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怕我连累睿王?”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卫氏一族
第六十七章 卫氏一族
陈氏沉默了很久,方才道:“我只有溯儿一个孩子,不希望他今后的日子,都被捆绑在南昭的仇恨上,这并不是他该承受的。”
冬梅冷声道:“王爷将你救出西楚,已是仁至义尽,你若还有良心,就不该再缠着王爷。”
慕千雪不以为杵的笑笑,在环顾了四周一眼后,忽地道:“太妃,千雪能否问您一句话?”
陈氏端过略略放凉了一些的茶盏,“你只管说就是了。”
“睿王当真如他自己所言的那般不受先帝重视吗?”
陈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这是何意?”
“睿王勇武过人,有统兵之才,表面不近人情,实则心性仁厚,有情有义,千雪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何以这般不入承帝之眼。”
陈氏浅浅抿了一口茶水,“溯儿性子沉默,不擅言辞,我这个母妃又帮不了他什么,再加上先帝子嗣个个都比溯儿出色能干,先帝难免就忽略了溯儿,令他受了许多苦。”
尽管陈氏神色变化极是细微,仍是被慕千雪看在眼里,令她肯定,自己这几日的猜测并没有错,“恐怕承帝是有意忽略睿王,而这一点,太妃您是清楚的。”
陈氏就算心思再沉稳,听到此处,也不禁变了颜色,至于冬梅,这会儿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了慕千雪,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才刚第一次见面的璇玑公主,怎会知道这些,此事明明只有她与陈氏知晓,连东方溯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这些话,公主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当心中最大的那个秘密被人揭开一角时,饶是素来最为沉静的陈氏,也难以再维持平静之色。
“从何处得知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妃以为,这个秘密能瞒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又或者…连一年都瞒不过去。”
陈氏湖蓝镶银丝袖下的指尖微微颤抖,“我不知道公主从哪里听来这些,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公主,并无这样的事。”
“太妃可以不承认这件事,但正如千雪刚才所言,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太妃又能够瞒多久?”
陈氏极力想要抑制指尖的颤抖,却反而颤抖得更加利害,风自半敞的长窗外吹进来,拂起陈氏垂落于鬓边的银丝流苏,有几缕勾到了簪身,不复刚才的整齐。
这些年来,陈氏时时刻刻担心着这个秘密会被揭穿,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揭穿这一切的,竟是一个与初次谋面,且与大周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冬梅这会儿看慕千雪的目光,犹如在看怪物。
慕千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陈氏,后者用力一攥双手,抬眼道:“你想怎么样?”
“千雪明白太妃护子心切,不希望睿王卷入危险之中,但恕千雪直言,只要这个秘密还存在,睿王就不会有真正的安宁,这一点,太妃应该比千雪更清楚。”
“没有你,危险可以少一些,不是吗?”陈氏眸光在略显阴沉的天色下,是从未有过的凉冷。
慕千雪展一展广袖,幽幽道:“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双面性,这桩也不例外,危险与否,在于太妃怎么去看。”
冬梅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双面?难不成你留下来,反而对睿王有利吗?”
慕千雪笑而不语,只是徐徐饮着香气四溢的茶水,在将要见底之时,陈氏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你当真不会害溯儿?”
“睿王对我与三哥皆有救命之恩,我虽想要复仇,却不会枉顾睿王性命,相反,我会尽所能保他平安,解他危难。”
陈氏扯一扯苍白的唇角,怆然道:“这个危难连先帝都解不了,你一个女子又怎么可能解开。”这句话,等于间接承认了慕千雪之前的言语。
东方溯自小遭受的冷遇,并非承帝忽略,而是刻意为之,以保东方溯安宁。
“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停顿半晌,慕千雪用一种极为缓慢的语调道:“先帝顾忌的…可是卫氏一族?”
