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溯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朱红殿,道:“太后可在里面?”
有内监细声答道:“回王爷的话,太后刚刚礼完了佛,这会儿正在东偏殿用膳呢。”
东方溯点头道:“你通传一声,就说本王来给太后请安。”
“是。”内监踩着未曾扫净的雪走了过去,片刻后出来道:“太后请王爷进东偏殿说话。”
卫太后所在的地方,从来都是温暖如春,东偏殿也不例外,刚一进去,便有一股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迅速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东方溯拱手道:“儿臣恭请母后圣安。”
卫太后和颜悦色地招手,“来,到哀家身边坐。”
待得东方溯依言近前落坐后,她含笑道:“今儿个御膳房做的芝麻汤圆不错,入口糯滑又香甜似蜜,你也尝尝。”
“是。”在东方溯答应时,尹秋已是盛了一碗汤团递到他手里,看他舀了个放到嘴里慢慢嚼着,卫太后笑道:“哀家记得你与皇帝小的时候,都喜欢吃这芝麻汤圆,每次御膳房做了,你们二人都要吃上满满一碗,有时候还不够。”
东方溯笑一笑道:“儿臣也记得,母后每次都让儿臣与皇兄少吃一些,就怕撑坏了肚子。”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请求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请求
“这汤圆是用糯米做的,虽然软糯可口却不好消化,自是不能多吃。”这般说着,卫太后目光在东方溯面上徐徐扫过,“溯儿,可是有话想与哀家说?”
东方溯抚着青花缠枝的碗壁,迟疑地道: “儿臣听闻…昌荣昨日来见过母后?”
卫太后眼皮微微一跳,不动声色地道:“不错,她知道哀家入冬之后不时咳嗽,药石不灵,特意寻来一道偏方,昨日试过之后,确实不怎么咳了。”
东方溯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紧,低声道:“据儿臣所知,她与母后说的,并不止这些。”
卫太后瞥一眼东方溯,叹息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错,昌荣请哀家为她与你赐婚,哀家已经答应了,你母妃也很赞成这门亲事;晚些时候,钦天监与刑部的人就会过来商议大婚的日子。”
东方溯咬一咬牙,俯身跪下,“儿臣眼下并无成亲的打算,斗胆恳请母后收回成命。”
卫太后搁下手里的青玉勺子,摇头道:“溯儿,再过一个余月,你可就二十五了,再不成亲,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哀家与你母妃盼着你娶妻生子,可是盼得脖颈都长了。”
“儿臣知道母后一片苦心,但…儿臣真的不想成亲,求母后再给儿臣一些时间。”
卫太后盯了他一会儿,起身走到摆放着错金香炉的梅花式填漆小几前,于袅袅升起的轻烟中沉声道:“只怕哀家给你再多的时间,也无济于事,因为你从来都不愿放下她,但是溯儿,她并不是你能够娶的人。”
东方溯没有辩解,只磕头道:“求母后成全!”
卫太后走回到东方溯身前,俯身将他从地上拉起,就在后者以为她会松口之时,耳边响起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声音,“其他事情哀家都能顺着你,唯独这件不行。”
东方溯心中大乱,急急道:“母后…”
卫太后抬手打断他的话,沉静地道:“哀家不能眼睁睁看你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女子,蹉跎了自己一生;若先帝还在,相信也会做出与哀家一样的决定。”
“可昌荣并不是儿臣属意的女子,勉强成亲,只会害了彼此。”
“昌荣这孩子脾气确是有些骄纵,但本性不坏,对你更是一片痴心,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发现她的好;你与昌荣都是哀家钟爱的孩子,哀家断断不会害了你们”
“可是…”
“好了!”卫太后再次打断他的话,这一回神色较刚才冷了许多,“此事哀家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说;纵容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收收心了。”
东方溯怎肯就此作罢,重新跪下,低头望着映照出自己苍白面容的金砖,“请母后收回成命!”
东方溯的不知进退令卫太后心生不悦,“哀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退下!”
东方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宁愿终身不娶,也不要娶沈惜君为妻!
