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
秦墨没见过画中之人,她也没见过。就算修复得再完美,再天衣无缝,就算…就算把白衣师父那张脸画上去,又如何?他们无从判断出修复出来的人像同原画有多少相似度!孤家的其他人也是判断不出来的。
千年前的人,会谁见过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孤飞燕看着画像,慢慢地嘟起嘴来,失望难掩。
秦墨见她这样子,那安静眉宇不自觉微微蹙了起来,他说,“您别急,我尽力想办法。这幅画的用纸和用墨怕是有玄机的。”
孤飞燕很意外,“怎么说?”
秦墨认真解释起来。
一般上等的墨都能保留千年不消失,而宣纸丝帛则容易损坏破裂。这幅画却相反,画纸不损不碎,墨反倒消失模糊。这有悖常理。
在这幅画里单单黑墨就用了三种,两行诗用的是石墨,远景的是松烟墨,人像用的则是油烟墨。石墨保存得最为恒久,甚至几千年都不会消失,其次是油烟墨,最后才是松烟墨。按理,远景的墨迹应该消失得最快,可是,这画上却是人像的墨迹消失得最快最多。再者,其他颜料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孤飞燕不懂行,听秦墨这么一说,她就震惊了,“你的意思,这些墨迹并非自然消失,可能是人为的?”
秦墨并不完全认可,他道,“可能是人为,亦可能是此画另有玄机。我,我暂时瞧不明白。能否…能否让我慢慢琢磨?”
孤飞燕大喜,“当然!”
她原本都失望了,却没想到会另有发现!她原本只是因为“孤云远”和“顾云远”这几个字眼而对这幅画起疑心,也只是疑心。如今,确定这画确实有玄机,她能不高兴吗?
她有种感觉,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她愿意相信顾云远和白衣师父的相似是偶然,但是,她绝对不愿意相信孤家和白衣师父没有关系!
“秦墨,这事不紧急,你好好琢磨。”
孤飞燕想了下,低声,“还有另一件事,你日后无论是在这里,还是随我到别处,若是发现有一个面戴银白假面的黑衣男人出现,你千万别声张,千万好好瞧瞧他的模样,帮我画出他的脸。只要你把这两件事办好,你就自由了!”
也不知道秦墨心里是否有别的想法,他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孤飞燕,仍旧平静地说,“我都听您的。”
这一番耽搁,外头的天都快亮了。瑶华阁没多余的地儿,孤飞燕只能让秦墨在书房先将就着休息,自己也去睡了。
而此时,君九辰刚刚回到靖王府。他还未来得及休息,芒仲就来禀,“殿下,钱兄钱妹在花月山庄等着,他们有凤凰虚影的情报了,一定要当面同殿下禀。”
君九辰大喜,他花了四十万金的天价,就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得道情报。哪怕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此时正疲着,他仍旧令人马上备车。
出发之前,他交代了一句,“让夏小满去孤家守着,待孤飞燕睡醒了,接到花月山庄来!”
第303章 意料不到的情报
君九辰抵达花月山庄的地下密室,钱兄钱妹已经等着了。
这兄妹二人仍旧衣着简单,蒙着脸。他们也不坐,靠着墙壁站着,低着头双臂环抱,十分有耐心。君九辰一进来,他们才一起抬起头看去。
本就大半个月没休息好,加之昨夜一宿未免,君九辰精力再好也是会疲惫的。他瞥了钱兄钱妹一眼,懒懒坐下来。他轻轻捏着眉头,也不说话。
芒仲遂取出一大叠金票当着钱兄钱妹的面,一张一张数。钱兄钱妹立马全都看过来,眸中放精芒,喜悦难掩。芒仲都还未数完,他们就知道这叠金票一共四十万金,不多也不少。
即便是业内最顶级的密探,八十万金一票的买卖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大买卖。他们是谨慎的,绝对不会把价值这么高的情报写在密函上,而只会当面告知雇主。
芒仲数好之后便将金票全都放桌上,认真道,“这是四十万金余款。见钱报信。二位,请吧。”
站出来的依旧是钱兄,他走道君九辰身旁,低声,“老板,我们查到冰海异变之日,晋阳城孤家上空也出现了凤凰虚影!”
