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香澜佯装不高兴地道:“臣妾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皇上赏的,既然皇上赏给了臣妾那就是臣妾的东西了,难道臣妾连送人的权利也没有吗?”
她这般说,福临只觉哑口无言,一下子找不出话来反驳,最终只能无奈地同意了,董鄂香澜这才重展笑颜,取出玉亲手将其放在佟妃的手里,温然笑说:“妹妹你就收下吧!”
这块玉比之刚才那块又大了不少,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且色泽更加纯正,佟妃先是不肯收,推辞了几下后见董鄂香澜态度坚决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她感激涕零地拜谢道:“多谢姐姐割爱,妹妹惭愧不知该如何报答,以后但凡姐姐有所吩咐,即使刀山火海妹妹也必为姐姐做到!”真情与否见人见智,董鄂香澜很是感动:“妹妹,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子,何需说如此见外的话!”这段插曲就在佟妃的千恩万谢中落幕了,至于红绡,有佟妃相保命自是无忧了,只被罚了三月的俸银。
而水吟在得福临钦赐御酒后退回了自己的席次,看她无恙归来,清如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姐姐你这次怎么这么冒失,不似平日的你啊!”
水吟先挟了片羊肉举在眼前看了一阵后方道:“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扳回一局,哪知道佟妃她会这么奸诈,她居然没摔那玉,我这次不仅未能算计到她还让她在皇上面前得意了一把,不过也不算无功,至少让她知道咱们并不是她手中的柿子,想捏就捏想摔就摔,也省得她跟个疯狗似的四处咬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妹妹你可要小心了,近日皇上召了你好几次,虽说不曾侍寝,但凡是长眼的都看的出皇上对你态度有所改变,我看佟妃极有可能在你未有大成之前就出手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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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草稿写的比较晚,所以今天不能全部码上来了,先发一章,剩下的一章明天中午发,请大家包涵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二十一章 福祸相倚(4)
清如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等她们再说,今晚的重头戏就开锣了,做为新封的九嫔之一,为以示恭贺所有人都带了礼物来,瓷器、首饰、脂粉等等,清如送的是一块极品血色琥珀,上面以阴雕工艺刻着“福寿”二字,水吟则是一对南海珍珠,月凌是自己绣的一个荷包。
最出人意料的是恪嫔,她不仅带了礼物来而且与众不同,竟是一道她自己做的点心,形如花,色如虹,名字也很别致,叫做“莹心千朵”!
恪嫔作为一个侧宫的主子,宫里竟然设有小厨房,可见其当年受宠是何等之深,然福临见得那道点心却是脸色大变,极复杂地看着在那里笑吟吟的恪嫔,喉咙动了几下后终于还是没说。
这一圈下来,日夕面前已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把她开心的两眼都弯成一对小月牙了,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跟个小孩儿似的竟一刻也停不下来。
贞嫔送的是一副湘楚绣卷,送完礼后她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站到了董鄂香澜旁边,眼瞅着福临突然掩唇一笑,问她为何而笑,贞嫔坦言道:“咱们几个大大小小的都送了淳嫔礼物,唯有一人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哦,照理说他才是最应该送礼物的!”她这么一说,别人稍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俱笑了起来,董鄂香澜笑着拍了贞嫔一下道:“瞧你这张小嘴贫的,居然连皇上也敢说!”
日夕初还不明白,待听得这话方反应过来,她脱口道:“贞姐姐你错啦,皇上早就赏了夕儿了!”
