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回屋卸下珠玉金钗又换了一身寻常衣衫后方随胤禛来到府外,再次看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令她倍感亲切,她转头看向胤禛似精心雕琢而成的侧脸轻声道:“谢谢四爷。”
胤禛没有说话,但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一路过去,凌若不时好奇地看一眼两边叫卖的摊贩,在经过某一处时,凌若突然甩开了胤禛的手道:“四爷,我去买点东西。|”
待她回来时,胤禛发现她手中多了一包东西,打开来一看却是一包刚炒好的栗子,凌若取出还很烫的栗子一边吹气一边剥壳,剥净后递到胤禛嘴边口中说道:“四爷趁热尝尝这栗子,看味道如何?”
胤禛在尝了一个后点头道:“甜美味长,甚是不错。”
凌若自己亦剥了一个到嘴里,品尝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味道,“西晋陆机曾为《诗经》作注说:栗,五方皆有,惟渔阳范阳生者甜美味长,地方不及也。高老伯在这里炒了几十年的糖炒栗子,一直都只选渔阳范阳的栗子,所以这味道几十年如一日,从不曾变过。妾身记得以前最喜欢缠着哥哥来这里买一包栗子,然后一路剥回家,哥哥总是不舍得多吃。”
“你若喜欢,往后我让人天天买给你。”他言,眼里有和熙的笑意,从不知原来女人可以因为一颗小小的栗子而如此满足。
温润如玉…凌若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词也可以用在胤禛身上,那一瞬间,凌若痴然于胤禛那一抹不经意露出的笑容。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温润如玉、谦恭有礼的四阿哥;可惜被生生磨灭在艰辛的宫庭生活中。
她闭目,唯恐不知何时攀上眼底的热意会化成泪水落下,待那抹热意退去后方才睁眼笑道:“不用了,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有厌倦的一日,妾身不愿坏了这份记忆中的美好,所以还是偶尔吃上一回就好。”
风轻拂而来,吹乱了垂落发间的细碎流苏,胤禛替她理一理流苏道:“那好,什么时候想吃了便告诉我,我与你一道出来吗?”这话等于便相给了凌若一个许诺,许其可以偶尔出府的诺言。
凌若动容却也无言,只是默默握紧了胤禛的手,胤禛几乎给了她最大的恩宠,无关位份荣华,而是一个男子对女子最大的恩宠,纵是年氏亦不曾得到。此时说的再多都是无用,唯有用一生来回报胤禛的恩宠,来等待胤禛放下那个根本不值得他思念的纳兰湄儿。
如此一路行去,在经过朝阳门大街时发现所有人都在往前面跑,将前方围的水泄不通,胤禛抓住一个路过他们的人问道:“前方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带了一脸兴奋道:“你不知道呐,当朝十阿哥在朝阳门摆摊卖家当呢,听说是欠了户部的银子没钱还,被四阿哥逼得要卖家底,那摊上摆的可全是珍贵之物甚至还有皇上御赐的,往常咱们哪有那眼福能见着,现在有这机会还不都去瞧瞧啊,你们要看也快点,否则晚了可抢不到好位置了。”
听得胤?居然在大街上摆摊卖东西,胤禛脸立时沉了下来,快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凌若连忙跟了上去。还没到摊前便听到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在那里叫嚷。
“看到没有,这可是前朝流下来的泥金彩绘花瓶,这天底下统共就没几个,还有这把金胎烧珐琅鞘玉柄佩刀跟三尺高的珊瑚摆件,那可是万岁爷赏下来的宫中珍藏,现在爷缺银子,你们哪个瞧着喜欢又给得起银子尽管拿走就是。”
“十爷,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您当真敢卖?”有人在一旁问。
“爷都快被人给逼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再不行爷准备连那座十爷府邸都卖了,怎么,你有兴趣?二十万两银子拿去;没的话就闪一边去,少寻爷开心,不然把你脑袋给拧下来。”
从人群的缝隙中凌若看到站在正当中身形粗壮方脸大耳的男子,想来应该就是十阿哥胤?,他与胤禛的相貌并不相似,唯有下巴处略有些像。当今圣上有近二十位皇子,成年者有十余位,这当中八、九、十、十四这四位阿哥感情极好,以八阿哥胤禩为首同进共退。
胤禛此刻面色阴沉如水,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步走到胤?面前扫了一眼满地的奇珍异宝以及胤?竖在摊前写了“卖物抵债”四个大字的旗子喝道:“老十,你搞什么鬼?堂堂阿哥在此摆摊成何体统?!”
