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晚上住哪?是跟你那位朋友一起?”白老太太又问。

“恩,我朋友难得来一次,想跟他好好说说话。”亭梨回答,总不能又把自己的好友丢在同学家,或是自己一个人住旅馆。

“你这孩子,早上出去也不说一声,”白老太太抱怨道,“早上要是说了,也好叫张岱开车送你出去,带朋友在城里逛逛。”

“告诉她!”朱印站起身,突然对着白老太太开口,“可以请她的朋友过来吃饭。”

亭梨这边立即听到他的声音,忙拒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不想特…”

“是邀请你的朋友!”白老太太在这边打断她,“这也是我们做人的礼节,既然朱先生希望请客人过来,那你一会就带朋友过来吧。”完了,她又不忘补充一句,“现在就回来,等你们。”

挂上手机,亭梨有些犹豫的看着小伽,他倒仿佛是不经意的问了句:“昨晚那人,是茉茉的爸爸?我说的是亲生爸爸?”

亭梨点头,他便又问:“那他,没有打算跟你…结婚?”

“不是!”

亭梨忙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小伽听到这里,也就不再多问了,有些事,并不是能用语言梳理的,尤其是好朋友之间,需要的,是理解。

“他说,想请你过去吃饭。”亭梨又说。

“那就去吧!”小伽笑起来。

(二)

回去,走进铁门,老远就看见朱印坐在外面的庭院里,低头正看着手里的报纸,面前的桌上放有一只玻璃杯。

庭院里刚被大雨浸洗过,今早的树,草,也就显得特别的苍翠,透彻,朱印的短发被风微微的吹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像淋过一场大雨之后的尘埃落定。

带着小伽走过去,他抬头,看着顾亭梨,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说:“Ting,我在等你。”

“哦!”亭梨点头,他的笑容来得有些始料不及,她还有些不能适应。

“你好,陈!”他站起身,跟亭梨身边的小伽招呼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随便看看,我们,要出去片刻。”

“恩!”小伽耸肩,表示他随意。

“Ting!”朱印又转身向亭梨,从昨晚开始,他似乎就称呼她为“Ting!”,刚才顾亭梨并没意识到他口里的我们,是包含她,但看到他现在叫她,她才反应过来,忙问,“要去哪?”

朱印向她走过去,好像是很自然的微微弯腰,低声说:“不希望中午怠慢你朋友的话,那就去,买菜!”

“啊?”亭梨小声的惊呼,“菜都还没买?”怎么可能,平时这些都有人做的呀。

“恩,不知道他的口味!”朱印的嘴角再次往上扬。

“哦!”也是,亭梨点头,看看时间,好在还是上午,动作快点也不算迟,跟朱印一起离开,离开前,她挺不好意思的对小伽解释说,“小伽,你就随便逛逛,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去附近的超级市场,张岱开的车,坐在车里,朱印突然说:“Ting,你该去学车。”

“也不是那么必要!”亭梨摇摇头,脑子里却在盘算一会要买哪些菜,小伽不喜欢吃鱼,有刺,他怕麻烦,对了,大学时,他比较偏爱咕唠肉,酸菜鱼,还有牛肉炖土豆西红柿汤,都是些家常菜,亭梨会做。

“任何东西,学了就有它的必要!”朱印皱眉,显然很不悦她刚才的回答。

车子停在超级市场地下停车库,张岱等在车上,朱印跟亭梨上楼,进市场。

亭梨推了辆车,刚经过进口食品区,朱印就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两厅桶装咖啡豆,亭梨看着他放进推车内,忙问:“你干什么?”

“什么?”朱印下意识反问,不解她的反应。

“偏头痛的人,不能喝咖啡!”亭梨转到推车边,就把那两厅咖啡豆给放回原地,又说,“你来推车。”说完就赶紧往食品冷冻区走,叫他推车,是怕他又要购物,这会小伽正在家里等着,所以她得快。

朱印眯眼看着她的背影,然而市场里,他太过高大挺拔的身材,不禁总是有些引人侧目。

亭梨动作迅速,加上之前在路上仔细构思过,因此只一会,推车里就满是食物,只是,问题来了,结帐后,亭梨很自然的整理袋子,朱印却在一边,只是看着,盯着满车的购物袋,亭梨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不帮帮忙?”

