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得并不久,一夜功夫便停了,只在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并未阻碍大军的行进,十月末,李渊率二十五万大军至长安,屯军于长安东面的春明门外。
在大军安营扎寨之时,李渊默默望着高耸的城门,心潮澎湃,七月起兵,一路克服重重艰险,终于来到了此处;一步…他离最终的胜利,只剩下一步了!
“恭喜父亲。”这个声音将李渊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侧目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李建成,“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李建成踌躇满志地道:“据儿子所知,长安城中只有区区五万将士,攻入城中,只是早晚之事。”说着,他拱手道:“儿子愿为先驱,替父亲打开城门!”
见李渊不说话,他有些发急,道:“难道父亲认为儿子做不到?”
“当然不是。”李渊摇头道:“只是,你忘了为父起兵之时说过的话了吗?”
李建成一怔,皱眉道:“父亲是说拥代王杨侑为帝?”见李渊点头,他道:“但杨侑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童,他懂什么?”
“他懂不懂是一回事,但为父说过的话,一定要兑现,否则就是自食其言,成为一个无信之人,到时候如何令数十万将士信服?”
李建成想想也是,逐道:“这么说来,父亲是想让代王自己打开城门?”见李渊不语,他道:“恕儿子直言,这个恐怕很难。”
李渊颔首道:“为父知道,但不管多难,都要试一试,若杨侑始终不肯开城门,我等再攻城也不迟。”
自第二天起,身为李渊女婿的柴绍便每日一天数次到城门外喊话,“守城的将士听着,李公此次来长安,是为拥立代王,绝无反隋之心,请回去告之代王,打开城门!”
一边十余天,柴绍喊得嗓子都哑了,城中依然没有任何回音,实在令人气恼,一些脾气火爆的将领,已是按捺不住,一再向李渊请命,要求进攻长安,李渊思虑再三,决定再多等七日。
在第三日时,李世民带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李渊帐中,“父亲,公主说想要见您。”
“哦?”李渊收起正在研究的地图,疑惑地道:“不知公主何事要见李某?可是底下人侍候不周,怠慢了公主?”
“李公误会了。”说着,韫仪道:“我知道李公正在为长安一事犯愁,以前在宫中时,杨侑与我这个姑姑还算要好,或许我可以帮李公劝他开城门。”
听得这话,李渊面露欣喜之色,起身道:“公主当真愿意帮李某劝代王?”
韫仪笑一笑道:“李公于我有恩,我理当报答;再者,强行攻城,必会令无数将士丧生,这实非我所愿见。”
李渊连忙道:“不错,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愿这些追随我的将士丧命。”
韫仪点头道:“在此之前,我想请李公答应一件事。”
“公主请说,只要李某力所能及,一定会公主办到。”对于眼下的李渊来说,再没有比哄杨侑开启城门更重要的事了。
“杨侑虽为杨广之孙,但他并不像杨广一般暴虐成性,所以我希望李公入城之后,不要伤害他。”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李渊当即道:“公主放心,李某此来就是为了拥护代王,又岂会伤害于他。”
“那就好。”韫仪知道李渊为是一诺千金之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应,她朝李渊微一屈膝道:“那我现在就过去。”
李渊点一点头,对李世民道:“世民,你陪公主一道过去,一定要好生保护公主安全。”
“是。”在出了营帐后,李世民望着身边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温言道:“我没想到你央我来带着来见父亲,是为了这件事。”
韫仪回眸笑道:“你突然出现在飞香殿,我不也没想到吗?”
李世民哂然一笑,旋即道:“多谢!”
韫仪笑而未语,待得来到春明门外时,柴绍正好在那里喊话,嘶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可惜城中一如既往的静悄悄,只有几名负责巡逻的士兵在城头上走动,不过谁都知道,在他们所没看到的地方,必然布置的重兵,严防死守。
不等他们说话,柴绍已是摇头道:“还是一样,没同意,没反对,什么也没有。”
“我来试试吧。”这般说着,韫仪走到前面,扬声道:“我乃陛下亲封的晋阳公主,即是代王的姑姑,请去告之代王,前来一见!”