胤?斜睨了胤禛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四哥吗?怎么?哪条大清律法规定的阿哥不能摆摊啊?再说了我需要在这里卖东西筹银还不是拜四哥你所赐,不卖了这些东西我哪来的银子还你。”
“你的银子不是还给我而是还给朝廷!”胤禛一把夺过胤?拿在手里的珐琅鞘玉柄佩刀,“走,跟我回去。”
胤?两眼一瞪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走个屁,你都没把我当兄弟,我干嘛听你的。我告诉你,我今儿个还就卖定了,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说着他扯了嗓子大声喊道:“谁要买的赶紧买了啊,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周围多是来看热闹的人,阿哥居然沦落到要摆摊,可真是天大的稀奇事,至于买?那多是朝廷贡品宫中珍藏,民间之人就算真有钱也不敢动那心思,私藏宫中物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凌若在一旁看得暗自摇头,有传言说八阿哥身边的那几位阿哥当中,九阿哥精、十四阿哥会带兵,唯独这十阿哥,自小不爱读书,没啥大本事,是个草包阿哥。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做出此等鲁莽之事,这等于是个掴朝廷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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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八阿哥
“老十你疯够了没!”胤禛动了真怒,用力攥过胤?的衣领一字一句:“你要丢自己的脸尽去丢个够,我绝不管你,但现在你丢得是朝廷的脸面是皇阿玛的脸面。若你还叫我一声四哥的话,就赶紧收起东西给我滚回去!”
“你要真当我是兄弟的话就不会把我往死里逼。”胤?浓眉一竖推开胤禛的手,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正当僵持不下时,田文镜到了,凌若数次从胤禛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胤禛一再赞其是位不畏强权敢于为民请命的能吏,而今终于有机会得见,虽长得其貌不扬,身形亦不高大,但透着一股坚如磐石的气质,令人不能忽视。
十阿哥当街叫卖家产,一切起因皆从户部而起,他身为户部官员且又担负着此次追银一事自然要来,田文镜一路走到胤禛两人面前拍袖行礼沉声道:“下官田文镜见过四阿哥、十阿哥。”
“起来吧。”胤禛客气地将他扶起,至于胤?则冷哼一声抬了头根本不加以理会。
田文镜谢过胤禛后不卑不地对胤?拱一拱手道:“请十爷回府。”
胤?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若是不回呢,你待如何?”除了四哥他最恨的就是这个田文镜,又犟又倔,软硬不吃一脑门子就掉钱眼里了,这京里大大小小官员的家宅府邸他有哪一个没登过门,心里早憋着一肚子火了。
田文镜不理会他的挑衅,瞥了左右随从一眼道:“替十爷收拾东西送回府去。”
不待那几个随从答应,胤?已经如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样跳起来喝道:“田文镜,你敢!别以为有四哥在我就不敢对你怎样,说到底你不过是条狗而已。”
“老十,田大人乃朝廷命官更是在替朝廷办事,你说话莫要太过份。”胤禛紧紧皱了双眉,他不愿将事情闹大,可胤?却不肯善罢干休。
“怎么,我说错了吗?”胤?犟着头道:“四哥有空不如多教教你的狗,让他别在大街上乱吠。|”
胤?的强势令田文镜身边的随从面面相觑不敢动手,望着胤?那得意的神情,田文镜一声不吭,大步绕过胤?想要将他那面引人注目的旗子拔下来。手刚一碰到旗杆,身后已经响起胤?的怒喝声:“姓田的,你要敢动一下那旗子,信不信我活剥了你那身皮!”