面对他的无声抗议,卫太后沉下眉眼,冷声道:“你现在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东方溯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内监一惯的尖细声音,“启禀太后,陈太妃求见!”
卫太后缓一缓脸色,回到椅中坐下,“让她进来。”
不多时,陈氏扶着冬梅的手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瞧见东方溯跪在地上,露出惊讶之色,在朝卫太后行了一礼后,她小心地道:“太后,溯儿他…可是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
卫太后摇头道:“哀家倒是不生气,就是痛惜溯儿,都这么大的人了,半点也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哀家与你的一片苦心,可都算是白费了。”
尹秋在一旁道:“太妃有所不知,睿王今日过来,是为了请太后收回赐婚,他不愿迎娶昌荣宗姬。”
陈氏惊呼一声,旋即惶恐地朝卫太后行礼,“请太后恕罪,莫要与他置气,待臣妾回去好生劝劝他。”说着,她对冬梅道:“带睿王去静芳斋等我。”
“是。”冬梅来到尚跪在地上的东方溯身边,轻声道:“王爷,请随奴婢去静方斋等候。”
东方溯哪肯就此离去,暗暗一咬牙,“除非母后收回成命,否则…”
陈氏脸色一变,急急打断他的话,“没听到母妃的话吗,立刻随冬梅出去,不得放肆!”说着,她趁俯身去拉东方溯的机会,在其耳边低语,“不要硬来,以免事态恶化,母妃会设法劝说太后。”
东方溯略一迟疑,终是站了起来,在朝卫太后行了一礼后,随冬梅退了出去。
在他们走后,陈氏来到卫太后身边,蹲下身替她揉捏着双腿,内疚地道:“都怪臣妾教导无方,养成了这孩子肆意任性的性格,幸好太后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
卫太后闭着双目,徐徐道:“你也不用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溯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旁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拗了一些,一旦认准了什么事,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万万不肯回头的。”
“太后说得是,臣妾屡次劝他改改性子,可这孩子就是听不进去。”
“若是寻常事情,由着也就由着,无伤大雅,可这是他的终身大事,任性不得,昌荣是平阳王之女,又是哀家的外甥女,并不算委屈了他。”卫太后双眸微微张开,一轮精光在眼底闪过。
“昌荣那孩子,臣妾也喜欢得紧,现在得蒙太后赐婚,真是再好不过了。”
卫太后示意她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下,抬手抚过鬓发,淡淡道:“可惜溯儿不这么想。”
“他会明白太后的一片苦心。”说话时,她手里的动作一直未停,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卫太后双腿。
卫太后含笑道:“宁寿宫那么多宫人,却没一双手及得上你,记得前些年,哀家犯腿疾疼得睡不着那阵子,你天天过来给哀家按腿,常常一按就是半个时辰;亏得是有你,否则那段日子哀家不知该怎么熬过来。”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再说臣妾也只能做做这些。”说着,陈氏笑言道:“太后若不嫌弃,臣妾还与以前一样,天天过来给您按腿。”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违心之言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违心之言
卫太后笑呵呵地道:“哀家倒是想,但你毕竟是太妃,怎好总做这些辛苦事,就是哀家自己也过意不去。”
“侍候太后是臣妾的份内事,岂敢说辛苦。”陈氏接过宫人递来的普洱,呈到卫太后手中。
卫太后抿了一口,感慨道:“宫里老姐妹虽然不少,但与哀家贴心的,就只有你一个。”
陈氏笑笑道:“其实姐妹们心里一直都很尊敬太后,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已。”
卫太后不置可否地笑一笑,拉住她的手道:“尽顾着说溯儿的事情,倒是忘了问妹妹,今日何事过来?”
