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晋回头看到韫仪追上来,急忙道:“娘,我们再走快一些,她追来了。”
方大娘连忙答应,但她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眼睛看不见,刚走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上,虽然阿晋很快就扶她起来,但这么一耽搁,他们与韫仪之间的距离无疑又近了一些。
阿晋一咬牙,把方大娘负在背上,疾步往前奔着,方大娘忧声道:“阿晋,你别管娘了,你自己走吧。”
阿晋一口否决道:“我绝不会丢下娘的,您别担心,等我们上了船,她就追不上了。”
阿晋还算清楚,知道就这样往城门奔去,一定逃不走,所以他这会儿奔去的方向是庆水河,他家那条小船常年停在那里,只要上了船,他们就可以摆脱韫仪。
在这样的奔逃中,他们终于看到了庆水河以及那只小船,阿晋欣喜地道:“娘,到了,前面就是庆水河了。”
追在后面的韫仪亦察觉到阿晋的意图,加快了脚步,她并不想杀阿晋母子,可是…她没有的选择,只能杀!
阿晋奔得气喘吁吁,双腿沉重如灌铅,背着一个人跑这么久,已经差不多到了他的极限,但是他不敢停,只能拼命驱动着已经近乎麻木的双腿。
眼见着离船还有十来步的时候,阿晋踩到一块突起的石头,一时失了平衡摔倒在地,阿晋顾不得摔疼的地方,急忙站起来去扶方大娘,“娘快起来!”
未等他将方大娘再次负到背上,眼前一花,韫仪已是站在他前面,带着一丝阿晋不明白的悲哀道:“你们逃不走的,放弃吧!”
阿晋不敢看她手中染血的匕首,跪下哀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我母子吧。”
不等韫仪言语,方大娘亦跪了下来,她看不到韫仪,只能哀声道:“阿晋是出于好心才救冯立回来的,求你放过他吧,你非要杀的话,就把我老太婆的命拿去吧,求求你!”
一听这话,阿晋连忙道:“不要,不要杀我娘,我愿意代我娘去死!”
方大娘垂泪道:“娘年纪大了,眼睛又看不见,死了也没什么,你不一样,你还没有娶妻生子,怎么能死!”
阿晋哭道:“我不管,总之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娘。”
韫仪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垂在袖中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她并不是一个残忍好杀之人,不论是李玄霸还是冯立,皆是迫于无奈,而前者的死,更是一个意外;与他们相比,方家母子因为一片好心才招来的杀身之祸,真的是很无辜,可是…不杀他们,死的就是自己,二者只能取其一。
方大娘摸索着爬上来,拉着韫仪的裙角泣声道:“姑娘,求求你行行好,不要杀阿晋,方家就只剩下这么一条独苗了,他不可以死的!”
韫仪知道心慈手软是成事者最大的敌人,可是看到方大娘这个样子,实在狠不下心,可是…唉,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韫仪犹豫不决的时候,方大娘突然像之前冯立那样紧紧抱住她的双腿,朝阿晋大喊道:“走!快上船!”
阿晋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分明就是想拖住韫仪,让自己可以逃走,他哪里会答应,倔强地道:“不,娘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与她拼了!”
方大娘厉声道:“你要是再不走,我立刻咬舌自尽,死在你面前,走!”
“娘…”未等阿晋言语,方大娘再次道:“你是当真要逼死为娘?”
见她这么说,阿晋只得咬一咬牙,含泪往那条小船奔去,韫仪声色俱厉地道:“放开我!”一旦让阿晋跳上船,她就当真追不到了!
方大娘咬牙道:“就算我死也绝不会放手,你休想伤害阿晋!”