这句话令城头上的士兵惊讶不已,纷纷低头看来,怎么也想不到竟会突然冒出一位公主来,究竟…是真的公主,还是李渊的诡计?
第三百八十九章 城门对话
跟随韫仪同来的吉祥,见那些士兵除了探头往下望之外,就没别的反应,不悦地道:“一个个耳朵都聋了吗?还不赶紧去禀告代王,要是误了公主与代王相见,小心你们的脑袋。”
在吉祥的喝斥下,城头上第一次传来回音,“你们在此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虽然只是一个士兵的声音,却令李世民等人欣喜不已,只要他们肯出声,就有希望避免兵刃相向。
等了一会儿,有一名将领登上了城头,在看清底下的韫仪后,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他曾在一个宫宴上见过晋阳公主,确实与城下所站之人一模一样,只是…晋阳公主不是应该随陛下在江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与李渊这个逆贼在一起?宇文化及等人造反,弑杀杨广的消息,还未传到长安城,所以他们一直以为杨广还活着。
此时,韫仪也认出了城头上的人,道:“骨仪,你不认得本公主了吗?”
骨仪见她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更加肯定心中猜测,但仍是道:“你当真是晋阳公主?”
“大业十年末,陛下在宫中设宴,你与王威、高君雅一道入宫赴宴,曾见过本公主,这么快就忘了吗?”
见她说得分毫不差,骨仪不再有所怀疑,道:“既是晋阳公主,为何不在江都,反而与李渊这个乱臣贼子在一起?”
韫仪冷眸道:“你没资格问本公主这些,立刻去将代王请来!”
骨仪自讨了个没趣,翻眼怪声道:“代王身份尊贵,岂可以身犯险。”
李世民扬声道:“我父子来此,是为了拥立代王,又岂会做出伤害代王之事。”
骨仪冷哼道:“你现在自是这么说,等代王过来之时,只怕这话就立刻不一样了,本将军才不会上你们这群乱贼的当!”
韫仪阻止李世民言语,抬头道:“骨仪,你不信他们,难道连我也不信了吗?”
被她这么一说,骨仪倒是不好回答了,毕竟韫仪是隋朝的公主,他不好太过份;犹豫半晌,道:“若城外这群乱贼肯后撤二十里,臣就去向代王奏禀此事。”
听得此言,柴绍气不打一处来,道:“后撤二十里要将近一夜,你怎么不说后撤五十里?”
骨仪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你们肯后撤五十里,自然就更好了。”
“你…”李世民打断柴绍的话,道:“二十里差不多要行军一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最多后撤五里。”
骨仪摇头道:“只有区区五里,你们未免也太没诚意了,十五里,不能再少了。”
“八里”
“十二里”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韫仪见争执不下,道:“既然双方都有诚意,不如再各让一步,十里如何?”
骨仪眼珠子微转,十里虽然仍然少了一些,但应该足够他们防备了,“好,就依公主所言,十里!”
韫仪将目光转向李世民,后者思忖道:“此事我得去问过父亲,请公主在此稍等。”
韫仪瞥了城头的骨仪一眼,低声道:“快去快回,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改变主意。”
“我知道。”李世民应了一声,快步往李渊的主帅营帐奔去,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他骑马而回,道:“好,我军也同意公主之言,后退十里,为表诚意,大军已经开始后撤。”
骨仪举目望去,果见围困于城下的黑压压大军开始有序往后撤,很快便已退出数十丈,他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你们在此等着,我这就去禀告代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负责通禀,代王肯不肯来此相见,就不得而知了。”
在离去之前,他对身边的副将道:“好生盯着,若他们有何不轨之举,立刻派人来告之。”
“是。”在副将应声后,他走下城楼,在命士兵牵来他的座骑后,往皇宫方向奔去。
在春明门外,柴绍回头看了一眼后撤的大军,道:“这骨仪当真会遵守诺言吗?”