冬梅脱口道:“你如何知晓?”话音未落,她已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惜为日已晚,只能白着一张脸,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
陈氏横了冬梅一眼,转眸落在慕千雪身上,“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百年前,太祖皇帝戎马半生,在马背上打下了大周天下,从此成为中原大地上,最强大的国家;而当年,随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还有徐、李、南宫、卫四大家族,徐、李两族,百多年来,人丁凋零,到二十年前,更是直系血脉断绝,只剩下一些旁系血脉还残存着,南宫一族,后人对朝政不感兴趣,渐渐淡出朝野;而卫氏一族,与他们恰恰相反,一代比一代强盛,封候拜相,越发的富贵显赫,到先帝那一代,不论是朝中文武百官,还是镇守各地的封疆大吏,超过一半之数姓卫,或者与卫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大周…有半壁江山掌握在卫氏的手里。”
听到此处,陈氏再也坐不住了,豁然起身,厉喝道:“放肆,还不住口!”
慕千雪以袖掩唇,低低咳嗽数声,迎着陈氏惊恐的目光徐徐起身,“千雪自然可以住口,甚至可以在踏出静芳斋之后,永远忘记这一切,可是太妃这一生都会活在卫氏的阴影之下,时刻担心会被人发现您百般掩藏的秘密,担心睿王会成为卫氏一族俎板上的鱼肉。”
“够了,够了!”陈氏颤声喝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惶恐与惧怕,冬梅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能紧紧握住她冷似腊月寒冰的十指,可夏月自己的双手,又何尝不是冷如冰霜。
一滴雨打在漆着均匀朱漆的窗台上,比刚才更加阴沉的天空中传来沉闷的雷声,不时有银蛇掠过厚厚的云层。
“告诉我,是谁?”陈氏眉头蹙如褶皱的群山,再无一丝淡泊宁静之色,她实在想不出,当年之事,那般隐蔽,慕千雪这个初来金陵的南昭公主,究竟是从何处得知。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大雨
第六十八章 大雨
慕千雪知道她的意思,“我可以告诉太妃,不过在此之前,请太妃先回答一个问题。”
“说!”
“十九他们的真实身份,太妃是知道的对吗?”
长久的沉默与对视之后,陈氏深吸一口气,颔首道:“不错,先帝与我说过,但此事溯儿并不知晓。”
“果然。”慕千雪嘴角微微扬起,回答着陈氏之前的问话,“没有人告诉我,不过,睿王来西楚救我之时,动用了神机营,其他事情,都是以此推算而出。”
数日前,她让十九与十五去调查关于东方洄的所有事情,之后就没再见到过他们,直至昨夜方才回来,他们倒是没在东方洄身上查出什么,却意外发现卫氏这个庞然大物;若非有心追查,怎么也想不到,卫氏一族的实力,竟然已经庞大到了这个地步,说朝中一半是他们的人,还是保守的估计,七成…这个数字应该更准确一些。
在十九他们走后,慕千雪一直都在思索承帝将神机营传给东方溯的用意,直至天亮时分,方才有了些许眉目,但无法确定,这会儿与陈氏一席对话,猜测变成了肯定!
“不可能。”陈氏以为慕千雪不肯说实话,恼声道:“只凭一个神机营,怎可能推算出这么多事。”
夏月扬起圆润的下巴,“猜出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还是靠着公主谋划方才登上帝位的呢。”她是西楚人,虽然来了北周,但一时难以改口,还是下意识的称萧若傲为陛下。
冬梅以为她说的是东方洄,蹙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陈氏却是明白了夏月的意思,神色凝重地道:“你说…楚帝的帝位,是公主助他得来的?”
“若非如此,他当年怎么会想尽办法,一定要娶公主为妻。”一说起这个,夏月气得牙痒痒,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绝情的人。
“倾城之貌…惊世之才…”陈氏徐徐重复着当年关于慕千雪的传言,天下人都以为“惊世之才”指的是诗书歌赋,如今看来,却是都错了。
“楚帝既要用你,又忌惮你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真面目,所以一登上帝位,就立即出兵灭南昭,并下旨诛杀于你?”
