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君被她一顿抢白,又气又怒,语气冷硬地道:“那你们呢,可别告诉我,是‘凑巧’遇见西楚使者。”
慕千雪抿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茶水,微笑道:“此事确非凑巧,我知这是由昭明宫回驿站的必经之路,故而在此等候。”
见她承认,沈惜君容色越发冰冷,“你胆子可是不小,竟敢与使者串通欺骗陛下与太后,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千雪制止欲要言语的夏月,平静地道:“所以宗姬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听得这话,沈惜君冷笑连连,“怎么,你还想我替你保守秘密?”看似明媚的笑意里,透着尖刻的恨意,如非这个女人,溯哥哥怎么会拒她于千里之外, 甚至不许她踏进睿王府一步!
慕千雪低头一笑,“宗姬恨极了我,又岂肯替我保守秘密,只是…宗姬连睿王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沈惜君神色一僵,拧眉道:“你什么意思?”
“睿王心意如何,宗姬最清楚不过,若我因此事而受陛下怪罪,他一定会拼死相护;到时候,出事的不是我,而是睿王!”
沈惜君忍着胸口阵阵抽痛,嘴硬道:“你不必拿这话来唬我,溯哥哥才不会那样做呢。”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 透支心力
第一百五十章 透支心力
“我已经提醒过了,若宗姬不信,我也没法子。”顿一顿,她又道:“我不打扰宗姬了,告辞。”
沈惜君没想到她说走就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至慕千雪步下最后一阶楼梯方才回过神来,急急追下去,朝已经走到门口的那道背影喊道:“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溯哥哥?”
慕千雪脚步一顿,就在沈惜君以为她会回身答话之时,她抬步跨过门槛,乘上了候在外面的小轿。
夏月乘伞跟在轿边,走了一阵,忍不住回头望去,隔着潇潇细雨,她看到沈惜君难看至极的脸色,夏月收回目光,隔着帘子忧声道:“公主,这样没事吗?”
在几声咳嗽后,轿中传来微微喘息的声音,“睿王是昌荣宗姬最大的弱点,为了睿王,她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若没有这样的把握,她也不敢将之放走。
“希望如此。”尽管慕千雪说得笃定,夏月还是有些不放心,一路冒雨回到睿王府,在扶慕千雪回到东院歇下后,她又赶紧出府去请了一个金陵城有名的大夫来。
大夫替慕千雪把过脉,又仔细听她说了症状后,抚须道:“从脉象还有表相病症来看公主应该是肺气虚损不足引致的久咳不愈。”
夏月点头道:“是,之前来替公主看病的太医也这么说,但以前从来没有咳过血,何以会突然这么严重?”
大夫沉吟片刻,道:“公主近日是否经常熬夜辛苦?”
待得夏月点头后,他道:“体虚之人,最忌熬夜,长此以往,身体必然越来越差,甚至可能引致哮喘。”
“哮喘?”夏月面色苍白,这个病她是听说过的,一旦发病,最是凶险不过。
“不错,所幸公主眼下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那一步,只要善加调理,应该可以控制,只是…”他神色凝重地道:“万万不能再熬夜疲累了,否则再好的药,再高明的大夫,也帮不了公主。”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慕千雪应了一声,对夏月道:“随大夫去抓药吧。”
“是。”待得大夫开了方子后,夏月将他送了出去,哪知走到门口时,恰好撞见东方溯回来,赶紧打发大夫离去,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见过王爷。”
在示意她起身后,东方溯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是…是…”夏月飞快转着心思,好一会儿方才勉强寻了一个借口,“是彩衣坊的裁缝,公主说最近天凉了,想做几身秋衣,就让他过来量身。”
“秋衣?”东方溯蹙眉道:“御衣坊前阵子不是刚送了做好的秋衣来吗?”
