徽皇帝仍在养病,穆大将军带少将军穆清武和十多位朝廷重臣,长跪宫门,为灾民请命,状告国舅李世荣行贿户部于大人,买通上下官员,勾结黑市势力,贪污赈灾粮食。
天徽皇帝最终带病接见,令太子为主审,刑部全力配合,肃查此案!
据说因为天徽皇帝让太子主审这个案子,太后老人家到养心殿闹了三天三夜,天徽皇帝都只能躲着。
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天徽皇帝还能怎么样,只能借势推太子一把,让太子树立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形象。
半个月不到,整个案子证据确凿,水落石出,国舅爷被削掉公爵之位,贬为平民,没收了大半家产,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直接摔到泥里。
如果这个案子不是太子审的,判的,或许国舅爷还不至于那么惨,公爵之位没了,家产没了,以后还会有的,可是,这一回国舅爷失去的是太子呀!
太子就是国舅府的将来,国舅府已然失去了将来!朝中还有何人敢与之结交,结党?
反倒是一贯中立的穆大将军府取代了国舅府成为另一个势力中心,穆琉月婚事丢的脸总算在这一次挽回了,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穆大将军成了太子真正的后盾。
天徽皇帝站在高高的楼阁上,俯瞰帝都。
“洛公公,这个结果,也算是让天墨去分一杯羹了。”
对于这个结果天徽皇帝还是颇为满意的,至少穆大将军和太子也争了一回民心,尤其是太子,这对他算是病愈后第一次崛起。
“皇上,你心里疼的终究是太子殿下。”洛公公嘿嘿笑道。
洛公公哪里知深浅呀?说的不过是好听话罢了。
天徽皇帝笑着,没做声。
子承父业,连皇位也是一样的。
当皇帝的他很清楚他如今最好的选择也就只有太子了。
此时,龙非夜也和韩芸汐登高,在宁南郡最高的山顶,远眺北方。
“殿下,你这是将太子一手栽培成自己的劲敌。”韩芸汐笑道。
“本王首先得将他培养成天徽的劲敌!”龙非夜很直接。
比起天徽皇帝,龙非夜这位皇叔更加了解龙天墨,天徽皇帝必定忘了自己曾经对龙天墨多残忍,但是,龙非夜记着,龙天墨更是记着。
天徽皇帝得意之时,万万没想到今日太子的崛起,正是他皇权生涯走向末路的开端!
看着龙非夜淡漠的侧脸,缄默的眼,韩芸汐想起了一句话,“运筹帷幄之中,绝胜千里之外”!
她身旁这个男人其实完全有势力拿下天宁的皇位,可是,他却那样漫不经心,漠不关心。
只有人招惹了,他才会动手秒杀,除此之外,他似乎更喜欢一切都处于平衡的状态。
她知道他要的不仅仅是天宁,可是,可以先拿下天宁必是好事。他为何还不动?
她总觉得这家伙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和她手中的迷蝶梦有关系吗?
寒风迎面扑杀过来,韩芸汐禁不住打了个呵欠。
龙非夜立马脱下披风加在她披风之上,再将她拥入怀中,“再陪本王站一会儿吧。”
“嗯。”
韩芸汐轻声应他,这时候楚西风突然匆匆落下,似乎有话要禀,可是却又忍了,只道了一句,“殿下,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
韩芸汐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并没发现楚西风的异样。
龙非夜瞥了楚西风一眼,竟真的就下山了。
回到郡守府,韩芸汐就去添衣服了,天越来越冷喽!
她一走远,楚西风就急急就禀,“殿下,幽阁那位醒了,可出事了!”
幽阁那位,说的便是囚禁在幽阁的那个神秘人,上一回被黑衣人劫持受了大惊吓,又撞了脑袋,昏迷至今总算救醒了。
龙非夜冷眼看去,分明是质问的目光。
幽阁被黑衣人发现之后,那个神秘人自是没继续囚禁在原处,唐离守着幽阁不过是个引子而已,想把那个黑衣人引出来。
神秘人早就被他们带到灾区来了,如今就囚禁在宁南郡附近,一直都是楚西风派人监管着。
“殿下,属下什么都没干!是人执意要走,还寻死觅活逼着侍卫放她走。”楚西风如实禀告。
之前囚禁在幽阁的时候就这样了,后来平息了下来,或许是经历了那场劫持,又换了环境,那人吓着了吧。
龙非夜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副画来,“交给她。”
可楚西风还未接过去,他立马就又收回了,“本王亲自去吧。”
他迟早也是要跟她好好聊聊的,如今也该去见一见的。
“殿下,不好吧,万一王妃娘娘怀疑…”楚西风怯了,这件事要是被王妃娘娘知道了,以王妃娘娘那性子,估计天都会被闹翻的。
“闭上你的嘴便可。”龙非夜冷冷道。
楚西风还是好紧张,毕竟这件事不是小事,也不是大事,而是天大的事。
“殿下,万一娘娘问起你去哪了呢?”楚西风又问。
龙非夜答都没答,直接走人。
楚西风犹豫了好久,最后也急急跟上,他想,让王妃娘娘找不到他,也就不用说谎了。
龙非夜到了郊外的一处废弃园子,周遭守护的侍卫就全都出现。
他挥手示意人全退下,亲自推开了门…
里头囚禁的,会是谁呢?