“怎么会!”朱印笑道,随即从车里拎起两个袋。

亭梨瞪着他的笑容,突然将车里的重袋一股脑儿的全部提出,猛的交到他的手里,只除了两只尚不算重的蔬菜袋,随即笑道:“既然要帮,那么就该有诚意一点。”说完,拎着最后那两只蔬菜袋转身走开。

空气里,忽然有种轻松的味道,看着自己手里满满的购物袋,第一次的,朱印有些无奈的笑了,发自内心的。

(三)

中午饭前,朱印跟小伽一直坐在客厅里,客气的聊着天。

但是很怪异的,临近吃饭,朱印忽然抱歉着离开,独自上楼回卧室,饭也没吃,亭梨估计着,他大概是昨晚实在睡的太迟,加上又在雨里淋了许久,可能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所以跟小伽解释过后,也就不再上去打扰他了。

两个人,回忆起往事,总是充满了青春的感慨和甜蜜。

记得大一时,他第一次来看她,那天晚上,宿舍里没有别人,就她一个,舍不得花钱叫小伽去外面住,就干脆让小伽住在了她宿舍,睡她那张床,而自己爬到他上铺,那是第一次两人同室而眠,也是最后一次。

想起那晚,两个人都是有些紧张的,一直聊天聊天,几乎一夜没睡。

后来小伽还笑过,说:“大脸猫,我就奇怪了,你说我们两个,怎么就不来电呢?”想来,小伽也很阳光,很帅气,以前亭梨还说过他长的就像樱木花道,后来他干脆还真把一头短发给染成大红的,这么一个人,也许是太过熟悉了吧,从初中认识到现在,有的,就是一种淡淡的亲情。

看着她的生活里,似乎已经有了另外的一个人。

看着她,似乎正在向幸福的轨道靠近,饭后,小伽说:“该走啦,以后空了,要多回来,咱们几个好朋友,再聚聚,现在算起来,大家还能偶尔看见一面,再等以后,所有人都天各角落,见起来,就更难了,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

他的话,不禁让人有点伤感。

亭梨想,所有的友情,朋友,真的都回不到以前了,如果是学生时代,小伽过来看她,跟他,往往是有更多的,说不完的话题,可是这一次,即使表面上依旧熟烙,但是实际上,生疏了,中间,真的有一层距离,好像无法跨越,这一次见面,总感觉有那么些遗憾,不尽那么的完美。

想挽留,但是不知如何挽留,更没有挽留的理由,送他出门,到门口时,他突然从背上拎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土黄色信封,说:“给你的。”

“什么东西?”亭梨惊讶的接过,厚厚一叠的东西,两个信封套在一起,撕开一层,看见里面露出的颜色,亭梨一愣,惊道,“钱?这么多?”

“恩!”小伽收好登山包,缓缓道,“你爸叫我带的,其实我去派出所找你,你爸妈都知道,知道我来看你,你爸就叫把这个带上,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孩子,不容易,他们是拉不下面子,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还有茉茉,怕你们在外面受苦,我估计你爸妈也就这点存款了…”

“小伽…”

再也忍不住,连续几年的苦楚,委屈,一下子彻底崩溃,泪,忽然像决了堤的洪水,顷刻喷涌而出,站在梧桐老道的铁门口,第一次的,顾亭梨如此的发泄,盯着手里厚厚的信封袋,放声痛哭。

边哭,边用力的向面前的好友点头,神经质般的,点头。

“小伽,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要跟你回去,我想回家,真的想回家了…”

(四)

真的跟小伽回去了。

什么也没带,就那么匆匆忙忙的,走了,等上了火车,亭梨才意识过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回家了,火车驶出数公里,手机里一直传出“嘀嘀”的声音,趁着没电前,她赶紧给大宅里打了电话。

是正在做事的徐阿姨接的,亭梨简单的解释了句自己回老家看望父母,请她代为告诉白老太太和朱印,明天下午回来。

看她挂上电话后,小伽忽然淡淡的说:“大脸猫,你结婚吧!”

