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难道你准备老死在这宫中?”孝庄对清如的回答很是意外,自己的好意被她拒绝,语气中带了一丝薄怒。
清如离开椅子,跪在孝庄身前:“太后,除了老死宫中,清如再也想不到别的出路了,皇上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只要他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即使您强行将我推到他身边又能怎么样,只会让他更讨厌我!清如不想再惹皇上不高兴了,太后,如果您真的疼我,就请您答应我吧!”言罢,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昨天晚上,她整整想了一夜,恨福临又怎么样,爱他,恨他,最终苦的都是自己,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早断了念想,逼了自己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放过自己了!
听着清如发自内心的话语,孝庄似乎心有感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你竟然对皇上有情,难得…难得…”在宫中没有人会比她更明白情字之可贵,福临能有一个如此深爱他的女子,是他的福气罢!
“你先起来。”
“求太后成全!”清如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口中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孝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摸着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悠悠地说道:“曾几何时,哀家也像你一样,以为退一步就会海阔天空,可事实是残酷的,你越是退就越无路可退,最终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在这宫中,你必须要争,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争,因为这就是深宫女子唯一的出路,同样,也是你唯一的出路,只有这样你才会有机会出头,也唯有这样才有可能让皇上知道你对他的情!孩子 ,你坦白的告诉哀家,你是真的不想再得到皇上的爱了吗?”
“我…我想,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清如先前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被太后几句话就给瓦解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对福临的感情。
孝庄将清如从地上拉起来,用绢帕替她拭着额上沾到的灰:“不要担心,哀家会告诉你怎么做,哀家相信,以你的才情与美貌终有一日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清如低头想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郑重地点下头,她还是决定再赌一次,而赌注,就是她的一辈子。
正说着,有宫女在外面请示,苏墨尔走过去问了事情,然后向孝庄垂手启道:“回禀太后,皇贵妃在宫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孝庄眉头轻挑道。
“奴婢不知!”
“就说哀家身子不舒服,叫她改日再来。”看孝庄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董鄂香澜。
苏墨尔应声退下,想来是出去回复。
自殿选一别后,清如就再没见过董鄂香澜,想来她现在应是过得很好吧,同样是女人,可她与她的区别就如天上的仙子与地上的乞丐一般大。
正想的出神,忽然听见太后好像在叫她,回过头来,她看到太后的眼中已没了刚才的慈祥,冷漠的目光是如此渗人,她遥望着天空:“如儿,你知道宫中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不等清如回答,她又接着说道:“是专宠!宫中最忌讳的就是专宠二字,历朝历代,那些得到皇帝专宠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有太多人注意着她们!所以如儿,你要记住,若将来有朝一日,你得宠于皇上,万万不要将所有宠爱集于一身,集宠一身,便是集怨一身,皇上是后宫所有女人的皇上,他必须要做到雨露均沾,这样才能使后宫太平,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平安!”
清如轻轻地嗯了声,望着太后的侧脸,她不禁想起太后还是庄妃时候的事。当年先皇对庄妃的亲姐姐辰妃海兰珠的恩宠,与今日福临对董鄂香澜的恩宠不逞多让,进宫最晚,位份却仅次于皇后,还为她专门建了座关雎宫,而先其姐入宫的庄妃却位居五宫之末,可以想像庄妃当时是如何的不甘与怨忿。
辰妃之子一出生便被封为皇太子,庄妃之子出生时却无人问津,可惜那位皇太子没过多久就夭折了,而辰妃也很快死了,最终坐上皇位的,是原本最不被看好的永福宫庄妃之子福临,他们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使得太后始终不喜董鄂香澜,尽管她是那么的贤惠。
孝庄出神地望着外面风吹雪花飞的情景,自言自语地说道:“又到了起风的时节了…”
接下来的日子,清如每天都去慈宁宫陪太后理佛,闲时便抄抄佛经,很少有年轻人像她这样静下心来,许是与佛有缘吧…
太后也一直没再提起要帮她得宠的事,但清如并不急,她知道太后没有忘,只是在等时机,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在慈宁宫期间,清如碰到过皇后几次,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凡,即使走在街上也不会引人注意,何况是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不过她的性格很好,淳厚朴实,即使不笑的时候也像在笑,皇后应有的美貌、威严、权威她一样都没有,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当母仪天下皇后,私底下孝庄也曾说过她不适合做皇后,可惜她姓的是博尔济吉特氏,福临的后位只能由这个姓氏的女子来坐。
其他来给太后请安的妃子中,清如印象最深的就是前皇后静妃,论美貌她并不输给董鄂香澜多少,她的美是一种野性的美,狂野、倔强、不认输,是典型的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女子!
