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视片刻,慕千雪痛声道:“臣妾明白了,这一切是惠妃与陛下说的对吗?”不等东方溯言语,她又怆然道:“陛下口口声声说信任臣妾,最后却选择去相信一个行凶者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是朕多心了。”东方溯后悔不已,无论承认与否,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怀疑了慕千雪。
他的承认,令慕千雪越发痛心,含泪道:“若刚才…臣妾没有出手,陛下是准备连臣妾一起杀吗?”
“不是!”东方溯急急否认了她的话,他从来没有对慕千雪动过杀心,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许久,他内疚地道:“朕只是想知道十九拼死去救他的真相,不曾想…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以为就算你没了记忆,依旧是我认识的陛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慕千雪一边说一边后退,直至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失望以令东方溯心惊胆战的速度在她眼底扩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若非十九确如惠妃所言那般,与张启凌在一起,朕绝不会疑心半分”东方溯心底升出一种难言的恐慌与害怕,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他顾不得慕千雪手上的血污,冲过去紧紧握住,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让他感觉心安,“。”
慕千雪缓缓自他手中抽出手,鲜血在彼此手指间拖出一道长长的印痕,她冷声道:“陛下因为惠妃几句话,而派阿四他们去追捕十九,连夜审问,又逼臣妾双手染血;却不曾仔细想过,惠妃为何要说那些话?”
东方溯面色蓦地一沉,看了一眼含章殿的方向,咬牙道:“朕自会严惩于她。”
他的回答,只换来慕千雪的摇头,“不必了…或许臣妾与阿难,根本不该回来!”
听到“阿难”二字,东方溯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怒意,再加上他几次低声下气赔罪都被慕千雪拒绝,负气道:“是,朕是有错,可难道一切都是朕的错吗?十九去救张启凌的原因,直至现在,你都答不出;若非你劝朕放了赵佶,十九根本没机会见到张启凌,更不要说将他救出。”
此时,一直默默跪着的十九,突然磕头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她抬头看了一眼张启凌,咬一咬银牙,道:“奴婢在东凌时与张启凌暗生情愫,得知他落在赵候手里,奴婢哀求贵妃相助,救出张启凌。”
阿四干瘦的脸颊狠狠一搐,喝斥道:“圣驾面前,不许胡言乱语。”
十九身子微微一颤,但还是坚持道:“奴婢自知身为神机营之人,不得动情,但…情丝已起,奴婢实在斩不断,贵妃是为了维护奴婢,这才隐瞒陛下。”说着,她再次磕头,泣声道:“所有过错,奴婢愿意一力承担,只求陛下不要再误会贵妃,还有…放过张启凌。”
阿四狠狠瞪着她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犯下滔天大罪,还敢诸多言语,老夫现在就杀了你!”
“老四!”林默拦住阿四举起的手掌,冷冷道:“杀不杀十九,陛下自会主张,休得无礼。”
“是。”阿四虽比林默年长,地位却在他之下,见他发了话,又把东方溯抬了出来,只得恨恨地收回手,杀意却是没有丝毫减弱。
十九仿佛不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只是不停地哀求,“求陛下看在奴婢这几年尽心尽力替您办事的份上,饶过张启凌一命。”
她很清楚,若是张启凌死在这里,东方溯与慕千雪之间,就会有一个永远无法化解的死结。
她不想,所以编出这样一个谎言,不仅是保住张启凌性命,也是保住东方溯与慕千雪的感情。
张启凌神色复杂地看着十九,刚才那一刀,慕千雪及时收手,故而刺得并不深,只是一些皮肉伤。
东方溯默默注视十九,半晌,他疲惫地挥一挥手,“将十九与张启凌一并押入京兆府大牢之中,听候发落,还有…”目光一转落在慕千雪身上,似懊悔又似难过。
良久,他背过身沉沉道:“夏月,扶你家主子回去吧。”
在殿门关起后,东方溯想要回御案后,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张进赶紧扶住,神情紧张地道:“陛下小心。”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废入冷宫
第五百一十四章 废入冷宫
在扶东方溯坐下后,张进沏了一盏茶,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陛下,喝口茶吧。”
东方溯接在手里,也不喝,只是默默注视着斗彩云龙茶碗,许久,他忽地道:“你相信十九的话吗?”
张进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陛下圣心独裁,奴才岂敢妄言。”
东方溯面色微沉,“朕让你说。”
“是。”张进推托不过,只得仔细斟酌了言语,低头道:“奴才以为,十九姑娘是神机营的人,对陛下忠心不二,她的话…应该可信。”
“应该可信…”东方溯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嗤笑道:“可朕一个字都不信。”
张进不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那里,孙兴也是满腹疑惑,小声问道:“陛下既是不信,为何要放过他们?”