“哦?朕赏过你吗?怎么连朕自己不知道?”福临诧是惊三地问。
日夕起身转了个圈开心地道:“其实贞姐姐已经说了,皇上赏臣妾的,就是这个‘淳’字啊,淳者,华芬落尽方见真淳,臣妾觉得这是收到的所有礼物中最好最好的!”她恣意不拘的笑着,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有小家碧玉的含蓄,然这正是福临最喜欢最珍惜的地方,他宠溺地笑道:“你喜欢就好,不过朕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另一份礼物,保准夕儿你会喜欢!”说着他不理日夕关于是何物的疑问,招手命人将一早备下的东西拿了进来,先是一个,后是一群,统共十个太监手里各捧着东西走了进来,东西高约两尺,俱用黑布蒙严了,一丝丝都看不到。
福临拉着日夕的手走了下去,来到其中一个面前,在福临的授意下日夕慢慢揭开了掩布,倾刻间一盆不应在这个时节开花的芙蓉花出现在她眼前,日夕简直难以置信,她喃喃地道:‘这…这是我最喜欢的芙蓉…为什么…”
同时,其他九人也纷纷揭开了自己面前的布,顿时十盆颜色姿态各异,争三斗艳的芙蓉花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晃得眼花,直以为这是幻觉,她摘了片花瓣放在鼻下细嗅,又放到嘴里含后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十月才开的芙蓉花竟真的在九月盛放了。
福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清如略带心酸地望着前面那位穿九龙袍的君主,看到自己所喜欢的男人为其他女人花费诸多心思,即使那人是她的好姐妹亦忍不住泛酸,大抵女人遇到情爱都是这般善妒小心眼的吧!
除非她根本不爱那个男人,想到这儿,她不禁去看那位贤名昭彰的皇贵妃,头一次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爱过福临,如自己爱福临那样,又或者如福临爱她那般?
若有,为何她可以毫不在意地将他推到一个又一个女人身边,难道仅仅是为了博个贤名,那样也未免太累!
她在后面胡思乱想,前面的福临在日夕满脸惊三的追问下,说出了催开芙蓉花的办法:“这原也没什么难的,宫里冰窖中的冰不是还没用完吗,朕命人取了冰与花一道放在一个大玻璃罩里,并让太阳时刻照到,这温度一低,里面就有了十月寒秋的感觉,又命花匠在一旁照料。就在昨天,这些芙蓉竟然全部都开花了,否则朕还要另想一件礼物来送呢,怎样,夕儿你可喜欢?”
日夕痴望着这些如梦似幻的花朵说不出话来,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震惊”二字,看她小嘴微张的可爱模样,福临微微一笑,伸手在盆中折了一朵亲手插于其鬓上,再一次问道:“喜欢吗?”
日夕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劈里啪啦地往下掉,说不出话来的她只能一个劲地点着头,良久她才抚着头上柔软的花瓣哽咽道:“额娘生臣妾的时候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所以自小臣妾就特别喜欢这花,皇上您为何要待夕儿这般好?”
这般痴傻的问题,偏让福临动容:“因为夕儿是朕的淳嫔啊,以后朕会待你更加的好,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朕便再许你一个愿望,只要朕能做的一定答允!”
日夕轻绞手指,显是在考虑,隔了一阵她才不好意思地红脸道:“臣妾想阿玛和额娘了,皇上能不能让臣妾见见他们?”她如小鹿般的大眼睛闪着渴求的光芒,福临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这有何难,明日朕就宣穆达勒和他夫人进宫与你相聚,并许他们在宫中用完午膳再走!”
“谢皇上!”日夕欣喜若狂地拜下去,未等她双膝及地就被福临拉了起来,诸多女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日夕身上,那般的灼热刺人,偏又叫人享受的紧!
也是从这一日起,乌雅日夕的荣耀开始逐渐走向一个鼎盛!
踏着稀疏的月色,清如离席走入旁边一个小阁中,日夕这里她曾来过好几次,知道这是一个供人小憩的地方,不想竟看到恪嫔也在里面,恪嫔看她进来倒没怎么吃惊,晃着她一直拿在手里的酒杯弯唇道:“如贵人,我们又见面了!”婉转如昔的声调,如是相识经年的老友。
“是啊,只是娘娘您会来,真出乎我的意料!”可不是,向来避世的恪嫔竟会主动来此,确不像她往日的行事。
“这世间出乎意料的事多了,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料准所有事,不是吗?”恪嫔侧手慢慢地将酒倾倒在墙边一盆富贵竹中,她的眼睛闪着清如从不曾见过的亮,只听她继续说道:“如贵人,你知道吗,那天我在冷宫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真以为是看见了曾经的解语,你们都是那般有灵气女子,又都聪慧得叫人心疼,更同样的…”她把杯放在一旁,回身直视着清如的双眼道:“你们都深爱着皇上!”
