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杜如晦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那就一切拜托公主了。”
听得这话,韫仪知道他是同意了,当即点头答应,随后的日子,她常借故邀显月与杜如晦一道进宫,或是品茶,或是游园;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崔家的,否则触动后者,令他们决定提前动手就麻烦了。
正如韫仪所料,王显月对杜如晦是有意的,一个月后,杜如晦上门提亲,王家长辈当然不愿掌上明珠嫁一个这样的从七品小官,但王显月性子极为倔强,说是非其不嫁,长辈拿她没法子,只得应允了这门亲事,择日完婚。
在提亲之前,韫仪就将杜如晦面临的麻烦告诉了王显月,后者既视其为夫婿,自然不会做视不理,央着她父亲去了一趟崔家,算是说情加威胁。
崔家虽不愿放过杜如晦,但也不敢同时得罪郑家与王家,尤其是后者,王家的势力甚至比他们还要大几分,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以后不再寻杜家的麻烦。
八月十九,这一年当中最好的黄道吉日,杜如晦正式迎娶王家嫡女王显月,成为七宗五族之一王家的东床快婿。
第两百八十三章 移驾江都
整件事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杜母,早在杜如晦还没有中进士之前,她就一心盼着将来娶一位名门仕女,闺秀千金;如今不仅如愿以偿,娶得正是许多寒门官员都高攀不起的王家千金,怎能不高兴。
定亲的第二天,杜氏本家就派人送来一份厚礼,成亲当日,更是亲来道贺,对杜氏一家客气之至,全然没有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是,论权势还有门第,杜氏本家根本没法与身为七宗五族的王家相比,平日里想尽法子也巴结不上,如今旁系成为了王家女婿,自然百般讨好。
在送杜家人进里厅歇息后,趁着暂时没宾客进门,杜母满面欢喜地道:“憋了这么多年的气,可总算是出了,舒坦,真真是舒坦。”
“是啊!”杜父也是感慨万分,之前他们被崔家逼得几乎无路可走之时,杜氏本家可是连门都不让进,他唤堂兄的人,更是风凉话连篇,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了。
这个时候,门房送来一份礼单,道:“老爷,夫人,这个是崔府命人送来的,恭贺公子与王家小姐大喜。”
杜母惊讶地接过礼单,上面列了一连串甚为名贵的贺礼,虽然这阵子崔家没有再找过他们麻烦,却也没想到竟然会送礼来。
在打发门房下去,杜母眉飞色舞地道:“看来咱们这位亲家老爷实在是了不得,瞧瞧这礼单,崔家分明就是服软了。”
杜父连连点头,“总之以后能够太太平平就好。”停顿片刻,他又道:“这次的事,你可真该好生谢谢公主,要不是她,如晦哪里能够娶到王家小姐,咱们又哪里会有今日;你当日可还变着法子阻止如晦入宫呢,幸好这孩子没听你的,否则就没如今这桩好姻缘了。”
杜母被他说得神色不自在,嘟囔道:“我那不是担心儿子吗?哪知道她是替如晦做媒。”说着,她抬高了声音道:“话说回来,如晦之前那样不顾性命的帮她,她为如晦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杜父笑道:“你啊,就是这倔强性子,永远都不肯认错!”
见他这么说,杜母道:“行了行了,被你说得我好象蛮横不讲理似的,要不然等事情忙完后,我…”她咬一咬牙,道:“我跟你随儿子一起入宫,给公主道个谢,这总成了吧?”
杜父连连点头,笑言道:“成成成,就这么说定了!”
