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仪微微有些失神,轻声道:“二公子有心了。”待得将蜜饯核吐出后,她道:“待我身子好一些后,咱们就动身回太原吧。”
再次相见,她对李世民依旧有心悸的感觉,目光更是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她怕继续相处下去,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杜如晦犹豫了一下,道:“二公子希望我留下来,助他与将军夺取天下。”
他的话令韫仪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便释然,抿唇笑道:“看来不必我多言了。”
杜如晦皱眉道:“这是何意?”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以你的才能,就此隐居太原实在有些可惜,只是这一路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无暇与你细说,这会儿二公子慧眼识英雄,主动开口留你在军中,可不是省了我的力气吗?”
杜如晦笑一笑,道:“你放心,我会先将你送到太原,然后再回来。”
“不必了,有如意她们陪我回去就行了。”不等杜如晦言语,她已是道:“别忘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终归是不太安全,还是我陪你回去吧,顺道也好见一见爹娘与显月,省得他们记挂。”
韫仪摇头道:“你若真想在李家站稳脚根,做出一番功绩来,就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太原,你忘了李公这会儿正在做什么了吗?”
杜如晦疑惑地道:“攻取长安?”
“不错,虽然宋老生已经死了,但长安还有卫文升,他不是等闲之辈,李公想要攻取长安,没那么容易,你心思过人,或许可以在这个关键时候,助李公一臂之力。”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对于刚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韫仪来说,无疑有些累,歇了一会儿,她续道:“至于显月那边,我会帮你与她说,你只管放心。”
杜如晦知道她说得在理,但始终还是放心不下,“既是这样,我让二公子派几个士兵护送你回去。”
韫仪正要拒绝,他已经先一步道:“不许拒绝,否则我送你回去。”
见他这么说,韫仪只得答应,说完这些,她将目光转向吉祥尚捧在手中的蜜饯,吉祥以为她还想吃,又签了一颗递过去,“公主若喜欢,奴婢再去多买了一些来,路上正好可以吃着解闷。”
“不必了。”韫仪摇头,对杜如晦道:“答应我一件事。”
杜如晦看了她一会儿,道:“可是与二公子有关?”除了萧氏,他恐怕是这世上最了解韫仪的人。
“不错。”韫仪凝声道:“我清楚二公子的性子,宅心仁厚,又重情重义,这次回去,只怕未必会狠下心对付李建成,但此人不除,二公子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你此去,一定要好生提防,不要让他伤了二公子。”
杜如晦点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小心。”停顿片刻,他忽地道:“公主,你还喜欢二公子是吗?”
韫仪苦笑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我和他终归是不可能的。”
杜如晦沉默片刻,道:“其实我看的出,二公子对公主也有情,只是…”
韫仪接过话道:“只是他忘不了李玄霸的死。”她长叹一声,涩然道:“这件事就是横在我与他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过。罢了,能够再见到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听得这话,杜如晦亦是一阵长叹,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他道:“公主刚刚才醒,身子还虚,且先歇着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待得杜如晦走后,韫仪对守在榻边的如意二人道:“这几日一直都没睡过一个安生觉,今日又守了我这么久,必然很累了,赶紧下去歇着吧,我已经没大碍了。”
如意她们本不愿离去,无奈韫仪态度坚决,只得依言离去,在帐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后,韫仪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没有睁眼,只道:“不是让你们去歇着吗,怎么又回来了?”
“可有哪里不舒服?”这个声音令韫仪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果见李世民站在榻前,连忙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不想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得她倒吸凉气。
李世民见状,忙道:“小心一些,万一弄裂了伤口,又该流血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扶韫仪坐好,又在后面了塞了两个软枕,方才道:“我刚才听如晦说你醒了,所以过来瞧瞧,要不要再让孙大夫来看一趟?”
韫仪摇头道:“不必了,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并无不适之处。”
“那就好。”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李世民勉强寻了一个话题,“梅子可还合你的口味?”
