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犹豫半晌,忍不住道:“这些蚂蚁虽能让他们难受,但恕属下直言,还不足以让他们吐露实情。”
慕千雪冷冷一笑“瞧着吧,好戏就快开始了。”说话间,有神机营的人过来在十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者面色微微一沉,挥手示意他退下。
慕千雪双手倏然一紧,木然道:“可是关于陛下的?”
十三沉沉点头,“太医说陛下背后几道刀伤都颇深,失了许多血,再加上寒冬落水,情况…”他怕慕千雪担心,极为委婉地道:“不是太好。”说着,又补充道:“娘娘别太紧张,陛下是真龙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夏月也在一旁安慰,“是啊,以前那么多关口陛下都闯过来了,奴婢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慕千雪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得可怕,这个时候,被蚂蚁爬满全身的东凌影者开始发出极力压抑后的细细呻吟声,仿佛在承受什么痛苦。
这样又等了半个时辰,呻吟声越来越大,甚至变成了哀嚎,他们不停地在地上打滚,可神情痛苦依旧,并没有因此缓解丝毫。
夏月诧异地道:“娘娘,他们怎么了?”
慕千雪漠然道:“他们正在品尝万蚁噬身的痛苦。”
“万蚁噬身?这…这怎么可能?”夏月满面愕然的问着,莫说她,十三也是一脸诧异,这些只是受蜂蜜吸引的普通蚂蚁,并不是那种特殊的凶狠种类,顶多就是咬几口,怎么可能钻身?
“本宫刚才加在蜂蜜里的,都是一些会令服用者情绪暴躁的药,蚂蚁吃下去,自然是变得狂躁不安,它们会拼命啃噬,然后往里面钻,不会要命,甚至连血都流不了多少,却可以让他们痛苦甚至是恐惧,是最好的逼供之法。”慕千雪神色冷漠的说着,这个法子,是她偶尔在一本古书中看到的,因为太过残忍,所以她从未动用过,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参见贵妃。”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在慕千雪身侧,她面色微微一缓,“三哥免礼。”
“谢娘娘。”来者正是慕临风,他依旧戴着那个鎏铜面具,待直起身后,耳边响起慕千雪的声音,“伤亡人数都统计出来了吗?”
慕临风沉沉点头,“统计出来了,此次遇袭,因为事先没有提防,再加上位处冰河之上的缘故,伤亡很是惨重,死者五千余人,伤者…将近三万,其中不乏重伤垂危者;就这,还是因为留了一部分士兵给九王,否则伤亡更多。”说着,他看了一眼十三,“神机营的情况我不清楚,所以没有包含在内
十三神色沉沉地道:“神机营折损在十人以上。”这几年北周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神机营屡屡折损人手,加上今日的,已经折扣在三成以上,饶神机营有百年底蕴,也是伤筋动骨。
慕临风叹了口气,看着那几名哀嚎的越来越大声的影者道:“他们还是不肯招吗?”
慕千雪唇角凝起一个冰冷彻骨的微笑,“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招了。”
果不其然,勉强又撑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有人熬不住这仿佛没有尽头的恐惧刑罚,表示愿意招供。
慕千雪面色沉静,缓缓道:“是谁?”
“是…四殿下!”说着,影者急急道:“我已经告诉你了,快把这些蚂蚁驱走,快!”
慕千雪手指狠狠掐着掌心,张启凌…是他?
十三神色一动,脱口道:“我记得了,这次回去的路线是张启凌定的,他是故意带我们走冰河。”
慕千雪目光微微一闪,垂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影者一边摩擦地面缓解身体的痛楚一边道:“四殿下虽然恨煞大殿下,可他到底是东凌人,又怎么会真的愿意将东凌拱手相送,所以…在你们离京之前,四殿下就安排好了一切,可惜…功败垂成。”
慕千雪缓缓松开手,盯着掌心深紫色的指甲印,淡然道:“那你们呢,不是忠心于张廷霄的吗,怎么又肯听他的话?”