“是…来过了,但那些衣裳公主都不在满意,所以让彩衣坊的裁缝重新做几身。”夏月努力圆着谎言。
东方溯点一点头,对跟在身后的蔡元道:“你去一趟彩衣坊,让他们选用最好的料子,做仔细一些。”
“不用!”夏月哪敢让蔡元过去,赶紧叫住他,“这些话奴婢已经叮嘱过了,他们知道的,不必再麻烦蔡总管。”
蔡元不晓得当中问题,笑呵呵地道:“彩衣坊离这里就几里路,过去一趟很方便,一点也不麻烦。”
蔡元的好意令夏月暗暗叫苦,真要是去了,非得穿帮不可,还没等她想到拒绝的话,蔡元已是准备离去,她连忙上前拉住,匆忙之间不甚掉下藏在袖里的药方,想要捡起已是来不及,被东方溯先一步拿在手中。
糟糕!
夏月绞着手指,忐忑不安地看着东方溯,后者在看过药方后,冷声道:“公主怎么了?”自从慕千雪来到睿王府后,一应药方药材,全部是他亲自打理,经常用到的几味药,他闭着眼睛也能背出来,故而一看到熟悉的药名,就知道这张方子是慕千雪的。
夏月见瞒不过,只得将茶楼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慕千雪吐血,东方溯顾不得撑伞,冒着渐大的秋雨,疾步往东院奔去。
在夏月送大夫离开后,慕千雪闭目倚在榻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意外看到东方溯坐在榻前,她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道:“王爷何时来的?”
东方溯往她身后塞了两个鹅毛软枕,让她可以坐得舒服一些,“有一会儿,见你睡着便没打扰,可有感觉好些了吗?”
“嗯。”眼眸无意中扫过东方溯的肩膀,发现上面有被雨水濡湿的痕迹,留心看去,不止是那一块,整件衣衫乃至乌黑如墨的发丝都是湿的,“王爷淋雨了?”
“淋了一些,不打紧。”东方溯随口答应了一句,揭开用棉套裹着的小盅,将浓黑的药汁倒在瓷碗里,舀了一勺吹凉后递到慕千雪唇边,“喝药吧。”
慕千雪看了他片刻,转眸望向站在一旁的夏月,“你告诉王爷了?”
夏月点头道:“奴婢不是故意的,送大夫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王爷,又被他看到了那张药方,实在是瞒不过。”
慕千雪轻叹一声,目光重新落到东方溯身上,“我并非存心瞒你,只是不想你担心。”
东方溯没说什么,只示意她先喝药,待得慕千雪将一碗苦药喝尽后,他让夏月取来一早备下的梅子,让慕千雪解去口中的苦味。
在慕千雪吐出小小的梅核后,东方溯替她掖一掖被角,“明日我会让太医过来一趟,替你再诊诊脉。”
慕千雪眸光在他脸上徘徊,许久,轻声道:“你在生我的气?”
东方溯动作一滞,在短暂的沉默后,他道:“你违约在先,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违约?”慕千雪疑惑地道:“这话从何说起?”
在示意夏月出去后,东方溯沉声道:“你是否说过,会助我夺得帝位,保我与母妃安宁?”
尽管不解他这么问的用意,慕千雪仍是如实回答,“是。”
“皇兄占尽天时地利,若没有你襄助,我根本没资格与他争夺帝位。”
“我说过,我会全力襄助王爷,绝不…”
“你没有!”东方溯冷冷打断她的话,“你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夜夜熬至三更才睡,丝毫不顾惜身体,还让夏月瞒着我,今日是咳血,那明日,后日呢?若因此输了这场争斗,又该如何?”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朝堂定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朝堂定夺
慕千雪默默望着他,说到这个份上,她哪里会不明白,东方溯的真正用意,绕一大圈,只是让她让爱惜身子,不要再这样拼命透支心力。
她低头拨弄着暗紫缎面的锦被,低低道:“对不起。”
东方溯板着脸,冷冰冰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自己。”
明明被人训斥,慕千雪心里却无一丝不快,那双秋水明眸微微弯起,“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一次,而且以后不论有什么事情,我都第一个与你说,可以了吗?”
东方溯半信半疑地道:“当真?”