“太后不提,臣妾差点都忘记了。”陈氏招手示意随她一道进来的宫女上前,取过锦盒道:“臣妾昨日听太后说了赐婚之事,心里实在欢喜,虽说聘礼一事,内务府那边会准备,但臣妾还是想着自己备一份,昨儿个翻了一夜,备得差不多了,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样,想着等太后您这边旨意一下来,就让冬梅送到平阳王府去。”
卫太后笑道:“你倒是比哀家还要心急,拿来给哀家看看。”
陈氏赶紧呈上锦盒,轻轻打开后,一对紫玉雕云纹玲珑如意簪映入眼睑,尹秋也看到了,蹙眉道:“这对簪子奴婢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卫太后抚过湿润光滑的簪身,徐声道:“哀家记得,这是溯儿十六岁开牙建府时,先帝赐给静芳斋的。”她抬眸看向陈氏,“多年来,从未见你戴过。”
陈氏笑道:“紫色宝玉不多见,再加上臣妾那会儿年纪也不小了,就一直收着没戴,这会儿正好给昌荣,玲珑如意的意头也好,就是拿不准昌荣喜不喜欢,所以来问问太后。”
“你赏的东西,她焉有不喜欢之理。”卫太后将锦盒递还给她,“这对簪子应该是先帝赏给你最名贵的东西了,先帝…亏待了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太后还得来做甚,再者…”陈氏仰首笑道:“臣妾不是还有太后怜惜吗?”
“你啊!”卫太后笑着拍一拍她的手,“哀家已经与皇帝说了,溯儿这次大婚,一定要好好操办,绝不可冷清了。”
“多谢太后。”陈氏满面感激的道谢,又陪着卫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后,方才退出了宁寿宫,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了静芳斋。
东方溯正坐立不安地等在那里,一看到她进来,急忙迎上来道:“母妃,太后怎么说?”
陈氏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至正当中的酸梨枝雕螭纹椅中坐下,冬梅取过暖手炉放到她冰凉的手里;东方溯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了一些,强按着心里的急切站在一旁。
待得双手恢复了些许暖意后,陈氏睨了他道:“你可知违逆太后的下场?”
东方溯垂在袖中的双手微微一紧,低头道:“儿臣知道不该这样做,但要儿臣娶沈惜君为妻,万万不能!”
陈氏盯了他半晌,“还没放下?”
东方溯眼底掠过一丝痛意,垂目道:“不论放下与否,儿臣都不会娶沈惜君!”
陈氏长叹道:“母妃知道你不喜欢沈惜君,昨日太后说起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跳,但太后心意坚定,这桩婚事…”她摇头道:“溯儿,你还是听太后的安排吧。”
“只要一刻没下旨,就一刻还有机会,昌荣骄纵任性,胡作非为,断非儿臣良配。”
陈氏目光在他脸上徘徊,“只怕再好的女子,在你眼中也非良配。你应该知道,陛下已经答应西楚使者,不会让慕千雪二嫁,难道你想陪着她终身不娶吗?”
东方溯紧紧抿着薄唇,眸色漆黑如墨,“事关儿臣终身,请母妃让儿臣自己决定。”
“母妃自可应允你,但太后…唉。”陈氏拉起他,幽幽道:“母妃知道娶昌荣委屈了你,但这是太后的意思,由不是咱们拒绝,所幸昌荣对你一片真心,成亲后当会收敛性子,不再像现在这样任性妄为”
对视片刻,东方溯挣开她的手,一步步往后退着,“不论她怎么变,儿臣都不会娶她,儿臣现在就去宁寿宫请太后收回成命!”
“溯儿!”这一次,陈氏加重了语气,素来温婉柔和的五官变得有些沉冷,她走到嗡嗡烧着的炭火前,将手里的素锦帕子丢入炭盆里,那一点点不起眼的星火之光迅速化为贪婪的火舌,将帕子一点不剩地卷了进去,在火光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散发出毛发烧焦的气味;等到火舌消退时,帕子已是不见了,只剩下些许焦炭散落在炭火。
“宁寿宫就如这炭盆,看似无风无波,不会伤人,可一旦触及到不该触的东西,就会被烧得尸骨不剩,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子,母妃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明白吗?”这半年间,陈氏多多少少也与他说了一些事情,故而这番话并不算太过突兀。
沉默半晌,东方溯闷声道:“所以母妃就要儿臣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甚至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做主吗?”