韫仪叹道:“不知道,只希望他还能顾着几分我这个公主,不至于阳奉阴违。”
“不管怎样,都多谢公主援手。”面对李世民的道谢,韫仪笑一笑道:“等我真劝开了城门,你再道谢不迟。”
等待的时光总是显得特别漫长,尤其是在这寒凉的冬日里,刺骨的冷风不时呼啸而过,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样。
柴绍一边呵着通红的双手,一边望着毫无动静的城头,自语道:“这么久还不来,这个骨仪该不会真的是在诓骗我们吧。”
李世民也是心往下沉,但仍是道:“再等等吧,说不定就快到了!”
柴绍紧了紧身上的衣袄,咬牙道:“他若敢骗我,待攻下长安后,非得要他好看不可!”
如此又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城头上终于有了动静,骨仪再次出现在城门,另外还有一个年约十二三岁,发束金冠的少年。
看到那名少年,韫仪心中一喜,道:“是代王。”
与此同时,城头上传来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声音,“七姑姑,是你吗?”
韫仪连忙道:“是七姑姑,侑儿你可还好?”
在确认是韫仪声音后,杨侑身子又往外探了一些,道:“七姑姑,你为何会在这里,可是李渊他们将你虏来的?”
“恰恰相反,是他们救了我。”韫仪的声音令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皱了起来,“救?七姑姑此话从何说起?”
“宇文氏一族、崔家、裴虔通、司马德戡得知陛下欲迁都丹阳,他们不愿同去,就鼓动禁军联手造反,杀害了陛下,将我等囚禁于宫中。”
韫仪的声音清晰传入城头众人的耳中,在他们心中激起惊涛骇浪,杨广死了?那个穷奢极武的皇帝竟然死了?
在众人还震惊于此事时,杨侑已是激动地道:“不可能,皇爷爷乃是一国之君,身边又有数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会死?”虽然杨广暴虐成性,对于这个长孙却颇好,是以杨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杨广已死之事。
第三百九十章 阴世师
“难道姑姑会骗你吗,宇文化及他们利用陛下的信任,逼宫谋反,杀陛下于成象殿前,以杨浩为帝,宇文化及为大丞相,宇文智及为大将军,把持一切朝政,并封锁江都。”
“宇文氏…”杨侑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他虽年幼尚幼,但自小跟在杨广身边,对于这一族再熟悉不过,宇文一族曾助先帝平定天下,立下不世之间,如今竟然造反…
骨仪冷哼道:“我敬你为公主,将代王请来此处,你去在此妖言惑众,诅咒陛下龙归大海,实在是过份。再说,若江都被封,你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我没必要骗你,这件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长安。”韫仪顿一顿,道:“至于我,他们杀害陛下之后,欲对我不利,幸而我曾有恩于李家,吏部郎中杜如晦逃出江都后,请来李家二公子,将我救出江都。”
“一派胡言!”说着,骨仪对杨侑道:“代王,您别听她胡说,末将这就护送您回去。”
“且慢。”在阻止骨仪后,杨侑面容哀切地道:“七姑姑,皇爷爷他真的死了吗?”
“七姑姑何曾骗过你?”默然片刻,她又道:“侑儿,如今大势已去,就算你守着长安城严防死守,又能守多久?”
听得这话,杨侑激动地道:“既然皇爷爷将长安城交给我,我就绝不会让长安城落入这群乱贼手中!”
“所以你就可以枉顾这些追随你的士兵,任由他们死在根本没有意义的战争之中吗?”
“他们为保家卫国而死,岂会没有意义?”杨侑话音刚落,韫仪已是道:“这只是你的想法,你可曾问过他们?侑儿,杨家已经让你皇爷爷给败光了,彻彻底底的败光了。”
“你胡说!”杨侑闻言,越发激动,探出半个身子指了韫仪道:“我不许你抵毁皇爷爷!”
