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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惜亦是感叹道:“是啊,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而做了亏心事者,别说是鬼敲门,便是些许风吹草动也足以胆战心惊。”顿了一下续道:“新郎已经被打下大牢,狗剩不日内便可出狱,他身上还带着伤,我已经吩咐下人将他接来府中暂养,待身子好后再遣送回家,你说可好?”
“多谢六郎费心,只是…”说到这儿,阿妩原本缓和的神色又担忧了起来:“只是昨夜在暗室中听得新郎认罪的只有姚魏二位大人,万一他们在朝堂上联手抵赖怎么办?”
无惜抚着阿妩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道:“你未免也把你的夫君想的太笨了些,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一个好时机,我又明知他们二人有问题,怎会只叫上他们两个呢,放心吧,除此之外,还有阮相与新入上书房为相的李庭方,而且新郎也画押认罪,姚魏二人就算想否认也由不得他们。”
他的话令阿妩隐忧的心为之一松,低头之时瞥见身上的寝衣猛然记起自己如今还是未梳妆换衣的模样,当即慌忙起身:“妾身尚未梳洗,有失仪态,殿下不如去前厅坐一会儿,容妾身梳洗过后再…”后面的话被无惜所打断,他握住她的手静静道:“梳洗吗?我为你画眉可好?”沉静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哀切。
阿妩心中一颤,她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却只做不知,带着最柔顺的笑点头。
随着阿妩的话,流意与画儿端着铜盆软帕进来给阿妩梳洗,在净过面后,阿妩端坐在铜镜前,而无惜的手上已经执了一枝眉笔。
一笔描下,由眉头至眉尾,流畅的如同在画水墨画,无半点犹豫与停滞,抬眼望去,只见无惜的神色专注无比,便是那脸上的神色也比适才更温柔几分似要滴出水来。
那抹陌生的温柔迫使阿妩闭了眼,只稍一眼她便明白,那别样的温柔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另一个已嫁做他人妇的女人…
“你的眉远比一般人细长,很是秀气呢!”她的沉思被无惜的声音所打断,睁开眼,无惜已经画完了双眉,站在面前冲自己微笑,眉宇间那丝别样的温柔已经消失不见。
他看了一下天色,放下眉笔道:“好了,我差不多该进宫去向父皇禀奏此事了。”看阿妩似有话要说,他淡淡一笑,扶住阿妩的双肩郑重无比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怎么会让它从掌中溜走,只是最近怕是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阿妩将他垂在胸前的墨发尽皆拨到背后去:“六郎有这片心,定璇就很满足了,六郎无须挂怀,时辰不早了,六郎快些去吧!”
彼时外面入宫的车驾已经备妥,无惜便不再多耽搁,略略说了几句后便起身离去,待他走远之后,阿妩方收回了目光,睇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随着纤长如玉的手指自眉间划过,一声叹息由心底逸至唇边,唉,自己如今似乎越来越介意阮梅落在无惜心中的位置了,曾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待在无惜身边便心满意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正在悄然改变,逐渐想拥有的更多。
“主子,发髻梳好了,奴婢扶您起来更衣!”流意低声说着,阿妩点头扶着她的手起来,刚一站起,便觉得眼前发黑,一阵阵晕眩感不断朝自己袭来,与之相随的还有恶心感,一时间竟有些站不住。
流意看着不对,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阿妩,急切地问:“主子?主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晕眩恶心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会会功夫便恢复了正常,阿妩摸了一下微凉的额头:“没事,可能是最近比较累,所以坐久了起来有些难受。”说及此,她又想到最近无惜常常忙的深夜才睡或干脆通宵不眠,长此以往,身体如何吃得消,当即道:“你去厨房叫人炖些参汤,等殿下回来后端去给他喝,严先生那里记得也要一份。”
流意替她换上一袭墨绿绣银菊纹的长衣后依言去了厨房,画儿则折了几枝新开的桂花进来插在双耳蓝底寿纹花瓶中,屋内立时盈满了桂花的香气:“主子,古总管派人送来几盆新的花儿,有红有紫的,开得正艳呢。”
“是吗?”阿妩淡淡地应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揽衣起身走至外面,与衣色相配的墨绿流苏迎风轻拂,花吗?她最想瞧得却不是这些,红枫之叶,才是秋天里最美的那抹颜色,而王府里唯有一个地方栽满了枫树。