君九辰原本疲着,一听道这话立马就清醒了,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凤凰虚影居然会出现在孤家,孤飞燕知道了吗?她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潜入孤家,冒名顶替孤家大小姐的?
君九辰也无暇多想,连忙问,“可是同时出现的?”
钱兄答道,“不,冰海先,孤家后。”
君九辰并不满意,又问,“同龙吸水相比呢?”
八十万金不是那么好赚的,钱兄早就把能查的细节都查了,他答道,“冰海先出现凤凰虚影,随后立马出现龙吸水,这之后孤家才出现凤凰虚影。间隔,约莫半个时辰。”
“这么说,孤家出现凤凰虚影的时候冰海已经染毒了?”君九辰继续问,“这么大的事,晋阳城为何无人知晓?”
钱兄答道,“此事当年有在晋阳城中流传,只是亲眼目睹着者不多,世人并不当真。最关键是的当日开始,玄空所有修气者的真气都消失了。当时晋阳城一片恐慌,自是鲜少人会关注此事。”
君九辰想起了另一件事,他道,“孤家大小姐亦是在那日意外溺水的吧?”
钱兄要说的正是此事,“正是!此事说来也奇怪,孤家大小姐孤飞燕明明水性不错,却意外溺水,差点身亡,她被救上岸后便昏迷不醒,而且,真气内功尽失。”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认真问,“是因为水下负伤失去真气,还是因为冰海异变?”
如果君九辰不知晓孤飞燕的秘密,他不会关注到这个细节。但是现在,他非常清楚这个细节的关键!
钱兄如实回答,“原因不明。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冰海异变。孤家小姐溺水和凤凰虚影出现的时间几乎一致,她的真气先失去,随后半个时辰左右,众修气者的真气才都消失。”
听道这里,芒仲忍不住插了一嘴,“当年孤大小姐溺水不仅仅真气尽失,而且连基本的内功都没有,脉象同普通人无异。此事有诸多反常!”
这些君九辰都是知晓的,他没做声,心中有了猜测。
真正的孤飞燕极有可能在那场暗藏玄机的溺水中死掉了,被救上岸的可能就是如今的孤飞燕。如今这孤飞燕恰好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脉象同普通人无异!
虽如此猜测,君九辰仍旧有想不明白的疑点。
第一,当年孤飞燕被救上岸之后,不仅仅脉象异常,而且昏迷了整整一年。如果现在的孤飞燕是故意冒充,她为何会昏迷一整年?
第二,如果孤飞燕是在那个时候顶替了孤家大小姐,她到底是为何而来的?她是知晓冰海会发生异变,知晓冰海异变和孤家有牵连,才提前埋伏在孤家吗?可是,这是解释不通的。冰海异变之后,孤家同不少武学家族一样,败落得非常快,根本无利可图!她在孤家的那几年和进入天炎御药房的几年里吃的苦头可不少,似乎也没图到什么?她真正开始有所图,应该是从半年前开始。
君九辰的思绪有些乱,真真恨不得将孤飞燕绑起来好好审一审。可惜,他真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舍不得!
那个女人会不会有苦衷,身不由己?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君九辰自己都惊着了。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不大,可是,他还是谨慎的,并没有马上将这个念头否定掉。
钱兄把情报都说完了,收了四十万金,笑到,“老板,谢了!若还有需要,我兄妹二人随时都愿效劳。”
“等等!”
君九辰一直有将这兄妹二人收归麾下的心思,毕竟他们二人查冰海之谜查了那么久,路子甚广,若是受雇于他人,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种损失。只可惜,这二人只做单笔买卖,卖情报不卖身。
君九辰只能靠接连不断的买卖来阻止他们受雇于其他人。这一回,他决定让他们查孤飞燕。
他认真说,“两百万金,查一个人,如何?”
两百万金?!
钱兄还未出声,钱妹就先答应了,“成交!”
君九辰喜欢这份爽快,他到,“如今的孤家大小姐孤飞燕,是冒名顶替者。老规矩,我先付一百万金,半年里你们查清楚她的身份,我再加一百万金;你们若查不出来,一百万金如数归还,如何?钱兄和钱妹都惊了,不仅仅震惊于孤飞燕的秘密,更震惊于君九辰的大手笔!