第390章 白衣公子来喝茶
“咿呀…”
龙非夜亲自推开荒园之门,寂静的院落被打扰了,惊飞了满院栖息的雀鸟。
龙非夜进门之后亲自合上门,楚西风赶到的时候也已经进不去了。
楚西风一到,几个暗卫便都出现。
“头儿,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头儿,里头关的到底是什么人呀?这一路带着搞得那么神秘,难不成关的…不是人?”
“头儿,说句心里话,兄弟们跟着你那么多年了,你还不信任我们呀?李小四知道的,咱们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楚西风一贯任着这帮暗卫抱怨的,可听到这里,他蹙眉看了过去,冷声,“信任?你们这一张张嘴,能比死人的嘴严吗?”
这话一出,顿时全场噤声。
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无疑,李小四活不久了。
“殿下的事,我都不能过问何况是你们,都给我安分点!”楚西风说罢,跃上墙头,守着。
荒园里,鸦鹊飞尽,又恢复一片寂静。然而,不管这里是动,还是静,都与那个人无关,她什么都听不到。
她正站在墙边,手里抓了两块尖锐的石头,一下一下地猛凿,可惜,她的力气终究是有限的,凿了那么久都没凿开什么。
她的情绪激动,一脸严肃,牙根紧咬,倔得像一头牛。
龙非夜都走到她背后了,她还不知道。
冰冷的眸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龙非夜冷冷问,“谁给的石头?”
守护在一旁的李小四立马出现,禀道,“殿下,那是她自己找的,属下一拿开,她就寻死觅活的,属下只能由着她了。”
“没用的东西。”
龙非夜偏头看去,李小四顿时打了个冷颤,本能地想退,却已经来不及。
龙非夜的剑快得惊人,李小四都察觉不到他拔剑的动作,缓过神来已经看到自己腹部飞溅起的鲜血。
龙非夜拭剑入鞘,李小四轰然倒地,如此大的动作,就发生在凿墙人背后,可惜,她依旧一无所知。
龙非夜曾经做过无数次试探,她确实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一回,并非试探,李小四也并非他杀的第一个暗卫。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这一路上来他已经换掉五六个暗卫了。
“楚西风,处理干净。”龙非夜冷冷留着这句话,便先进屋了。
楚西风原以为殿下会亲自和那人沟通的,谁知道,殿下竟由着她继续凿墙?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多问,亲自处理掉李小四的尸体。
他跟着殿下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如此小心翼翼地守护一个秘密,殿下守护自己的性命都未见得如此小心谨慎呀!
他知道,这个秘密并非是囚禁在这里的人,而是这个人知晓的秘密。
此时,郡守府里的韩芸汐早就换好衣服,折回客堂却见不到龙非夜了。她在客堂前后找了个遍,也都没瞧见龙非夜。
人呢?
“徐东临。”
韩芸汐一声令下,小暗卫徐东临就出现了,打从出了黑市,龙非夜就把这个小暗卫送给了韩芸汐当侍从。
“殿下呢?”韩芸汐问道。
“没瞧见,倒是瞧见我们头儿出去了,往南边郊外去了。”徐东临如实回答。
韩芸汐纳闷了,看样子龙非夜应该是外出了,急事吗?
这一个月来她跟龙非夜一同南下赈灾,在一起比过去的一年加起来都要长。虽然龙非夜从来没有刻意同她交待过行踪,可是基本每次外出办事,她都是知道的呀。
这一回去哪了?办什么事?是去找粮食吗?
国舅府已经倒台,赈灾却还在继续,他们派下来的粮食只能勉强帮助灾民熬过这个寒冬,来年春寒料峭的时候才是最艰难的时候呀!
他们还得继续想办法找粮呢!
韩芸汐思来想去,她也就去换件衣裳,龙非夜如果是急着去找粮,就算不等她,也会支会她一声的。
难不成是…私事?
“唐门的人又来了?”韩芸汐喃喃自语。
“王妃娘娘,你说什么呢?”徐东临怯怯问。
“没什么,传膳吧。”韩芸汐想,习惯真是可怕呀!
等回到了帝都,龙非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整天忙,她必定会不适应吧。
韩芸汐孤单一人站在门口,望着明朗的天空,也不知道想什么,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芸汐姑娘,好久不见了,能讨杯茶喝吗?”