“我们真正忠心的是皇室,既然大殿下死了,那么四殿下自然而然就成了我们的主子。”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五章 矛头所指
第五百四十五章 矛头所指
慕临风摇头,叹息道:“陛下以客卿之礼相待,他竟然恩将仇报,实在过份。”
此时,辛月与阿三走了过来,得知影者的供词,阿三怒不可遏,当即道:“可恶,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三先生且慢。”辛月急忙阻止道:“我这阵子一直与他在一起,并未发现他与影者有所往来,这当中会否有什么误会?”
“这群贼子都亲口招供了,还能有什么误会!”阿三性子火爆,当即否决了她的话,说着,他又瞪了辛月道:“你又是怎么一回事,竟然帮着他说话?”
“辛月不敢,只是…不想冤枉了无辜。”
“无辜?”阿三冷笑连连,“一个东凌余孽,也敢谈无辜二字!”说罢,他横了一眼辛月,冷声道:“虽然你现在跟了他,但始终是大周子民,陛下对你更有大恩,我希望你好好记住自己的立场,别昏了头。”
“好了。”慕千雪打断他们的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言之过早,先去将张启凌带过来吧。”不等阿三有所动作,她已是道:“十三,你去。”
很快,张启凌被带到了慕千雪面前,他看起来很是疲惫,拱一拱手算作行礼。
阿三第一个发难,怒容满面地指了他道:“张启凌,你可知罪?”
“罪?”张启凌一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指着刚刚被一盆冷水泼去满身蚂蚁的影者道:“他们说是受我指使?”
慕临风沉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没有做过的事,你让我如何承认。”张启凌嗤笑一声,看向慕千雪,“你也认为是我做的?”
慕千雪神色沉如磐石,“我想听你解释,为什么会更改行军路线?”
张启凌摇头道:“我没有更改过路线,是走在前面的人带错了路,等我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笑话!你是东凌人,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会不知道走错了路!”阿三怒上心头,握拳狠狠捶向张启凌,身为神机营第二人,他的武功自不是张启凌能够应付的,还没看清楚,胸口便重重挨了一击,整个人腾空而起,随即重重落在地上,内腑震荡,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阿三犹不解恨,上去一脚踩住他的后背,“你若现在承认,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如若不然,定让你尝尽千般酷刑!”
“三先生息怒。”辛月焦急地道:“这件事未必是他做的,还是先审问清楚吧。”
“除了他还有谁!”阿三恨恨瞪着辛月,“再敢替他求情,以同罪论处!”话音未落,耳边传来慕千雪平静的声音,“退下。”
阿三不甘地道:“娘娘…”
“如果你相信本宫,就立刻退下!”
阿三脸颊狠狠搐了几下,终还是收脚退开,辛月松了一口气,赶紧扶张启凌站了起来。
慕千雪走到一身狼狈的张启凌身前,漠然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启凌抹去嘴边的血迹,道:“今日午膳过后,我就觉得很困,一直在马背上打盹,有一次还险些摔下来,后来实在撑不住,便进马车睡了一会儿,直至影者行刺那会儿,方才惊醒,也才知道走错了路,无奈为时已晚,影者的攻击一波接一波,我根本没有时间与机会带大军离开冰面。当时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只怕是有人在我午膳里下了药,好让我发现不了路线的更改。”
阿三冷哼一声,“嘴长在你身上,当然说什么都行。”
慕千雪思忖片刻,道:“可有寻到领路的那些人?”
“我刚才一直都在找他们,但始终没有踪影,想是早就跑了。”张启凌叹息一声,咬牙道:“刚才那场行刺一环扣一环,可见那名指使者无论心思还是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利害,他唯一没来得及扫去的痕迹,恐怕就是这几个人,但我始终想不出此人的身份!”