田文镜没理会他的叫嚣,手微一用力将旗子拔起,刚一回头,劈头盖脸便是一阵鞭影,还没回过神来身上已经连挨了好几下,被打得摔倒在地上,皮开肉绽不说连宝蓝色官服亦破了好几个口子。
“好你个田文镜,居然敢将爷的话当耳边风,活得不耐烦了你,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就不叫胤?!”胤?不顾胤禛尚在,夺过下人手里的马鞭冲着田文镜就挥舞了过去,他素来蛮横惯了加上又看田文镜不顺眼很久,火气上来根本不管什么朝廷命官不命官,先打了再说。
胤禛没想到胤?说动手就动手,连忙将凌若护到身后,自己则冲过去不顾会否伤到自己,狠狠攥住马鞭的末端,气急败坏地道:“老十你再发疯休怪我不客气。”
“客气?你何时待我客气过,咱们的帐晚点再算,现在我要教训教训姓田的狗,你最好少管闲事。放开!”
此时又有人过来,却是一个剑眉星目温和儒雅的男子,一身湖蓝丝制长袍,腰间垂有一块巴掌大的玉佩与一只累丝香囊。只见他匆匆上前后先朝胤禛拱一拱手唤了声四哥,随后亲自扶起田文镜关切地问道:“田大人要紧吗?需不需要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只是皮外伤而已,不麻烦八爷了。”田文镜只在最初挨了几下,后面就被胤禛拦住了,兼之又有衣服隔挡,是以伤口并不深。
原来他就是八阿哥胤禩,凌若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风度翩翩,举止有礼且毫无阿哥的架子,令人一见之下心生亲近如沐春风,与胤禛可说是截然相反的两人,兼之贤名远播,几可说是近乎完美,怪不得纳兰湄儿当初会选择胤禩。
只是…柳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世间当真会有完美无缺的人吗?
那厢,胤禩望着与胤禛僵持不下的胤?道:“还不快把马鞭放开。”
胤?性格蛮横嚣张,加上他又是皇子,更加霸道无理,谁的帐也不买,这天底下除了康熙也就服胤禩一人。虽心中尚有不甘,但鞭子毕竟是松开了,他一松,胤禛自也不会再握着,随手抛给一边的侍从。
“老十你在这里胡闹什么,欠银子想法子还就是了,需要这张变卖家产吗?再说了,就你这些东西全都打着官府的戳,哪个人敢收?”胤禩轻斥了一句,见胤?不响声又道:“还不快把东西收了拿回家去,难道非要等顺天府尹来才肯罢休?”
胤?听得他训自己忍不住大吐苦水,“哪个愿意变卖家产过了,实在是人给被逼急了啊,八哥,我这不卖家底哪有钱还那十几万两的欠银。”
胤禩拍拍他的肩,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然声音依旧温和如昔,“有什么事咱们兄弟慢慢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再难的坎儿也总有过去的时候。总之你现在听八哥的把东西都搬回去。”
见胤禩都说到这步田地了,胤?也不再倔强,点点头示意下人将搬来的东西原样搬回去,一场闹剧总算是落了幕,胤?在经过田文镜身边时恨恨地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而田文镜只是默然置之。他知道十阿哥恨煞了他,满朝文武恨煞了他,但那又如何?十年寒窗一朝功名,不为钱权不为官只为能够报效朝廷为民请命,他只做他份内该做之事,至于旁人怎么看待那是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关。
待胤?走后,胤禩取出随身的绢子拭去田文镜身上的污秽歉身道:“老十性子冲动不懂事,田大人莫与他计较,我派人送田大人回去。”
“不敢有劳八阿哥,下官自己回去就是了。”田文镜冲胤禩及胤禛拱一拱手告辞离去。
在他走后,胤禩转向胤禛,此时方看到站在胤禛身旁的凌若,尽管是寻常衣衫,但依然不掩其秀美嫣然之姿,当非普通民妇,“四哥,不知这位是?”
胤禛握一握凌若垂在身侧的手淡淡说了一句,“我庶福晋钮祜禄氏。”他手里的暖意正在一点一滴流失。
一听到这个姓氏胤禩立即明白是为何人,两年前的那一场选秀插曲他可没忘,当即含笑道:“我曾在四哥纳侧福晋之日见过年福晋,本以为已是天下少有的美人,没想到四哥府中还有一位能与之想提并论的美人,真是令人羡慕。对了,四哥有没有兴趣去我府中坐坐,湄儿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很想你这位四哥。”
胤禛牵了牵薄唇露出极为勉强的笑容,“不了,我还有事,改日再聚吧。”他想见湄儿但又怕见,怕见她与胤禩恩爱的样子,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会再次被搅得乱七八糟。
湄儿,已成为胤禛的心魔…
“也好,改日再聚。”胤禩何尝看不出胤禛内心的挣扎,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将要转身时他忽地又道:“听说太子将欠的十几万两银子都给还了?臣弟很好奇太子何来这么多银子还国库,不知四哥知晓与否?”
