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母不服气地道:“若非显月拦着,他哪里能走得掉。”
不等王母再言,王父已是道:“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样等在城门外也不是个法子,还是先寻地方落脚,然后再慢慢商量。”
虽然杜母依旧不放心,但一来,这样等着确不是办法;二来,他们此去太原落脚,还要依靠王家;是以只得依着王父的话,离开城门。
且说杜如晦,一进城便即刻往皇宫行去,当年,他没能救得了梅雪;这一次,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韫仪出事。
虽然杜如晦已是一再加快了脚步,但还是没能赶到宫门落锁之前赶到皇宫,眼下这个时候,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谁知道裴虔通他们会不会明明就动手,不行,他一定要尽快通知公主。
想到此处,杜如晦走到一旁负责看守宫人的侍卫面前,按下心头的焦急道:“我乃正五品吏部郎中杜如晦,有要紧事求见晋阳公主,烦请侍卫大哥代为通传。”
侍卫认得他,拱手道:“杜郎中应该知道,宫门一旦落锁,除非有八百里军情加急,否则是绝对不许开宫门的。”
杜如晦点头道:“我知道,但我确实有十分要紧之事,还请行个方便。”
侍卫摇头道:“非是卑职不肯替杜郎中行方便,实在是规矩所定,不敢有违,请杜郎中见谅,不要为难我们几个。”
“可是…”不等杜如晦说下去,另一个侍卫已是走过来道:“宫门关闭之后,要等卯时一刻才能开,杜郎中可以等那个时候再过来,到时候我兄弟定不阻拦。”
见二人语气没有丝毫松动之意,杜如晦无奈地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宫檐下,打算在这里等宫门开。
江都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暴风雨将至,清晨起身,如意与往常一样端水来到内殿,在搁至架子后,她掀起轻薄的鲛纱帐道:“公主,天亮了。”
早在如意进来之前,韫仪就已经醒了,抚着脸颊道:“昨儿个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雨水落地的声音,可是下雨了?”
如意一边侍候她起身一边道:“嗯,昨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雨,院子里的花都被打落了,吉祥更在让人收拾呢。”
话音刚落,吉祥便走了进来,行礼道:“启禀公主,杜公子在外求见。”
“杜如晦?”在得了吉祥肯定的回答后,韫仪惊讶地道:“他一大早来做什么?”
吉祥摇头道:“奴婢不知道,不过杜公子看起来很急,应该是有要紧事,这会儿正在西配殿等候公主。”
在短暂的沉默后,韫仪起身道:“立刻替我更衣洗漱。”
在焦急地等了一刻钟后,杜如晦终于看到了韫仪进来,连忙迎上去道:“如晦见过公主。”
“免礼。”说话间,韫仪看到杜如晦衣衫大片的水渍,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她疑惑地道:“为何身上如此湿,难道这会儿还在下雨吗?”
如意摇头道:“奴婢寅时末起来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不可能会淋到杜公子。”
杜如晦没有解释此事,只道:“臣不要紧,臣此来是有万分要紧之事要与公主说。”话虽如此,却不见他说下去,韫仪明白他的意思,对一旁的宫人道:“此处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
待得殿中只剩下如意与吉祥二人后,韫仪道:“说吧,什么事?”
“有人欲在江都起兵做乱。”区区十个字,却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韫仪头上,令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追问道:“是何人?”
“公主不必多问,总之此事千真万确,臣此来,是请公主立即随臣离宫,否则一旦贼人起兵,公主怕是会有性命之险。”
如意神色惊惶地道:“杜公子你…你不要胡言,江都乃是天下子脚下,谁人会起兵做乱,这不可能的。”
杜如晦摇头道:“自从陛下来到江都后,此处民不聊生,无数百姓活活饿死,又或者被迫食同类的血肉维生;而如今,陛下更要迁都丹阳,令那些士兵背井离乡,以后都难以再与远在关中的家人团聚;你不应该问谁会起兵做乱,而是该问谁不想起兵做乱?”
被他这么一说,如意二人慌忙不已,颤声道:“那…那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陛下,让他早做防备?”