阿妩轻轻扬起唇畔,带着一丝向往地笑道:“走,我们去晚枫居瞧瞧。”
“呃?可是殿下刚刚不是出府去了吗?!”画儿不解的问,不过她并没有等来阿妩的回答,因为早在她问出声的前一刻,阿妩已经走出了门,她只得吞下嘴边的疑问急急跟去。
晚枫居的枫树盛开烈烈似火,在秋风中展露自己最耀眼的时刻,阿妩刚到那里就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肃仪,她站在距晚枫居数丈远的地方发怔,脚步几次想要挪动,却都在跨到一半的时候收了回来。看那样子似乎站了很久,浅蓝双彩绣鞋上都覆了好几片被秋风吹下来的红叶。
远远得似有一声浅叹乘风而来,继而赵肃仪便转了身过来,她瞄到站在后面的阿妩明显一愣,旋即眼底立刻浮上几缕嫉恨与恼怒的痕迹,犹豫片刻才万分不愿地走到阿妩面前语气生硬的请安。
阿妩知晓她对自己向来不友善,却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眼下既然碰到了,就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赵肃仪来此可是要见殿下?他此刻并不在府里,肃仪不妨晚些时候再来。”
赵肃仪脸色一变,不无讽意地道:“娘娘对殿下的行踪知晓的可真清楚,哪像妾身长久不在殿下身边伺候,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以为阿妩刚才那话是在向她炫耀。
“赵肃仪,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阿妩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那娘娘又是什么意思?您是府里的娘娘,何必跟我这个小小的肃仪一般见识,若娘娘没什么事的话,请容妾身先行告退。”说罢不待阿妩答应便转身离去,瞧那样子竟是丝毫没将阿妩放在眼中的意思。
“赵肃仪,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妩的话令赵肃仪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又以更快的步伐离去:“妾身与娘娘什么误会都没有,娘娘不必多心。”
待她走远之后,画儿才忿忿地道:“这个赵肃仪可真是嚣张,位份没娘娘高,宠爱也没娘娘多,居然敢这么狂妄。”
“不,她不是狂妄,只是对我有成见罢了,只是我始终不明白这成见从何而来。”阿妩弯身自地上捡起一片枫叶拿在手里把玩着,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赵肃仪的态度当真是奇怪,难道背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想及此,她顿时没有了赏枫的兴致,带着画儿去了兰妃的倚兰阁,兰妃在府里已有好几个年头,若真有隐情,想必她会知道一些吧。
第103章 郡王(3)
兰妃看到阿妩进来先是很惊喜,待听得她的来意时,笑容立时化成了无奈:“唉,赵肃仪其实也是可怜,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就是了。”
“我并不是计较,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赵肃仪对我的敌意明显比别人大,可我自问并无地方得罪过她,所以才想来问问兰姐姐,还望兰姐姐不吝告之。”
两人彼时正坐在倚兰阁的庭院内,有侍女端了点心上来,兰妃拿过一块蜂蜜枣泥糕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殿下膝下已有一位儿子你知道吗?”
阿妩正抿了一口茶在嘴里,一听这话当即给呛着了,忍不住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出来了,兰妃忙越过桌子在她背上拍着:“怪我说的太急了些,没看到你正在喝茶,如何,可要紧?”
阿妩一边咳一边摇头,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拿帕子拭了一下咳出的眼泪道:“不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说殿下膝下有子,我入府这几个月怎么从来没见过?”问这话的时候神色吃惊且稍显黯然,虽说无惜身为皇子府中又有好些个姬妾,有几个儿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因一直未见也未听人提起过,还以为没有。
兰妃微垂眼帘徐徐道:“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就在你入府的前几日,那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便被遣送出府去了,寄养在一座道观里头,到现在连正经名儿都没取。”
阿妩心思一转,大体知道兰妃说这个的原因了,脱口道:“兰姐姐可是想说赵肃仪便是那孩子的生母?”