慕千雪伸出纤细的小指轻轻缠上东方溯放在膝上的小指,笑容静美似秋叶,“这样可以了吗?”
小指传来的柔软与温度令东方溯胸口一软,再也板不住脸,“记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慕千雪答应一声,道:“你衣裳都湿了,赶紧去换一身来,以免着凉。”
“不碍事。”东方溯随口说着,转而想起另一件事,“顾长风那边,你确定吗?”
“嗯。”慕千雪颔首道:“他与你一样,都是将情义看得极重之人,而且一诺千金,应承之事,一定会做到。”
东方溯点头道:“希望此事顺利,也省得你再费心耗神应付母后。”
“对了,今日朝堂情况如何?”
“与你所料的差不多,一派主宽一派主严,最后这件案子交由三司会审,杨和也是主审之一。”
“此事…”
“这么快就忘记了?”东方溯指一指她的手,后者哑然失笑,“记得,小女子怎么敢忘了答应睿亲王的事情。”她指着自己光洁的额头,玩笑道:“这里面现在一片空白,王爷要是不信,不妨打开来瞧瞧。”
“尽胡说。”东方溯笑斥了一句,道:“你现在才咳过血,这阵子一定要多休息,不可操劳,卫文斌还有顾长风那边,我会盯着,你不必担心。”
“好好好。”慕千雪连应了数声,笑道:“我只是想让王爷转告九王,让杨和继续保持偏向卫文斌的态度。”
东方溯扬眉道:“你不怕皇兄真因为赦了卫文斌的死罪?”
“不管是死是活,卫文斌都已经废了,勉强保下他的性命,只会折损周帝的名声,如果我是周帝…”手指轻轻一叩床榻,凉声道:“最后一定会杀了卫文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卫文斌始终是卫候唯一的子嗣,不论卫候还是母后,都不会让他死。”
他的话令慕千雪眉心倏然一跳,望着窗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秋雨打在树叶上的簌簌声音隔着窗子传进来。
“怎么了?”东方溯的声音令慕千雪回过神,一缕悠远淡漠的笑意出现在唇角,“或许…在这件事上,我们还会有别的收获。”
“此话何解?”
慕千雪抚额道:“我也只是一时猜测,对与不对,还要过阵子方才知晓。”
东方溯也不追问,见她面有倦色,温言道:“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慕千雪应了一声,道:“那些镖师,还请王爷费心一些,尽量保他们性命。”
“我既应了他们,就一定会做到,你尽管放心就是了。”说着,东方溯又叮嘱了一遍,方才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慕千雪露出一抹浅淡但却异常温柔的笑容,这样的温柔,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九月二十二日,在百官行礼中,东方洄心情沉重地坐上楠木錾金漆云龙纹宝座,今日就是他之前限定的最后一日了,也就是说卫文斌是死是活,将在今日定夺。
果不其然,他刚一坐定,大理寺卿捧着一本折子站出来道:“陛下,卫文斌一案,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已经俱审完毕,请陛下过目。”
怀恩连忙取过他呈过头顶的奏折恭敬地递给东方洄,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东方洄眼皮还是狠狠跳了一下。
在得看完这封意简言赅的奏折后,他抬眼道:“大理寺与都察院都认为卫文斌该死?”
刘明道上前肃声道:“启禀陛下,臣等查明,卫文斌贪财弄权,搜刮民脂民膏不说;还为银钱故判案情甚至错杀无辜,罪行昭昭,不判死刑,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杨和亦站出来道:“臣并不认为刘大人的说法,卫文斌虽犯下大错,但卫候曾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罪不致死!”
刘明道眉头紧皱,不客气地道:“卫候是卫候,卫文斌是卫文斌,岂可混为一谈!”这几日杨和一直帮着卫文斌说话,令他很是反感,明明他以前与自己一样,最是痛恨贪污敛财之人。
杨和没理会他,再次朝东方洄拱手道:“陛下素来以仁治国,圣人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卫候只得卫文斌一子,若他被处极刑,卫候一脉就断了;试想卫候忠义一生,却落得无子送终的下场,陛下您于心何忍!”