张炎宗虽然生了好几个儿子,但除了他与张廷霄之外,余者都资质平平,绝不可能想出这样精巧绝伦的行刺之法,而且…也没本事令影军团归顺。
“贼喊捉贼!”阿三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道:“娘娘无需与他废话,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依我说,直接用刑就是了。”
慕千雪对他的话不置一词,望着张启凌道:“是否可以引蛇出洞?”
“可以试一试,但…”张启凌看了一眼四周,沉声道:“以那人谨慎仔细的性子,希望怕是不大;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好好问问他们。”说着,蹲下身,冷冷盯着还在地上呻吟的几名影者,“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最先招供的那名影者道:“我们不都是照四殿下吩咐做的吗?哪里还有别人。”
张启凌冷冷一笑,“我张启凌何德何能可以差得动诸位。”
影者满面歉疚地道:“我等知道不该供出殿下,但…实在是受不住那苦,求殿下恕罪。”
张启凌点一点头,淡然道:“看来你们是想再受一次万蚁噬心之刑。”
听到这话,那些影者皆是打了个寒颤,刚才那种无数异物拼命往身体里钻的痛楚现在还心有余悸,就算是他们,也实在不想再受第二次;与之相比,死实在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夏月,再去拿一些蜂蜜与药材来。”听到这话,阿三又气又急,“他分明是在想办法脱身,娘娘千万别上他的当。”
慕临风也道:“我知道他曾救过娘娘的性命,但毕竟是东凌人,古人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再者,他连自己兄长国家都能亲手毁灭,又岂是心慈手软之人。”
见慕千雪迟迟不语,辛月怕她被说动,急切地道:“娘娘,这件事绝不是他做的,奴婢可以替他保证!”
阿三讽刺地道:“你拿什么替他保证?真是笑话!”
“娘娘…”
“好了。”慕千雪打断她的话,“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退下吧。”
他们相继离去后,夏月轻声道:“娘娘,您相信谁的话?”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六章 醒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醒来
“在这件事上,你看得不及辛月明白。”在夏月疑惑的目光中,慕千雪仰首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声音轻如蚊讷,“希望…是本宫想错了。”
辛月扶着张启凌回到营帐中,望着帐外隐约可见的人影,她忧声道:“希望娘娘能够查出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张启凌吐出一口残余的血沫,嘴角轻扬,“你就这么相信不是我做的?”顿一顿,他又道:“不怕像那位三先生说的一样,我是在贼喊捉贼吗?”
辛月倒了一杯茶给他,“不会。”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令张启凌诧异,“你就这么相信我?”
辛月微微一笑,“我不相信你,但我相信你对贵妃的感情;当初那场逃亡,我是亲眼所见,你为了贵妃,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伤害她。”
今日这场刺杀,影者面对慕千雪时,同样招招致命,没有丝毫留情之意,所以她敢肯定,张启凌一定是被人陷害。
张启凌哑然失笑,摇头道:“真是想不到,看得最清楚明白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你。”
辛月笑一笑,随即又紧张地道:“可有想到害你的那个人?”
张启凌捏一捏鼻梁,疲惫地道:“对方有备而来,哪是那么容易猜到的,不过…他们可以系铃,自然也能解铃。”
辛月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你是说那几名影者?”
“不错。”张启凌长叹一声,怅然道:“希望娘娘有办法逼他们说出实话吧。”
王帐内,梁氏紧紧握着东方溯滚烫的双手,从救起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两个时辰,后者不仅昏迷不醒,还发起了高烧,令她担忧不已,方子已经开下去了,只等煎好拿来,但这药能否退烧,太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张进掀帘走进来,小声道:“贵人,药煎好了。”
梁氏点点头,接过药碗,仔细吹凉了之后一勺勺喂给东方溯喝,但他咽下去的不足一半,余下的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在将空药碗交给张进时,梁氏道:“陛下喝进去的太少,还是再去煎一碗来吧。”
“是。”张进依言离去,过了一会儿,帘子再次被人掀开,但并不是张进,而是慕千雪。
林默拱手道:“参见娘娘。”
慕千雪微一点头,“陛下好些了吗?”