韫仪面无表情地道:“他的死活与我无关,再说,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活该有此报应。”
对于她的话,杜如晦并未露出什么讶异之色,虽然韫仪从未告诉过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但韫仪曾衣衫不整从成象殿出来的事情,虽然萧皇后极力压制,但依旧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连他也有所耳闻;对自己女儿做出这种事的人,哪怕他是君王,也不值得任何同情。
众叛亲离,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杨广,真是再恰当不过,做皇帝做成他这样,也是真是一种悲哀。
“事不宜迟,公主立刻与臣一道出宫吧。”杜如晦知道杨广曾许过韫仪出宫之权,所以离开皇宫对后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韫仪沉默片刻,道:“我要带母后一起走。”
第三百三十三章 乔装出宫
果然如此!早在踏入飞香殿之前,杜如晦就料到韫仪会有这个要求,但萧氏不同于韫仪,她若离开皇宫,一定会惊动杨广,令他们功亏一溃。
正自为难之时,耳边再次传来韫仪的声音,“这些年来我与母后相依为命,我绝不会抛下母后独自离去。”
杜如晦点头道:“臣明白公主的心情,可是皇后娘娘要如何出宫?”
是啊,杨广将母后视为禁脔,这么多年来利用自己禁锢着母后,这会儿又怎么肯让母后踏出宫门;但要她抛下母后独自逃难,是万万不可能之事。
韫仪摇头道:“如晦,多谢你冒险来告诉我这件事,可惜我与母后身陷这四面高墙的深宫之中,难以离开,只能辜负你这番好意,你快走吧,记着,好好照顾显月,不要辜负了她。”
杜如晦摇头道:“公主别说这种丧气话,咱们好好想一想,一定能够想法办法来。”话音未落,他眼底掠过一丝喜色,急忙道:“有了!”
一听这话,如意二人连忙催着他快说,杜如晦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自然是不能离宫,但宫女就可以。”
如意泄气地道:“这还用你说,如今麻烦的就是如何让陛下同意皇后娘娘离宫。”
韫仪摇头道:“只是宫女离宫而已,何需他同意。”
“可是现在要离宫的人是…”说到一半,如意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道:“公主之意,是说让皇后娘娘乔装成宫女离宫?”
“不错,等到杨广发现母后不在宫中之时,咱们早就已经离开了江都,就算他派兵追踪,也未必能找到,更何况一旦那些人起兵造反,他自身难保,又哪有能力派人追赶。”这般说着,她对杜如晦道:“我现在就去与母后说,如晦你且先离宫。”
“公主…”不等杜如晦说下去,韫仪已是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但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险,更不希望来日,显月怪我。”
见她态度坚决,杜如晦只得道:“那好吧,我在宫门外等您,那些人随时都会起兵,一定要尽快。”不等韫仪言事,他已是道:“这是臣最大的让步,公主不许再有异议。”
“那好吧。”在杜如晦离去后,韫仪即刻去见了萧氏,将江都会有人起兵作乱一事告之萧氏,旋即道:“母后赶紧写一道手谕给内侍省,然后换上宫女衣裳,随儿臣离开皇宫,如晦会在宫外接应我们。”
萧氏知道事情紧迫,当即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写下诏书交给韫仪后换上红鲤取来的衣裳,装扮成宫女模样,只要把低着一些头,应该能够瞒天过海。
在准备离去之时,红鲤与吴方忽地跪了下来,哽咽道:“奴婢会在佛前祈祷,希望佛祖保佑娘娘与公主此去一路平安,无灾无难。”
“你们…”红鲤的话令萧氏隐约明白了什么,果然吴方道:“如果宫人发现奴才们与娘娘同时不见了,一定会禀告陛下,到时候,恐怕娘娘还未离开江都就已经被抓回来了,所以奴才刚才与红鲤商量好了,奴才二人留在宫中,有奴才们遮掩,他们就没那么快发现主子不见了。”
“不行!”萧氏当即道:“一旦杨广发现本宫不见,断然不会饶了你们。”
吴方哽咽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承蒙娘娘照顾,奴才还记得开皇末年,奴才大哥不长进,欠了一大笔赌债,全家人被逼得差点活不下去,是娘娘拿钱替奴才哥哥还了赌债,还让奴才家人开了一家客栈,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这份恩情,奴才一直都记着,如今该是报答娘娘的时候了。”
红鲤点头道:“请娘娘给奴婢们一个报恩的机会。”
萧氏哑声道:“可是你们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如何忍心…”
“这是奴婢们自己的选择。”这般说着,红鲤又道:“而且公主一人出行带那么多宫人,必会遭人怀疑,那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吴方磕了个头道:“奴才们心意已决,娘娘不必再说,您与公主快些起程吧,不要再耽搁了,希望离开皇宫后,您与公主能够快快乐乐,不再有烦恼。”
见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跟自己走,萧氏只得道:“多谢你们这十几年一直陪在本宫身边,不离不弃,本宫…”说到此处,强忍许久的泪水流过脸庞滴落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
“能够侍候娘娘这么多年,是奴才们的福气。”吴方抹去眼角的泪,对韫仪道:“公主,娘娘就交给您照顾了,快走!”