韫仪神色连变,那把已经沾过两条人命的匕首早已经高高举起,却迟迟狠不下心刺落,她来,是为了避免李家作乱,危害大隋安定,而不是往那些饱受战乱、苛政之苦的百姓身上捅刀。
就在这么一恍神的功夫,阿晋已是跳上了那稻小船,但他只是控制着船在河面上打转,并没有驶走。
韫仪心中一动,蹲下身将匕首横在方大娘脖子上,冷声道:“阿晋,要是不想你娘死的话,就立刻下来。”
方大娘急切地道:“阿晋,不要听她的话,记住,你是方家的独苗,是娘唯一的儿子,你绝对不能死!”
“阿晋,你当真打算用你的娘来换取自己的生存吗?百善孝为先,你若是连孝之一个字都做不到,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了?”
阿晋内心天人交战,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扔下老母独自活命,可是…娘以死相逼,一定要他走,到底怎么办才好?
良久,阿晋一咬牙根,道:“只要你别伤害我娘,就算要我的命也行!”
韫仪还未言语,方大娘已是忿然大喝道:“你这个逆子,翅膀硬了,连为娘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下父母心
阿晋流泪道:“对不起,娘,从小到大,是您含辛茹苦抚养儿子长大,如今正是儿子尽孝之时,岂可弃您而去!”
方大娘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混帐!”
阿晋没有言语,只一味盯着韫仪,后者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回答,其实…就算自己不答应,想来阿晋也不会走,可是…看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她终归是心软了。
“好!只要你…”话未说完,握着匕首的手突然被方大娘握住,死命往自己脖子割去,虽然韫仪及时阻止,刀刃仍是在其颈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娘!”阿晋惊恐地大呼,那道殷红在他眼中是如此的刺目可怕。
方大娘死死抓着韫仪的手,不顾自己被划伤的脖子还有手指,厉声道:“你若再不走,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眼见阿晋已经被她说动,方大娘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令韫仪气恼不已,朝阿晋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回来,我绝不杀你与你娘,只会将你们关起来,待我事成之后,就会将你们放出来!”
“不要听信她的谎言,她是在骗你,快走!”在方大娘的“逼迫”下,阿晋咬着发酸的牙根,驶船往下游行去!
韫仪想要去追,却被方大娘再次缠住了脚步,气得她浑身发抖,发狠地从其手中抽出匕首,厉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追不上阿晋了吗?”
方大娘没有理会留血的双手,神色平静地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让你伤害阿晋!”
“好!好!”随着这两个字,韫仪神色狞厉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刺下…亦或者是饶过…只有她自己知晓。
阿晋拼命划着船浆,泪水不断自眼中滑落,迷住了双眼,心中的悲伤却不曾渲泻半分;原本家中虽然清贫,却开心幸福,可是短短十数日间,他却先后失去了爹娘。
娘,对不起,是儿子没用,儿子保护不了你,不过儿子发誓,就算赔上儿子的性命,也一定会要害您的人血债血偿,绝不让她逍遥法外!
夜色,缓缓降落在这片天地,韫仪在夜幕降临之前回到了太守府,一踏进她所住的屋子,便看到李世民与江采萍一起坐在桌前,后者看到她进来,暗自松了一口气,迎上来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二公子等你好一会儿了。”
韫仪朝李世民福一福道:“不知二公子专程来此等待梅雪,是为了什么事?”
一旁的江采萍亦露出好奇之色,刚才她曾问过李世民为何而来,但后者并不曾回来,只说要在这里等梅雪。
李世民神色凝重地道:“梅雪,你昨日曾见过玄霸是不是?”
听得这话,韫仪已是明白李世民的来意,看来李玄霸两日未归开始令他们有所不安。
韫仪不动声色地道:“是,昨日归府之时,我曾看到三公子行色匆匆,连掉了玉佩也不知,后来问府门口的护卫,他们说没见到三公子回来。”在取出玉佩给李世民后,她试探道:“难不成三公子至今未归?”