听到这话,林默不由得叹了口气,“血已经止住了,但陛下烧得利害,太医说,要是今晚还退不下去,恐怕…会有危险。”说着,他追问道:“娘娘,可有审问出什么?”
“倒是招供了,说是张启凌指使的,但本宫瞧着不太像,怕是别有内情,所以还没处置。”说罢,她走到东方溯身边,望见那张潮红而灰暗的脸庞,顿时悲从中来,若不是为了自己,东方溯怎么会…
她俯身,哽咽道:“陛下,您一定要好起来,千万不能有事。”
梁氏冷眼看着她,讥声道:“娘娘现在记得关心陛下了吗?”
夏月眉头一蹙,有些不悦地道:“贵人这说得什么话,主子怎么会不关心陛下。”
梁氏冷冷道:“既是关心,为何直至现在才来?”
夏月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道:“主子去审问那些刺客了。”
梁氏冷笑一声,讽刺道:“原来在娘娘心中,陛下的安危还不及那些刺客重要,亏得陛下之前不顾一切地护着您,您可真是对得起陛下。”
听到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夏月忍不住道:“那依着贵人的意思,怎么样才叫关心陛下,像您一样在这里陪着?恕奴婢直言,您是懂医术还是有仙丹妙药,要是两样都没有的话,那有什么用,随便一个侍从都可以比您服侍的更好。”
梁氏被夏月这番抢白气得怒火中烧,“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贵人?”
夏月欠一欠身,神色平静地道:“贵人眼里有娘娘,奴婢眼里自然就有贵人,反之亦然。”
梁氏没想到她会这样堵自己的话,又气又恨,转头道:“娘娘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
“夏月不懂事,妹妹莫要与她一般计较。”说着,慕千雪朝夏月道:“还不快梁贵人认错。”
夏月贝齿用力咬一咬下唇,倔强地道:“奴婢没有错,为何要认错。”
慕千雪面色一沉,声音严厉的几分,“你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吗?”
“主子…”夏月难过地望着慕千雪,眼底有隐约的水光。
“本宫让你认错!”在慕千雪的逼视下,夏月强忍心中的难过与委屈,低头道:“奴婢一时胡言,请梁贵人恕罪。”
梁氏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回头看去,只见东方溯微微睁开了眼睛,她心中欢喜,急急道:“陛下您醒了?您觉得怎么样?”
“朕没事。”东方溯吃力地应了一句,低低道:“让你担心了。”
“只要陛下没事就好。”太医说过,只要东方溯今日能够醒转,就不会有大碍,想到刚才的提心吊胆,担忧害怕,梁氏忍不住落下泪来。
东方溯盯着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梁氏胡乱抹去泪痕,“臣妾是高兴呢。”说着,她替东方溯掖一掖被角,切声道:“陛下才刚醒,别说太多话,好好养着,您刚才只喝了一半药,臣妾让张公公又去煎了,应该就快好了。”
东方溯点一点头,道:“你和林统领他们先出去吧,朕有话要和贵妃说。”
梁氏无疑是不愿的,但她终归不敢逆东方溯的意,与林默等人一起退了出去,待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后,东方溯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慕千雪会意,将被冷风吹得冰凉的柔荑放入他掌中。
在手掌被那抹滚烫包围时,一滴清泪自明眸中滴落,滴落在明黄的锦衾上,徐徐晕开。
东方溯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抚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怎么连你也哭了?”
慕千雪感受着他掌心深刻的纹路,颤声道:“臣妾害怕,很怕!”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互诉深情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互诉深情
东方溯一怔,旋即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道:“你怕朕也不醒不来?”