韫仪微笑道:“虽然我不惧喝药,不过那梅子酸甜可口,确实很是解药味,二公子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顿一顿,李世民道:“多谢你救我,欠你的这份恩情,我会…”
“你没有欠我。”韫仪打断他的话,“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陷身于危险之中,若非要说欠,也该是我欠你才对。”
第三百八十二章 离别
李世民哂然一笑,道:“话虽如此,但你终归是救过我,我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又如何,他们终归是走不到一起…
韫仪压下心中的苦涩,弯唇道:“你若真觉得欠了我,就早日打败宇文化及兄弟,替我救出母后。”
李世民毫不犹豫地道:“好,我答应你。”
韫仪扬眸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安心回太原了。”
她的话令李世民心中一颤,脱口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韫仪忍着心中的不舍,道:“等我身子好一些便走,应该就这几天的事情。”
盯着她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李世民道:“其实…你不必急着走,等身子大好之后,再动身也不迟。”
韫仪匆匆与他对视了一眼,移开目光道:“既然早晚都要走,又何必再多留几日,此处…终归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我…”李世民想要开口让她留下,可是一想到李玄霸的死,接下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始终无法过去心中这一关。
虽然他没说出口,但韫仪又怎会猜不到,勉强笑道:“我累了,你走吧。”
李世民点点头,走出了营帐,待得帐帘放下的那一刻,一滴泪水自韫仪眼角划落,渗入鬓发之中…
韫仪的伤并不重,只是因为中毒,方才会虚弱无力,在经过数日的精心调养之后,已是没有了大碍,只要手臂上的伤按时换药即可。
李世民本想让韫仪再多留几日,无奈后者态度坚决,只得按着她的要求,准备了一辆马车,并且派了二十名士兵沿途护送她去太原。
望着如意与吉祥一个接一个提出来的包袱,韫仪笑道:“咱们来时双手空空,怎么一转眼,有了这么多东西,你们都是打哪里拿来的?”
如意将最后一个包袱放到马车上,道:“哪里是奴婢们拿的,都是二公子这几日准备的,衣裳,米粮,吃食,连锦被都备齐了,岂能不多;吉祥刚才还在与奴婢说,要是咱们再晚几天起程,这二公子准备的东西,怕是一辆马车都塞不下了。”
她的话令韫仪微有失神,旋即已是恢复如初,淡然笑道:“二公子如此有心,待会儿可得好好谢谢他。”
如意轻咬了唇,上前道:“公主,真的要走吗?”
韫仪讶然道:“都已经收拾东西了,自然是要走,怎么突然问这话?”
如意望着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李世民道:“公主这一走,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二公子了。”
吉祥亦走过来道:“虽然公主两次答应皇后娘娘所指的婚事,但奴婢们知道,您心里从来都只有二公子一人,虽说有三公子的事情在前,但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说不定…二公子早就已经放下了呢?”
韫仪苦笑道:“杀弟之仇,岂是说放就放的。”不等如意二人言语,她已是道:“好了,我没事,你们两个也别操心了。”
说话间,李世民与杜如晦已是来到近前,后者道:“东西都带齐了吗?要是有什么缺的,趁着这会儿天色还早,让人去县城买一趟。”
“我没细看,不过听如意她们说,二公子准备了许多东西,应该不会有缺的。”
“那就好,你告诉爹娘还有显月,等我助李公攻取长安之后,就将他们接来,让他们安心等待。”
韫仪含笑道:“好,一定一字不漏地替你转告,你自己万事当心,我可不想看到显月伤心的模样。”
“一定!”在笑着答应后,杜如晦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世民,道:“我去检查一下马车,你们且先说着。”
在杜如晦离去后,李世民走到韫仪身前,自袖中取出一瓶药,道:“我知道孙大夫已经给了你一瓶药,但这瓶你还是收着,万一途中掉了或者摔了,也好拿出来应急。”
“多谢二公子。”在韫仪接过后,他沉眸道:“你现在去太原,杜家与王家还可照应一二,等以后他们来了长安,你一人要怎么办?”
韫仪笑一笑道:“二公子忘了如意与吉祥吗,有她们照顾我,不会有事的。”说着,她看一看天色,道:“不早了,我该动身了,今日一别,你我怕是再难相见,韫仪谨在这里祝二公子早日攻取天下,令天下百姓安乐,不再受暴政战乱之苦,告辞!”说完最后一个字,她转身离去,没有一丝停留。不是她对李世民毫无留恋之意,而是怕再说下去,她会舍不得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李世民眸中充斥着挣扎之色,他清楚,今日这一别,对他与韫仪来说,很可能就是永别,他不想别离,可是…他可以留下韫仪吗?
随着车轱辘的转动,马车载着韫仪主仆三人徐徐离去,杜如晦走到李世民身边,与他一起注视着远去的马车,“公主曾与我说过,她很后悔杀了三公子,但是大错已经铸成,她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杨广面前,为李公说好话,让杨广打消对李公的怀疑,再加上天牢那一次,其实她欠你们李家的,已经差不多都还了;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勉强记着不放,只会令自己痛苦。”
“如今杨广死了,萧皇后又被宇文化及抓了,一转眼,她从身份尊贵的公主,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亡国之女,虽说太原局势还算安稳,但对于一个孤身女子来说,终归是不安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到那个时候,二公子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李世民知道杜如晦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想留下韫仪,“我与她始终不是同路之人。”
“殊途同归;能否走到一路,不在于出身与所走的路,只在于心中所想。”说到此处,杜如晦苦笑,“若当初,我对梅雪的感情能够坚定一些,我与她就不会走到生死相隔的地步,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人死终归不能复生。”
第三百八十三章 君若不弃,妾必相随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杜如晦叹了口气没有再言语,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能否想通,放下过往,就要看李世民自己的了。
马车在秋日下徐徐前行,韫仪怔怔望着窗外灿烂如金的阳光,明明天气如此晴好,她心情却沉得像压了块大石似的,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如意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小声道:“要不…奴婢去让车夫回头?”