“啊?”

“女人啊,结婚还是要趁早,”他笑起来,“你看你,跟他孩子也有了,这么大了,两个人现在关系也还算不错,”至少从他的角度看来,“他也没有不愿意跟你结婚,我想不通嘛,大脸猫,干吗不结婚?”

“我…”又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时间在列车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中,逝去,五个小时后,亭梨已经站在乡下老家的村子口,一个人,天已经傍晚。

奶奶家是村里的第二家,离村口就一条砖头路,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埂,绿油油的,很美,奶奶家的河对岸是村里的果园。

记得以前来,每次夏天都会偷偷的游水到对岸,偷水果,果园中央还有一块荷花池,她曾经也刻意破坏过,摘绿株上的荷花,因为每次看到,她都实在忍受不住荷花的诱惑,太美了。

穿过这样的田园之间,先前紧张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缓。

走过村子里第一户人家,门口有人正远远向她张望,亭梨自然认识的,忙微笑着向她挥手,不过那人似乎并不记得她了,只是一脸的茫然,也对,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她早已经不是那个青春逼人的大丫头。

一路走到奶奶家门口,青色的大门,青色的院子,院子里,梨树满是绿叶,枝头还挂满了小葫芦般的梨子,天井上,突然瞥见她爸的身影,正蹲在自来水池边,像是在修下面的水管。

亭梨脑袋有点空白,直愣愣的走进院子,对着蹲立的身影,低低叫了声:“爸!”

有那么片刻,时间好像突然停止,她爸蹲在地上,整个背后猛然绷直,没有半点反应,等许久过去,他终于抬头,恍然隔世般的盯着她,不发一语。

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时房屋里的两个人,也慢慢的走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顾亭梨,走在前面的人,也同时愣住,呆呆的,一动不动的瞪着她,倒是走在后面的人,眯起昏花老眼,她忽然颤巍巍的轻问:“是小梨吗,我们家的小梨…”

泪,又忍不住了。

亭梨点头,慌忙点头,说:“是我,奶奶,妈,我回来了。”

短暂的宁静,伴随着夏天傍晚最后一分的光线,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是她爸,再次低下头,专心于自己手里的水管,而站在门口的妈,也已经转身,径自回屋,只是亭梨没有看到,在她回屋的一刹,走到门槛时,竟一不小心的一个踉跄。

唯有年迈的奶奶了,她急急的却又步履阑珊的走下天井,走到院子里,有些颤抖的拉过亭梨的手,老泪纵横。

“回来就好,孩子,回来就好…”她说。

回到屋内,她妈一声不吭的坐在中堂里。

这是他们家的祖屋,很大,很空旷,墙面是青色的砖,里面却是完全的木质材料,木质的楼梯,木制的家具,包括天花板,厚重的红木头,长长的条台威严的摆在北面墙壁,爷爷的照片就挂在正当中,条台最上面的北墙上,横着一副红色的幅,写着:

寿比南山!

奶奶说:“小亭,给爷爷磕个头,你很久没回来看爷爷,该生气了。”

“恩!”亭梨点头,放下手里的小包,跪到爷爷的照片前,磕完三个头,刚准备起身,不想,屋外的顾父却突然进来,大喝一声:“跪着。”

亭梨一吓,刚刚挺起的脊背又倏地弯下,乖乖的跪着。

该是反省,好好的反省,屋子里的人,谁也不先开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奶奶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但是看到亭梨爸的表情,还是忍住了。

“那孩子呢?”终于,他爸开口了。

“没…没带回来,有人…看着的…”不敢说真话,怕说的多了,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一次回来,虽说还在跪着,但是父亲已经主动跟她说话,这表示,在内心深处,其实他们已经是原谅了她的。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茉茉,顾茉茉!”