东方溯捧着透出丝丝热意的茶盏,涩声道:“若继续追问下去,朕与贵妃…就真得难有还转余地了,朕说过会信她,可终归还是…失言了。”
“此事是贵妃隐瞒您在先,怨不得陛下生疑。”这般说了一句,孙兴微微抬起头来,试探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张启凌?”
东方溯抚着头疼欲裂的脑仁,疲惫地道:“此事让朕再仔细想想,不过…”眸光倏地一厉,冷声道:“有些人该为她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了!”
孙兴眼皮一跳,小声问道:“陛下是说…惠妃?”
东方溯冷了脸道:“朕一直以为她温顺安份,谦恭识礼,故而这一年来,无论旁人如何言语,朕始终善待于她,不曾想她竟暗藏祸心,屡次加害贵妃,实在该死!”顿一顿,他厉喝道:“备纸墨。”
孙兴听得心惊胆战,赶紧取来纸笔,在磨墨之时,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惠妃确实罪犯滔天,只是…可怜了大殿下。”
听他提及予恒,东方溯已经准备落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从吸饱了的笔尖滴下,落在纸上,缓缓渗开。
张进轻声道:“大殿下一直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惠妃的事,想来不会影响到他。”
“无论养在谁膝下,惠妃终归是他生母,将来大殿下长大,旁人问起生母,岂不难过。”孙兴掩面叹息一声,突然跪下道:“奴才斗胆,求陛下开恩。”
东方溯阴阴盯着他,“你想替赵氏求情?”
孙兴连忙道:“惠妃有负圣恩,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替她求情,只是瞧着大殿下可怜,所以想替他求个恩典。”
听着他的话,东方溯默默不语,寂寂片刻,他重新取纸写下两道圣旨,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取过御玺,在右下角印下朱红玺印,漠然道:“一道送去含章殿,另一道…送去京兆府!”
“是。”张进二人各捧了一道旨意离去,孙兴去的是含章殿,当赵平清听到自己被废黜为庶人,罚没入冷宫的旨意时,面色遽然变得雪白如纸,几乎晕死过去,缓过神后,她扑过去紧紧抓着孙兴,歇斯底里地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知道东方溯不会轻饶了自己,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等来一道废入冷宫的旨意。
她明明已经“主动”拉着赵佶去请罪,又将责任尽力推到那个莫须有的“西楚人”身上,更引东方溯疑心慕千雪与张启凌,怎么还会这样?
孙兴沉沉叹了口气,“不瞒娘娘,这个旨意还是奴才借着大殿下极力求情的结果,否则…更坏。”
“更坏…”赵平清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面容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半晌,她颤声道:“陛下…想杀我?”
“是。”孙兴将昨夜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叹息道:“奴才感念娘娘以往的照拂,这才拼死进谏,保住娘娘一命。”
赵平清深懂人心的重要,所以她对于自己有助之人,出手极为大方,尤其是赵佶暗中做生意之后,更是阔绰。
张进与孙兴是东方溯的贴身内侍,自是她收买的重要对象,与油盐不进的张进相比,孙兴就要好多了,不论是暗中塞的,还是送去他私宅的,都收下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处处予赵平清方便,更在关键时候保她一命。
“奴才已经尽力了,但只能帮到这里,冷宫…虽然清寂,但好歹性命尚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赵平清这会儿已是回过神来,点头道:“本宫明白,多谢孙公公保全之恩。”说着,她又落下泪来,泣声道:“此去冷宫,怕是再也见不到恒儿了。”
“娘娘也不要太难过,等以后陛下消了气,说不定…会饶了娘娘。”
赵平清悲声道:“公公不必安慰我,我很清楚,只要慕千雪在陛下身边一日,我就无望离开冷宫。”
“唉,赵候那步棋真是走错了,可惜啊!”孙兴连连叹息,随即道:“还有一件事,陛下共拟了两道旨意,另一道送去了京兆府。奴才偷偷看了一眼,赵候也被废了爵位,贬为庶人。”
听得这话,赵平清免不了又是一阵掩面痛哭,之后让紫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临行之际,她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袱塞到孙兴手里,“这是我所有未记入内务府档册的首势,请公公收下。”
“娘娘放心,奴才会记着您。”孙兴一边说着一边悄然收入袖中。
赵平清心中一松,轻声道:“我已是庶人,受不起公公的称呼,只求公公再替我办一件事。”
孙兴微一欠身,“娘娘请说,只要是奴才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既被废,含章殿的宫人必会由内务府重新调配去别处当差,其他人我不担心,只有紫燕与小聪子…他们与我关系最深,紫燕要与我一起去冷宫也就罢了,小聪子…恐怕会受人欺负,还请孙公公照拂一二,让他去个好地方,也算是我这个主子最后为他做的一点事。”
“难得娘子如此体恤下人,您放心,这件事包在奴才身上,定不会委屈了小聪子。”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地牢
第五百一十五章 地牢
“多谢公公。”赵平清含泪道谢,转而走到小聪子身前,哽咽道:“往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孙公公,他会替你做主。”
小聪子连连点头,抹着泪道:“奴才知道了,主子您保重。”
赵平清恻目看了一眼,趁孙兴不备,在小聪子耳边低低道:“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的话,就想办法去梁才人身边侍候。”
小聪子心中一凛,暗暗点头。
当赵平清被废入冷宫的消息传到慕千雪耳中时,后者只是漠然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夏月捧了一盏燕窝进来,轻声道:“这燕窝刚刚炖好,奴婢又浇了新收上来的桂花蜜,最是软糯香甜,您吃一些吧。”
慕千雪摇头道:“本宫不饿,放着吧。”
夏月有些着急地道:“您都一整日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奴婢知道您难过,可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万一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打从东凌回来,您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再说了,您不顾自己,也得顾着公子与十九他们,只有您安然,他们才能安然不是吗?”