“聪明!”兰妃眉梢一抬,将糕点放在自己在面前的小盘子里,取湿帕拭过手之后道:“赵肃仪能生下这个儿子并不容易,其间吃了不少苦,能够生下来也算是上天垂怜,殿下喜得长子,也为抚慰赵肃仪,不止按规矩将其名字记入宗册中,还准备连跃两级晋她为庶妃。可就在殿下准备向皇上奏禀的时候,皇上突然下旨将妹妹赐给殿下为庶妃。”说到这儿她眼眸微眯,一方形如水滴的墨玉水晶垂贴在额头正中:“妹妹,你不会不知道皇子妃妾册定人数的限额吧?”
阿妩已经大概知道了赵肃仪如此不怠见自己的原因,低眉道:“自然知晓,正妃一人,侧妃两人,庶妃三人,是因为我的到来,挡了赵肃仪的晋升对吗?”
兰妃一拂鬓边的散发道:“这是其一;其二,赵氏的孩子八字在记入玉碟时不知怎的被皇上知晓,经钦天监排算后,发现与妹妹八字相冲,皇上怕这孩子会对妹妹不利所以命殿下将孩子送到白云道观中寄养,皇上这么做自然出于对妹妹的关爱,只是可怜了赵氏,与还没满月的孩子被迫分开,一年都未必见上一次,更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孩子连大名都还没,只得一个小名叫宁儿。”
听兰妃这般说罢,阿妩才真真切切知道了赵肃仪这般敌视自己的原因,也深为同情她,以已度人,若是自己像她这样,也必难以接受:“那殿下舍得吗?”
“殿下?”不知怎的,兰妃的声音有些苍凉:“赵氏并不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子凭母贵这句话妹妹应该再清楚不过,这话指的不光是身份还有宠爱,那孩子虽是殿下的长子,却不见得殿下有多疼到心里去,何况殿下彼时正为贤郡王妃的事伤神,哪还有心思管这事,只叫了抱了去道观,赵氏那几日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任谁看了都心里难受。可又有什么办法,皇上的旨意谁敢违背。”说到这儿忽想起什么,赶紧解释道:“妹妹,我这可不是说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阿妩摇摇头:“我知道,我只是同情赵肃仪与她的孩子,才刚出生便甫离亲娘,也不知在道观里过得可好?”
“应该是还行,殿下也有去瞧过。”兰妃轻咬下唇,露出一抹伤怀之色:“我今日与你说这事,并非是想你难过,只望你能体谅赵氏一二,别与她一般计较,同为女子,你当能明白赵氏的痛苦。”
“是。”阿妩此刻对赵肃仪是说不出的同情,更何况这份痛苦还是因自己造成的,她眨一眨似如秋水的眼眸犹豫片刻浅声道:“不若我去求求皇上,让赵肃仪的孩子从道观中回来罢?”
兰妃垂眸正一正衣衫,将敞落在肩的重纱镶金软衣领口归拢:“妹妹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只是皇上会肯听吗?我身为侧妃甚少有进宫的时候,但多少也听得一些,皇上对妹妹远较他人垂怜优渥,八字相克,事关妹妹性命安危,皇上不见得会答应,何况拒绝皇上的一片好意,对妹妹来说并不是明智之举。”
“多谢姐姐提醒,我会见机而为。”兰妃说的阿妩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难敌心中那丝不安罢了。
兰妃定定了看了阿妩一眼,忽而摇头失笑道:“妹妹,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吗?八字这种东西便如鬼神一般,真假难明,万一要是真冲到了你怎么办?”
阿妩低眉,将那眼眸隐在长翘的睫毛后:“姐姐也说了真假难明,就是说一切皆是五五之数,既有半数,何尝不可一试?!”
兰妃眉眼轻挑,飞快地扫了她一眼,旋即专注于手上的象牙镂月护甲,良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我大概知道皇上为何对妹妹另眼相看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兰妃没说,这份善良,对她来说是幸也是不幸…
当夜,满身是伤的狗剩便从刑部大牢中出来,被无惜派去的人接至府中,安排在外院,阿妩一得到消息便赶了过去,狗剩满身是伤的趴在床上,由于在牢中多番遭受毒打,又没能及时处理伤口,导致伤口恶化流脓,阿妩见状忙叫人打了热水来稍加清洗,亲手小心地将那流出来的脓液拭去,剩下的就只有等大夫来了再做诊治。
“狗剩哥,你在家中待的不好吗,为什么突然跑到京城里来?”此刻屋中的人都被阿妩遣了出去,她自不必再做掩饰:“还有我娘怎么样了?身子骨可还硬朗?”虽然张氏对她不好,但终归是亲娘,离开这么久,要说没一点挂念,那是骗人的。
狗剩的目光一直停留阿妩的身上,混着炙热与黯淡:“家中一切都好,你娘也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我只是…只是…”有片刻的沉默:“只是记着你的生辰快到了,想到以前曾说过每年要送你枫叶的话来着,不想失了约,所以便来京,顺便瞧瞧你过的是否好?”