“萧若傲之志,远不止区区一个西楚,他要的是整个中原天下,可我活着,他就不能动南昭,南昭不灭,天下就不算一统,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慕千雪神色平静的仿佛是在说一件毫无关系的事情,唯有她自己清楚,亡国灭族之恨,从未有一刻消减。
冬梅皱眉道:“那他大可以等灭了其他几国之后,再杀你。”
“如果在此之前,被我发现了他的阴谋,从而暗中对付于他呢?他不敢冒这个险;再者,眼下北周、齐国、东凌三国互相牵制,动弹不得,正是他扩张势力的最好时机。”慕千雪白皙纤细的十指微微蜷屈,冷然笑道:“这个时机,还是我替萧若傲挑选的,结果被灭的,却成了南昭。”
夏月恨恨地道:“他那么坏,一定会有报应的!”
一口气息自陈氏口中缓缓吐出,“难怪楚帝要一路追杀于你,换作是我,也绝不会希望你活着。”顿一顿,她又道:“你既有这等才识,从神机营身上推算出这些事情,倒也说得过去。”
“现在,太妃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氏这会儿已是恢复了平静,抚着镶在袖边的银丝,淡淡道:“有朝一日,你证明自己确可替溯儿解这个危难,我自会告诉你一切;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千雪也料到陈氏不会轻易告之这些,笑一笑道:“这一日应该不会太久。”
望着那张连女子瞧了也为之惊艳的容颜,陈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原是想劝慕千雪离开,结果完全出乎她的预想之外;回想起来,从说第一句话起,她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慕千雪夺去了主动权,一直顺着后者的话在讲。
她活了四十多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聪慧玲珑之人。
只是…溯儿面临的危难,只有一个办法可解,就算慕千雪再怎么聪明,恐怕也难以办到。
在一阵阵雷声中,雨水哗哗而下,在青石地板上激起满地雪白的水花,落在琉璃瓦顶的雨水则沿着屋檐飞快落下,如一条条细小的瀑布;整个昭明宫都被笼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中。
上林苑中,东方溯站在一个精巧的八角亭里默默望着激落的雨水,自台阶上溅起的水花湿了他的袍角。
“溯哥哥,你再站进来一些吧,不然都该湿了。”沈惜君也在亭子里,她的声音在这雨水朦胧的世界里听来格外柔媚,可惜东方溯对此无动于衷,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不必了。”
木头!
沈惜君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强行将他拉了进来,“怎么了,我是老虎吗,让你这样躲着我。”
东方溯眉头微微一蹙,挣开她的手,“当然不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其实这上林苑你也常来,又何必非要我陪你过来。”
他这番无情的言语,令沈惜君心中气恼,又想起之前他在宁寿宫里,帮着慕千雪讽刺揶揄自己的话,脱口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慕千雪?”
东方溯神色一变,别过脸道:“胡说什么。”
沈惜君绕到他眼前,咬牙道:“既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那个女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别忘了四年前,她是怎么对你的。”
东方溯沉下脸,冷冷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冰冷的话语刺痛了沈惜君,声音微哽,“我是替你不值,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正如我刚才所言,不论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你!”沈惜君气得跺脚,她自出生起,就一直被人捧在手中,所有人对她都是千依百顺,无一句拂逆,再加上她长相美艳,还未满十四岁就有许多王孙公子托媒婆上门提亲,就算被拒了,也不死心,想法设法的献殷勤,希望换得美人垂青。
她沈惜君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可东方溯这个木头疙瘩,却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想想都气。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深情亦无情
第六十九章 深情亦无情
沈惜君用力一咬银牙,用力将东方溯侧着的身子扳过来,大声道:“东方溯,这么久了,我是什么心意,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这一次,东方溯终于肯正视她了,看到自己身影出现在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中时,沈惜君不禁心跳加速,两抹红霞飞上粉颊,令她看起来越发娇艳迷人。
“你的心意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但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我与你…不可能!”随着这句话,他拉开沈惜君的手,没有半分不舍。
沈惜君怔怔地看着东方溯,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怎么也不敢相信东方溯竟然拒绝的这样干脆利落,不留半分余地。
在强行压下尖叫的冲动后,沈惜君抬起已经盈满了泪水的双眼,“因为慕千雪?”