陈氏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话,“至少在你有足够能力摆脱焚身烈火之前,只能忍让!”
东方溯深吸一口气,倔强地道:“其实事情,儿臣皆可听母妃的话,唯独这一件…”
“这一件怎么样,不听吗?”陈氏冷声道:“你以为一旦火起,烧得只是你一个吗?错了,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会被卷入其中,包括冬梅,包括母妃还有…慕千雪!”
东方溯神色陡变,额间冒出细细的汗珠,是啊,以卫太后的手段,不出手则矣,一旦出手,又怎会放过母妃他们;他之前一门心思想着求卫太后收回赐婚,竟忘了这一点。
望着他煞白的脸色,陈氏知他意识到了当中的利害关系,缓和了语气道:“溯儿,就当是为了母妃,忍一忍好吗?或许昌荣并不如你想得那么差。”
她何尝喜欢沈惜君这个媳妇,但势比人强,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接受,甚至还要装出一脸欢喜的模样。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狭路相逢
第一百六十九章 狭路相逢
“答应母妃好吗?”这句话,陈氏说得近乎哀求。
东方溯紧紧攥着双手,他不想让母妃担惊受怕,可这个“好”,怎么也说不出口。
冬梅劝道:“殿下,奴婢知道您不愿意,可眼下只有这么一条路能走,至多成亲后,您少与昌荣宗姬相处,彼此相敬如宾就是了。”
在炭盆里传来“哔剥”的爆炭声响时,东方溯终于开口道:“母妃,能否让儿臣再考虑一下?”
“殿下…”
陈氏抬手阻止冬梅言语,凝声道:“好,你回去仔细想清楚,太后这边,母妃会尽量拖延,只是…不会太久。”
“儿臣告退。”在东方溯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去后,冬梅拧眉道:“其实刚才殿下已经动摇,太妃该逼着他应承下来才是,以免夜长梦多。”
陈氏接过“你担心溯儿回去见到慕千雪之后,不肯妥协迎娶昌荣?”
冬梅点头道:“是,璇玑公主对殿下影响有多大,太妃最是清楚不过,她一句,比咱们说上十句百句都有用。”
陈氏抚着襟间素雅的秀花,淡然道:“正是因为清楚,才让溯儿回去。”
冬梅一脸疑惑地道:“奴婢不明白太妃的意思。”
“她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很清楚怎么选择才是对溯儿最有利的。”
“太妃的意思是,璇玑公主与咱们站在同一边?”在陈氏点头后,冬梅又道:“可万一…她有意睿王妃之位呢?”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逐落花。”陈氏徐徐吟着,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道:“她很清楚,在四年前拒绝溯儿那一刻起,她就永远不可能再成为睿王妃;更何况还有亡国之恨压在她肩膀上。”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冬梅叹道:“希望如此。”
在东方溯离开静芳斋时,慕千雪乘着马车徐徐行驶在满是积雪的街道上,趁着雪停,她去穆王府见了见东方泽,与他说了一些事情。
几个孩子正在街上嬉闹,用通红的小手相互扔着雪球,被砸中了也不生气,依旧嘻嘻哈哈的笑着,好不开心。
慕千雪望着趴在窗沿一脸羡慕的夏月,打趣道:“要不要我让车夫停下,让你去玩一会儿?”
夏月吐一吐舌尖道:“公主您就别笑我了,奴婢都这么大人了,再下去玩,非得被人笑死不可,不过待会儿回去,倒是可以去堆几个雪人,以前在西楚时,可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慕千雪唇角一僵,夏月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连忙道:“奴婢该死,请公主…”
“没什么。”慕千雪打断她的话,淡淡道:“若是连这两个字都听不入耳,还有什么资格谈复仇。”
夏月用力点头,鼓着腮帮子道:“嗯,苍天有眼,公主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她这副模样,引得慕千雪笑了起来,正要说话,马车猛得一停,令她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公主小心!”夏月一边惊呼一边迅速拉住慕千雪,另一只手拉着窗沿,总算是稳住了身子,没有掉下马车去。
夏月松气之余,一股怒意涌上胸口,夏月一把掀起帘子,朝车夫喝道:“为什么这样突然停下来,万一公主受伤,你捏待得起吗?”