韫仪朝吴方与红鲤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吴公公与红鲤姑姑这些年来的照拂,我们…就此别过。”如此说着,她对萧氏道:“母后,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萧氏点点头,最后看了吴方二人一眼,萧氏狠心与韫仪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刻,已是泪流满面。
出了宫殿,几人往宫门行去,一路过来倒还算顺利,并未有人发现萧氏的身份,在经过出宫门前的最后一道门时,一个人影突然挡在他们身前,却是裴虔通,今日是他在宫中当值,“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韫仪压下心中的慌意,语气平静地道:“裴大人免礼。”
“谢公主。”待得直起身后,裴虔通道:“公主可是要出宫?”
“是啊,今日雨后清新,所以打算出宫走走。”见裴虔通未曾让开,她道:“怎么,裴大人有意见?”
裴虔通赔笑道:“公主说到哪里去了,臣只是看这天色不太好,怕待会儿还会再下雨,所以想提醒公主带伞出去而已。”
“无妨,若真下雨,找人买一把就了。”说罢,韫仪打量了他一眼,道:“现在裴大人可以让开了吗?”
“当然,当然。”裴虔通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一旁,让韫仪几人经过,在最后一人经过身边时,裴虔通眸光一动,这个香气…好熟悉,仿佛在哪里闻,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揭穿
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韫仪等人的身影,旁边一名禁军轻声道:“奇怪,公主怎么从这道门出来,飞香殿并不在这边啊?”
另一名禁军随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公主出宫得皇后娘娘给手谕,这道门离着皇后娘娘的凤仪殿最近,想必是公主取了手谕之后,直接从凤仪殿过来。不过,公主今日怎么带了三名宫女,以往我见公主出宫的时候,皆只带两人。”
皇后娘娘…裴虔通默默念了这四个字,下一刻,原本充满疑虑的目光倏然一清,他终于记起在哪里闻过这香气了,竟然是她!
想到此处,裴虔通连忙快步追上了韫仪,“公主请留步!”
韫仪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道:“怎么,裴大人还有事?”
裴虔通恭敬地道:“下官突然想起一事,所以斗胆请公主止步。”
韫仪心中一跳,淡淡道:“何事?”
裴虔通望着站在最后的那个人影道:“臣记得公主往日出宫,皆只带两名宫女,何以这一次,却带了三人?”
这个多管闲事的裴虔通!
韫仪在心中暗骂一句,道:“我想买一些东西,担心如意二人提不过来,所以叫了…阿秀一道帮忙。”在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后,她沉眸道:“什么时候我带几个人出宫,还要告诉裴大人你了?”