“不是。”话音未落,沈惜君已是尖声道:“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东方溯并没有骗她,就算没有慕千雪,他也不会喜欢霸道任性的沈惜君。
冰冷无情的言语,犹如一把尖刀划过沈惜君心头,令她十八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痛。
沈惜君努力忍着盈盈欲坠的泪水与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哑声道:“刚才在姨母面前,你为她讽我是恶犬,现在又为她拒绝我,究竟我有哪里不如她?”
东方溯有些头疼,实在想不明白,老九总说他性子无趣,这辈子都不会有桃花缘,可沈惜君偏偏就缠着他不放。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若有不是之处,还望宗姬见谅。”说完这句话,东方溯不顾瓢泼大雨,大步走出了亭子。
沈惜君见状,竟也是追了出去,在滂沱大雨中拦下东方溯,“我不许你走!”只是这么片刻功夫,彼此的衣衫已是尽皆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东方溯没想到她竟会冒雨追出来,急忙喝道:“快回去!”
“你不把话说清楚,哪里都不许去!”隔着激落的雨水,沈惜君倔强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样的纠缠不休,令东方溯越发感到厌烦,“该说的我都已经都说了,宗姬又何必苦苦纠缠。”
沈惜君还没来得及说话,东方溯已是绕过她快步离去,这一回,东方溯运起了轻功,任她如何奔跑追逐都只能眼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孤身立在漫天大雨中的沈惜君,犹如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是那样的无助可怜,一滴泪水缓缓划过脸颊,下一刻,已是与冰凉的雨水混在一起,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有沈惜君自己清楚,东方溯下在她心里的“魔咒”,这辈子都解不掉了。
“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东方溯,你是属于我的,这辈子都是!”
东方溯一路冒雨来到静芳斋,陈氏看到他满身湿透的样子,赶紧让杏儿去烧水备干净的衣裳,待得东方溯梳洗干净,重新出来后,陈氏方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怎么淋着雨就回来了,也不打把伞,淋病了怎么办,昌荣呢,不是说好一道来静芳斋的吗?”
“她还有事,先回宁寿宫了。”东方溯轻描淡写的说着,在接过冬梅递来的热姜茶,他疑惑地道:“母妃,公主呢?”
“公主有些气闷咳嗽,我让夏月扶她去暖阁歇一会儿。”说话时,陈氏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东方溯,后者察觉到她异样的目光,搁下已经空了的姜茶碗,“母妃为何这样看着儿臣?”
陈氏缓缓道:“你老实告诉母妃,是不是与昌荣起争执了?”
东方溯沉默半晌,平静地道:“也不算争执,只是与她把话说清楚,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纠缠。”
“她人呢?”
“儿臣回来的时候,她还站在雨中,这会儿应该回守寿宫了。”
一听这话,陈氏顿时皱紧了温婉的秀眉,“你这孩子,怎么能让昌荣淋着雨回宁寿宫呢,雨下得这么大,万一淋病了怎么办?”
提到这个,东方溯也有些内疚,“儿臣有叫她不要淋雨,可她非不听,儿臣也没办法。”
“昌荣虽然性子骄纵了一些,但母妃看得出,她本性并不坏,对你也好,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陈氏心思细腻,早就看出了沈惜君的心思,尽管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但沈惜君是卫氏族人,且深得卫太后恩宠,万一有朝一日,危难临身,或许可以保东方溯一条性命,故而她一直有意摄合二人。
“母妃什么时候成了昌荣的说客?”