虽然,他们一下子就猜道这个冒名顶替的孤飞燕极有可能和孤家的凤凰虚影,和冰海异变有牵扯,但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成交之后,钱兄钱妹立马离开赶赴晋阳城。他们可不喜欢将到手的钱再还回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尽全力的!
君九辰离开地宫已是中午,孤飞燕还未到。他交代了花庄主一番,便先去休息。
孤飞燕抵达花月山庄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花庄主按照君九辰的吩咐,告知孤飞燕花月山庄的底细。孤飞燕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太笨了。
她无奈地问,“那殿下呢?”
见夏小满拉着芒仲在一旁交头接耳,花庄主窃窃一笑,亲自带孤飞燕去了玉衡楼。玉衡楼藏于花月山庄后山的峭壁上,可俯瞰整个花月山庄,并不对外开放,是君九辰的私人领地。
寝室的房门紧闭,花庄主也不知道自家主子醒了没,她对孤飞燕道,“丫头,进去吧,靖王殿下等你很久了。”
第304章 不是喜欢是习惯
花庄主亲自帮孤飞燕推开房门就走了,孤飞燕杵在门口,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大步走进去,发现自己进了一间茶室。屋内摆设非常简单,色调是偏冷的黑白灰,茶桌上却摆了一盆连翘花,虽然只有一两只却让冷清清的茶室有了生机。
茶室不小,一眼可见全貌,一室空无一人。
“靖王殿下?”
孤飞燕狐疑了,她继续往内屋走去,也不敢太大声,问道,“靖王殿下,您在里头吗?”
内屋是一间书房,满满两堵墙的书,基本没有其他摆设。和茶室一样,虽不小却一眼可以看全貌,最右侧有门,还藏有里间。
这书房里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靖王殿下,您在里头吗?”
“靖王殿下,下官可以进去吗?”
孤飞燕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得到回应。若不是花庄主说靖王殿下在屋里等她,她早就去别处找了。
孤飞燕一边问,一边继续往最里头走。
此时,君九辰正在最里头的卧房里。他刚刚睡醒下榻,正在更衣。他早就听到外头的声响了,一开始只当是仆人进来了,而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就意外了。
他先是一愣,却也没多想是什么人带她来的,很快就继续解开睡袍的衣带。他站得笔直,看着大大的落地铜镜中的自己,连脱衣的动作都那样优雅从容。他表情缄默,对于孤飞燕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可谓是充耳不闻。
“靖王殿下,您在屋内吗?”
孤飞燕小心翼翼,一边问,一边绕过屏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脱去睡袍,光着上身的君九辰。不似在药汤池里水汽氤氲,模糊不清。此时此刻,在明亮的灯火光中,孤飞燕看得无比清晰。
这个男人的后背,上宽下窄,肌肉精炼紧绷,线条如雕,简直性感道令人想马上就犯罪!
“靖…”
孤飞燕怔住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幕。然而,君九辰去没搭理她,他慢条斯理穿上底衣,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自然得仿佛一点儿都不受她突然闯入的影响,仿佛本就是默许她闯入他的领地,窥视他的一切的。
孤飞燕却一点儿都不自然,她一缓过神来立马就躲到屏风后去,背对他。她心惊胆战着,才站了片刻就觉得站在这儿也是不妥,她急急走了出去,一口气走道大门外去。
不同于之前,这一回孤飞燕都来不及犯花痴,来不及想入非非,来不及谴责自己犯罪。她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其实,很多时候犯花痴,想入非非,心猿意马那不过都是内心坦荡的玩笑。心里有鬼才会紧张。
紧张着紧张着,孤飞燕忽然意识道了不对劲。
靖王殿下是故意的!
她从茶室走到书房,从书房走到卧房,一路喊进去问进去。靖王殿下怎么可能没听到!他分明听道了,却故意不应她!
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孤飞燕越发失望了,既失望也恼火。
“可恶!流氓!”
孤飞燕骂出这两个词后就被自己惊着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这么骂人过了。因为…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臭冰块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除了多了几分失望,跟每次见道臭冰块时那么那么相似。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屋内那个男人是靖王殿下呀!是她死心塌地仰慕喜欢的靖王殿下,神祇一样,孤冷禁欲的靖王殿下呀!