裴虔通微微一笑,“若当真只是多带一个宫女出宫,当然没什么,但如果是想要瞒天过海,那就不行了。”说话间他已是走到萧氏所扮的宫女身前,拱手道:“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韫仪骇然失色,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意强自镇定地道:“裴大人可真爱开玩笑,阿秀怎么会是皇后娘娘。”
裴虔通没有理会她,望着低垂着头道:“臣有幸曾见过皇后娘娘几面,娘娘天姿国色,无人可及,陛下珍视娘娘,故而赏下以古法制成,一年只得十两的百悦香;整个后宫之中,只得娘娘一人有此殊荣;凑巧今岁的百悦香,是臣负责呈送给娘娘,所以对其香味略知一二。”
听得此言,萧氏长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只要卸下珠钗,更换衣裳便可瞒天过海,却忘了她沾染在身上的香气,正是这百密一疏,被裴虔通识破了身份。
萧氏抬头道:“裴大人好细腻的心思。”
“皇后娘娘过奖,只是凑巧而已。”说着,他试探地道:“不知皇后娘娘因何如此打扮?”
萧氏心思一转,道:“本宫听晋阳说城中百姓饱受饥荒之苦,易子而食,心中甚是难过,所以想出宫去看看。”
裴虔通飞快地看了她与韫仪一眼,道:“原来如此,其实眼下城中局势已经有所控制,饥荒也缓解了许多,娘娘与公主不必太过担心。”
萧氏顺势道:“既是这样,那本宫就放心了。”说着,她对韫仪道:“你与吉祥他们一起去吧,回来之后告诉本宫外面的情况。”
韫仪知道,萧氏是想在裴虔通起疑之前让自己出宫,但她怎么能扔下萧氏独自离去,正自思索法子之时,裴虔通道:“启禀娘娘、公主,虽说宫外情况已是好了一些,但仍是不乏刁民作乱,恐怕会伤及公主,臣以为还是暂时不要出宫为好。”
萧氏心中暗急,道:“有侍卫暗中跟随,就算真有刁民作乱,也不会有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不可有半点损伤,娘娘您说是不是?”裴虔通的话令萧氏赞成也不是,反对也不是。
正自为难之时,韫仪道:“裴大人说得有理,我还是暂时不出宫了。”说着,她挽了萧氏的手道:“母后,咱们继续下棋去,这一次儿臣一定能赢您。”
见韫仪已是说出了口,萧氏只得无奈地点头,与她折身回凤仪宫,待她们走远后,裴虔通缓缓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身往成象殿行去。
全国各地烽火四起,连江都都有人要起兵选择,谋夺帝位,杨广却依旧日日纸醉金迷,沉溺于温柔乡之中。
“何事见朕?”杨广被打断了享乐,甚是不悦。
裴虔通低头道:“启禀陛下,臣刚才在宫门附近遇见晋阳公主,她正要出去。”
杨广不耐烦地道:“朕曾许过晋阳可以出宫,有何奇怪的,大惊小怪,立刻出去。”
裴虔通暗自冷笑,这个杨广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毫无所觉,对自己随意呼喝,犹如在训一条狗一样,哼,且让你再得意两天,待我们一切筹备妥当之后,就取你狗命!
他很好地掩下杀意,道:“若只是公主一人自不奇怪,偏偏除了如意与吉祥之外,还有一人与公主同行。”
杨广搂着身边的姬妾,随口问道:“是谁?”
“皇后娘娘!”听得这四个字,杨广身子一僵,旋即推开身边的姬妾,死死盯着裴虔通道:“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乔装成公主宫女,若非臣识得百悦香的香气,从而拦下,恐怕娘娘这会儿已是出宫了。”
杨广脸色难看地道:“乔装宫女…她为何要这么做?”
“臣也曾问过皇后娘娘,娘娘说是听闻城中饥荒严重,所以想要出宫去看看,在臣的劝说下,娘娘这会儿已经回了凤仪宫。”他的回答令杨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未央没有离去,他不敢想象没有未央的日子。
在稍稍平复了慌意后,杨广寒声道:“郑英,立刻传晋阳来见朕,立刻!”
“是。”在郑英离去后,裴虔通也退出了成象殿,站在檐下,他闭目深吸了口气,这会儿鼻翼间仿佛还残留着百悦香的香气。
萧皇后…真是人间尤物,晋阳公主虽与她容貌相仿,却少了一份成熟的风韵;待他杀了杨广之后,这个尤物就是他的了,真是想想骨头都酥了。
努力压下那团邪火后,裴虔通带着人巡查各处,不时有禁军迎面走来,有些是负责巡逻的,有些是当完值回禁军营歇息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护女
“他可真是奇怪,昨儿个站了一夜不说,今日竟然还站在那里。”
旁边那名禁军接话道:“可不是吗,人也见了,不知还杵在宫门外做什么,难道就不累吗?”