这一日,是杜家最为热闹的日子,无数宾客前来道贺,就连萧氏与韫仪也分别派人送来贺礼;所有宾客都知道,今日之后,杜家将会借势王家成为洛阳城的新贵。
其实在大婚半个月之前,杜如晦的官职便已经连跃三级,成为正五品吏部郎中,这当中自然是因为王家的运作,身为王家女婿,这官位若是太低了,未免让人笑话。
不过王家众人在与杜如晦一番接触后,对这个女婿也有之前的抵触变了欣赏,真正接受他为王家一份子;升迁一是为了更符合王家的门第,二是他们认为杜如晦堪当此任,此子将来绝非池之中物。
相较于杜如晦的一番风顺,杨广的日子就要难过许多,底下几大世家名争暗斗不说,自从雁门关归来后,他精神就一直不是很好,经常做恶梦,常常要许多宫女太监陪着方才能够入睡,且即使这样,也经常半夜惊醒,无法入眠,喝了许多药也不见效。
更令他烦恼的是,北方除了长安、洛阳几个大城之外,其他地方都被反隋力量给控制了,随时都担心那些叛军会否打进长安与洛阳来。
几经思量,他决定前往江都,九月,在禁军的拱卫下,他带着一众嫔妃子女还有大臣乘龙舟浩浩荡荡南下江都,于十月时分,抵达江都。
十月深秋,江都的天气要比洛阳好上许多,到了此处,杨广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不再时时刻刻担心叛乱,不过他并没有放松此事,为了镇压农民起义,他连自己的禁军也投入了战斗。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几年里,之前失了圣宠的王威、高君雅遍寻奇珍异宝还有美女,百般讨好杨广,终于又开始得了杨广的宠信。
二人皆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当年受李渊暗算一事,一直牢牢记在心中,重新得幸于杨广后,便一直在杨广耳边说李渊的不是,想尽法子挑唆,想置李渊于死地。
对于这些话,杨广自然是不相信,毕竟雁门关一战之中,李渊是第一个前来勤王的,且仅凭一万人马就逼退了突厥十万大军,除此之外,又在河东先后平定母端儿、柴保昌之乱,极得他信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广渐渐被他们说得有些动了心思,尤其是王威那一句“李渊手握重兵,恐羽翼渐丰之后,不会听陛下之召”。
要知道杨谅、杨玄感都是手中握有重兵之人,而无一例外,他们都起兵谋反了,差一点夺了他的江山,这件事,不论过去多久他都不会忘记。
解了李渊的兵权吗?可是一直以来,李渊都对自己忠心耿耿,若是连他的兵权也给解了还有谁敢给自己的卖命?那么多的农民起义兵谁来镇压?更不要说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突厥人,不将之除去,早晚会成大患。
在这个时候,兵权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解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制约李渊,让他不能也不敢对自己不利。
在杨广皱紧眉头之时,王威眼睛一转,道:“陛下,您可还记得突厥人?”
杨广没好气地道:“朕自然记得。”
王威笑道:“臣有一计,既不解李渊兵权,又可以限制他。”
杨广眸光一亮,道:“快说。”
王威应了一声,道:“陛下可以诏李渊为太原留守,然后陛下再遣一两名心腹为副留守,这样一来,就可以制约李渊的兵权。”
杨广起身走了一会儿,摇头道:“如此倒是可以制约,但若李渊存心要反,区区两名副留守根本压不住他,不行。”
第两百八十四章 太原留守
高君雅与王威对视了一眼,道:“陛下,突厥猖獗,曾于雁门关伏击陛下,令您受了惊吓不说,也失了我大隋的颜面,不如…就让李渊回击突厥,一方面报雁门一战之仇,一方面则可削弱双方的力量,不论这一战,突厥输或者赢,对于陛下而言,都是有利无弊。
王威接过话道:“除此之外,陛下派去的副留守也可以分解李渊的一部分兵权,令他不能对陛下造成任何威胁。”
不得不说,王、高二人提出来的这个计重十分周密,听得杨广大为心动,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答覆,而是道:“那你们倒说说,副留守之职,该由何人来担当?”
王威转了几圈眼珠子,跪下道:“若陛下信任,臣愿当此任!”
杨广低了头,似笑非笑地道:“只怕你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吧?”
王威知道这位帝王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不敢隐瞒,陪笑道:“不瞒陛下,臣确有此念,不过臣皆是为了陛下着想,李渊就如一把双刃剑,若由着他,早晚会对陛下造成伤害。”
杨广轻笑道:“为朕?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吗?”