“陛下!”卫晋跪伏于地,老泪纵横地道:“臣愿用所有军功爵位换取犬子一条性命,求陛下应允。”
刘明道肃声道:“陛下,功是功,过是功,功过不可相抵,否则人人皆可以倚仗昔日功绩而为非作歹,更不要说那些功绩并非是属于卫文斌的。”
卫晋抬头恨恨地盯着刘明道,“刘大人,究竟我卫家与你何仇何怨,令你要这样害文斌?”
“卫候所言差矣,下官只是禀公处理,卫文斌有此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你!”卫晋气得浑身哆嗦,他身份尊贵,又是当今太后胞兄,谁人见了他不礼让三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杨和朗声道:“陛下,律法不外乎人情,还请您看在卫候与太后的份上,网开一面。”这句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杀机,一旦东方洄真的驳回三司之议,饶卫文斌不死,就是偏坦徇私,传扬出去,对东方洄名声会有极大的影响,当金銮殿上的皇帝都做不到公正二字时,还能奢望这大周天下,谁人是公正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小小蚁穴亦可崩千里之堤!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斩立决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斩立决
“陛下,不诛卫文斌难平民愤!”荣王等人亦开始站了出来,纷纷请求东方洄严惩卫文斌;另一派自是不甘示弱,肃穆朝堂又与上次一样,变得嘈杂纷乱。
东方洄听得心烦意乱,用力一拍雕着龙头的扶手,厉喝道:“够了!”
百官看到龙颜大怒,纷纷收声,不敢再言,唯有刘明道仍不依不饶地请求东方洄严惩卫文斌。
东方洄暗自咬牙,这个不知进退的老东西,有他好看的时候!
“陛下…”这一次,刘明道刚说了两个字,便被东方洄抬手制止,后者深吸一口气,违心道:“朕明白刘爱卿的意思,你说的不错,卫文斌罪大恶极,饶不得!”
这句话落在卫晋耳中,如同晴天霹雳,尽管卫太后已经给他交了底,可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卫文斌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金陵。
他连连磕头,半真半假地泣声道“老臣只得文斌这么一根独苗,求陛下开恩,只要文斌活着,老臣…老臣愿意代他去死!”
东方洄走到他身前,叹息着扶起他,“舅舅,朕对文斌开恩,谁又对被文斌冤杀的那些人开恩,他们也有父母家人,也有妻儿老小。”
卫晋垂泪道:“老臣知道文斌罪孽深重,但他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迷乱心智而已,老臣膝下只他一子,求陛下看在老臣几十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开恩啊!”
“舅舅的功绩,朕与大周都会牢牢记着,但…文斌,还请舅舅见谅!”
卫晋颤声道:“当真…一点还转的余地都没有吗?”
“从文斌踏上这条路开始,就该明白会有今日的下场。”说完这句话,东方洄眸光肃然一冷,松开搀扶着卫晋的手,用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卫文斌在江宁为官期间,贪墨无度,冤杀江宁百姓,罪不可恕,着即——”东方洄闭一闭目,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判处斩立决,三日后行刑!”在保全卫文斌与自己名声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这个选择无疑是对的,却也给东方洄埋下了隐患,而这一点,后者并没有察觉。
卫晋瘫倒在地,苍白的嘴唇不住哆嗦,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虽说是做戏却也是真的难过,想不到他威风一世,临近花甲之年却要遭受父子生离之苦,以后想见一面都难;而且,文斌除了保住一条性命之外,其他一切算是彻底毁了,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也全废了。
随着怀恩一声“退朝”,百官依次退去,只有卫晋怔怔跪在空旷的殿中,东方洄垂目道:“舅舅放心,朕会保下文斌,不会真要了他的性命。”
卫晋抬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脸,双唇哆嗦着道:“老臣知道,只是…老臣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刘明道欺人太甚!”