李世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错,自从昨日离去后,玄霸就一直没有回来,你应该是最后见到玄霸的人。”
“或许…三公子临时有什么事情,所以未及归府。”韫仪话音未落,李世民已是摇头道:“不会,玄霸虽然性子有些鲁莽,却不是没交待的人,要是真有事回不来,他也一定会派人来禀报一声,以免我等担心。”
韫仪沉默片刻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李世民扯一扯唇道:“没事了,你歇着吧,我让人去府外寻找。”在准备离去之时,李世民想起一事,回头道:“对了,我听三娘说,武大叔身子不适,可有好些了?”
韫仪勉强一笑道:“多谢二公子,爹没什么大碍,歇了一日已经差不多好了。”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李世民走了出去,江采萍紧张地道:“姐姐,你真的不知道三公子去哪里了吗?”虽然她狠心斩断了与李玄霸的将来,可是那份喜欢不是说抹就能抹去的,午夜梦回之时,常想起与李玄霸一起时,那些虽然懵懂却开心的日子,这会儿听得他失踪,哪里会不担心。
韫仪压下心里的负罪感,道:“我若知道,早就告诉二公子了。”说着,她拍一拍江采萍的肩膀道:“三公子那么大的人了,武艺又高,必然不会有事,说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别担心了。”
“希望这样。”这般说着,江采萍与韫仪去取了晚膳,心不在焉的用过后,道:“姐姐,你将东西拿回厨房吧,我去问问二公子,看三公子有没有回来。”
“采萍…”韫仪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江采萍打断,“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可是没有三公子回来的消息,我这心里终归是不安。”
韫仪叹了口气,道:“罢了,你等一会儿,我与你一道过去。”
在匆匆将东西拿回厨房后,韫仪陪着江采萍来到静集轩,倒是见到了李世民,但他也没有李玄霸的消息。
江采萍急切地道:“三公子他…他会不会有事,二公子,您多派些人手去找他,千万别让他有事。”
关于她的事情,李世民也听说了一些,道:“我会全力寻找玄霸的下落,你也别太担心了。”
江采萍无措地点点头,在等到三更后,她在韫仪的劝说下回了住处,一个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曾入睡。
韫仪也没有睡着,默默望着另一边的江采萍,如果她知道自己杀了李玄霸,会原谅自己吗?想来是不会。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个秘密能够永远被掩埋,不要被挖出来。
静集轩中,李世民彻夜等在那里,随着天色渐亮,派出去找的人一拨接着一拨回来,始终没有带回李玄霸的消息,算上这一夜,玄霸已经失踪两天两夜了,他到底去哪里了,为何一直不回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玉环扣
“二公子,您一夜未睡,想必也累了,奴婢扶您进去歇一会儿吧。”面对侍女的言语,李世民摆手道:“我不累,你再去给我沏盏茶来。”
待侍女依言退下后,他唤过段志宏道:“你再走一趟,告诉那些人,让他们辛苦一些,再出去寻找,谁能找到三公子,赏钱一百贯。”
段志宏正欲离去,李世民又唤住他道:“慢着,护卫提过,玄霸曾见过一个叫阿晋的人,你让他们四处问问,看有没有线索。还有,这件事先别告诉爹,以免他担心。”
待段志宏离去后,李世民摩挲着手中的和田玉佩,喃喃道:“玄霸,你到底在哪里,为何一直不回来。”
这个时候,有下人进来道:“二公子,太守派人请您立刻去书房,另外,乐坊的江姑娘又来了。”
李世民轻吸一口气,收起玉佩道:“我知道了。”
在唤人进来拭了一把脸后,李世民往外行去,江采萍正在外面翘首以盼,瞧见李世民出来,连忙道:“二公子,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已经让人再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江采萍情急地抓了李世民的衣袖,慌声道:“二公子,您一定要找到三公子,他不可以有事的。”
“玄霸是我胞弟,就算寻遍整个弘化郡,我也一定会找到他。”在安抚了江采萍一番后,李世民去了书房。
李渊正在向底下几个县令交待事务,秦县令亦在其中,在命他们退下后,李渊拧眉道:“玄霸失踪了是不是?”