韫仪闭一闭目,摇头道:“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可是…”不等吉祥说下去,韫仪已是道:“就算多留几日,最后还是要走的,长痛不如短痛。”
见她这么说,如意二人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公主也真是命苦,之前为了助陛下平定天下,孤身去弘化郡刺杀李渊,弄得一身是伤,回来之后,陛下不仅没有一句嘉许,还反过来责骂公主;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却又惊闻陛下并不是公主的亲父,甚至…他还想要强bao公主;如今又与二公子擦肩而过,都说苦尽甘来,可是公主受了这么多苦,却始终没有看到甘在何处…
在天色将黑之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了帘子道:“公主,这里有间客栈,天色已晚,咱们就在此处投宿吧。”
“好。”韫仪应了一句,扶着如意的手下了马车,正准备随店小二进去之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吉祥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在看清来者后,好奇顿时化为了激动,“公主,您快看,是二公子,二公子啊!”
她的话令韫仪胸口猛得一搐,李世民…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真的来了?
在复杂到无法言语的思绪中,韫仪僵硬地转过身,果然看到李世民缓步朝自己走在,夜风吹起他的袍角,如飞舞在夜色中的蝴蝶,在彼此离着只有一步之距时,方才停下脚步。
韫仪怔怔地望着不该出现在这里,却真实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世民,她艰难地自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世民望着她,眼眸明亮如夜空中的星子,许久,他缓缓道:“我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你的离去,可是当视线中失去你的踪迹,才发现,其实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不在乎,所以我来了。”说到这里,他有些紧张地盯着韫仪,“你…可以随我回去吗?”
他的话令韫仪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哽咽道:“你又能放下吗?”
李世民知道韫仪指的是什么,默然片刻,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彻底放下玄霸之事,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迎着他的目光,韫仪含泪道:“也不在乎我是个亡国之女吗?”
李世民举起右手,“我李世民愿护杨韫仪一世周全,不论她是公主,还是亡国之女,永不违此誓!”
听得这句话,韫仪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有李世民这句话,就算他们最后不能走到一起,她此生也无怨了。
李世民抚过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在他的注视下,韫仪徐徐道:“君若不弃,妾必相随!”
“好!好!”随着这两个字,李世民紧紧握着韫仪的手,久久都未放开…
看到李世民将韫仪带回来,杜如晦亦是心中欢喜,他之前那番言语总算没有白费,希望今日之后,他们二人会越来越好…
在经过这个插曲后,李世民带着众人一路往长安方向进发,终于在入冬之时,来到了长安附近,与李渊大军只相距不足五十里,预计一日之后就可汇合。
这个时候,李渊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之众,与最初的三万人不可同日而语。在这二十五万大军中,有七万是李世民三妹,李秀宁招募而来的,在得知李渊度过黄河之后,她就带领了这七万人马前来会合,并将这七万兵权,悉数交给了李渊。
李渊接到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得知李世民不仅安然救出晋阳公主,且带去的两千人马也几乎未有任何折损,自然高兴不已;不过李建成的心情恰恰与他相反,后者怎么也想不到,李世民竟然能在这个必死之局中活着回来,且未损一兵一将,实在是可恨。
李建成越想越气,一把拂落季容刚端上来的茶,咬牙道:“柳文那群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看我怎么处置他们。”
季容抚着李建成手臂,轻声道:“恕妾身直言,眼下并不是生气的时候,相公该好好想想后面的事情。”
李建成脸色微微一变,盯着她道:“你担心世民知晓了我派柳文等人与他同去江都的真正目的?”
“不错,柳文他们对相公一向忠心耿耿,自不会背叛于您,也不会阳奉阴违;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们按着相公的计划行事,却被二公子识破,从而功亏一溃,若是这样的话,二公子极有可能已经知晓了相公的心思。”在李建成渐变的脸色中,她续道:“他知晓不要紧,最怕是他借这件事情在公公面前搬弄是非,这样的话,对相公可是大大的不利!”