是他原本就是这么坏,跟臭冰块一样坏,她太笨没看透?还是他变了?抑或是他对喜欢上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他私下对韩虞儿,也会这样吗?
孤飞燕想着想着,冷不丁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让自己清醒,从那份敬仰之情里彻底清醒过来!
她喃喃自语起来,“流氓!混蛋!一个德行,都不是好东西,我真是瞎了眼!着了魔了我?亏我昨夜说那么多,简直浪费唇舌!还说记下了,骗子…”
君九辰早就已经换好了一身便装,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孤飞燕背后不远处。他靠着墙,双臂环抱,不似平素那么冷肃,而是多了三四分随意。
他不动声色,耐着性子听着孤飞燕的抱怨。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她骂过人了,很久没见过她气愤跳脚的模样了,他很想走道她面前去,好好瞧一瞧她如此真实的样子,他最喜欢的样子。只可惜他眼底闪烁着丝丝复杂,终究没有上前。
孤飞燕,我可不可以当你这是想臭冰块了?
孤飞燕,臭冰块很想你,你想呢?
孤飞燕渐渐沉默了,君九辰才走过去,“随本王过来。”
他并没有在她身旁停留,冷冷留下这命令就往露台走去。孤飞燕只当他刚刚从屋内出来,她明明恼着,可是,看着他的孤冷的身影,却也不知道为何就恼不起来了,反倒…反倒有些难过。
她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会是这样的。
孤飞燕跟了过去,在茶桌旁坐下。很快,仆人就送来了茶点,竟清一色全都是甜食。
“自便。”
君九辰冷冷说了这两个字,就端起一碗紫米甜汤吃。他昨夜至今都没进食,很饿。然而,他刚吃了两口就蹙眉了,令人撤掉。
孤飞燕以为他嫌甜,哪知道他嫌不够甜,令人仆人多加冰糖。
孤飞燕好不意外,她一直以为他吃得很清单的,她忍不住问,“殿下喜欢甜食?”
君九辰先是“嗯”了一声,没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习惯了。”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吃甜食,几天不吃就会想念。“喜欢”说不上,更像是一种习惯,哪怕失去了记忆也改不掉,忘不掉的习惯。
“习惯?”
孤飞燕还要问,君九辰却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不对胃口?”
孤飞燕可喜欢甜食了,打小就喜欢,她如实回答,“不,我很喜欢。”
君九辰颇为满意,“那还愣着作甚?尝尝。”
孤飞燕可不是来吃甜食的,她也不饿,她认真说,“殿下,咱们的事…”
她还未说完,君九辰就夹了一块马蹄糕塞她嘴里,“嘘,先陪本王吃顿饭,本王很饿…”
第305章 危险,病情失控
如此亲密的举动,让孤飞燕更加惶恐和不安。
孤飞燕含着马蹄糕,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可是,君九辰却没再理会她,他挑了一碗冰凉甜糯的什锦粥,慢条斯理吃了起来。虽然非常饿,他吃得却不快,细嚼慢咽,特别安静,哪怕是咀嚼的动作都优雅地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孤飞燕瞅了他一眼,见他似乎不会再有其他举动了,她才小心翼翼咬起口中的马蹄糕。
不咬不知道,这一咬,孤飞燕就被惊艳到了!
这马蹄糕未免也太好吃了吧!马蹄的清香中似乎还混入了一些甘蔗清甜,清甜回甘,香甜不腻,最重要的是口感相当好,软、滑、爽、嫩兼具,而且还有些冰凉凉的,正好解暑。
孤飞燕本就是非常喜欢甜食的人,即便不饿,此时也已经被勾起了馋意。她吃完了一块,意犹未尽,甚至都想尝一尝其他糕点,总觉得还会有更多惊艳。
很多东西,独享远远胜过于分享,但是,美食绝对是分享胜过于独享。在美食上能寻道志同道合的人,是特别令人满足的事情。
不过,孤飞燕拘谨着,没敢动。她觉得自己应该离桌,道一旁等着,比较妥当。
君九辰很快就察觉道她的拘谨,他抬眼看去,下意识又夹了一块马蹄糕,刚想递给她,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
他将马蹄糕放到自己食碟里,随后将一双筷子放到了孤飞燕面前,示意她动筷。
“殿下,下官不…”
孤飞燕正要婉拒,君九辰又抬眼看来,冷冷问道,“怎么,还需要本王伺候?”