她看每一个女人的眼中都带着几分敌意,原来,她也是爱福临的…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福临也曾喜欢过她,然后两个同样高傲,同样不肯妥协的人走在一起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清如曾听太后唤过她的名字:拉蕾…
这个名字,让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率真的少年:拉卓!当年就是他与父亲吴克善亲王一起将妹妹送来京城与福临完婚的,然后仅仅过了两年她就被废了,顺治十一年他再次来到京城,这一次是送侄女来与福临完婚,成为他的继后。
也就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他,一别经年,不知他在那片草原上过的可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年京城的冬天特别冷,一向身体健硕的太后竟然病了,且病情来势汹汹。
太后生病自然非同小可,当夜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差不多全来了,不过上次给清如看过病的那个秦太医却不在此列。经过太医们的联合会诊,得出一致结论,认为太后乃是由受凉引起风寒之症,这原不是什么大病,但不知为何寒气竟然郁结不散,且又侵入了肺腑,所以有些棘手。
几位太医不敢马上开药,几番斟酌思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想了一遍后才开出了药。
当下立刻有宫女拿了药方去拿药,彼时福临也正好到了,与其一道来的不是皇后而是董鄂香澜,想来福临今夜又是宿在了承乾宫,进了来,福临先给病床上的孝庄行礼,身为皇贵妃的董鄂香澜也跟着见了礼。
从福临出现的一刹那,清如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一袭深蓝色的龙袍将他浑然天成的贵气完全衬托了出来,俊美依旧,较原先多了份踌躇满志。
直到这一刻,清如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爱福临,光是这样看着他就让她激动不已,强捺着心头的激动,她抽出帕子行礼道:“清如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请安!”
“你怎么在这里?朕不是叫你在宫中静养的吗,你怎么跑到太后这里来了?”福临这才注意到站在床尾的清如,惊讶过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责问。
因为福临没叫她起喀,清如只能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回答:“臣妾是得知太后生病了,所以特意过来探望的。”
“探望?你是太医吗?你可真有本事啊,居然连朕的旨意都不听了,信不信朕现在就治你的罪?!”福临怒气冲冲地道,待要再说,旁边有人在扯他的袖子,是董鄂香澜,她抿着唇朝福临摇摇头,又朝太后的方向努努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免得吵到太后,惹她生气。
福临哼了一声,虽然面色不霁,但终还是不再说了,董鄂香澜这才转过头,对还蹲着的清如温言道:“如答应,你起来吧!”