“…”

(五)

晚上,她妈拿了扫帚去院子里扫地,亭梨看见了,忙跑过去,讨好似的接过扫帚,用力在院子里扫起来,她妈也不看她,提了篮子便走出后院,亭梨扫完地,又赶紧跟着跑出后院,后面是家里的菜园。

还有一条水钩,小时侯亭梨常常跟爷爷一起钓龙虾的。

她妈正在菜园子里割韭菜,亭梨过去,故意嘻嘻笑的蹲下,连着拔了几根,她妈就一把拍掉她的手,气道:“去,有你这么拔地吗?”

“呵呵呵呵…”亭梨傻笑。

“妈,你看我,额头上都有皱纹了,你说我,是不是也老多了?没以前漂亮了?”故意地,原本也就是想逗她妈笑笑,但是没想到的,她妈却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默默的看着她,眼眶,红红的,这样的话,听在父母的耳里,是一股酸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亭梨又忙笑道,“妈,我开玩笑的,我也就是头发短了,看起来成熟那么一点点。”

“那孩子…带照片了吗?”妈妈突然问。

“有啊!”亭梨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拿出来,才想起,手机早已经没电了。

“既然来了,也不带张照片,也让我们看看。”她妈嘀咕了一声,又专心割韭菜。

“妈,你们要在这里,住多久?不回城里了吗?”

“在哪都一样,都是家,在城里也两个人,在这里陪陪你奶奶。”

“恩!”

“小伽,他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恩,我没让他来,”说到他,亭梨笑起来,“那家伙,偏要跟过来,我说,我们一家人团聚你跟过来做啥呢。”

“他…好像一直没对象吧!”她妈也笑起来。

“呵呵,妈,你别以为他没有,高中那会,他就暗恋我们班女生,这会说不准还在想人家呢。”

“啊?我还以为那孩子暗恋你?”她妈惊讶。

“呵呵,哪会,记得我二十岁吗,我们那桌同学,我拼汤的那个高个子男生,他才暗恋我。”亭梨笑道。

心情,突然开始好转,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不会原谅孩子的,心里,最大的包袱已经放下,豁然开朗的感觉,下次再回来,一定是要带着茉茉,只是茉茉…

一想到女儿,亭梨的心又纠结起来,既然朱印,说过那么些话,那么,有没有可能,想办法让他把女儿给接回来!

这一夜,亭梨睡在了自己老家的木楼上,久违了的幸福感。

窗后是自己的那片小菜园,菜园后面,是一座不大的农场,场上堆满了草垛,旧草垛,用来做柴火的,再后面便是错错落落的村子,一到十点,整个安静的村庄,便是一片黑暗。

天空很高,很苍穹,星光,很闪烁,尤其是北方的北斗星,异样的灼目。

在老家的时间,很短暂。

因为周一还要上班,所以周日中午,她妈就把她送到了汽车站,先要坐半个钟头的汽车去城里,她爸还是故意没跟她多说,临走的时候,她妈提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都是咸肉香肠啥的,还有一对银色的三角铲手镯,一只金项圈,都是亭梨小时候带过的,她妈以前特意收着,就是准备留给将来的下一代。

现在她拿出来,说,都给茉茉。

坐上车,车子缓缓的驶出去。

两边的树慢慢的向后倒退,她妈站在车站的身影,渐渐远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终于消失,公路一边,绿幽幽的小湖,不知从哪年开始,已经满是水草。

(六)

另一座繁华的城市。

朱印站在二楼落地窗前,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的将目光从墙面上的时钟上离开,直到下午六点,大宅外面,远处的铁门口,都始终是空无一人。

六点的时候,亭梨其实刚下火车,没有耽搁,她直接坐了地铁回大宅,一路到铁门口,已经是六点四十,也就在这时,楼上的朱印,突然瞥见她那抹风尘仆仆的身影,那抹身影,在走进庭院的时候,双眼还下意识往上,往他的卧室看了一眼,不经意的,朱印抿了抿嘴,有些笑意。