“朕又何尝咽得下,只是这一次他占了理,朕也拿他没法,不过舅舅放心,文斌之仇,舅舅之恨,朕一定会向他讨回。”
怀恩来到卫晋身边,细声道:“这地上凉得很,老奴扶您起来。”
在怀恩搀扶下,卫晋吃力地站起来,难过地道:“老臣想去看看文斌,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了。”
“去吧,后面的事情,朕会办妥。”在卫晋离去后,东方洄狠狠一捶旁边的蟠龙朱红圆柱,吓得怀恩心肝乱跳,忙不迭拉住他的手,幸好没有大碍,只是稍有些红肿,“陛下当心龙体,这万一要是有所损伤,可不得了!”
东方洄面色阴冷地道:“有些人可不这么想!”
怀恩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劝道:“刘大人是过份了一些,但他就是那样倔直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要是没那样,才叫稀奇呢!”
“是,朕知道!”东方洄咬牙道:“朕后悔没有及早拔了这根刺,以至于让他有机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奴明白,等这件事风头过去后,陛下随便寻个由头罢了刘大人官就是了,谅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东方洄平复了一下心情,凉声道:“刘明道好解决,其他人却是棘手得很。”
怀恩眼珠子一转,试探道:“陛下是说荣王他们?”
“这几天,他们上窜下跳的样子,你也都看见了,明摆着是一门心思要与朕做对。”
怀恩赔笑道:“任他们再怎么折腾,说到底也只是小小萤虫,萤火之光又岂能与皓月争辉!”
东方洄冷哼一声,“可惜他们没有这个自知之明,若非还未查到神机营落在何人手里,哪里还容他们猖狂!”
怀恩轻声道:“信王已死,先帝临终召见的皇子只剩下荣王、安王与穆王三位,老奴相信,很快就会查出来,陛下不必太过心急。”
东方洄也知道此事急不得,缓了口气回到龙椅中坐下,“文斌一事,你认为交给谁人去办合适?”
怀恩眼珠微微一转,躬身道:“卫大人眼下被关押在刑部之中,若无意外,负责监斩的必是刑部,故而老奴以为,该从刑部择人去办。”
东方洄也是这个意思,微一颔首吐出一个名字来,“杨和?”
怀恩沉吟片刻,仔细斟酌了字句道:“杨大人眼下代掌刑部,又一直主张从宽处理置卫大人一案,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并非陛下嫡系一脉,冒然将此事交给他去办,老奴以为,风险太大。”
怀恩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东方洄说话,反倒一个劲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忐忑道:“可是老奴说错了?”
东方洄笑道:“昨儿个江福与朕说,你自入秋之后,就犯了风湿的老毛病,夜里经常痛得睡不安稳,朕想着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是不是该出宫去享享清福。”江福是怀恩的徒弟,这些年一直跟着怀恩在承德殿侍候。
怀恩闻言,急忙道:“启禀陛下,最近秋雨缠绵,老奴这手脚是有些不听话,但只是小病,绝没有像江福说得那么严重,经过太医几次针炙之后,已是好了许多,妨碍不了侍候陛下,求陛下别赶老奴走。”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师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师徒
“朕若要赶你,就不会说这些了。”顿一顿,东方洄道:“江福虽然做事还算仔细,但终归不及你谨慎周密,就让他继续跟着你学吧;至于文斌一事,你说的不错,确实不宜交给杨和,朕会另外择人去办。”说着,他展一展双臂起身道:“朕去一趟宁寿宫,你不必跟着了。”
“是”在恭送东方洄离去后,怀恩当即来到御茶房,每天这个时辰江福都会在御茶房准备东方洄一天所用的茶叶,今日也不例外。
怀恩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阵子下雨天大潮,所有茶叶取过后,一定要封牢,一旦让潮气进去,就会影响到茶叶原本的清香甘醇;往后再这样粗心大意,我可不饶你们。”
“是。”几名小太监赶紧答应,抬头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怀恩,连忙躬行礼,“见过怀总管!”
“师父,您怎么来了?”江福也瞧见了,笑着迎上来,他年约三旬,薄唇长眉,一看就是个精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