“是。”更多的泪水自慕千雪眼底滑落,哽咽道:“所以请陛下以后都不要再这么做。”
东方溯神色坚定地道:“你是朕的女人,在朕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这话落在慕千雪耳中,无疑是感动的,“可是…”
“你放心。”东方溯紧一紧手掌,温言道:“在没与你白头到老之前,朕绝不会闭眼,哪怕阎王亲自来索命,朕也会把他踹回去;就像西楚逃命还有卫氏用邪术害朕那样。”
慕千雪脸颊微红,轻啐了他一口,“陛下又寻臣妾开…”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愣在那里,怔怔看着东方溯,良久,她声音发颤地道:“陛下您…您想起以前的事了?”
东方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是,在你拼死也要拉着朕,不让朕掉落冰河的时候,朕就都想起来了,对不起,千雪,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朕还险些中了赵平清的挑拨,冤枉了你,对不起!”
慕千雪拼命摇头,带着欣喜的泪水道:“陛下一直都待臣妾很好,无需说对不起。”
“你啊!”东方溯刮一刮她的琼鼻,感慨地握住掌中那双纤手,随即又想起刚才的话,“朕刚才说得可都是真心话,你还在,朕就一定不会离开,任阎罗君王,黑白无常,都休想将朕从你身带走。”
“好比刚才,朕明明烧得昏昏沉沉,连身在何处都几乎不记得,但偏偏就听到了你和秀英的对话,朕告诉自己,一定要醒来,结果可不就醒了吗?”说着,他怜惜地道:“秀英她…唉,让你受委屈了。”
“无妨。”慕千雪看出他的为难,笑笑道:“梁贵人也是因为担心陛下才会一时失言,不碍事的。”她不能告诉东方溯,自己对梁氏的愧意,更不能告诉他…是自己的兄长亲手害死了梁忠,
东方溯欣慰地道:“你不与她计较就好,其实秀英性子爽直,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臣妾知道。”说话间,张进端了重新煎好的药进来,慕千雪仔细地喂东方溯喝下,随后又试了试他的体温,虽说还烧着,但正在渐渐退下来,着实令人松了一口气。
从王帐中出来,已是星斗满天,走到一座座帐营间,不时能听到士兵痛苦压抑的呻吟,令人心中难受。
几名太医忙得团团转,虽然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药材,但谁也想不到会遇着这种事儿,用得上的药材几乎都耗尽了,只能让没受伤的士兵去附近村庄收购;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有许多士兵因为伤势过重而亡,不过半日功夫,死亡人数已经从五千变成了六千余人,且还在不断增加。
他们家人若知道,不知会是怎样的痛哭难过…
软底绣鞋踩着一地如水的月华来到一座小小的营帐前,里面点着灯,一个长长人影映在帐布上。
“什么人?”里面传来一声厉喝,随即帐帘被人掀起,一张在月光下略显狰狞的面具出现在视线中。
看到是慕千雪,慕临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贵妃,我还以为又有刺客,吓了一跳。”
慕千雪笑一笑,“有神机营的人在各处警戒,刺客没那么容易接近,三哥不必太过担心。”
“我也知道,但终归有些提心吊胆。”说着,他叹了口气,“也怪我大意,要是早些发现路线不对,也不至于着了贼人的当。”
“三哥从未来过东凌,又怎知路线的对与错。”面对她的宽慰,慕临风又叹了几口气,“对了,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需要休养几日,再加上士兵伤亡这么严重,估计我们得在此处停留好一阵子了。”
听到这话,面具下传来松气的声音,“没事就好,否则不止军心要垮,北周也要陷入混乱之中。”
慕千雪不置可否的笑笑,在又一阵寒风刮过后,她道:“三哥不请我进去坐坐?”
被她这一提醒,慕临风顿时想了起来,拍一拍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来来来,快请进。”进了营帐,慕临风亲自沏了一盏茶递给她,“虽说不是什么好茶,但能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