韫仪叹了口气道:“侑儿,你虽年幼,却自小聪敏好学,明是非辩黑白,你应该清楚,我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若不曾败坏,你皇爷爷为何要去江都,又为何准备迁都丹阳;你可知他在江都的大半年,江都百姓沦落到何等地步,吃树皮、吃土也就算了,他们甚至…”后面的话她不忍说出口,许久方才哑声道:“易人而食!”
“易人而食?”杨侑疑惑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对于自幼养尊处优,从未吃过什么苦的杨侑来说,易人而食这种事情,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等他好不容易想明白后,腹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连连作呕,好不容易止住后,他拭一拭唇,勉强提了几分精神道:“七姑姑你…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骗你,我曾为此不止一次劝过陛下开仓放粮,可惜陛下始终不肯听闻,还…”想起昔日杨广在成象殿对自己做的事情,韫仪只觉恶心不已,努力压下后,转过话道:“天下死于役,因为陛下一已之私而死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我不希望你再延续这个恶果,侑儿,听姑姑的话,打开城门,李公向我保证过,绝不会伤你与城中百姓。”
“皇爷爷他…”杨侑努力想要替杨广说话,却悲哀的发现,事实正如韫仪所言,他根本无从反驳。
这个时候,一个颧骨高耸的人影自杨侑身边探出来,“不论陛下如何,都是这个天下的君主,李渊身为臣子,怎可行谋逆之事;还有公主,您乃是陛下亲女,如今竟然助李渊攻夺杨家天下,陛下若知公主所为,必会对公主失望。
韫仪认得此人,阴世师,被杨广指了与杨侑一起镇留守长安,为左翊卫大将军,长安城中,除却年纪老迈的卫文升之外,就属他官位最高。
至于杨家天下…呵,她虽然姓杨,但相较于这个被杨广败得千疮百孔的所谓天下,她更愿意看到百姓安居,天下止戈的日子,而杨侑…显然没这个能力。
韫仪思忖片刻,道:“那依阴将军所言,固守区区一个长安,就可以保住杨家天下了吗?”
阴世师轻哼一声,道:“不管怎样,这天下都是杨家的,只要我阴世师在一日,就绝不会让李渊这个乱臣贼子得逞!”
韫仪没有理会他,仰头望着杨侑道:“侑儿,姑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当真想要看到长安城内的百姓与将士因为你一句话,化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令他们的亲人痛哭悲伤吗?”
“我…”杨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眉眼间的动摇之意更甚。
韫仪再次道:“侑儿,听姑姑的话,不要再枉增杀戳,将城门打开吧,姑姑不会害你的。”
杨侑犹豫地道:“李渊他入城之后,真的不会伤害我与其他人吗?”
韫仪将目光转向李世民,后者会意地道:“我李世民,可以以李家列代祖先之名义起誓,不仅不会伤害您半分,更会拥您为帝!”
杨侑仔细思索着韫仪的话,城外二十几万大军虎视眈眈,而他手中只有区区五万将士,虽说守城的一方可以凭借地利占据不少优势,但李渊既然来到了这一步,不夺长安城是不会罢休的,自己可以抵抗得了一时,却不可能抵抗得了一世,与其令那些将士白白牺牲,倒不如将城门打开,免了一场大战。
想到此处,他开口道:“既是这样,我…”话刚说到一半,阴世师已是打断道:“代王,您千万别听信晋阳公主的话语,若您此刻下令大开城门,那您就成了大隋与杨家的千古罪人,哪怕千百年之后,也会受世人唾骂。”
杨侑嗫嗫地道:“可是李世民说了,他们进城之后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夺我杨家天下,为什么非要枉送性命?”
阴世师冷笑道:“代王您年纪还小,不懂得人心险恶,李世民他们现在想哄您打开城门,自是怎么好听就怎么说,等到当真城门大开的时候,恐怕我们人头立刻就会落地。”
阴世师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令李世民可以清晰听到他的话,后者冷声道:“阴世师,你以为所有人都与你一样,连一个孩童都不放过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坏事
阴世师眸光阴冷地盯着李世民,“你是指李智云?不错,他确实是我下令杀的,但要怪就怪你父亲,他身受陛下隆恩,却起兵造反,犯下谋逆死罪,李智云是被他害死的!”说着,他再次将目光转向不知所措的杨侑,“代王,您听臣所言,城门绝对不能开!”