“她…爱皇上?”再一次提起被囚于冷宫的解语,清如只觉疑惑更甚,当年福临、莫挽、解语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若不爱,她就不会疯了,冷宫禁锢的不过是身体,情禁锢的却是人心,疯了比不疯好,这也是当年我为什么不让太医为解语治疯病的原因!如贵人,发生在解语身上的悲剧,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再度重演,你应该得到与你付出相应的一切!寄托在我与解语身上未完的梦,我希望在你身上继续下去,现在你明白我来的目的了吗?”恪嫔慢慢地说着,她的表情似在某个程度上凝固的,永远没有大喜大悲的起伏。
“恩”清如点头。
“避了这么久,我也该重新站起来,拿回皇上曾经欠我的东西。”恪嫔说着将虚掩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将外面杯酒相交的情景映在眼里:“你觉得静妃美吗?”
清如点着头,那位从草原出来的公主,美貌即使比之董鄂香澜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她还是被废了,从中宫改居侧宫。在宫里美貌并不能决定一切,人老珠黄,这是既定的规律,没有哪个女人能逃的过,只有对皇上的脾气,并学会揣摩他心意,知道什么时候该讨好,什么时候该拒绝,才能得他的欢心,也才能系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这方面,有人就做得比你好!”她将门合上,低头说道,这最后一句不知是在指谁。
“既然娘娘您这么明白,为何自己不做?”清如问道,她不明白恪嫔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但没来由的,就是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就因为太明白,所以才做不到!”说到这里她眼睛闭了下,将热热的感觉从眼中逼退。
九月初四,礼部侍郎穆达勒偕夫人进宫觐见淳嫔娘娘。
九月初九,皇贵妃入宫后的第二个重阳节,太医为皇贵妃请脉,言其生产期约在十月十二左右。
九月二十三晚
三更刚过,隐在黑暗中的人影又再次出现在他主子的宫中。
“事儿办得怎么样了?”女子对着铜镜将头上的珠钗一一摘下放在台上。
“回主子,一切顺利,奴才每日都有将药放在她的饮食中,从来没人发现!”人影的态度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来得恭敬。
“是吗?”女子回过头来,手里的珠钗在烛光下闪着青绿的光芒:“我怎么听说,前几日有个太医向皇上进言说皇贵妃一直以来的胎像不稳,并不全是自身原因,恐是外力所扰,这还叫没人怀疑吗?”
“又是那个碍事的秦观,尽早要他好看!”人影低头咒骂了一句,复又道:“主子容禀,这事儿确不能怨奴才,奴才已经很小心的控制份量了,而且那个秦太医也仅仅只是有所怀疑,但并没能查出什么来,请主子放心。”
“话虽如此,小心些总是好的,千万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要知道这件事万一被捅出来麻烦可就大了,不止你小命不保,连我都有可能牵连在内!”
人影连连称是,女子又道:“皇贵妃就快生了,这段时间你要特别注意,药不许停,记下了没?”
“奴才遵命!”人影打了个千后悄声退了下去。
女子遥望着外面没有星星的夜空漠然笑着:董鄂香澜,我要你生出来的儿子不死也变白痴,至于你的命就先留在你那里,迟早我会要回来的!
似在回应她的话,一道闪电毫无缘由的从空中劈下来,随即雷声大震,隆隆不止。
老天爷?
你又能奈我何!
女子不屑地望着变色的天。
无风无波的日子一直到了十月初七,那个改变清如一生命运的日子,若那天不曾到来过,若那天绵绣不曾死,若那天福临不曾打过那一巴掌,也许清如会一直抱着一颗至真至情的心,以贵人的身份在宫中慢慢终老。那样她就不会踏上那条染满血腥的后宫争宠之路,更不会有以后无止无尽的爱恨纠缠。
然那只是如果,一切的一切终于还是在那天改变了…
数年后,已经成为宛妃的清如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一切,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地记得…
十四年风雨飘摇的秋天,她从贵人之位再一次跌回了最微末的答应!
十五年草长莺飞的春天,她由答应一跃成为皇帝身边最得意的宠妃!
是身不由已?是逐已之愿?一切只有她心中最是清楚,一个逐渐学会用智谋为自己争得地位与皇帝恩宠的后宫妃子!