他的话令阿妩感动不已,含着泪道:“傻哥哥,只是儿时的一句戏言罢了,那么当真做什么,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还差点连命都丢了,幸好现在安然无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说过就一定要做到。”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从狗剩口中说出来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见阿妩露出自责之意忙安慰道:“别难过,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命大得很,哪是这么轻易能死的,只是些许小伤而已,要不了几天就好了,等伤好后我再上香山给你摘枫叶去,原先摘的那些在被抓进牢时给弄掉了。”
“不要!”阿妩急急反对:“你伤得这么重,哪是轻易能好的,在没养好之前,可不许你到处乱跑。”
阿妩所流露出的关心令狗剩心中一暖:“我知道了呢。”停了片刻又道:“阿妩,你在这里过得好吗?六皇子他对你好不好?”
“我这里一切都好,虽是庶妃,殿下却待我不薄!”阿妩在说起辜无惜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缱绻缠绵深深刺痛了狗剩的心,远甚于身上的皮肉之苦。
明知她已为人妇,明知一切皆是不可能,却依然止不住思念与眷恋,所以才会不远千里跑到京城来。
是痴?是傻?纵是明明知晓又如何,心在其身,收不回,斩不断,只能继续不停地沦陷下去,如在泥潭,拔不出啊!
面对狗剩那痴缠的目光,阿妩不自在的撇过头,若说以往她对狗剩的心意还一知半解,只当他是邻家哥哥来看的话,那现在已经再清楚不过,他对自己,一如自己对无惜那般…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了下来,屋内静谧莫名,正自这时,被阿妩遣去请大夫的流意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须发半白背着药箱的老者,另一个则是阮梅心身边的人阮敬昭。
阮敬昭进来后率先向阿妩打了个千:“奴才见过曲妃。”
“敬昭?你怎么来了?”阿妩奇问,只听阮敬昭解释道:“适才流意姑娘出府的时候恰好遇到我家主子,主子听说曲妃故人受了伤怕外面的大夫医术不高,误了病情,便让奴才陪流意姑娘去请胡太医过来诊治。”
“这怎么敢当?”阮梅心的盛情令阿妩有些受宠若惊,旋即又道:“既如此那就劳你代我谢过皇妃娘娘。”
阮敬昭欠身应是,流意则陪着胡太医入内给狗剩瞧伤,虽伤口狰狞可怕,但都是外伤,再加上狗剩练过武,身子骨远比一般人结实,只要好生调养,尽可痊愈,胡太医处理完狗剩的伤口留下外用的药,又开了方子,叮嘱完内服外敷需要注意的事宜后起身告辞,临行前阿妩特意褪下碗上的一对鎏金描锦鲤戏莲的镯子塞给胡太医,人情世故,有些东西是必须的,阿妩在府中这些日子,多少知道些。
第104章 郡王(4)
且说辜无惜那边,在将事情原原本本奏禀皇帝,递上了有新郎画押的罪状,并隐约透露刑部有人收受贿赂,枉顾人命,建德帝听闻后当即勃然大怒,问责姚折等刑部官员,并借着上次的旨意,顺水推舟让无惜继续往下查,把事情调查个一清二楚。
几乎是在领旨的那一刻,无惜按着原先与严先生的商量,将六个侍卫分成两批,分别看守保护新郎及其父,他担心有人会来暗杀,就像当时的狗剩那样。
接下来的几天,他和严世分别对这二人进行审训,重点放在新郎的父亲身上,看准他一心想要保住儿子性命的心思,在无惜允诺会在朝堂之上为其求情后,他的嘴巴被一点点撬了开来。
从而得知在新娘被杀后,他为了让狗剩成为自己儿子的替死鬼,不让顺天府和刑部的人继续追查下去,前前后后共塞了数万两白银,几乎是家产的一半,据他所说,这钱是托一个刑部官吏塞给左侍郎魏中方的。
在知道这一重要消息后,无惜没有就此上奏,而是借此继续查下去,将所有有疑点的案子全部翻查出来,重新审理,然后一一传召,尽管有几个已经不知去向,但大部分还是有迹可寻的。