“八弟有疑问当去问太子才是,我如何能晓得。”胤禛眼皮子一跳,面上却是神色不改。
胤禩笑一笑,负手望了眼天上变幻莫测的云层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四哥不知便罢了。”
在胤禩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凌若看到他将之前替田文镜擦过衣衫的绢子扔到一边,他的温文他的儒雅始终是装出来的,天下何来如此完美无缺之人…
凌若释然之余却也有所隐忧,若外人所见到的廉郡王是伪装出来的话,那这个胤禩就太可怕了,他令自己想到石秋瓷,一样的深沉一样的有心机,她甚至怀疑今日这场闹剧根本就是胤禩一手导演的戏。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安于现状的,若然有朝一日要帝路争雄,那胤禩必会是最可怕的敌手。
第八十四章 稳婆
翌日,胤?当街叫卖家当并鞭打朝臣之事为康熙所知,斥其如此行径有失国体,罚俸一年,闭门思过。|此旨一落,那些欠钱未还的大臣一个个在朝堂上哭陈其状,言他们实在难以偿还,而田文镜又逼得太紧,实要将他们往绝路上逼啊,难道非要逼他们卖田卖宅老无所依才肯罢休吗?
康熙望着那些个老臣子终是心软,将宫里内库本准备修茸畅春园的银子给拿出来予他们还债,至于胤?的愈见债亦由胤禩与胤禟两人拿银子给还了,如此一来户部的差事便办的七七八八。
田文镜虽在大街之上被胤?所辱,且他自己也是一位能吏,但康熙觉其做人为事太过刚硬不知变通,何况此次追银,京里大大小小官员都被他得罪了个遍,再留在京中也没意思,便放了他一个从六品布政司经历,去地方任职。
胤禛办成了差事,康熙本当兑现其诺言封其为亲王,但胤禛过于求成,矫枉过正,在追还欠款其间有好几名官员因还不上银子被逼自尽,其中不乏忠臣清官,是以最终只晋其为郡王,赐号雍。
至康熙四十五年,除太子外,共有四位阿哥封王,分别为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
一场波云诡谲的明争暗斗正随着这几个人的封王渐渐形成,帝位往往是天底下最具诱惑力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想将之掌在手中,可是帝位只有一个,胜者也只有一个,余者皆为败冦
一日,雍郡王府中,容远为李氏请过平安脉后叮咛几句正欲退下,却闻李氏笑道:“几月来徐太医日日为我与叶妹妹二人请脉甚是辛苦,眼下尚早,不如喝杯茶再走。”
李氏既已这般说了,容远也不好拒绝,欠一欠身在椅中坐下,有小侍女端了采自庐山的云雾茶上来,盏盖揭开的那一刻,水气盎然,蒙胧隐约,当真如云似雾一般。|饮之,味似龙井却更醇香。
李氏拨一拨浮在茶汤上的隐隐有兰香浮现的茶叶细声道:“我一直很关心叶妹妹的胎儿,只是自己亦有孕在身不方便过去探望,不如她现在怎么样了?”
容远忙放下手中的茶回答道:“叶福晋一切安好,只是近日胎动频繁,想来不日之内就会临产,此事微臣也与与王爷及嫡福晋提起过,好早些有准备。”
“咦,那岂非连稳婆都要请好了,不知嫡福晋请了哪家的稳婆来?”晴容在一旁好奇地问。
容远拧眉想了一阵道:“微臣倒是听嫡福晋提起过,是京里最有名的稳婆刘婆子,李福晋可是有事?”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若这个稳婆当真那么好的话,我临产的时候也可以请她来接生。”李氏抚一抚脸颊,小指上嵌在镂金护甲上的珍珠在照入屋中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待容远走远后,李氏低头看着自己硕大的腹部轻声道:“叶氏…她就快生了,咱们也当要做准备了才是。”她睨一眼睛容道:“晚上你想法子从后门出去带刘婆子来一趟玲珑居,小心着些,莫要教人看见了。”只要收买了接生的稳婆,叶秀的孩子自然就成了她的孩子。
“奴婢知道。”晴容答应之余又迟疑道:“只是主子您这身孕才七月,现在‘生’下来会否太早了?奴婢怕有人会怀疑。”
李氏轻轻站起身,花盆底鞋踩在平整的金砖上有“噔噔”的响声,“纵然怀疑也没办法,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一旦错过可就没了。对了,莫氏那边怎么样了?”