错误――注定了,便无法再回头,哪怕已是万劫不复!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二十二章 燕醒于飞(1)
十月初六
清如依召前往南五房候驾,她到的时候福临尚未来,偌大的南五房中只有她和几个打扫的太监,此间的地面打磨的犹为光滑,几可照出人影。
拾阶而上,走到了五案前,案上堆着两摞各大臣呈上来的奏折,而皇帝专用来批改折子的朱砂笔正静置于笔架上。
稍一会儿,福临就到了,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人清如也认识,正是当日随他微服出宫的图海,他与常喜一样,俱是跟随福临多年的心腹。
福临大步走到五案前,先遣了那几个太监出去后,从案中抽出一份用蜜腊封住的密函郑重其事地递与图海:“朕先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这份东西事关重大,你务必新手交给福建水师提督木哈察,事关机密,随行不得泄露半分!”
图海面色一凛,拍袖跪地朗声道:“奴才尊命,决不有负皇上重托!”当下他双手平举,恭敬地从福临手中接过密函,然后低头倒退了出去。
看着门慢慢在眼前合拢,福临有些疲惫地将自己扔进椅中,他闭着眼道:“过来,给朕揉揉额头。”五房里除了他就只有清如在,这话自不会是对其他人说。
清如依言站到他后面,伸出手在他太阳穴上轻揉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让福临舒服地吁了口气:“你以前经常帮人揉吗?”瞧她娴熟的动作,不像是初次为之。
清如轻轻地应了声,随即补充道:“以前阿玛头疼的时候都是我帮他揉的。”有一年多没见到阿玛额娘了,不知以后可还有机会相见,人都说:百行孝为先,偏她这个女儿却是不孝至极!情绪陡然低落到谷底。
沉寂了一阵,福临再问道:“你脖子上的伤好全了没,上次见你之时似乎还有印记在。”再简单不过的一句问话却让清如心中泛起阵阵涟漪,适才一路行来的寒意尽去,浑身如置于阳春三月间。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不等她再揉福临已拉下了她的手,起身回首在她的脖颈间细看,印痕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只有几道与肤色相近的浅痕还在,不细看是察觉不出的,福临这才放下心道:“还好,没有留下什么大疤痕!”
过了这般久岂有不好之理,也难得他一直记着,两个多月时间的相处,让福临对清如有了新的认识,她给他的感觉确实如太后所言不是一个贪慕虚荣,不择手段的女人,曾经的芥蒂正在他心中慢慢消去,若事情能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终有一天福临会真心诚意地接纳清如,那么到时候,一切都将回到至善至美的曾经,那对在酒楼上高谈阔论,以诗五相会并引为知己的才子佳人。
那天,清如在南五房待到傍晚时分才回去,临了还带回了福临的一道口谕:前日钦天监来回报,说明晚将会有难得一见的流星雨三象,到时你也来,与众妃一道随朕前往观星台!
清如慢慢地走着,每每想到这句话,心头便一阵轻跳,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回到了重华宫,刚进碧琳馆就看到满桌的绸缎器物。
“这是谁拿来的?“清如问着正在清点物件的子矜。
听见问话,子矜忙停下手中的事回答道:“小姐,刚才淳嫔来过了,这些东西都是她拿来的,她在这里等了您好一会儿,刚刚才离去呢!“
“有说什么事儿吗?”清如扶着桌子坐下,站了一天着实有些累到了。
子矜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伸手从那满满一堆东西中找出一个小小的坛子来:“淳嫔临行前特意交待了奴婢要将这个交给你,说这是她亲手酿制的梅花酒,拿来给您尝尝。”
清如微有些惊讶,当日在忘忧梅林中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说过就算,不想她竟真的跑去酿了,不过她从不曾听日夕说其学过酿酒的手啊,莫不是…
想着想着,清如突然笑了起来,子矜等人见了三怪地问道:“小姐您笑什么呀?”