一听这话,高君雅亦跪了下来,垂头道:“当年之事,确是臣二人做得不对,陛下罚臣二人罚得应该,臣二人从未有不服;但恕臣直言,那件事,恐怕根本就是李渊设下的计,用来离间臣与陛下,否则怎会人还未到就先送信给陛下;恕臣直言,此人心计之深,难以揣测,陛下您千万不可大意。”
杨广不置一词,赤足在偌大的宫殿里走着,王威二人不敢大喘气,静静跪在地上,许久,杨广的声音在这座华美更甚于洛阳城的宫殿中响起,“诏李渊为太原留守、虎贲郎将王威、虎卉郎将高君雅为太原副留守,率太原兵马与马邑郡守王仁恭回击突厥!”
听得这话,二人欣喜不已,不止如愿以偿,更加升了官,“臣谨遵陛下圣意!”
第二日,王威与高君雅便带着诏书前往河东,与此同时,杨广这道圣旨亦传到了韫仪耳中,令后者皱紧了眉头。
如意端了一盏刚刚煮好的茶给韫仪,道:“公主自刚才起就一直双眉紧皱,是为何事烦心?”
韫仪捧茶暖着冰凉的手心,轻声道:“父皇的旨意听说了吗?”
如意想一想,道:“您是说陛下晋李大人为太原留守一事吗?”待得韫仪点头,她道:“奴婢知道,听闻今儿个王大人他们就带着诏书动身前往河东了。”
“王威、高君雅…”韫仪叹然道:“我真不明白,父皇明知他们是小人,为何还要起用他们,且还派他们去太原,以他们与李渊的过节,必然不会存好心。”
吉祥插话道:“听闻当初他们被陛下贬斥,就与李大人有关;其实,奴婢觉得,突厥眼下并没有犯境,为何要去袭击他们的,有那样的兵力,倒不如好好平定四处的叛乱。”
“可不是吗?这边打仗,那边又打仗,这样打下去,最终吃亏得还是咱们,陛下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面对如意的言语,韫仪叹了口气,转而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将小厨房的冰糖雪梨拿来吧。”
在如意依言出去后,吉祥笑道:“自从喝了公主亲手炖的冰糖雪梨,皇后娘娘的咳嗽一日比一日好转,想必很快就会没事了。”在来江都的路上,萧氏因为路途颠簸再加上天凉的缘故,一直咳嗽不止,御医看了几次也不见好;后来韫仪想起以前在弘化郡时,有一回咳嗽,武老三曾炖过冰糖雪梨给自己喝,颇有效果,便照着当时的法子炖给萧氏喝。
说话间,如意已是端着炖好的冰糖雪梨进来,在将之放在食盒中后,韫仪亲自送去萧氏所住的宫中,还未进殿,便听到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赶紧加快脚步,果见萧氏倚坐在床榻上,不停咳嗽,韫仪走过去,一边替萧氏抚背,一边斥着旁边的宫人,“昨儿个来的时候,母后咳嗽已经好了许多,怎么今日又这么利害了,你们是怎么在侍候的?”
萧氏摆手道:“别怪他们,是本宫自己不当心,昨儿个夜里在外面坐得久了一会儿,结果加重了病情。”
韫仪心疼地道:“母后您也真是的,知道自己有病在身,还在外面坐这么久,有没有传御医看过,怎么说?”
“没传。”萧氏笑道:“本宫觉得什么药都没你那个冰糖炖雪梨来得有用,今日可有记得炖?”
“当然炖了。”韫仪一边将炖盅取出一边道:“不过母后也得答应儿臣,病愈之前,不可再吹风了。”
“你这孩子,倒是管起母后来了。”萧氏一边轻斥着,一边就着韫仪的手喝着冰糖炖雪梨,待得喝完最后一口后,她道:“倒是忘了问你,从哪里瞧来这个偏方?”
韫仪笑一笑道:“是儿臣在弘化郡时爹教的,他虽然是一个农户,却仿佛什么都懂,还会腌腊肉呢。”在萧氏面前,她仍习惯性地称武老三为爹。
“腊肉?”萧氏疑惑地道:“那是什么东西?”