无惜命人四处搜寻,但凡找到者,立马带回京秘密审训,这些人大多心中有鬼,受不了几下刑就全召了,如此一月后,无惜的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矛头直指魏中方及姚折,还有刑部一些低品官员,这些人互相勾结,收受银两,枉顾法纪,草菅人命,一直在暗地里干着“宰白鸭”的勾当。
不过在这所有的证据里并没有一条直接涉及到辜无伤的,按着如今无惜所掌握的证据,对辜无伤来说,不过是个督下不力之罪,顶多也就撤了刑部的差事,伤不到根本。
按无惜的想法,是想继续收集证据,直到能够证实辜无伤也参与其中,这个时候严世突然叫停,并且一言惊醒无惜。
“殿下,贤郡王在六部经营多年,再加上皇后家族势力,哪一部都少不了他和纪家的人,便是上书房三位宰相中,也有两位与贤郡王有关,恕我说句实话,您认为凭您如今的势力与实力,您能一举扳倒四皇子让他永远不能翻身吗?”
“不能!”虽然严世说的不太客气,但无法否认,确实句句在理,四哥在朝中多年,背后又有娘家纪氏一族的支持,便是太子恐也有所不及。他即使真能证明四哥与刑部宰白鸭的事情有关,至多不过伤到他表皮而已。
严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迸着眼中的精光道:“那就是了,既不能又何必浪费那精力呢,更何况这是殿下您第一次办差,若您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了贤郡王,皇上会怎么想?所有皇子都是他的儿子,论起宠爱来,贤郡王比您还多许多,您一旦这么做,皇上一定会以为您对贤郡王心生嫉妒,从而不顾念兄弟之情,甚至会怀疑您有问鼎龙座的野心,这一来,不光四皇子与您彻底撕破了脸,皇上对您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还有太子、二皇子,他们又会怎么想?便凡皇子者哪一个不想有朝一日站在朝堂之巅坐拥天下,如今身为储君的太子就更不用说了,您好不容易和太子拉近的距离马上会消失无踪,而且比以往更疏远。殿下,您真的希望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成为整个朝堂的敌人吗?”
严世这番侃侃而谈的话令辜无惜惊出了一身汗,不错,自己想的确实太简单的,完全没有往深远处去想,逞一时的意气并不是明智之举,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失去的更多,他长吁了一口气道:“多谢先生提醒,不然无惜就铸成大错,凭我一已之力,想跟四哥正面匹敌,委实太过不智。”心里虽已明白,但想到自己辛苦这么久,却不能得尽全功,到底有点气馁。
老谋深算的严世哪会看不出辜无惜的心思,当下将拿着烟杆的手背在身边,踱了两步,露出带点狡意的笑容:“殿下何必气馁,如今的结果已经足够为殿下挣来那顶郡王的帽子,更何况此事一起,贤郡王必不能再掌刑部,而刑部也将面临重新洗牌的局面,对他来说失了刑部这么一个油水来源,也够头疼的,说起来殿下还是大赢了一局啊!”
无惜露出一丝笑意道:“一切都还是未知之事,要等到上朝奏禀之后,再由皇上来定夺。”说罢他突然起身朝严世长长一揖道:“无惜能查明父皇交待的事,一切全赖严先生相助,请先生受无惜一拜!”身为皇子之尊,对一个平民如此礼遇,甚至可以说放低姿态,便是严世这般不拘礼数之人也为之动容,连忙避开:“殿下这般可真是折煞我了,当初只有殿下肯赏我一口饭吃,今日我尽这点绵力亦是应该的,请殿下以后别再行此大礼,我可当不起!”看无惜直起身子后他转过话题道:“事不宜迟,迟易生变,殿下还是快点写折子,将原委一一呈述与皇上知道,最好明日早朝的时候就交上去,其实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咱们在查此事的时候,一直不见贤郡王出面,甚至连暗地干涉也没有,简直就是一副听之凭之的态度,这与我原先想的大有出入,一时间我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