车夫满脸惶恐地道:“夏月姑娘息怒,小人也不想的,是有人突然挡住了去路,实在没法子。”
夏月往马车前面看去,这一看之下,竟让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两道秀气的柳眉顿时皱了起来,“是你?”
披着一袭银红羽纱镶风毛大氅的沈惜君站在下人中间冷冷盯着夏月,“看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规没矩。”
夏月不理会她的话,径直道:“为何挡着我们的马车?”
沈惜君轻哼一声,“让你家主子出来,我知道她在里面。”
“公主才没…”夏月刚说了几个字,慕千雪已是自马车中走了出来,轻咳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宗姬有事寻我?”
沈惜君眼底掠过一丝痛恼,她最讨厌的就这个女人整日装病扮虚弱,就知道在溯哥哥面前博同情,哼,等她与溯哥哥成了亲,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女人赶出去。
沈惜君压下胸口翻涌的醋意,皮笑肉不笑地道:“倒是没事,就是恰巧遇到公主车驾,想着许久未见,便想着叙叙旧。”事实上,她从赵平清口中得知慕千雪一早去了穆王府,故意在此等着。
“宗姬有心了。”慕千雪扶着夏月的手下了马车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沈惜君面前,在打量了后者一番后,微笑道:“宗姬今日看起来,精神很是不错,可有什么喜事。”
沈惜君抚一抚脸颊,有些得意地道:“你眼睛倒是毒得很,不错,确是有一件喜事。”她抬起下巴,神情高傲地道:“你应该会有兴趣知道。”
“哦?”慕千雪意外地道:“不知是何喜事?”
夏月最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故意讽刺道:“该不会是宗姬你要成亲了吧?算起来宗姬您过了年就有十九了,是该成亲了呢。”
站在沈惜君身后的一名侍女当即喝道:“大胆,竟敢这样与宗姬说话,还不立刻跪下请罪!”
“无妨。”在喝退侍女后,沈惜君走到夏月面前,不怒反笑,“你说的没错,我确是要成亲了。”
夏月那番话本是用来讽刺沈惜君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说中了,一时倒是愣在那里。
“恭喜宗姬。”慕千雪微一欠身,笑吟吟地道:“不知哪位公子有幸娶到宗姬为妻,我可认得?”
“这个人,公主不止认得,还很熟悉。”沈惜君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报复的笑容,上前一步,逐字逐字地道:“睿王东方溯!”
这五个字如冬日里最寒凉的冷风,令慕千雪未曾散去的笑容僵在了那里,东方…竟然是他?
夏月回过神来,急切地道:“不可能,王爷才不会娶你呢,休得胡言!”
“胡言?”沈惜君眸光冰如冷泉之水,“此乃太后旨意,你一个小小奴婢,竟然敢置疑太后,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章 挖苦
第一百七十章 挖苦
夏月被她盯得有些发慌,但还是倔强地道:“你说是太后旨意就是吗,我还说你是假传懿旨呢!”
“懿旨不日之内就会下来,到时候你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沈惜君伸出涂着嫣红丹蔻的手指,挑起夏月的下巴,眯眸道:“你置疑太后,目无尊上,却是不争的事情,你说…该怎么处置得好?”
夏月避开她的手,慌声道:“我…我才没有呢,你不要胡说!”
“宗姬息怒,夏月素来心直口快,并非存心…”
沈惜君冷冷打断慕千雪的话,“心直口快就可以胡言妄语吗?那依公主的话,那些杀了人的,也可以自己是一时冲动,并非存心。”说着,她指了夏月娇喝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夏月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想要后退,又怕连累慕千雪,只能面色苍白地僵在那里;不过就算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说那些话,王爷…绝不会娶那样一个骄纵枉为的女子为妻。
“且慢!”慕千雪喝住冲夏月涌去的那几名下人,她这会儿神色已是平静了下来,“夏月确有失言,但并未冒犯太后凤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