谢了恩清如终于可以直起已经有些酸麻的腿,然而心中的酸楚却更甚了,她对他心心念念,他对她却如仇人相见,真是可悲…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八章 贵人(3)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孝庄挣扎着支起身道:“皇上,你不要怪如儿,是哀家传旨召她来陪哀家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福临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替孝庄抚着胸口顺气,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是皇额娘的意思,那就先让她留着吧!”终还是不忍拂了她的意,犹其此刻还是在病中。
福临瞪了清如一眼道:“你暂时就先留在慈宁宫,要好生伺候太后,若有什么差池,朕拿你是问!”他对她,永远都没有好脸色,清如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着点头,将所有的苦楚都咬牙往肚里吞。
又陪着孝庄说了会儿话,福临因还有奏折未批所以先告退了,留下董鄂香澜在慈宁宫伺候着。福临一离开,董鄂香澜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这时苏墨尔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了,她打起精神道:“皇额娘,让臣妾来服侍您用药可好?”皇后与皇贵妃可以与皇上一样称呼太后为皇额娘。
董鄂香澜对这位太后总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惧怕,她知道太后从来就不喜欢她,不论是家世还是皇上对她的专宠,都让太后对她很不满。
本以为太后不会答应让她服侍,哪知竟然同意了,董鄂香澜忙接过药碗跪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将药舀起细细吹凉后再喂到孝庄嘴边。
突然间清如有些同情起这个女人来,她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福临给的,离了福临的宠爱她就什么都不是!她在宫中表面风光,可实际上一直活的战战兢兢,微小谨慎,深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可惜的是,她不知道系在她身上的无限恩宠才是她所犯下的最大差错,又或者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离不了那带给她危险的恩宠!
她是那么的想得到别人的认同,然而宫中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都恨她!这位看似最风光的皇贵妃,实际也只是后宫众多可怜女子之一罢了…
孝庄只吃了几口就不摇头不吃了,她微眯着眼对董鄂香澜道:“皇贵妃,哀家有些话想和你说。”孝庄从来都不叫她的名字。
“皇额娘请讲。”董鄂香澜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婉转动听,如黄莺出谷。
“你已经贵为皇贵妃了,有些事不用哀家讲,你也应该知道,不管皇上怎么喜欢你,他到底还是皇上,而你说到底也只是个妃子,哪有皇帝夜夜留宿在妃子寝宫的道理。哀家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你要多劝着皇上点,让他多在乾清宫翻翻牌子知道吗?!”这么长一串话说下来,竟连气都不喘一下,与刚才福临在场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孝庄的一番话,让董鄂香澜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白了:“皇额娘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一定会多规劝皇上的。”声音中有着些许涩意。
闻言,孝庄满意地点点头,略一罢手道:“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是,香澜先行告退!”她低着头告退,出了慈宁宫,脑中崩紧的弦才稍微松了些,可是心头依旧被乌云所笼。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孝庄太后这一病好的极慢,这期间清如一直留在慈宁宫伺候,这样一来与水吟她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听说日夕前些日子已经侍了寝,似乎是佟妃引荐给皇上的,没几天后,日夕便由夕常在晋为夕贵人了。
如此一来,她们四人中还剩下她和月凌不曾侍过寝了,唉,不知月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太后生病的这些日子里,陆续有不少妃子来请安,皇后、佟妃、悼妃、静妃、淑妃还有宁贵嫔和恪嫔,然而来的最勤的却是董鄂香澜,每次来总是亲自给太后端茶送水,但每一次都被太后不咸不淡地给打发回去了。
直到三月天气逐渐转暖之时,太后的病才终于大好了,这日趁着皇上,皇贵妃,还有佟妃、静妃、悼妃都在,太后拉着清如的手对福临说:“皇上,这一次哀家的病能好,可多亏了如儿这孩子的悉心照顾,你是不是应该打赏一下如儿啊?”
“不知皇额娘希望儿臣怎么赏她?”福临沉着张脸道。
孝庄似乎没看到他的脸色,依旧乐呵呵地道:“依哀家的意思嘛,赏金银珠宝什么的没啥意思,不如就给如儿进个位份吧?”
福临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终于明白皇额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不过他可不准备就这么逐了皇额娘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正想回绝,又听到孝庄对董鄂香澜说:“皇贵妃,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外,就属你位份最尊,今儿个皇后不在,你就帮着皇上一起拿个主意,看是晋如儿常在好还是贵人好?”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帮清如晋位了。
董鄂香澜没想到太后会调转枪口对准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一迟疑可让坐在她对面的静妃到了逮机会,她语带奚落地说:“不就是晋个贵人嘛,皇贵妃需要想那么久吗?还是说您根本就不想让别人晋封啊?!”拉蕾心中恨极了董鄂香澜,巴不得她难受。
“静妃!”福临语带警告地瞪了拉蕾一眼,气得她两眼直冒火,至于另外的两位,佟妃装着没听见,看来她是不准备淌这趟浑水了,而悼妃素来胆子小,根本不敢插话。
董鄂香澜被她讥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容易才撑起笑脸对孝庄道:“皇额娘,依臣妾的意思,不如就封了如答应为贵人罢!”