之前那名禁军耸耸肩道:“谁知道呢,既然他那么喜欢站,就由着他站去。”说话间,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裴虔通,连忙拱手行礼。
裴虔通微一点头,道:“听你们刚才的言语,有人在宫外站了一夜吗?”
那两名禁宫点头道:“正是,昨儿个刚刚入夜的时候,杜郎中来到宫外,说有要紧事要见晋阳公主,求卑职让他进去,卑职自然不肯,他就在宫外整整站了一夜,还淋了雨,宫门刚开他就立刻进去了,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又走了出来,但并不离去,依旧站在宫门外,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裴虔通拧眉道:“你们说的杜郎中,可是杜如晦?”
禁军连连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就是得陛下赐婚迎娶王家千金的那个杜郎中,他与晋阳公主一直颇为要好,听说连那桩婚事都是公主促成的。”
这件事,裴虔通比他们知道的还要清楚,因为他唯一的弟弟视其为知交好友,经常会在家里提起杜如晦这个名字,他也被迫听了许多。
“可知他如此急着见公主所谓何事?”对于裴虔通的询问,两名禁军相互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们也曾问过杜郎中,但他并不肯说;最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入宫见了公主,却还滞留在宫门外不去,令人费解。”
守宫门一夜而不归,显然是有十万火急之事,但晋阳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却只是深宫一介女流之辈,能有什么事情如此要紧?且如愿见了晋阳公主后,依旧滞留于宫外,实在是不合情理,除非…
慢着,杜如晦是今日一早去见的晋阳公主,紧接着后者就去了凤仪殿,萧皇后还扮成宫女欲随宫出宫,而偏偏杜如晦这个时候仍等在宫门外,难道他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在外面接应?
另外,江都百姓饿死,以同类相食之事,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何以萧皇后这个时候想到出宫察看,再者,堂堂皇后,要用这种方式出宫实在有些说不通。
可如果不是了审视百姓,她又无端出宫做什么,总不至于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出宫去走走吧,如今城中百姓,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茶楼酒馆也早就已经关了,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念头刚浮上脑海,便被他否认,不会的,那件事至关机密,眼下只有他们几人知晓,晋阳公主与萧皇后怎么可能知道。
正当裴虔通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郑英带着韫仪来到成象殿,随之同来的还有未及换去宫女服饰的萧氏。
杨广瞳孔一阵急缩,下一刻已是冲到韫仪面前,抬手打去,然在离着还有一寸之距时,生生止住了落下之势,因为在他动手之时,萧氏当即将韫仪拉到身后,若这一掌打下,就是落在萧氏的脸上。
“让开!”面对杨广的喝斥,萧氏冷声道:“你若要罚,罚我一人就是了,这一切皆是我的主意,与韫仪无关!”在被裴虔通发现身份后,她就料到前者会告诉杨广,果不其然,刚到飞香殿不久,郑英就来了,她担心韫仪会受责罚,所以一道跟了过来。
杨广重重哼了一声,放下手道:“说,为什么要扮成宫女出宫?”
萧氏神色淡然道:“我听说城中百姓饥不裹腹,以同类充饥,心中难过,所以想出宫去看望。”
杨广冷声道:“他们饥不裹腹,与你何干,要你去出宫看望,你根本就是想趁机离宫,你想离开朕是不是?”不等萧氏言语,他已是激动地道:“朕待你有何不好,令你要这么做?”说话间,他冷冷盯着进来后一直未曾说过话的韫仪,“朕知道了,一定是这个死丫头怂恿你离宫,她想要分开朕与你是不是?”
“我都说了不关韫仪之事,你不要胡乱冤枉她。”说着,萧氏吸了口气道:“你既封为我后,他们就是我的子民,眼见自己子民活活饿死,又岂能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