他这眼神,这语气特别冷,却不凶,实在令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几分较真,几分玩笑,更令人猜测不道,孤飞燕若拒绝,他会是什么反应。
孤飞燕还是识相的,“下官不敢,下官自己来便可。”
君九辰没有再帮她夹了,他收回视线,继续吃。哪怕方才在寝室里任性了,他其实还是知道收敛,克制的,生怕把她惹急了 逼急了,她会离他更远。
就这样,孤飞燕陪着君九辰安安静静地吃着,两人都低着头,彼此无话。
孤飞燕一而再被这些糕点惊艳到,渐渐的,也放开了一些,主动尝试了好几款。
君九辰吃完一碗甜粥却没有再动筷了。习惯胜过于喜欢,他像是离不开这个味道,需要经常尝一尝,但真正吃下去的其实很少很少。
孤飞燕吃得多,她低着头,一样一样认真地品尝,眸中流露出丝丝满足的笑意,自己却不自知。她更不知道,君九辰已经放下碗筷,看她很久了。
君九辰安安静静地打量她,他看得很细。她拿筷子的样子,她夹糕点的样子,她小嘴儿细嚼慢咽的样子,她认真品味,满足欢喜的样子,他全都看着,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
他的眸光认真、霸道之余,都不自觉都露出了柔软和宠溺来。
对孤飞燕来说,能共享甜食是幸福的事情,而对他来说,似乎看着她吃得心满意足,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寂静中,君九辰看着看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却在不经意间浮出上心头。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想抓住,却抓不住,他想细想,却不知道从何想起。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眼前的这一幕熟悉,抑或对心中这份守护一般的心甘情愿,心满意足而熟悉。
他控制不住拢了眉头,努力地回想,回想自己曾经是否也这么耐着性子看过一个女子吃东西,曾经是否对那个女子,也有过这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他想不起来,在他拥有的记忆力,从未有过,他都不曾跟哪个女人,单独吃过一顿饭。而在他失去的记忆里,他无从得知。
这个时候,孤飞燕刚刚吃了一口红豆粥,她立马蹙眉了,喃喃起来,“这么甜,怎么吃得下呀?”
一听这话,君九辰的眉头骤然锁紧,那一抹熟悉感再一次浮上心头!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经常听道,一模一样的话!
他努力地回想,他脑海里竟浮出了一幕幕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有开满连翘花的院落,还有星空,满天繁星…
这些画面,这些零碎的记忆,只会在他寒毒发作的时候浮出脑海,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突然都冒出来。
君九辰下意识扶住了额头,然而,很快,一股冷森森的寒意就在五脏六腑里蔓延开了,蔓延遍了全身。
冷。
越来越冷,冷得他有些控制不住,握紧了双手。
寒毒又发作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寒毒发作的时候才会有所回忆,唤醒那些失去的记忆,可是,这一回却是相反的。
他当年到底是怎样失去记忆的,他这寒毒怪疾,又是怎么来的!
君九辰无暇多想,他立马起身,一边大步下楼下走,一边喊来芒仲,“速速备药!”
孤飞燕原本惊着,一听“备药”二字,立马就意识到是寒毒发作了。她追过去,却很快就止步。玉衡楼是殿下常住之地,想必也是备有药矿石温汤的,她不必太着急。
孤飞燕就在楼顶,等着,虽不着急却终究还是有些不安。
许久,她都忍不住想找仆人来问一问了,夏小满却匆匆而来,急急说,“药矿石又失效了,孤药师,你手上可还有药?”
药矿石失效了?
不至于呀!之前靖王殿下找了很多药矿石给她验,都是上等珍品!药效至少撑上一年半载是绝对没问题的!
莫非,靖王殿下的病情有变?
孤飞燕顾不上细问,立马跟夏小满下楼。
药矿石温汤就在玉衡楼底层,孤飞燕一抵达,只见君九辰靠在池边,大半的身体浸泡在温汤中。他一动不动的,可是,脸色苍白得骇人,唇色则已经发紫。天知道他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