“临盆应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奴婢早已吩咐好了,一旦咱们这里有动静,纵使莫氏没到临产时也立刻用催产药促其生产。”晴容做事素来稳重周详,否则也不会得李氏如此信任,她想一想道:“其实相比之下奴婢更担心主子您要如何早产才能不令人生疑?”
镂金护甲轻点在青花缠枝的茶盖上,李氏露出成竹于胸的笑容,“你放心,这一点我早已想好,只待时机来临。”
是夜,晴容买通守卫,从后门带了刘婆子至玲珑居,在不知所为何来的刘婆子面前李氏缓缓解开外裳,露出以棉花做成的假肚子。
“啊啊福晋…福晋你…”刘婆子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李氏的手指不停发抖。她不是没替有钱有势的人家接生过孩子,知道这样的高宅大院事情多,但万万料不到竟有人根本不曾怀孕却冒充有孕,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不明白眼前的福晋为何要这么做。
“我没有怀孕。”李氏好整以瑕地解下棉花,仿佛根本不在意被刘婆子发现这个惊人的秘密。
“这件事以前只有我与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而今多了你一个,你说你该怎么做?”她问,唇边有玩味的笑容。
刘婆子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连忙赌咒发誓保证自己绝对不吐露一个字,但她始终不明白李氏为何要自己戳穿这个谎言。
“誓咒那种东西不过是用来哄骗小孩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她弯下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刘婆子道:“这世间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不要福晋饶命饶命啊”刘婆子吓得魂不附体,使劲磕头求饶,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氏摆一摆手道:“罢了,就你那条贱命,我一些兴趣也没,只要你替我办成一件事,我便放过你。”
刘婆子忙不迭点头道:“只要福晋肯饶奴婢一条贱命,要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我要叶秀的孩子”李氏一字一句清晰吐出她今夜叫刘婆子来的目的。
刘婆子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来个狸猫换太子啊,她慌得连连摆手道:“这…这老婆子怎么可能办得到,求福晋莫要为难老婆子了。”
“你办得到得办,办不到也得办!”李氏冷冷盯着她,手掌轻拍,有心腹小厮进来,手里拿着一条白绫,神色阴冷可怖,吓得刘婆子浑身瘫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更是一片死灰无半点血色。
“是生是死,可就在你自己手里,想好了再回答我。”李氏扔下这么一句后折身坐回椅中,徐徐喝着刚做好的花生酪。
刘婆子不是糊涂人,她很清楚自己知悉了李氏的秘密,若不替她办事,今夜必然难以走出这个门。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稳婆,很清楚这些一个个看似娇弱的女子手段,杀人于她们来说绝不是难事。
她心里是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早知是这样的一桩事,今夜就是打死她都不来,这是倒了多大的霉啊。
若仅只是偷龙转凤,她不是做不到,但是前不久已经有人找过她,明确告诉她不可以让叶氏的孩子活着生下来,那人权大势大又出了许多银子,她已经答允了下来;而今眼前的这位李福晋又要孩子活,统共就那么一个孩子她就是有天大的难耐也变不出第二个来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细纱在滴漏中缓缓流逝,待得一碗花生酪喝完,李氏抬起精致的眉眼道:“想得如何了?”
第八十五章 陷害1
刘婆子惶恐地道:“老婆子…老婆子实在没那么大的能耐,只怕…有负福晋所托。|”说到此处她小心地看了李氏一眼,见她面色不豫忙又叩首道:“非是老婆子不肯替福晋办事,实在是老婆子一人能耐有限,这孩子又非死物,若是中途哭叫起来必会让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