此话大出福临的意料之外,想要反对,却被董鄂香澜死死按着他的手不让他说,无奈之下只得默认了,也唯有她的话福临才会听进去。
孝庄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她面带笑容的提醒着清如:“还不快谢恩!”
清如盈盈拜下:“清如谢皇上大恩!谢皇贵妃大恩!”
福临心烦至极地挥手让她起来,他没看到清如望着自己的眼神,董鄂香澜却看得真切,在那双眼中,她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光芒,但比她要炙热许多,那种光芒让她害怕,甚至让她颤抖,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福临的手,这个女人…
本以为事情就那么完了,哪知道末了孝庄又说出一句话来:“哀家已经让敬事房备了如儿的牌子,今晚就由她来侍寝吧,毕竟侍过寝的晋封才名正言顺嘛。”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九章 花间雨(1)
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事情给定了下来,福临的恼怒被董鄂香澜给拦了下来,这也是孝庄为什么要趁她在的时候提此事的原因,她的贤惠与善解人意早已晓喻后宫,所以她即使再不愿也不会反对。
就这么着,清如的名位正式定了下来,只待今晚侍寝后,就由福临传旨后宫,以正名份。
很快,自进宫后便遭皇上厌弃,独居重华宫的如答应被晋封并要传召侍寝的消息很快就在午膳前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
“哦,贵人?!”某宫中一位宫装丽人听到下人的回报后,吃惊的停下了逗弄鹦鹉的动作,真想不到啊,在这种境况下她居然能想到依靠太后来翻身,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消息可靠吗?”
“回主子,千真万确,敬事房也已经备了她的牌子,今晚就要侍寝了!”
“那皇上说了什么没?”她略微有些三怪,在她的印象里,皇上没可能就这么轻易向太后妥协的。
“皇上从慈宁宫出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御五房里不许任何人进去,据说连皇贵妃也吃了个闭门羹!”
丽人抚着鹦鹉颜色亮丽的羽毛若有所思,看情形,似乎是太后硬压下去的,照着皇上的脾性,今晚…呵呵,只怕有好戏看喽,想到这里她嘴角逐渐勾了起来!
突然手指一痛,忙缩回手,只见食指弯处被鹦鹉啄起了一个红印子,她将手指放入口中吮着,目光森冷地盯着还在架子里跳上跳下的鹦鹉。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它的,不过既然它自己活的不耐烦了,她也不介意送它一程!
“来人,给我把这只畜生带到后院去活埋了!”敢伤她就要付出代价,莫说是一只扁毛畜生,就算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也不例外,想在宫中立足,该狠之时就必须得狠,只有这样才不会受人欺负,这是额娘从小就告诉她的道理。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马上来通报!”
“喳!奴才告退。”
清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重华宫的,刚踏进宫门,就看到里面仅有的六个奴才俱是满面喜色的站在里面,一见她进来,立马双膝跪地口中不停的喊道:“恭喜主子荣升贵人,奴才们给主子道喜了!”
清如心中激动,忙扶起站在前面的子矜二人,对后面还跪着的锦绣几人道:“你们也快起来吧,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了!”