韫仪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儿臣忘了,宫中是从来不做腊肉的。”说着,她道:“所谓腊肉就是百姓宰了家中养的猪,一时又吃不光,又怕坏了,从而用盐、丁香、香叶、茴香等东西腌渍,然后风干;这样一来,只要保存得当,就算半年也不会坏,而且味道很好,不过做腊肉必须得是秋冬时分,春夏之时,不是潮湿就是炎热,肉还没风干就已经坏了。”
萧氏细细听了道:“被你一说,本宫倒是起了几分馋意,很想尝尝这个”
韫仪想一想道:“爹倒是教过儿臣,这会儿又正好是秋冬时风,不如儿臣做一些给母后尝尝,不过儿臣以前没做过,万一没做好,母后可不许怪儿臣。”
萧氏正要说话,一个声音自殿外传来,“咦,七姐在唤谁爹呢?”
随着这句话,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出现在韫仪等人的视线中,正是温玉公主,与平日一样,那张脸上堆满了各种名贵的脂粉,在来江都的时候,吉祥听闻她光脂粉就装了整整一车。
第两百八十五章 疑心
进了内殿,温玉屈膝道:“温玉见过母后,母后万安。”萧氏身为杨广嫡皇后,底下妃嫔所生的子女,皆为其庶子。
“免礼。”在萧氏的言语下,温玉站直了身子,关切地道:“儿臣听闻母后一直咳嗽未愈,特意过来看望,哪知还没进来,就听到七姐在唤谁做‘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氏神色自若地道:“韫仪是在唤陛下呢,她刚才与本宫说,这民间唤父母为爹娘,听着仿佛更加亲昵一些。”
温玉狐疑地道:“但是儿臣听到的,仿佛不是这样。”
萧氏似笑非笑地道:“那你是说母后在骗你吗?”
温玉神色一凛,她可不敢得罪萧氏,知趣地道:“想是儿臣听错了,对了,母后您身子好些了吗?儿臣问了御医,说是桔梗和甘草有润肺止咳化痰的功效,需要用的时候,取桔梗三克、甘草六克,热水焖二十分钟即可,很是简单,所以儿臣特意拿了一些来给母后。”在她说话的时候,宫人已经将分别盛在锦袋中的桔梗与甘草递了过来。
萧氏示意宫人收下后,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本宫很是高兴,如何,在江都住得可还奇怪?”
“儿臣一切皆好,多谢母后关心。”说着,她目光朝默然不语的韫仪看了一眼,道:“就是七姐忙得很,每次儿臣闲着无事,想要去找七姐说话解闷时,七姐都事情要做,无暇见儿臣。”
萧氏微微一笑道:“都怪本宫,自打本宫着凉咳嗽开始,韫仪便每日要炖冰糖雪梨给本宫服用,这个你也得体谅着。”
温玉虚虚一笑道:“儿臣知道。”说着,她又道:“那母后您好生歇着吧,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您。”
在宫人送温玉出去后,萧氏朝韫仪道:“她们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韫仪笑一笑道:“儿臣知道,若真要计较,那么多年来,儿臣早就气炸了。”
“那就好。”沉默片刻,萧氏道:“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韫仪知道她在说什么,道:“母后不是说让儿臣在您身边多待一阵子吗,怎么这么快便又把儿臣往外赶了?”
“什么往外赶,你这孩子总是胡说。”萧氏轻咳一声,道:“这可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难道你还没有放下吗?”
韫仪苦笑道:“母后觉得,经过郑、崔两家的事情后,还有人敢不要命地娶儿臣吗?”
萧氏当即道:“胡说,谁能娶到本宫的乖女儿,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知多少人争着抢着吧;本宫听闻江都之地,才子颇多,你若不喜欢高门士族,寒门中人亦未为不可,只要他人品端正,才学渊博即可。”
韫仪低头片刻,道:“父皇如今才刚到江都,许多事情都要安排,儿臣不想在这个时候去麻烦父皇,再过一阵子吧。”
“那好吧。”萧氏虽然很想看韫仪成亲,却也没有过多勉强。
韫仪替萧氏掖一掖锦被,道:“母后,儿臣还是第一次来江南,想四处去看看,您能否帮儿臣向父皇说一声?”