杨侑悲观地道:“就算我们不开,他们也可以打进来,长安城根本守不住!”
“您别担心,早在得知李渊他们准备进攻长安之时,臣就已经派人去各处送信,只要咱们坚持一阵子,各地守将就会派兵前来支援,所以咱们根本无需李渊这个乱贼。”
他的话令杨侑眸光一亮,若真有机会守住,他也不愿将杨广交给自己的长安城交出去,“阴将军所言当真?”
阴世师当即道:“臣与您共守长安,又岂会骗您。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接到臣的书信,说不定这会儿已是在路上了。”
杨侑点头之余又觉得有所不安,“万一他们不来救援,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阴世师已是极其肯定地道:“他们一定会来!”说着,他朝站在城下的韫仪等人喝道:“你们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城门是绝对不会开的,你们有本事,只管攻城就是了。”
杨侑被他这话吓得小脸一白,连忙拉着阴世师的衣裳道:“阴将军你别这样,万一他们真受了刺激,现在就攻城怎么办?”
阴世师诡异地笑道:“您放心,臣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李渊绝对不敢冒然攻城。”
此时,城外传来韫仪的呼喊声,阴世师对一旁的骨仪道:“立刻送代王回宫。”
杨侑不愿,道:“七姑姑还在下面,我想再与她说几句话。”
阴世师摇头道:“晋阳公主既然选择了帮助李氏一族,咱们与她就再无话好说,走吧。”在他的半推半劝下,杨侑终于离开了城门。
在目送杨侑下城后,阴世师回到城头,盯着尚未离去的韫仪道:“代王已经走了,城门也不会开,你不必在这里白费心机了!”
韫仪心头恼怒,刚才杨侑明明已经听了自己的劝,愿意化解一场战争,却被这个阴世师给坏了事,“阴世师,葬送这些无辜将士的性命,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阴世师冷笑道:“这话该是我问公主才是,助李渊夺得长安,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说到此处,他突然笑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当年李渊父子被陛下关入大牢,眼见着就要人头落地,陛下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仅无罪释放,还封李渊为河东抚慰使,听闻,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公主从中周旋。”说着,他抚着没有几两肉的下巴道:“这个李世民确实长得不错,难怪公主你春心大动,连自己的祖先也敢背弃,只是我听说这李世民已经成亲了,公主就算死皮赖脸跟着,顶多也就是个妾室;堂堂一国公主,正儿八经的王公夫人不做,却去给人当小妾,啧啧,你们说好不好笑?”最后这句话是在问他身边的守城将士,顿时响起阵阵轰笑声。
韫仪脸色发青,这个阴世师,坏了她的事情不说,还在此处大放厥词,肆意取笑于她,实在可恶!
正自这时,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阴世师捂着嘴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呼,紧接着自嘴里吐出一个拇指大小,沾满了血的东西,一道吐出的还有两颗牙,他满脸怒意地盯着李世民,含糊不清地道:“你竟敢暗箭伤人?”
看到他张嘴,柴绍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只见阴世师刚才还完好的一嘴牙,这会儿少了最当中的两颗门牙,黑呼呼的不说,一讲话还漏风的利害。
见柴绍笑得如此张狂,阴世师更加愤恨,黑着脸吼道:“你们这群贼子,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本是极其恼怒怨恨的言语,然经由他那张漏风的嘴说出来,却是说不出的滑稽,柴绍本不欲再激怒他,无奈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憋住。
李世民府身自地上捡起一块手指大小的石头,冷冷道:“你要再敢胡言乱语,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阴世师眼皮狠狠一跳,他刚才就是被李世民掷上来的石头掷到嘴里,生生崩掉了两颗牙,满嘴都是血,盯着李世民半晌,忽地阴阴一笑,“本不想杀你们,可惜你们非要往死路上送,就怪不得我了!”说着,他厉吼道:“弓箭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