静默半晌,慕千雪终是接了过去,勉强吃了半盏,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元子闻言,连忙答道:“陛下将他们暂押在京兆府大牢里,听候发落。”
“有十九那番说辞在,陛下想来不会太过为难他们,说不定关个几日就放出来了。”
慕千雪冷冷一笑,“你以为他会相信?”
夏月一怔,讶然道:“十九明明…”
“他会因为赵平清几句话而疑心本宫与张启凌,又岂会轻易释疑,他到底已经…不是从前的陛下了。”说到此处,慕千雪眼底有着沉重的失望,一枝垂下水晶流苏的掐丝牡丹步摇不堪重负,自发髻间松落,掉落在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夏月俯身捡起流苏,重新插在慕千雪乌黑似如浓墨的发髻上,水晶流苏晃动,泛起点点柔和的光晕,“陛下心里还是有主子的,否则也不会废了赵氏。”
“本宫知道,但…”慕千雪闭一闭目,痛苦地道:“终已不是本宫记忆中的那个人。”
夏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道:“等陛下恢复记忆就好了。”
慕千雪望着被风送入殿内的片片殷红,那是还未谢去的石榴花,涩声道:“本宫固然能等,张启凌却等不了。”
夏月轻叹一声,“现在只能希望陛下能看在主子的面上,放张公子与十九一条生路。”
生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对于此刻身在地牢的张启凌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六月盛夏,烈阳就如火一般倾渲而下,将整个金陵城笼罩在令人窒息的炎热之中,连知了也变得有气无力,在树枝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京兆府衙门口,守门的衙差瞅着外面明晃晃的日光,愁眉苦脸地道:“这都半个多月了,每天都晒得像火烧一样,也不见下场雨,七哥,你说什么时候会下场雨啊?”
“我要是知道这个,还用在这里站着吗?”这称作七哥的衙差翻了个白眼,“听说城外河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了,每次打水都要费老大的劲,再这样下去,怕是连水都没得喝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抹汗,他们并没有站在烈日下,但还是热得汗流浃背。
“这鬼老天。”衙差正嘟囊着,一名细长眼睛的人走过来,拱一拱手,客气地道:“二位大哥好。”
衙差打量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笑眯眯地道:“我是从宫里来的,特来见府尹大人,烦请通传一声。”
听到这话,两名衙差肃然一惊,赶紧打起精神,“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小姓张,这是我的腰牌。”他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块黑底腰牌,是用乌木制成,上面刻了一个“张”字,入手颇有些份量。
“好,我这就进去通禀,请您在此稍候。”说罢,七哥捧着腰牌转身入内,过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道人影走了出来,一个是刚刚进去的七哥,另一个则是京兆府府尹。
看到等在外面的人,京兆府尹神色一凛,连忙迎上来,拱手道:“果然是张公公,下官有礼。”昭明宫中虽有数千块腰牌,但以“张”字为记的,只有张进一人,所以他一看到那块腰牌,便立刻迎了出来,果不其然。
“府尹大人客气了。”张进笑着还礼,“咱家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您吧?”
府尹连忙道:“公公这说得哪里话,您能来,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府尹试探道:“公公此来,可是陛下有什么话要吩咐下官?”
张进笑一笑,将他拉到一边,指着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两人道:“大人您瞧瞧,谁来了?”
府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日光强烈,费了好一阵劲方才看清,下一刻,脸色顿时豁然大变,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是陛…陛…”
张进微笑道:“不错,正是陛下与林统领。”
听到这话,府尹哪里还站得住,连忙一提长袍急急奔了过去,一气奔到东方溯身前,双腿一屈就要跪下,被林默扶住手肘,“陛下微服出巡,不想惊动他人。”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府尹连连应声,朝东方溯拱手,诚惶诚恐地道:“臣不知陛下圣驾亲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无妨。”东方溯淡淡应着,远远望着肃穆庄严的府衙道:“张启凌还在牢里?”