陈氏拍着东方溯的手,温言道:“母妃不是任何人的说客,只是不希望你这样一直蹉跎下去,难得昌荣对你有心,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尽管慕千雪给了她极大的震憾,但还不足以让她将所有赌注都下在其身上。
东方溯不知陈氏的苦心,皱眉道:“昌荣生性霸道,又贪好奢华,甚至视人命如无物,这样的女子,绝非儿臣良配。”
“殿下…”冬梅是知道陈氏心意的,想要帮着劝说一二,却被陈氏打断,后者徐徐道:“有朝一日,太后下旨赐婚,你也打算这么拒绝吗?”
东方溯眉尖微微一蹙,“母后明白事理,当不会勉强儿臣。”
“昌荣是太后最疼爱的晚辈,若她一意如此,怜惜之下太后未必不会答应,到时候你怎么办,抗旨不遵?”
她的话令东方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母妃素来不怎么管他的事,今儿个却一直在帮昌荣说话,实在有些古怪,想到此处,他试探道:“母妃,是不是有人与您说了什么?”
陈氏目光平和地道:“没人说什么,母妃只是不想你为了一个不可能相守的女子,误了自己终身。”
“不会。”东方溯低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陈氏目光沉静而忧伤,“你是母妃十月怀胎所生,你什么心思,母妃最是清楚不过,溯儿,虽然慕千雪眼下身在金陵城,但一来她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血海深仇;二来,她曾为西楚皇后,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与她的缘份,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尽了。”
第一卷 第七十章 怒其不争
第七十章 怒其不争
“儿臣知道。”东方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然修长的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陈氏将这一切默默收在眼底,“你既知道,就当斩断那些不该存在的念想,早日寻一个能够与你共度终身的女子成亲,也好让母妃安心。”
“儿臣当谨记母妃之言。”这般说着,他起身道:“儿臣想去看看公主。”
“去吧。”
在东方溯身影消失后,冬梅小声道:“太妃,要不要将当年事情告诉殿下,好让他明白您的苦心?”
“不行!”陈氏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冬梅的提议,“当年之事,溯儿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如果可以,我宁愿他这辈子都不知道。”
大雨如注,浇透了昭明宫每一寸地面,无数花叶被这场大雨打落在地,只剩下光秃秃的茎杆伫立在雨中。
宁寿宫中,平阳王妃接过宫人递来的醒酒茶,亲自服侍卫太后喝下,随即道:“太后可有觉得好一些?”
卫太后抚一抚额头,颔首道:“好些了,不像刚才晕得难受。”
平阳王妃将空盏交给宫人拿下去,轻笑道:“您素来不怎么饮酒,今儿个一下子喝那么多,这身子当然受不住了,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卫太后笑斥道:“还不都是你们吗,一个个的轮流敬哀家酒,你啊,敬得最多!”
平阳王妃替她理一理裙裾,笑盈盈地道:“臣妾这不是替太后高兴嘛,欢喜之下,忍不住多敬了几杯,还望太后恕罪。”
“哀家明白。”卫太后望着窗外未止的大雨,感慨道:“真快啊,一晃眼都四十年过去了。”
“还记得太后出嫁那会儿,臣妾攥着您的嫁衣不放,舍不得您走呢。”
卫太后温然笑道:“哀家也记得,你那个时候才五岁,家里又只有哀家与你俩姐妹,所以打小就最喜欢跟在哀家的后面,自是舍不得哀家出嫁,后来你就隔三岔五央着母亲,要她带你来东宫,每回来了,总是赖着舍不得走。”
“母亲若还在世,看到太后今日的风光尊荣,一定会很欣慰的。”平阳王妃的话令卫太后露出哀然之色,“几个兄弟姐妹之中,母亲最疼哀家,可惜受哀家连累,在那场灾劫中早早病逝,未能得享天年,哀家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母亲。”
平阳王妃蹲下身,轻轻握住她戴着通水玉琉璃护甲的手,“母亲从未怪过太后。”
“哀家知道。”卫太后轻吸一口气,拉起她道:“哀家现在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你们齐齐整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