李建成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季容说的没错,如果李渊知道自己做出祸害兄弟之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绝不能让李渊知道这件事,但…他要如何堵住李世民的嘴?
思来想去,始终没有一个解决之法,气得他恨恨一拳捶在桌案上,恼声道:“要不是父亲盯着,凭我手里这五万兵马,就足以将他们灭几个来回,哪里还有管样烦恼。”
季容眼珠微转,道:“相公别急,妾身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在李建成的催促下,季容道:“相公曾与妾身说过,二公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行事拖泥带水,当年就是因为他这样,才令当时为女刺客的晋阳公主有机会害死三公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 李承宗
“不错,要不是他,玄霸怎么会英年早逝。”提起此事,李建成至今仍是耿耿于怀,季容微微一笑,“这正是我们可以拿来利用的。”说着,她附在李建成耳边一阵轻语,令后者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待得季容说完后,李建成起身道:“好,我现在就过去,希望能够如咱们所想,否则…”
季容微微一笑,替他整了整衣裳道:“否则也并非无解之局,当一个人先入为主之时,不论后面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很难再扭转这个印象。”
李建成笑抚着她的脸颊道:“幸好你是我的四夫人,否则我可真要担心了。”
季容灿然一笑,“相公待妾身情深意重,妾身一定会全力辅佐相公,助您达成所愿。”
“好!”李建成朗声道:“我得如愿,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妾身知道。”这般说着,季容道:“天色不早,相公赶紧去吧。”
“好。”在目送李建成带着薜万彻策马离去后,季容亦回了自己所住的营帐,侍女正在喂李承宗吃东西,这孩子虽然是足月出生,却体弱多病,胃口也不好,也寻了不少大夫来看,开了不少调理的药,但都没什么效果,该不吃依旧不吃,该生病依旧生病,只盼着他长大后,体质能有所好转。
侍女见到季容进来,忙起身行了一礼,李承宗咽下嘴里的东西,见侍女没有继续喂,立刻嚷了起来,“我还要吃!快给我吃!”
李承宗胃口一直很差,哪怕是吃奶,也总是哄半天才肯吃几口,这还是季容第一次听到李承宗主动要东西吃,惊喜地道:“承宗,你想吃什么?”
李承宗伸出细小的手指,指着侍女手中的碗道:“我要吃这个,娘,这个很好吃。”
不等季容问,侍女已是道:“回季娘子,是豆花,这几天大郎胃口极差,奴婢便想着做一碗豆花给大郎吃,没想到大郎真的挺爱吃,这满满一碗差不多都吃光了。”说着,她神色一慌,跪下道:“奴婢未经娘子应允,就擅自作豆花给大郎吃,奴婢知罪。”
季容没说什么,只是自她手中接过碗,舀了一勺递到李承宗嘴边,还未等她说什么,后者已经张着小嘴吃了进去,令季容欢喜不已,待得将剩下一些都喂完后,她仔细拭净李承宗嘴角,后者歪着小脑袋瓜子道:“娘,我明天还要吃。”
季容宠溺地笑道:“好,只要你喜欢,想吃多少都行。”说着,她对尚跪在地上的侍女道:“看在大郎爱吃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从明儿个开始,你每天做一碗豆花给大郎吃。”顿一顿,她道:“你叫秋林?”
“正是。”待秋林答应后,季容道:“你比其他几人肯用些脑子,我会让人加你的月钱,好生照顾大郎,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秋林大喜过望,连忙道:“季娘子放心,奴婢一定会用心照顾大郎。”
“在说什么呢?”侍女答应之时,身怀六甲的郑氏笑着走了进来,在季容生下李承宗后,她亦怀上了孩子,于大业十二年时,为李建成诞下次子李承道,如今腹中又怀了一个。
“姐姐。”季容唤了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大夫不是让姐姐卧床静养吗,您怎么起来了?”
“我没事,都是那大夫大惊小怪,整日躺在床上,没病都要闹出病来了。”郑氏就着她的搀扶坐下,道:“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季容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婢女做了一碗豆花,正好承宗喜欢吃,所以夸了她几句。”
听得这话,郑氏亦是一脸惊讶,承宗有多挑食,不爱吃东西,她很是清楚,要找一样他喜欢吃的东西,还真是不容易。
这个时候,李承宗扑入郑氏怀中,撒娇地道:“大娘!”自从李承宗出生后,郑氏就对他极好,嘘寒问暖,所以后者与她很亲。
季容见状,连忙喝道:“你这孩子,娘不是与你说过了吗,你大娘现在怀着孩子,不可这样没轻没重的,怎么就是不听,万一令你大娘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李承宗委屈地撇着嘴,郑氏心疼地道:“小孩子不懂事,你骂他做什么,再说我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