府尹赶紧答道:“自禁军奉陛下之命将他们二人送来顺天府尹,臣一直派人严加看守,不敢有丝毫松懈。”
寂寂片刻,东方溯道:“带朕去看看。”
府尹一惊,连忙劝阻道:“地牢乃不祥之地,又阴冷潮湿,陛下去不得,还是让臣将他们二人提来见陛下吧。”
“不必多言,你只管带路就是了。”见东方溯心意已决,府尹只得答应,带着东方溯三人入顺天府,一路来到地牢。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交易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交易
牢门是用精铁所制,厚达三寸,极是沉重,两名衙差同时使劲方才推开,门刚一打开,就有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浑身一冷。
“爷,您请。”有衙差在旁边,府尹不敢直呼“陛下”二字。
东方溯点点头,在穿过狭长昏暗的甬道后,一间间牢房映入眼睑,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芒,可以看到里面大多关押着犯人。
几名狱卒正在一旁聊天,看到他们进来,愣了一下,待得看到后面进来的京兆府尹,连忙躬身行礼。
京兆府尹清一清嗓子,道:“带我们去关着张启凌的牢房。”
“是。”狱卒不敢怠慢,赶紧领了他们过去,在最尽头的牢房里,十九被关在另一间。
“把门打开。”这个声音令牢房里背对他们而坐的身影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转过身来。
在示意京兆府尹与狱卒离去后,东方溯缓步走了进去,靴子踩过潮湿发霉的稻草,有“沙沙”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张启凌抬眼,冷冷盯着站在面前的东方溯。
东方溯漠然打量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还有精神质问朕,看来伤都已经好了。”
张启凌冷笑“是啊,不能令周帝如愿了。”
“不能令朕如愿?”东方溯玩味重复了一遍,轻笑道:“朕杀你,犹如捻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何来‘不能如愿’四个字?”
张启凌目光倏然一寒,咬牙道:“既是如此,周帝为何要纡尊降贵,来见你眼中的蝼蚁?”
“朕接到消息,张廷霄以二十座城池为代价,换得齐国出兵,共同对抗朕派去大军。”
张启凌面色阴沉如铁,片刻,他冷冷道:“与我何干?”
东方溯垂目看着他,眸光幽暗难辩,“齐帝的胃口不是区区二十座城池能够满足的,向他借兵,不过是驱虎吞狼罢了。”
张启凌取过一根稻草在手里把玩着,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他要与虎谋皮,是他的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朕问过十三,张廷霄虽有点难耐,但并不及你,若他接掌的是全盛时期的东凌,尚无大碍,可现在…朕肯定,他守不住东凌江山。张启凌,你也是东凌人,真甘心任由他败尽东凌的千里江山?”
张启凌动作一滞,半晌,他缓缓抬起头来,冷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东方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朕可以与你做个交易,让你守住东凌江山,守住你曾离着只有一步之遥的帝位。”
东方溯目光豁然一跳,似有一簇火苗在眼底跳动,他站起身来,盯着负手而立的东方溯,“条件呢?”
东方溯微微一笑,“条件就是,你要助朕攻下东凌!”
听到这话,张启凌几乎要笑出声来,讥诮道:“说了这么许多,还不是觊觎东凌疆土,既然怎样都保不住,给齐帝还是给你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东方溯淡然道:“齐帝夺得东凌之后,不会再有你们张姓一族的存在,但朕可以,甚至…让你坐上明宫那个位置。”
张启凌一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沉声道:“你想让东凌成为北周的藩王?”
“不错。”东方溯盯着他,冷冷道:“朕可以答应你,在你有生之年,只要不生反意,东凌…就交由你掌管!”
张启凌长眉紧蹙,东方溯这个条件无疑是优厚的,换一个人,早就满口答应,但他清楚,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东方溯会突然开出这样的条件,必有原因。
良久,他突然道:“你派去的军队,遇到了问题是不是?”
东方溯瞳孔微缩,落在张启凌身上的目光越发冰冷,这个张启凌果然能耐,竟凭着少得可怜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此事。
昨日,前线传来急报,东方泽刚一抵达东境,就遭到齐军伏击,因为事先没有防备,所以这一战损失惨重。
看到东方溯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张启凌冷笑连连,“看来我猜的没错,周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说着,他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与你提的条件相比,我更愿意看到北周灭亡。”
东方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半晌,忽地也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没有你相助,朕就平息不了齐、凌两国的作乱了吗?”
张启凌席地而坐,讥声道:“若能平息,周帝又何必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