子佩抹着眼泪道:“主子,咱们这是为您高兴啊,进宫这么久您可算是熬出头了,老爷夫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多高兴呢!”其他人在旁边使劲地点头,还要再说,太后的赏赐已到了,紧跟在后面的还有皇后、皇贵妃、佟妃、贞嫔、恪嫔的赏赐,除了皇后外,其他几位都是宫中当红的主子。她们居然给一个新晋的贵人送礼,怕都是瞧在太后的面子上,不过清如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众多的赏赐中独缺了一份她最想要的东西。
各色各样的东西很快就将碧琳馆塞的满满当当了,小福子与小禄子拿着册子在旁边登记,笑得嘴都合不拢,自他们被调来服侍主子后从来没见重华宫这么热闹过!
主子地位高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跟着沾光,这不,内务府就派人主动把这个月的俸例送过来了,不仅东西一样不少,来人还是对他们客客气气,这宫里的人就是那么现实,现实的不加掩饰。
刚接完东西,清如还没挨着椅子边,水吟三人就结伴到了,水吟一进来就紧紧拉着清如的手,未语凝噎,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一个劲地说好字。
清如心里何尝不知水吟是在替她高兴,这么多年的姐妹做下来,其中的情谊有多深只怕连她们自己也算不清了。
日夕倒是没落泪,笑吟吟地抚着水吟的背道:“吟姐姐莫要再哭了,如姐姐能得到晋封可是件大好事啊,该笑才是!”
月凌性格不及日夕开朗,站在一边不知怎生是好,只能含蓄的笑着,眼中带着几分羡慕之色,当初一齐进宫的四人如今有三人俱晋了了贵人,只剩下她一人还居常在之位,要说没一丝在意那是骗人的。
止了眼泪与激动,四人围在桌前坐下,绵绣捧上茶又备好点心之下便和其他人一起退到了门外,屋里只剩下她们姐妹几个。
日夕率先抓了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刚准备用缠(膳)酒杯(就被)银(吟)姐姐拉了货来(过来),害的我渡槽(肚子)好饿。”说到这里她又用手肘碰着清如满脸挪揄地道:“姐姐,今天晚上就要侍寝了,有没有感觉到特别紧张啊,我知道你可是盼了好久的哦!”
清如被她大胆的话羞红了脸,哪还好意思回答,水吟红着脸轻呸了一声道:“你这小丫头,都成贵人了还这般口没遮拦,若是让皇上听到你这样胡说,看他不治你的罪!”
日夕不甚服气的扬着头道:“谁说的,皇上说他最喜欢我这样了,从来没有人像我一样和他说过话,还说要我一直这样下去呢!”
清如拿日夕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由着她说去,瞥眼见月凌垂头不语,眉宇间略带神伤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是她们忽略了,当下轻声安慰道:“妹妹,你且放宽了心,只要有机会,咱们几人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月凌微一愣神,旋即露出感激之色,想不到她这般关心自己,在宫里能与她们相识真的很开心:“姐姐,你们待我真好,在家时除了我娘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我!对了,如姐姐我还没恭喜过你呢!”她使劲地握着清如的手,想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
哪知清如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低声道:“这次转机,于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如今所有的一切并不是皇上心甘情愿给的,而是太后问皇上要来的。皇上对我终究是心存芥蒂啊!”
水吟微一变色,先前洋溢的喜色被冲淡了不少,她思索了片刻道:“事已至此,想回头是不可能的了,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妹妹你还是先把心放下来吧!”
清如默然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她们说话的时候日夕正向月凌展示着自己带的首饰,这些东西一半是皇上赏的,一半是佟妃赏的。日夕叫月凌看喜欢了尽管挑,月凌踌躇良久,终于选了一只“金錾连环花簪”,这根簪子并无太多花梢,只在顶端嵌了一粒小指大的珍珠,看起来比较简洁。
月凌似乎很喜欢,对日夕道:“夕姐姐,谢谢你啊,待会我叫人把我亲手种的垂丝海棠送几盆到你宫中,就当是回礼吧。”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九章 花间雨(2)
清如拉过日夕道:“妹妹,你知不知道佟妃为甚会对你这么好?”
日夕一脸迷糊地道:“好就好呗,佟妃娘娘说我投她的缘啊,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