果然还是知道了,李世民在心里叹了口气,如实道:“是,三弟离府两日,至今未见归来,儿子已经命府中所有能动用之人出去寻找三弟的下落了。”
李渊拧眉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
“父亲这段日子为征兵还有郡内之事忙碌,儿子不忍再令父亲添烦乱,再说…如今事情未明,或许玄霸只是遇到好友或者武功高强之人,起兴切磋,一时忘了时间,您也知道玄霸是个武痴。”
他的话令李渊愁色稍缓,点头道:“把咱们的亲兵也派出去,一定要尽快找到玄霸。”
“儿子知道。”待得李世民答应后,李渊道:“我已经收到皇上的密旨,征兵一事皇上未曾怪罪,算是解决了。”
“恭喜父亲。”这般说着,李世民道:“郡中百姓自从听闻父亲呈给皇上的旨意后,皆称颂父亲仁德爱民,相信纵然皇上亲临,在弘化郡的声望亦远不及父亲。”
李渊颔首道:“一个弘化郡对于咱们来说还远远不够,不知建成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父亲,儿子听闻,因为此次征兵一事,又有好几个地方起兵谋反,虽然很快被镇压下去,但由可见,皇上已经越来越不得民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皇上如今还远远没有死;此事不止关乎我李家满门性命,也关乎无数百姓的安稳太平,所以千万不可大意。”
“儿子明白。”从书房出来,李世民当即将那些驻守在军营里的百余名亲兵派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弘化郡都在寻找李玄霸,可是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倒是意外知道一个消息,城外那座废弃的空村之中,不知为何起了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日一夜,烧毁了十来间房子之后,方才熄灭。
李世民挂心李玄霸的安危,未曾亲自前去,只派段志宏去检查,看能否找到起火的原因。
直至日落时分,城里城外,始终没有李玄霸的消息,倒是那个阿晋有了几分线索,有人认得他,说很可能是城外的渔民,只是来报之时,城门已经关闭,非军情大事,任何人都不得出去,只能按下心中的急切,等城门开启之后再行出城。
下人说完阿晋一事后,道:“二公子,从昨儿个夜里到现在,大家都没有合过眼,皆是疲累不堪,能否…明日一早再出去寻找?”
李世民抚一抚额,疲惫地道:“是我疏忽了,让他们都去歇着吧,明日寻找。”如果明日还没消息,得请父亲派士兵挨家挨户的寻找了,拖得越久玄霸就越危险,一定要尽快找到玄霸。
只是他不明白,玄霸并非不懂事的孩子,武艺更是比他还要高强,除非遇到高手伏击,否则不可能会出事。
正当李世民想得头疼之时,段志宏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前者随口道:“查得怎么样了?”
“回二公子的话,因为火势太大,烧毁地方极广,所以已经查不到起火原因,不过属下敢断言,必是人为!”
“为何这么说?”李世民很清楚段志宏的脾性,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他绝不会说“必定”两个字,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只是那是一个空村,一直无人居住,谁会特意跑去那里放火,难道是疯子?
“因为属下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那里应该就是起火的缘头。”
李世民目光一动,蹙眉道:“你是说,有人想要借此毁尸灭迹?”
“不错,不过他忘了清理尸体身上的东西,属下从尸体身上发现了这样东西。”随着这句话,他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东西呈给李世民,因为表面覆了一层焦黑的东西,无法辩别出这是什么,只能判断出是一个中空的圆形。
在将那层焦黑一点点剥开擦净后,终于露出了这个东西物本质,应该是一个类似于玉环扣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类似于金银坠饰一般的东西,不过因为大火之故,已经融成了一团,看不清原先的模样。
李世民初时还颇为平静,待得看清玉环扣后,脸色顿时为之一变,陡然从椅中站了起来,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段志宏极少看到李世民这般失态的样子,连忙道:“二公子,什么不可能?”