走进屋子,亭梨饿了,去饭厅,一下子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的香味,白老太太看见她进来,立即念叨道:“你总算回来了,说是今天下午回来,一直等到现在,还有,以后再出去,夜不归宿,不能就打个电话算了,真是,成何体统。”

从一开始,白老太太就误会了她跟朱印的关系,到了现在,亭梨也就习惯了,听她念完,她才笑着说:

“我知道啦,我饿了,吃饭吧。”

“那还不上去叫…算了,你来摆碗筷,我上去叫。”说着,白老太太离开,这座大宅内,平时就三个人,其他工作的人,老杨和张岱是住在侧屋,凤乔婶和孙阿姨是要每天回家的。

白老太太刚走到客厅,朱印已经从楼梯上下来。

白老太太便说:“朱先生,吃饭了,亭梨回来了,刚到家。”朱印微微点头,跟着白老太太一起进客厅后面的饭厅,亭梨看见他,心情很好的,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旅途怎么样?”朱印随意的问。

“还不错,几年没回去,就是突然觉得,乡下的河越来越少了。”

“父母原谅你了?”感觉到了她的心情,朱印又问。

提到这个问题,亭梨抬眼,看了他几秒,然后故意说道:“差不多了,下次把茉茉一起带回去,让他们多抱几下,之前的错就差不多忘光了。”

三个人一起吃饭,在外人看来,这绝对是完美的一家,只是今天亭梨确实是饿了,吃完一碗,忍不住再去电饭煲里又添了一碗,所以说,好的食欲,那就一定要有好的心情。

等到晚上,朱印坐在卧室内看书,亭梨一个人在小书房里考虑了很久。

这些天,父母的脸,小伽的脸,还有茉茉的脸,一直不停的在她脑海的交替,还有自己这段日子跟朱印的相处,虽然还理不清,但是唯有的那句话,她不反感,真的,她也一样不会感到自卑,所以考虑半晌,她还是决定走进卧室。

“朱印!”进去后,她打算开门见山。

“恩!”他应了声,视线并没有从书本上离开,

“你上次说,要考虑跟我结婚?”

听到这句,朱印抬眼,放下手里的书,随即将目光专注的落在顾亭梨的脸上,微一点头,肯定了她刚才的问题。

“既然说到了结婚,”亭梨又说,“除了有个孩子,我自认我的条件也不是太糟,还算漂亮,年轻,保持努力的话,前途也还不错,能够经济独立,对于别人来说,孩子大概是个累赘,不过对于你,刚刚好。”

朱印耸耸肩,再次点头。

“如果你真觉得我还不错,还能一起过日子,而且将来也还有可能爱上我的话,那就结婚吧,对了,你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

亭梨一口气说完。

(七)

“明天我会叫律师过来!”他回答。

“为什么叫律师?”亭梨不解。

“注册!”

“注册?”亭梨瞠目,“你说的是结婚注册?这么快?”

“你有其它见意?”

“再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好了。”事情发展的太过迅速,不知不觉的,她竟忽然有些害怕了。

“DONE!”

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自己手里的书,表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的落差,甚至有些记忆中的淡漠,他这样的态度,不禁有些打击顾亭梨的自尊心,不过她话还没说完,重要的是下面那句:

“朱印,既然,我们都已经有这样的打算,当然,一开始也是没有料到的,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茉茉接回来,不管怎么说,孩子,还是跟父母在一起比较好,她才三岁。”

停顿片刻,他低声说:“我会考虑!”

又是考虑!

这不是顾亭梨想要的答案,所以她不死心的又说:“她已经几个月没看见我了,你之前突然把她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可能不哭,也不闹,表面上很乖,但是其实她一定很害怕,也许,还会产生阴影,一生的。”

“再说,我们一开始说结婚,原本的目的也就是想给她一个正常的家,正常…”

“出去!”一声冷哼,立即打断她。

“…”

又是这样,盯着他突然不耐的表情,亭梨有些气恼的走出卧室,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是如此排斥的谈论自己的女儿,如此排斥的,跟女儿生活在一起,如果不喜欢,当初为什么用尽手段的也要把她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