“出宫?”萧氏皱眉道:“虽然这江都还算太平,但难保不会有叛军混匿其中,万一遇到就麻烦了。”
“此处毕竟是天子停歇之处,相信那些叛军不敢胡来,不然…儿臣多带一些侍卫同去?”韫仪哀求道:“难得来一趟江都,儿臣可不想什么都没瞧便回去了,母后,您就答应儿臣这一回吧。”
萧氏到底不忍她失望,无奈地道:“那好吧,本宫得暇与你父皇说。”
听得这话,韫仪高兴地道:“多谢母后恩典!”
萧氏笑道:“真想谢母后,就赶紧去给母后做些腊肉,母后可是一直想着呢。”
韫仪轻笑道:“那儿臣这就去,不过这腊肉没有风干之前不能吃,所以母后再想也得等上几日。”
且说温玉离开萧氏宫宇后,一直若有所思,与迎面走来的新安公主撞了个满怀,险些摔倒,待得站稳后,温玉一掌掴在侍女脸上,厉声道:“混帐东西,明明瞧见四姐过来,为何不提醒,存心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侍女回过神来,委屈地道:“奴婢有提醒过公主,只是…公主您没听到。”
温玉眼睛一瞪,厉声道:“依你所言,是我冤枉你了?”
侍女知道她的脾气,哪里敢答应,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温玉冷哼道:“不敢?也就是说你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了?死丫头,本公主最近待你太客气了是不是,令你越发放肆。”
侍女被她说得又慌又怕,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磕头请温玉恕罪,新安公主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似笑非笑地道:“九妹今日是怎么了,为了一件小事发这么大的脾气,好了,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姐姐不知道,这死丫头最近越来越不像回事,真真是令人生气。”说着,她瞪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侍女道:“看在新安公主的份上,这次饶了你,还不赶紧起来。”
侍女连连道谢,赶紧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温玉身后,新安公主道:“刚才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温玉将刚才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很肯定,七姐当时说得绝非父皇,无奈母后在那里挡着,令我无法再问下去。”说着,她又疑惑地道:“可是七姐不唤父皇又能唤谁做爹呢,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新安公主一边走一边道:“确实很奇怪,不过倒是让我想到一件事,打从韫仪出生的那一刻起,父皇就不太喜欢她,你看父皇之前几次临幸江都,带了你我几个姐妹,唯独没有带韫仪;这些年要不是母后宠着,哪里能有这么风光。”
“这个我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父皇那般疼爱母后,应该爱屋及乌才对,你看大姐,没出嫁那会儿父皇简直是宠到了骨子里,就算是嫁了人,也依旧是咱们几个之中最受宠的,偏偏对七姐…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新安公主思索片刻,轻声道:“你说…会不会…”
第两百八十六章 挑拨
温玉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下去,急切地道:“会不会什么,姐姐你倒是说啊。”
新安公主四下看了一眼,将她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会否韫仪根本不是父皇的骨肉?”
温玉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脱口道:“你是说母后她…唔,唔唔!”
新安公主紧紧捂着她的嘴巴,低斥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背后议论这件事吗?”
温玉亦发现自己刚才闯了祸,拉下新安公主的手,惊骇异常地道:“四姐,你这个想法会否太过荒谬了,她可是一国之母,父皇又那样宠爱她,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新安公主试去掌心沾到的唾液,淡然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除了我说的这个之外,你还能想到父皇冷落韫仪的理由吗?”
“这个…”温玉想了半晌,还真是想不出来,可是新安公主所言,又实在太过耸人听闻,令她难以接受,好一会儿方才道:“若真是这样,父皇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还留她在宫中好吃好喝侍候着,甚至先后为她择了两位驸马。”说着,她酸溜溜地道:“父皇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给我选过驸马呢。”
“凭着父皇对母后的那份宠爱,未必不可能。”这般说着,新安公主又道:“我记得大业三年前,韫仪曾一声不响的出宫,过了半年多才回来,很可能…她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去找自己的生父,否则何以她对那半年多去了何处,做了什么,这般讳莫如深,不论咱们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一个字,只说是出宫去看看,哼,谁会相信。”
温玉一边想一边道:“她叫爹…也就是说,她找到了她的亲生父亲?”
“十有**如此。”新安公主一脸嫌恶地道:“地想到我们与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做了那么多年姐妹,我就觉得恶心,真亏得她还有脸堂而皇之地唤爹,我都替她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