韩芸汐吓了一跳,猛得转身朝屋内看去,竟见当初在天坑相识的那位白衣蒙面公子,就坐在茶座边上,不知何时已经泡上茶了。
韩芸汐连忙进屋,关门!
“你…你怎么…”韩芸汐虽然被吓到了,可同时也激动着。
“芸汐姑娘似乎很紧张。”
白衣公子轻柔温和的笑声给人予无限遐想,那蒙面之下到底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你知道外头有多少暗卫吗?”
天晓得龙非夜留了多少暗卫在郡守府里,这个白衣公子居然能瞒过所有暗卫,反客为主坐在龙非夜的位置上泡茶!
韩芸汐不放心,特意锁上门。
“难道,秦王殿下不欢迎在下?”白衣公子打趣地问。
韩芸汐每每跟龙非夜提起影族,提起西秦皇族,他都会避开,也不知道是没兴趣,还是不想多谈。她也不知道龙非夜对这位影族公子是什么态度。
但是,她不傻呀!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龙非夜一不在,白衣公子就来了?
这个白衣公子分明是相中了龙非夜不在府上,才来的!
“欢不欢迎,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韩芸汐亦是笑了。
“芸汐姑娘真聪明。”
白衣公子替她倒茶,俨然是一室之主,动作优雅而随意。
韩芸汐可没什么心情喝茶,她一手按在桌上,认真问,“你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毒兽来的?”
这个问题是她之前问他的,他说了,下一次见面会回答。
如今,该给她答案了吧!
他一定是影族的人,如果他是冲着她来的,那么她的身份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韩芸汐很急,白衣公子却闲适自得,打起太极,“好茶。秦王殿下的茶果然不是凡品。”
“不信者不足为友,你走吧。”韩芸汐不高兴了
不讲信用的人不能当朋友,这家伙明明答应过她的。她一直等了几个月,盼了几个月,他好不容易肯来了,居然是这样!
“芸汐姑娘,我是冲着…毒兽来的。”白衣公子总算是说了,他眼底隐着些许无奈。
“那你为何拿性命护我!”韩芸汐怎么会轻易相信?
“那日君亦邪欺负的若是别的女子,在下亦会拼命相救。”白衣公子认真解释。
韩芸汐直摇头,“你说谎。”
“芸汐姑娘,难不成在你心中,人与人之间的相助相护,都必须有目的吗?”白衣公子问说。
韩芸汐冷哼,“你说谎!你既是冲着毒兽来的,为何没把毒兽带走?”
白衣公子对于韩芸汐堪比救命恩人,可即便如此,面对白衣公子,她仍旧脑袋冷静、客观。
白衣公子反问,“毒兽已然认主,你觉得我带得走吗?”
小东西确实是缠着她的,谁都抢不走。韩芸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追问,“你早就知道毒兽会认主?”
白衣公子笑了起来,“芸汐姑娘,我若早知道毒兽会认你为主,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和你下天坑呢?”
话,绕了一圈回来,韩芸汐发现这白衣公子三言两语,平平静静的竟就给了她所有疑惑一个交待。
难不成,她和龙非夜之前都想多了?
“你是影族的人?”韩芸汐又问。
然而,白衣公子却起身来,淡淡而笑,“下一回吧,下一回若见了再回答你。”
又来这招!
韩芸汐可没想那么轻易放人走,可惜,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徐东临的声音,“王妃娘娘,开门呀,午膳送过来了。”
韩芸汐回头看去,白衣公子已凭空消失,就连茶座上的茶具竟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白衣公子呀白衣公子,你虽回答了我的问题,可是,你并没告诉我,你为何要躲着龙非夜?
韩芸汐开了门,都无心用膳,犹豫着今日的事她是告诉龙非夜,还是先瞒着呢?
白衣公子并没有走远,或者可以说他其实一直都在。
原以为永不相见,便可永不相骗,谁知修了二十多年的定力,敌不过她一个形单影只的背影。
看着无心用膳的韩芸汐,白衣公子无声无息地叹息,转身隐到了屋外暗处去。
此时,南郊的荒院中,那位凿墙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土墙只被凿凹了一个小口,无伤大局。
她颓然地丢下两块尖锐的石头,缓缓转身过来,低着头,一脸绝望。
楚西风在一旁守了一个多时辰,见她放弃,他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连忙上前,打了个请的手势,“哑婆婆,殿下亲自来了,你架子够大的呀!”
对!
被龙非夜囚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楚西风护送回天宁帝都的哑婆婆。什么半路遇劫匪,哑婆婆坠崖生死不明,全都是捏造出来的。
龙非夜一开始下的命令就是把哑婆婆带到幽阁去,囚禁!
哑婆婆自然听不到楚西风说什么,她看也不看楚西风一眼,怒气冲冲往屋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