李世民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玉环扣,双手无法自抑地发抖,别人不认识这枚玉环扣,他却最清楚不过,因为…他身上也有一枚相同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滴骨验亲
李世民抖抖搂搂地抬手自颈间拉出一枚玉环扣,段志宏诧异不已,怎么…二公子这枚瞧着这么像他从尸体身上找到的那枚,“二公子,这是…”
李世民用力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我、大哥、玄霸、智云还有几个姐姐身上,都挂着一枚平安扣,是父亲请名匠雕琢而成,之后又请慧安大师开光,可祛邪免灾、保出入平安的功效,从父亲赠给我们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几人就一直贴身佩戴,从不离身。
听到这里,段志宏亦是变了颜色,难不成…那具尸体是李家一人?据他所知,李家几位小姐早就已经出嫁了,还有四公子,他们都不在弘化郡中,至于大公子又早在两个月前去了河东,而五公子这会儿正在府中,也就是说…这枚平安扣,最有可能是失踪的三公子的,而平安扣是他从尸体身上取下来的,那…
未等他转完念头,李世民已是厉声道:“那具尸体在哪里?立刻带我去!”
段志宏回过神来,连忙道:“因为当时就属下一人,所以没有将尸体带回来,这会儿还在…”他看了李世民一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城外。”
李世民迫切地想要辩清尸体身份,结果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顿时恼怒不已,重重一拍桌案,森然道:“你这差事当得越发好了,明知道有命案发生,也不知将尸体带进城中,怎么,怕晦气吗?”
“因为属下当时实在找不到可以运送尸体的工具,所以…”段志宏这会儿也是懊恼不已,停顿片刻,他单膝跪地,“属下知错,请二公子治罪!”
李世民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待得走到院中后,他望着满天星斗,忧声道:“请上天保佑玄霸平安,保佑那具尸体…千万…千万不要是玄霸!”
他们三兄弟一母同胞,感情极深,其中又以玄霸年纪最小,他与大哥都极为照顾这个小弟,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这一夜,对于李世民而言,无疑是度日如年,一直盯着天色,在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他就立刻带了段志宏等人策马赶往城门,到了那边,城门还没到时间开,又等了一会儿,方才策马奔出城,一路来到那座空村之中。
在段志宏的指引下,李世民看到了那具尸体,大火焚烧之下,整具尸体都烧成了焦炭,莫说是面目,连死因也无法辩别,唯一能看的就是身高,与李玄霸相差仿佛。
随后,李世民又检查了尸体,并未再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只能命人将尸体运回城中,然后去衙门请仵作来验。
因为尸体不便直接运去太守府,所以暂时停放在义庄之中,待得验过尸之后,仵作道:“启禀二公子,此人口腹之中并无烟尘,可见他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他的致死原因,是从下颌插入脑中的一刀。”
“从下颌入脑?”李世民疑惑地问着,他也算是见过不少死人,但像这样的死因还是头一回见。
“不错,刀自下颌而入,穿过口腔、鼻腔直刺入脑,可以说是一刀毙命。”仵作想一想道:“从伤口大小判断,凶器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一把匕首。”
“那你可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造成这样的致命伤。”
“这个…”仵作思付良久,为难地道:“卑职做了二十余年的仵作,还是第一次看到致命伤在此处的,依卑职猜想,应该是凶手刻意为之,否则断然不会伤在此处。”
李世民微一点头,看了一眼焦尸,沉声道:“可有法子辩认他的身份?”
仵作摇头道:“此人全身皆被大火烧毁,一寸完好的肌肤都没有,实在难以辩别,只能从其骨骼之中,看出是一名男子,年纪应该不到二十岁。”
男子…年不足二十…这一切皆与玄霸吻合,再加上志宏找到的平安扣,难道真是玄霸?不会的,一定不会是玄霸!
李世民紧紧攥着一直握在手中的平安扣,声音微微发颤地道:“当真辩不出其他?”
李世民异乎寻常的态度令仵作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有多问,低头想了一会儿,道:“还有一个法子!”
李世民精神一振,连忙道:“是什么,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