清如笑了一阵缓过气儿道:“我在想,淳嫔她从不曾学过酿酒的手艺,怎么突然会酿了呢,十有八九啊,是直接抓了花瓣扔进原本就酿好的酒里,算算日子,这酒封了也快有一年了,指不定里面的花瓣都腐掉了,这样酿成的酒我可不敢喝!”今日心情不错,清如不由开起了日夕的玩笑,几个下人听得也是咯咯直笑。
子矜忍住笑意道:“既然这样,那奴婢先把这酒给收起来。”
“嗯,不过别收的找不到了,到时候万一淳嫔问起来,我又交不出,她可是要生气的,不说别的,光是让我喝光她自酿的酒就够我受的了。”清如吩咐着,做主子的心情好,做奴才们的也跟着心情好起来,不像以往那般压抑。
歇了一阵后让小福子去传晚膳,不消一会儿功夫,御膳房就将膳食送了过来,照例还是四荤三素一汤,不过花样却换过了,说起来,这些日子膳食的花样倒是时常更新,不似以往十天半月也不见换一次。
这宫里的人啊,都一个样,见风使舵的本事学得比什么都快,想是见福临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怕她日后翻身找他们麻烦,所以趁早开始巴结起来。
用过膳又拿青盐擦了牙,子佩早已在浴桶中放好了水,上面飘着当下时令的花瓣,除衣入浴,缓缓滑坐入桶中,全身皆浸在那暖暖的水中。
老子曾说过,天下柔弱莫过于水,其实女子的心何尝不是如水一般既柔且弱呢,唉,悄然叹了口气,她闭上了眼,脑中却依然不停地想着福临,她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边改着折子,现在不知用过膳了没,可有饿着,也不知…不知他今夜又将召何人来侍寝。
酸酸的感觉溢出了眼,化做水汽消失在蒸腾的水雾中…
其实会这样想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赤足单衣的静妃独身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正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发呆,十月寒秋,她却是仿佛不知冷一般。
环膝而抱的她看起来好生凄凉,哪像平日里那个激烈、蛮横的她,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在回忆曾经在科尔沁草原上的日子,她骑着烈马唱着歌,与她的父兄一道无所顾忌地在草原上奔跑着,那时的她何尝不是天真烂漫。
直至进了宫,她的天真烂漫、不知深浅便成了一种罪过,她与福临如天与地一般的格格不入,这到底是谁的错?拉蕾盯着自己不着鞋袜的赤足,始终找不到答案!
“娘娘,你怎么连鞋都不穿就跑出来了,地上凉得很!”吴嬷嬷是拉蕾的乳母,从小看着她长大,及至她嫁到了紫禁城吴嬷嬷也跟了过来,对于从小丧母的拉蕾来说她就像自己的母亲一般。
吴嬷嬷半蹲在拉蕾面前,将她冰凉的双足放在怀中捂着,那样无微不至的关心在宫中显得犹为难得。
拉蕾顺嘴道:“我不喜欢那高高的花盆底鞋,它让我站不稳!嬷嬷,你什么时候给我做几双咱们以前在科尔沁时穿的靴子?”
“胡说什么,宫里的娘娘是不许穿这个的,要是让人看见跑到皇上那儿告你一状,你就有麻烦了!”吴嬷嬷规劝着。
“呵!”拉蕾自嘲地笑着,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尖利的叫人害怕:‘你觉得我这宫里还会有人来吗?!莫说有人告状,就是我穿着靴子在他面前晃悠他也懒得理我,再说,今日我已沦为侧妃,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娘娘!”吴嬷嬷心疼地叫着,怀里那双脚怎么也捂不暖,一如既往的冷。
拉蕾爷头望着空中朦胧的半弦月,声音虚且飘:“嬷嬷,你说今晚会是谁陪皇上啊?”
“娘娘,不要想了,这些都与你无关,还是早些回屋歇着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吴嬷嬷的安慰话刺激到了拉蕾,她倏地抽回脚站起来指着乾清宫的方向大声吼道:“与我无关!怎么会与我无关,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亲自册立的皇后啊!可是你看到了,除了新婚的几天,他就再没有来碰过我,反而夜夜和那些个狐媚子混在一起!”红颜未老恩先逝,这句话便是她最好的写照,除了咒骂她不知道要如何来发泄心中的怨恨。
宫中女子的怨气从来就是无止无境的,因正如此,这后宫才成为了天下间怨气聚集最浓重的地方。
“可是娘娘,您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这里是斋宫,不是坤宁宫!”再不忍,吴嬷嬷也只能这样说了。
吴嬷嬷的话像刀一样在拉蕾的心里狠狠地扎着,看不见的血不停地往外流,人却因此而清醒过来,是啊,她怎么忘了,她已经被废为侧妃了。